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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bhqxyuan

转:《蝴蝶肋骨》——作者:叶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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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3-3 12:20:02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江苏省苏州市 电信
12、照片

   暗红色的暗房里,挂着一张张待干的相纸。

   夏潜移将胶卷放入显影罐中,转动罐身,使胶卷显影,然后将底片放到放大机下,调整构图,打开光孔,开始曝光,再将相纸放入显影液中。

   做这一系列事情时,他的表情始终带着一种凝郁的冷漠,动作由于过分熟练流畅,看上去就像是机械操作,一双手,在红光下愈显苍白。

   当相纸显影完毕后,用镊子夹起,放入定影液中,开始等待。

   暗房的墙上挂着一只钟,滴答滴答,秒针走的单调而枯燥。而他在那样枯燥的声音里,静静等待了30分钟,从头到尾都没有显露出丝毫焦躁。

   最后,将相纸从定影液中夹出来,用清水冲洗。水流哗啦啦的流下去,淌过相纸上的人像,那是一个穿着白色套装的卷发女人,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倒在地上,身下,一片殷红。

   外间依稀传来新闻的声音,口齿清晰的播音员用日语播报着:“……东京都知事永田直子昨天在北海道演讲时被杀,子弹正中心脏,当场死亡。凶手逃逸,至今仍在搜捕中……”

   夏潜移将冲洗好的相纸用上光机上烘干,贴到墙上。在它旁边,还有另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个高大英俊的男子,倒在米色的沙发上,表情惊惧。

   做好这一切后,他走过去打开暗房的门,明亮的日光一下子照了进来,映着池子里的液体、废弃的胶卷、湿漉漉的相纸,以及……满满一墙的照片。

   照片大概有八、九十张之多。

每一张拍的都是人,以各种姿势倒下的人,以各种方式死去的人。

   夏潜移看着那些照片,眼眸由浅转浓,然后走出去,啪的关上了房门。

   外面是个装修的非常舒适的客厅,到处可见柔软的垫子和漂亮的糖果,此刻,一个人正躺在他的沙发上,吃着他的糖果,看着他的电视,最后,冲他微微一笑:“呦。”

   那是个看上去像个人偶般的少女,四肢修长而柔软,当她转过来时,竟可以将两条腿由后弯曲架在自己的脑袋旁。

   夏潜移眯起眼睛,“我有没有说过不要随便进我的家?”

   少女笑嘻嘻的,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说过,但我可不是‘随便’进来的哦。”

   夏潜移没说话,走到沙发的另一头坐下,疲惫地揉了揉的眉心。

   “你又冲洗你的那些宝贝照片啦?不是我多嘴,你这个嗜好真是要不得!哪天要是有人无意中闯进来,看到了那一墙的死亡照片,吓死事小,去报警事大,到时候你就完了!”

   “有什么关系?”夏潜移闭着眼睛,“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少女扑哧一声笑了:“你还真是信奉宿命论呢。”

   “不是宿命,是必然。我们这样的人,如果不是死在别人的枪下,就是死在牢中。趁早接受现实的好。”

   “那么,接受了现实的Paul先生,在你死之前,让你的地狱蝶再跳个舞吧。”少女说着,将一张卡片飞了过来。

   虽然闭着眼睛,但他轻轻一伸手,卡片就不偏不倚的飞进了他的指缝间。打开来,黑色的卡片上印着银色的一行字:“

   他的眼神沉寂了几秒,将卡片丢回给少女。

   “不接?”

“我的上一张照片刚洗出来。”

   “所以你认为你应该还在休假中?”少女咯咯的笑,“别傻了,我们的字典里,是没有休假两个字的。再加上你之前因为私事在这里逗留的时间太长,Dad很不高兴呢。”

   她一个伸腰,长腿缠上沙发背,上半身横空而起,再翻落于地,轻巧的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然后将卡片再度递回到他手中,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如果是你,就不会拒绝这个任务。达卡可是个很美丽的城市哦,有一种世纪花16年才开放1次,还有800多座清真寺庙,又有清真寺城之称。也许在那里,你能拍到喜欢的蝴蝶。”

   夏潜移拈着那张卡片,没有说话。

   少女又剥了颗糖果往上一抛,再用嘴巴接住,含糊不清的说:“听皇后说你和一个女警走的很近?”

   夏潜移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少女吃吃笑:“我倒是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劝你的啦,反正要论起玩来,区区一个小警察怎么玩的过你呢?不过你最好还是顾忌点,小心皇后吃醋,一怒之下横生事端。Dad不喜欢我们行事太高调。”说着,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还有,你是Dad最喜欢的儿子,一旦你出了事,要豁出命去给你垫背的无辜者将会有很多,包括我这么可爱的美少女在内,记住这一点。”

   她一个后翻,脚尖勾住旋转门柄,打开卧室的门,然后跳上里面的大床,一把抱住被子说:“呜,终于可以睡觉了,坐了30多个小时的飞机好累呢,不许赶我走哦……”

   房门因惯力而最终合上。

   坐在沙落上始终一动不动的夏潜移,张开五指盖住自己的脸,将脑袋仰靠到了沙发上。暗幕里,有双手臂在前方温柔的召唤,依稀浮现出一个人的笑脸,五官轮廓完全模糊,却能感觉的到,她笑的好灿烂。然后有蝴蝶在飞,一只、两只、三只……很多很多只。

   他看见自己跌跌撞撞的朝那双手跑过去,途经之处,蝴蝶纷纷坠落,跌到地上死去。暗红色的鲜血从天空中流下来,遮住笑脸,也遮住了那只手……

夏潜移悚然睁眼,窗外,夜幕已经降临。

   原来,有些事情,过去了那么那么久,还是想不起来,也忘不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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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3-3 12:20:46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江苏省苏州市 电信
13、潘多拉之盒

   X城东区,杏林大道。

   布置精雅的西餐厅里,衣冠楚楚的客人们正在享用美味午餐。初夏明艳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暖暖的照射进来,使得这一素以节奏快而闻明的城市,也有了几许懒洋洋的味道。

   阳光下,有人勤恳工作,有人悠闲生活,有人在欢笑,有人在发呆。

   欢笑的少女戳戳发呆的男子,将一个牛皮袋推到他面前,“明天上午7点50的飞机,在后天中午11点50分抵达BANGLADESH的首都达卡。里面有你的新护照和身份证件,做为孟加拉工程技术大学的的外派教授,你将出席该次AARON·CRUISE的定期记者见面会,主题是开发与保护天然气资源。”

   夏潜移打开牛皮袋看了几眼,“会议使用孟加拉语发言?”

   “我知道你不懂孟加拉语,所以,这次任务我会陪你同去,身份是——”少女取出幅眼镜戴上,用筷子盘起头发,整个人就如魔术般产生了巨大的改变,她的五官原本僵板如人偶,还带着点点平凡少女的青春可爱,但这一改装,立刻有了成熟干练的学术气息,“你的翻译莫小优。”

   夏潜移不置可否,望着落地窗外的街道,阳光在地面上投递出斑驳的影子,行人来去匆忙。其实无论在哪个大城市都会看见这样的风景,但是为什么,X城给予他的感觉却最特别?是因为……毕竟是故乡的缘故吧?

   少女莫小优托着下巴凝视着他,说道:“真是奇怪,为什么所有人都说你风趣又温柔,可在我面前你从来不笑?”

   “对于自己的影子,我想没有必要笑。”

   这个男人还真是冷酷无情呀。莫小优不满,“没错,我是你的影子,受Dad的吩咐保护你和协助你,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还有一种可能——其实我是来监视你的?所以你是不是应该讨好讨好我?”

   话音刚落,夏潜移的手机滴的响了一声,翻开滑盖,是条彩信:黎祖儿正一脸郁闷的捧着那瓶喇叭花,标题写着:“9朵喇叭花全都枯萎了,呜……今天也没有再开。”

很普通的画面,很平凡的句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了就会微笑。

   夏潜移的唇角刚刚上扬,莫小优就一把抢过了他的手机,对照片里的人开始品头论足:“嘿,这个就是那个女警察啊?长的不怎么样嘛,比起皇后差远了。”

   见他沉默,她又扑哧一声笑了,“不过,我知道你为什么对她有好感……这个角度的她,看起来和那个人,有点点像呢,都是一副傻呼呼很好骗的样子啊。”

   夏潜移的瞳孔收缩了一下,伸手来要手机,莫小优却不给,将短信往后翻,看见十几条来自黎祖儿的信息:

   “炎热的下午,有一根火柴觉得头痒痒,于是他挠啊挠的,着火了。然后,他就去医院,护士帮他包扎后,他就变成了棉花棒。”

   “很多东西拿来煮都会有各式各样的香味,但是,相反的有个东西,拿去冰起来的话反而会更香,请问是什么?答案就是……电。因为电-冰-香嘛!”

   “汽车会飞,打一饮料。答案是——咖(car)啡!”

   莫小优的眼皮抖了几抖:“你那个女警察还有这样的嗜好?”

   夏潜移一脸平静的回答:“我觉得很有趣。”

   莫小优一阵寒栗,除了冷笑话以外,还有一些很普通的短信,诸如“今天中午喝了极其难吃的玉米浓汤”、“今天草坪上有两只狗狗打架,原因是因为主人先带其中一只回家,另一只就吃醋了”等在她看来比冷笑话还要没有营养的日常唠叨,真难想象,为什么组织里被公认为最有品位和才华的Paul竟会容忍这样的庸俗。

她有点失望的把手机还给他,推推眼镜说:“昨天和Dad通过话,他的意思是既然你已经处理完私事了,这次走就不要再回来了。不管怎么说,警察都还在追查那个案子。你考虑一下,有决定的话第一时间通知我。”

   夏潜移抚摩着手机屏幕,久久没有说话。

   “先这样吧,我还有事,先走一步。”莫小优拎起皮包。

   这时,手机又响起提示音,夏潜移打开短信,又是一张彩信,画面上,黎祖儿正朝他顽皮的吐舌头:“拜托医院里的花匠伯伯帮忙,把花移植到有土的盆子里啦,抢救喇叭花计划成功!哦耶~”

   他的眼神忽然就恍惚了,“真的很像吗?”

   已经离座的莫小优回头,“什么?”

   “果然是在玩火啊……”夏潜移低声喃喃了一句,继而重新归于淡漠,“小优。”

   “嗯?”

   “帮我订回纽约的机票吧。”

   “咦?”莫小优意外的说,“我以为你起码会拖延一下的。”

   “因为我想念Dad的红酒,还有……这个城市没有蝴蝶。”说完这句话后,夏潜移飞快的回了短信,然后合上手机,屏幕瞬间暗了下去,再也看不见照片上的笑靥。

秒钟后,医院里的黎祖儿收到了一条短信:“你面前放着一只潘多拉的盒子,选择打开,还是不打开?”

   她眨了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然后回复:“打开!”

   夏潜移看着“打开”两个字,微微一笑,回复道:“那么,数到999,然后开门迎接谎言吧。”

   落地窗外,街道对面有着洁白的大型建筑,建筑上方,竖立着红色的霓虹大字:“市第一医院。”

   他拿起背包和相机,推开餐厅的旋转玻璃门,朝医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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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3-3 12:21:57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江苏省苏州市 电信
14、不笑的他

   “997、998……999!”快速数到999的黎祖儿兴奋的拄着拐杖拉开病房的门,便看见夏潜移拿着相机在外面含笑站立,用他那温润好听的嗓音一如既往的朝她打招呼:“嗨,Madam。”

   “我觉得NIKE应该请你去做代言。”黎祖儿笑眯眯的看着他黑色的小立领毛衣,“每次看见你时,穿的都是NIKE,而且每件都不一样。”

   那是因为你只看的见闲暇时间里的我的而已。夏潜移在心中如是道。

   黎祖儿拉开门,请他进入。夏潜移注意到原来的白玫瑰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栽植在花盆里的喇叭花,虽然没有开放,但看的出,被护理的很好。

   “啊,你带了相机来啊!快打开,让我看看都拍了哪些蝴蝶!”黎祖儿雀跃的神情感染了他的阴郁,夏潜移眉毛一舒,笑了。

   他把数码相机打开,教她浏览里面的照片。照片里,有各种各样的蝴蝶,什么颜色都有,但拍的最多的,还是黑色的。

   黎祖儿不禁啧啧说:“你真的很喜欢蝴蝶啊……”

   “嗯。”

   “为什么呢?如此钟爱一样东西,总有特殊的理由吧?”她歪头看他。

   夏潜移的眼神沉寂了几秒,然后低低的开口:“为了寻找。”

   “寻找?”

   “找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某人继续好奇。

夏潜移笑笑,“正因为不知道是什么,所以才要寻找。”

   “诶,好象在打禅机一样,好复杂都听不懂呢。”不过黎祖儿这个人,最大的本事就是不跟自己过不去,听不懂就听不懂罢,于是就换了个话题,“好奇怪,你这里面都只有蝴蝶,你不拍其他东西的吗?比如说人,你不拍人吗?”

   暗室、墙壁、照片、各种姿势死去的人类尸体……这一系列画面顿时闪过他的脑际,夏潜移的眉睫几乎是微不可察的颤悸了一下,然后说道:“我喜欢静止的东西。”

   “咦?”

   他补充:“最好是处于动态刚刚停止的那一瞬间的静止。”

   黎祖儿睁大眼睛看着他,有些泄气:“又深奥的听不懂了呢……”

   夏潜移扬唇而笑,眼眸中蕴涵着深深的暖意,像这初夏下午的阳光,晒在身上,有一种恰到好处的舒宜。

   黎祖儿怔忡了一下,低声叹息:“你笑的真好看……”

   “是吗,可是我更喜欢Madam的笑容。怎么说呢……”夏潜移歪着头想了一会儿,“总觉得有种没心没肺的天真烂漫呢……”

   黎祖儿的额头冒出了黑线:“喂,这好象不是称赞话吧?”

   夏潜移呵呵的笑,笑容中,却有依稀的雾气在弥漫。是真的,真的很喜欢……然而,也只是到此为止罢了。

   就像一个经验丰富的攀岩者,预知了前方就是深渊,于是小心翼翼的走到悬崖边,一边体验逼近死亡所带来的快感,一边用尽全力克制自己不再前行。

   到此为止了。

   已经……是极限了。

再进一分,就要掉下去了。

   而老道如他,又怎会愚蠢的坠入这危险陷阱?所以,这是最后一次见面了呢……Madam。

   夏潜移的目光闪烁着,忽然说:“Madam当初为什么会想要当警察呢?”

   被问及自己最喜欢的话题,黎祖儿顿时眉飞色舞:“这个说来可就话长啦!我念小学的时候,有一次全班集体去郊游,停车时,突然上来一个持枪匪徒,说要警察释放他的兄弟,否则就杀了我们这一车的人质。我当时哭的那叫一个悲惨吖,害怕的不得了……”

   夏潜移的脸色顿变,像被勾起某种回忆,泛起一阵涟漪。

   “就在那危急时刻,一名女警突然从匪徒身后的车窗跳进来,一脚踢飞他手里的枪,动作那叫一个利索漂亮,就这样冲上去——”黎祖儿兴奋比着手势,“三下两下,就把匪徒按倒在地给铐住了。我当时张大了嘴巴心想,天啊,太帅了!从那天起,我就立志要做一名警察,要跟那个不知名的姐姐一样,神气英勇!”

   回头,看见夏潜移一动不动,仿佛听的出了神。她心里越发开心,说道:“所以啊,你别看我脑子笨笨的一点都不灵光,可我的身手可是很不错的哦,尤其是枪法,创下我那届毕业生里10发98环的最佳记录哦!”

   夏潜移一眨不眨的看着她,没有说话。

   黎祖儿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抱歉啊一时得意忘形说了这么多……很无聊吧?”

   夏潜移笑着摇了摇头。

“没关系的啦,要是觉得无聊你就直说好了,我只会检讨自己,不会怪你的……”

   夏潜移再次摇头,“不会。我只是觉得……人生的际遇,真的很微妙。同样的事情,发生在不同的人身上,就会形成截然不同、相距千里的结局……而Madam,你属于幸运的一族。”

   “咦?你是这么认为的吗?我幸运吗?从不觉得呢,买的彩票从来没中过,任何抽奖都是谢谢,鼓起勇气去告白结果被对方告知不喜欢没大脑的女生,进警局六年了,一个大案子都没破过……”她低下头,絮絮叨叨的述说自己的不幸。而夏潜移一直静静听着,微微笑着,最后伸出手来,摸了摸她的头,说道:“能这样明媚而朝气的在阳光下生活着本身,不就是一种幸运么?”

   黎祖儿咧嘴一笑,虽然觉得自己明明年纪比他大,还被摸头,挺怪异的,但是,被这样安慰与抚摸,又有一种被宠爱着的感觉,好舒服。

   “我要走了,Madam。”夏潜移收起相机,装入套中。

   “咦,这就要走吗?这么快啊……”有点点失落呢,不过,很快又振奋起来,“那下次来时,把你环游世界的经历都告诉我吧,你拍了那么多蝴蝶,去过那么多地方,肯定遇到过很多很好玩的事情。”

   夏潜移微微一笑,打开房门,走了出去,然后又转回身来,握着门柄对她说:“Madam,为什么面对潘多拉之盒你的选择是打开?你难道不知道这一打开之后,祸害、灾难和瘟疫都将飞出来?”

   乐观开朗的傻大姐自信满满地回答:“当然知道,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因为盒子的最后一样东西是希望,不是吗?”

   她的眼睛在希望的点缀下乌黑发亮,倒映在他眼中,仿若灿烂的烟火,明知是虚假的幻想,但却因为太美丽而不忍错过。

   夏潜移默默地看她一眼,默默的拉上了房门,眼中的情绪亦随着这道门的关闭而重归沉寂。

   Madam,你错了。

其实潘多拉盒子的最终的寓意并不是希望,而是——结束。

   当你选择打开它时,即意味着原本美好的一切已经结束。

   就像是出现在你面前这个永远穿着NIKE衫,笑容满面言语温柔的名叫夏潜移的男子,也需要结束了啊……

   夏潜移走过长长的走廊,迎面,一个俊俏的男孩走过来。

   身高1米78,体重120斤左右,偏瘦,三围是……唔,80/68/86。

   男孩的眼球是非常纯正的深黑色,看来比较擅长体育运动;眼神专注,目不斜视,意味着他是个性格正直不易拐弯的主;额头很高,眉眼深邃,代表智商不低;行走的时候脚步放的很轻,但无限从容,看的出他对自己深具自信;左手垂在腰际,左手的虎口与指掌间有茧,那是握枪留下的痕迹,原来是个左撇子……

   最重要的是,他的右手捧着一束白玫瑰。

   白玫瑰啊……夏潜移想起了黎祖儿房中那一瓶插的无比讲究的花。这个男孩是黎祖儿的同事,也就是说,也是一名警察。

   一窗的夕阳背景中,穿着黑色NIKE衫的他,和穿着白色V领薄毛衣的他,迎面对上。白毛衣的男孩忽然扭头看了他一眼,他回予一个礼貌而淡泊的笑容,彼此都没有停步,就那样擦肩而过。

   走到廊道的尽处时,夏潜移回头,看见那个男孩果然敲响了黎祖儿的病房房门,走了进去。

   果然被猜中了呢……这种猜人游戏,已经变得越来越没有悬念和惊喜可言了。

   夏潜移转过拐角,再一次看见了那个长发女人,这次,不待她开口,他已先说道:“Lareina(西班牙文里意指“皇后”),祝你早日康复,我们纽约再见。”

   Lareina原本凝重又带点焦灼的担忧立刻变成了措手不及,她睁大眼睛望着他,一时间,忘记了该说的话。

   夏潜移走到电梯前,按下按键,然后拿出手机,取出里面的SIM卡,拇指轻扣间,一折为二,丢入旁边的垃圾筒中。

   电梯门咚的一声开了,他走进去,靠着墙壁低下头。电梯门慢慢的合上,在逐渐收拢的画面当中,忽然浮现出阴霾的影子。

   Lareina注视着这一切,忍不住想:

   那个人……在没有外人看他的时候,果然是不会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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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3-3 12:23:10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江苏省苏州市 电信
15、加菲猫与史努比

   Momma always said: "Life is like a box of chocolates, Forrest. You never know what you’re gonna get."

   阿甘:“妈妈常常说,人生就像一盒巧克力糖,你永远不知道下一颗是什么味道的。”

   黎祖儿一直记得那天是6月15号,自那一天后,她彻底失去了夏潜移的消息。发短信,没有回应,打电话,永远是关机。

   她只好安慰自己,他肯定是又跟上次一样出国了,但是那种思念一个人,却又不知道他在哪里的感觉实在是糟糕透了。

   糟糕到,即使骨头已经全部愈合,在医生的批准下健康出院,可以大快朵颐的吃水煮鱼吃盆盆虾吃麻辣牛蛙时,都无法真正彻底的开心。

   他去哪里了呢?

   为什么不留个口讯就离开呢?

   自己是被讨厌了吗?为什么会受到这样疏谩的对待呢?

   怎么想也想不透呢。

回到警局后,一问案子的进度,果然依旧胶凝着,一派主张从朱孝先下手;一派主张继续追踪毒药来源。

   卫景辞的脸色很不好看,据说是上头给了不少压力的关系。关郁辉死后,年已六旬的朱孝先不得不重新出山亲自坐镇DC,这才把一路狂跌的股票挽回原点。但是关于这件离奇死亡案件,媒体依然紧咬不放,大肆报道。

   而在众说纷纭什么版本都有的报道中,有一篇引起了赫连澈的注意。那篇报道是这么写的:“对于DC总经理关郁辉神秘被杀一事,本报采访了关先生的生前好友知情人A先生和B女士,A先生声称:‘男人们,哪有不逢场作戏的?牡丹树下死,做鬼也风流嘛,而且那个叫宁燕夕的女人我还见过一次,别说,真是个极品小妖精……’在说妖精二字时,A先生露出了所有男人都心知肚明的微笑。而B女士则信誓旦旦的坚持:‘郁辉和他老婆是自由恋爱,在一起14年了,感情一直很好,而且他很怕他岳父,是绝对不敢在外面乱搞男女关系的,所以说凶手是他情妇,那不可能!’本报认为……”

   赫连澈问黎祖儿:“你怎么看?”

   黎祖儿说:“看,连A先生也说大美人是极品呢!证实我的审美观完全没有问题,她确实很美!”

   “谁问你这些了?”美少年的表情看起来恨不得想掐她。

   黎祖儿缩了缩脑袋,郁闷的咬手指:“不是这些那是什么啊……这种小报的消息完全不可信的嘛!”

   “用你那木疙瘩的脑子好好看清这行字!”赫连澈干脆拿了支麦克笔,把那行字划了出来。他一边划,黎祖儿一边轻念出声:“郁辉和他老婆是自由恋爱,在一起14年了……所以?”

   “所以?”

   “啊!”她后知后觉的跳了起来,“14年,关郁辉死的时候是33岁,也就是说,关郁辉和朱玳儿是19岁时认识的?”

   赫连澈用一种“你可总算想到了,真不容易”的表情睨着她,自知理亏的黎祖儿红着脸说:“那个……如果他们是19岁认识的,难道说……那本日记……”

“是朱玳儿的。”赫连澈替她说出了结论。

   “那我们还在等什么?”黎祖儿立刻去拿背包,“快去找朱玳儿的笔迹来对比啊!”

   赫连澈一把拎住她的后衣领,“等你说?等你想到黄花菜都凉了。”

   后半句话黎祖儿觉得好生耳熟,立刻想起这不就是第20次相亲那天老妈在电话里说过的话吗,这家伙,模仿起老妈的腔调口吻来居然唯妙唯生,真是……

   她干巴巴的瞪着他,他回她一个不屑的表情,“我已经让人去取朱玳儿的笔迹,连同日记一起送到鉴定科那边了,很快就会有结果了吧。”

   说曹操,曹操到。

   话音刚落,一同事匆匆走进来说:“澈,鉴定结果出来了。”

   “怎么样?”黎祖儿一把推开赫连澈,自己先迎了过去。

   同事打开牛皮袋,拿出鉴定报告,非常严肃的说:“27篇日记,前26篇确认为是朱玳儿的笔迹,但是最后一篇,虽然看着很像,却不是她写的。”

   黎祖儿眼睛一亮:“最后一篇是凶手模仿着写上去的?”

   该同事看着她,给予了一个更意外的答案:“经鉴定,写最后那篇日记的人,是——关郁辉。”

   “咦?”黎祖儿张着嘴巴,一时之间还扭转不过来。

   赫连澈听了这个结论,眼神却一下子灼热了起来,变得更加明亮,“果然如此……”

   “呃?什么果然如此?你事先就猜到了?”

   美少年神秘的眨眨眼睛,说了一句:“不告诉你。”

   黎祖儿顿时很没出息的扯住他的外套下摆,“别这么小气嘛,快告诉我,这代表着什么?”

   “自己想。”

“不要啊,我们是拍档不是吗?要有秘密一起分享有线索一起研究啊,告诉我吧,告诉我吧……”正在像八爪鱼似的纠缠不清时,卫景辞进来了,看见这二人拉拉扯扯的样子,眼神古怪。

   而黎祖儿一看见他,立刻松了手正襟危坐。赫连澈的目光在卫景辞和她身上扫了个来回,露出一幅不以为然的神情,拎起外套说了句“有事,先下班了”,就走了。

   黎祖儿连忙说:“啊,那我也下班了!明天见,各位。”经过卫景辞身边时,她点个头,用蚊子哼哼般的声音说,“明天见,长官。”

   卫景辞答她三个字:“明天见。”

   黎祖儿连忙抱着背包出门,走出大楼时,一只小狗忽然跑过来,绕着她打了个转。这只狗毛色很杂,似乎是博美与京吧的混种,头上还扎了个蝴蝶结,有一双异常圆溜的眼睛。

   好象在哪见过一般……

   脑海中忽然闪过一幕:电光石火的瞬间,横冲出来的小狗,紧急转弯,以及砰一声的车祸……

   “啊!是你!”她想起了,这只就是害她发生车祸的那只小狗嘛!

   正在惊诧时,小狗忽然掉个头,汪汪叫了几声,朝某个人飞快奔去。那人伸出手,温柔的抱住它,举到眼前微笑:“加菲猫,你怎么会来这里?”

   黎祖儿又啊了一声,指着那个人:“你,你明明说这只狗是野狗的!”

   狗狗窝入怀中,露出那人俊秀不可方物的脸,正是赫连澈。

   赫连澈用看傻瓜的眼神看着她,懒洋洋的说:“是野狗。”

“那你怎么会和它……”

   “收养野狗犯法吗?”赫连澈抱着小狗,朝自己的兰博基尼走去。

   黎祖儿忿忿的嘀咕:“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这么有爱心,哼,肯定又是针对我,所以故意收留这条害我撞车的野狗吧?还有,哪有给狗起名叫加菲猫的……”

   “人都可以叫史努比,为什么狗不能叫加菲猫?”前方传来他一如既往的嘲弄声音。

   被打击习惯而导致不再愤怒的黎祖儿,只是气馁的想,自己果然是不该跟这个家伙搭话的,每次都被他讽刺。可是,即使这样,有个问题,她还是非常非常想知道啊!“喂!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就知道日记的最后一篇是关郁辉写的呢!”

   赫连澈坐在无限华丽的跑车内,打开顶蓬,将一条手臂架在车门上,扬眉说:“想知道?”

   黎祖儿用不耻下问的精神强压下被轻视的事实,点头。

   “那么走吧。”

   “去哪?”

   “寻找答案。”说完这句话后,他系好安全带,发动引擎。加菲猫在旁边的座位上快乐的叫。

   黎祖儿眼睛一亮:“你带我一起去?你肯让我坐你的车?”

   赫连澈朝她摇了摇头,下巴冲向停车场。

   呜,这个完全不懂得尊敬前辈的家伙,又让她骑着49CC摩托跟在他后面么?黎祖儿的眼睛黯了下去,正准备认命去停车场推出自己的小绵羊时,赫连澈忽然说:“回答个问题吧。”

   “嗯?”她扭身,看见跑车上的美少年眼底有着难得一间的别扭神情,分明是无比好奇,却偏要表现的很不在意的说:“只要你告诉我一件事,我就当你一次免费车夫好了。”
“什么事?”

   赫连澈盯着她,一个字一个字的说:“你,和卫Sir,究竟是什么关系?”

   咯滋——

   大脑里又发出了短路的声音。

   黎祖儿的脑海里顿时像有无数团麻线绕来绕去,翻来覆去想的只有一句话:为什么他会知道……

   “没没没、没什么关系啊……呵呵,很正常的上司跟下属之间的关系嘛……”她这边还在打哈哈,那边引擎发动,作势要走。黎祖儿连忙扑上前去一把抓住车门,用平生最快的速度说:“事实是他是我学生时代的暗恋对象我曾向他告白但被拒绝了理由是他说他不喜欢没大脑的女生!”

   跑车瞬间停下,赫连澈瞥了她一眼,“上车。”

   呼——天下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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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3-3 12:24:02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江苏省苏州市 电信
16、线团

  “真的很过分对不对?”坐在漂亮的兰博基尼内,吹着夏天的风,黎祖儿开始详细诉说自己那不幸的初恋,“卫Sir当时是高我两届的学长,容貌家世成绩样样出众,好多女生都喜欢他。我想大家喜欢的肯定就是充分说明了好的,于是就随大众一起喜欢啦。后来他要毕业时,我想,好歹要让他知道我的这份心意吧?就鼓起了十二分的勇气去告白,结果却换来他的一句‘我不喜欢没大脑的女生’,呜,我太悲惨了……”

   赫连澈俊美的脸上没有表情,凉凉的说:“然后?”

   “然后?哦,然后就是毕业后分到刑侦组,没想到顶头上司就是他,这个世界实在是太小了。一开始我也很尴尬的,不过他好象完全不认得我了,我想既然他忘记了那么丢脸的一件事,那我也当做忘记了好了,然后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我觉得啊,我找不到男朋友,肯定是跟初恋受的打击太大有关系,一颗纯情的少女心,碎掉了就再也拼凑不起来了啊……”

   赫连澈冷哼一声,“怎么我听到的版本跟你完全不同?”

   “呃?”

   “我听说的版本是:警校里有个众所周知的大花痴,在同一天里向4个男生告白,最后还非常不自量力的跑去找全校NO.1白马王子,对他说喜欢,其结果自然是被拒绝了。”

   “啊?”黎祖儿大惊失色,摆手说,“不是的!才不是那样的!那个是谣传,是误会,真的是天大的误会啦!”

   她连忙解释:“事实是这样的,当时我们寝室里有个女生,非常喜欢一个男生,但她胆子小,不敢去告白,写了情书也不敢自己去送。我就很仗义的说‘那我帮你送好啦!’其他姐妹一听,也纷纷说要我送,于是我就接了四封情书,帮她们去送给心上人。但是!”

   她愤怒地握起拳头,“天杀的那帮女人居然懦弱的连名字都不署,要不就写‘喜欢你的人:Marry’,靠!结果搞得那四个男生以为是我喜欢他们,我实在是太冤了!你说说看,我是不是很冤枉……喂?你这是什么表情?”

   赫连澈一手开车,一手抚摩着嘴唇,眼角在轻微的抽搐,黎祖儿辨认了许久,才发现,原来他在笑!

“有那么好笑吗?”她闷闷的说,结果却换来对方的哈哈大笑。不再掩饰的美少年在驾驶座上笑的东倒西歪。

   “喂?”从没见过他如此失态的黎祖儿,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好不习惯。记忆里,这个后辈一直表情淡淡,喜怒都不出挑,最擅长用带嘲讽的冰冷语音挖苦人,几曾见过他如此开怀大笑,连眉眼都在笑?真是非常……诡异的一幕啊……

   她扁扁嘴巴,嘟哝说:“我就知道说出来会被你笑,你要笑就笑个够吧,反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而且卫Sir说的对,我就是大脑不好,也没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

   “不,你做的好。”美少年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什么意思?她狐疑的瞪着他。

   赫连澈脸上依旧带着忍俊不禁的表情,声音也显得更加清朗,有别于夏潜移的润泽,但同样好听,“你做的非常好,真的。”因为,卫景辞如果知道当年的真像是这个的话,脸上不知会有多么精彩的表情。

   光凭这个就绝对值得夸奖了。

   他又看一眼旁边满脸迷茫的黎祖儿,心想,这个女人实在是太有意思了,她的28年究竟是怎么活过来的?

   这个世界里,果然有奇异生物的存在啊。

   30分钟后,跑车在灯红酒绿的金迷街停下。街如其名,最能代表X城的繁华糜烂的,就是这里。随处可见的夜总会、酒吧和卡拉OK厅,每次一扫黄扫毒,这里必定首当其冲。黎祖儿好奇的望着赫连澈,不明白他为什么带自己来这里。而且,他也不下车,只是将车停在街角,有一搭没一搭的抚摸膝上的加菲猫。

   没多久,一个打扮性感的女郎从某家夜总会里走出来,一扭一扭的走到车前,俯在车门上冲赫连澈妖娆一笑:“嗨,帅哥。”

   黎祖儿的眼睛顿时弹了出来——哇塞妈妈!36D耶!

由于那女郎俯下身的缘故,低开的领口里,丰满的胸部清晰可见。看看她的,再偷偷低头看一眼自己的,黎祖儿有点自卑的往椅背上缩了一缩。

   “上车。”不为美色所动的美少年声音冷淡。

   女郎轻佻的吹记口哨,打开后座的门,上车。

   赫连澈说:“帮我抱着加菲猫。”

   黎祖儿先是一怔,后来明白过来他是在对自己说话,连忙伸手过去把狗抱到自己膝上。跑车掉了个头,拐出那条街。

   女郎在后座笑:“你的妞啊?”

   黎祖儿顿觉腾的一声,血液涌上脸颊,连忙辩解:“不是不是,我们只是拍档……”

   赫连澈冷冷打断她:“别说废话,东西呢?”

   女郎反问:“钱呢?”

   赫连澈从储物槽里取出一只牛皮袋,向后一扔,女郎稳稳接住,打开来,里面厚厚一叠钞票。黎祖儿顿时睁大了眼睛,而女郎数了数,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说:“谢啦,帅哥。”

   “东西呢?”

   “放心,我带着呢,等会一起给你。”

车子在一家咖啡店前停下。赫连澈示意黎祖儿抱着小狗跟上,三人一起进去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下后,赫连澈取出一个袖珍录音机,按下录音键,放到桌上说:“OK,开始吧。”

   女郎深吸口气,点了根烟,烟雾升起来,遮住她的眼睛和表情,只听的到,娇媚的语音,几乎是用一种完全置身事外的口吻,开始慢慢述说:“我和关郁辉,是青梅竹马。”

   “诶?”黎祖儿一呆,这下总算明白了对方的身份。这个女人是关郁辉的青梅竹马?看她的穿着打扮,一看就是风尘女郎啊。

   “我们的父亲是同个工厂的技术工,我们住在同个弄堂里,我们从小一起上学放学。我从小没有妈妈,他妈就特别疼我,经常做了好吃的送到我家来。我们本来以为这一辈子会一直在一起,我们约好要一起用功念书一起出人头地,收到S大的录取通知书时,我们抱头一起哭,以为终于否极泰来,谁知道,就在那个以湖光山色闻名的校园里,遇到了最可怕的劫难。”

   录音机上有一个时间屏,这令黎祖儿产生一种错觉,似乎跟着那些跳动的数字,回到了关郁辉的大学时代。

   说穿了,实在是个没什么新意的爱情故事。

   一次演讲时,关郁辉碰见了在台上因为忘词而大出洋相羞愧有加的朱玳儿,好心安慰了几句的结果就是令得那个纯情的女生一下子喜欢上他。

   表面上看似腼腆木讷的女孩,面对爱情时却超乎寻常的大胆,公然告白。而当时关郁辉和景雯(也就是这个性感女郎)正因吵架而冷战,甚至为了气对方,故意各自约其他舞伴出席那年的化妆舞会。关郁辉约的,就是朱玳儿。

   本来这事到最后解释清楚也就算了,但景雯偏巧是个火暴脾气,你不向我道歉,我也绝对不先低头。于是冷战就一直僵着,僵到了大三。女儿的魂不守舍被朱孝先知道了,这个驰骋商界素以铁血手腕著称的男人用绝对的强势介入了这场爱情角逐。

   知道后悔的两个小人想要放下各自的面子重归于好时,发现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关郁辉的母亲患了乳癌,动手术需要一大笔钱,朱家提供了最好的医院最好的医生并送上了令父母亲根本无法抗拒的礼品。母亲是最先沦陷的,其次是父亲,当家人都在耳旁说“儿子啊,你就娶玳儿吧,那个女孩那么爱你,虽然长的没景雯好看,但是娶妻娶贤,她性格那么好,肯定会对你好的,最重要的是……我们家欠了她们家那么大的人情……”时,以为凭借自己的力量可以闯出一片天空的少年,迷茫了。

   再后来是毕业后的找工作,DC的金字诱惑在他面前展开,令人根本不舍得拒绝。

   景雯说到这里掐掉烟头冷笑:“不只如此,朱孝先还来警告我,要我跟郁辉做个了断。我不肯,他就让我找不到工作,我念的是护士,没有一家医院肯要我,而我家还有20万的债要还……”

   “真卑鄙……”黎祖儿喃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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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3-3 12:24:34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江苏省苏州市 电信
“最卑鄙的不是父亲,而是女儿!因为她把自己藏的那么好,扮演着天真无辜不沾尘埃的千金大小姐角色,什么坏事都让别人干,还动不动就晕倒,就生病!你知不知道郁辉的妈妈是怎么跟我说的?她哭着抓住我的手说:‘小雯,玳儿身体不好,不能受刺激,求求你,你就放手吧,把阿辉让给她吧,算阿姨求你了!’那是关阿姨,是从小就最疼我、有她家阿辉一口饭就省下一口粥给我吃的关阿姨啊,在我心里,早就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妈妈,结果,她却对我说这么可怕的话……”景雯说到这里,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长长叹息,“就因为我身体好,我受的了刺激,所以,就要我放弃爱情么?”

   黎祖儿听的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一张一张的抽着纸巾,哽咽说:“那后来怎么办?你最终还是让了么?”

   “我去找郁辉,我请他跟我私奔,他犹豫了很久,说好。第二天,我在火车站等他,等了一天一夜,他都没有来……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去的了,我只知道当我回到家时,我爸爸晕倒在了地上,送到医院,医生说他脑血栓,半身不遂。”

   “啊……”真是祸不单行啊。黎祖儿泪汪汪的看着她,隐隐猜到了她为何这副模样,“所以你就……下海了?”

   “不然怎么办?我需要钱,很多钱。”景雯瞥了她一眼,做为当事人,反倒比这个哭的淅沥哗啦的旁人要镇定许多。

   “可是,事情已经过去很多年了不是吗?以前没医院肯要你,但是现在不一定了啊,你投简历过去……”她的话还没说完,景雯已哈哈大笑了起来,眼波瞟向坐在一旁始终静静聆听不发一言的赫连澈,“喂,这位Madam真是你的拍档?够有意思的啊……”

   赫连澈看了黎祖儿一眼,回答:“太幼稚的话你可以无视。”

   “喂!”黎祖儿怒。平日里在同事面前出她洋相也就算了,这回在陌生人面前还贬低她,真的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啊!

   景雯扑哧一笑,缓和了剑拔弩张的气氛,然后翘起二郎腿,又点了根烟,悠悠的说:“Madam,首先这一行也是讲资历论经验的,我自毕业后就连实习都没实习过,可谓是毫无实际经验;其次,人类是很可耻的一种生物,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你一旦用过LV的包包后,再拿杂牌就会不适应了。工作也一样,护士太辛苦了,端尿擦身闻着消毒水味还要被病人家属埋怨责备,而我现在呢?跳跳舞喝喝酒就有大把的钱拿,就算性爱,也是快乐的事情……”

   黎祖儿被这露骨的话里所透露出的意思羞红了脸,心里恨恨的想,“小姐”们都是这样堕落的啊!就算有不堪的身世做起因,但自己不自爱,也是无可逃避的事实。

“好了,我的故事讲完了。”景雯拍拍手,从包里取出一样东西,放到桌上。黎祖儿一看,是盒录音带。a

   “这里面是我当年和朱孝先的电话录音。本来是录下来给郁辉听的,想博取他的怜惜,后来嘛……”她发出一声嗤笑。

   黎祖儿忍不住问道:“关郁辉这么多年都没找过你吗?”

   “找我干什么?叙旧?别说他岳父不肯,他自己估计也不肯呢。DC的总经理,跟我一个坐台小姐走在一起,都辱没了他的身份。而且好马不吃回头草,我跟他,都不再是当年的我们了。走了,谢谢你的钱喽,帅哥警官。”轻佻的给了赫连澈一记飞吻后,景雯起身离去。望着她婀娜的背影,黎祖儿很想跟她说,不要干了!回头吧!这一行吃的是青春饭,等你真的人老珠黄时可怎么办?

   但偷偷看一眼身旁赫连澈冷峻的脸,到底还是把话咽回了肚子里。

   赫连澈收起那合录音带,扭头问道:“对这件事你怎么看?”

   “啊?”没做好充分心理准备的马大哈被问了个措手不及,连忙搜肠刮肚的一边想一边说,“这个嘛,我觉得……嗯,关郁辉不爱朱玳儿,已是事实。”

   “还有呢?”

   “还有嘛,关郁辉这个人果然是自私薄情又懦弱的男人呢。”

   “哦?”赫连澈挑了挑眉毛,“要换了你是他,你会怎么做?”

   “这个……”黎祖儿被一下子问倒。

   “你决定爱情至上,所以可以抛弃患了脑癌的母亲和年迈体弱的父亲,就那样跟着情人一起远走高飞,什么都不顾的跑掉?到陌生城市后一切从头开始,没基础,没人脉,先到工地干些体力活慢慢的等待机会出头?每天干的累死回来还要忍受情人的唠叨埋怨油钱又涨了猪肉也买不起,屋顶漏雨下雨天都得拿各式各样的碗啊盆啊的接着?双手因干活而磨出粗糙的茧而曾经人见人爱的美女也变得蓬头垢面再也谈不上漂亮……”

   见他越说越残酷,黎祖儿连忙喊道:“停!好嘛好嘛,我知道我又幼稚了一回……换了任何人在他那个环境里,都没其他的选择,所以关郁辉他很无辜,这样行了吧?”

“也不尽然。”

   “呃?”

   “如果是我,就绝对不会那样。”少年在说这句话时,眉梢眼角尽是逼人的骄傲。

   “哦,换了你你怎么办?”

   “借着DC的基础培植自己的势力,然后反过去一口吞掉它,再跟初恋情人破镜重圆。可能会需要花很长的时间,但起码,不必像株菟丝花,什么都得依附朱家。我查过关郁辉的帐户,他这些年来全卖力的给朱家打工了,根本没为自己准备退路。”

   黎祖儿目瞪口呆,“你好狠……”这小子果然是只白眼狼啊!

   “狠?”赫连澈眉毛轻挑,声音里有优雅的残酷,“既然敢落井下石、以势压人,就该做好被背叛和反噬的准备,不是吗?”

   她算是明白了,这小子根本半点正义感都没有,这样的人怎么就当了警察?

   在她的怒目而视中,赫连澈忽然邪邪一笑,“不过我当然是不用经历那样的选择的,谁叫我命好生在大富之家呢?有人天生聪明,有人天生勇敢,但这一切都不如天生幸运的好——真是至理名言。”

   黎祖儿的愤怒,于是就变成了鄙视+哀痛。鄙视的是今儿总算看清这家伙的人品了,以前只觉得他嘴巴毒爱挖苦人,原来连心都是这么的黑,根本是个冷酷无情男!哀痛的是上帝果然是不公平的,为什么这么坏的他这么好命,开兰博基尼,住豪宅,而善良正义勇敢热心拥有一颗金子般美丽心灵的她,却偏偏骑小绵羊,住60平方。

   赫连澈起身,抱起加菲猫说:“走吧,该回家了。”

黎祖儿跟在他身后,想:是谁说喜欢狗的男人就一定温柔的?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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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3-3 12:25:10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江苏省苏州市 电信
17、28岁

   当赫连澈把她送到家楼下时,已经是晚上6点半。她背着背包快速上楼,刚想拿钥匙开门,却见家门早已开好,太后大人正唇角含笑一脸诡异的看着她。

   “妈……你干吗?”心里预感到某种不祥,开始戚戚然。

   黎母眨眼说:“我都看见了。”

   “看见什么了?”

   “还想瞒?我看见了,有男人送你回来的……”黎母话还没说完,黎祖儿已一个箭步冲上去捂住她的嘴巴,然后把她拖进屋内,砰的关上门。

   黎母连忙打开她的手,怒道:“干吗干吗?”

   黎祖儿尴尬的挠头:“有些话在自己家说说就好了,省得被邻居听见了笑话。”

   黎母哼了一声,“有什么好笑话的?你老妈我从你24岁起就开始盼望着有男人送你回家,一直盼到今天,你可总算让我如愿了……那个人是谁?”

   “只是同事而已,妈你不要想太多啦!”黎祖儿郁闷的换上拖鞋,放下背包,干脆把桌上的杂志也一并收拾了。

   黎母笑眯眯的说:“是么?我看你这个同事挺不错的,家境肯定很好吧,开的起那么好的车子。”

   “外交大臣的儿子,你说好不好呢?”

   “真的?”黎母的眼睛开始闪亮,“那不是前途无量?”

   “妈啊,你变节的也太快了吧?你不是说最讨厌的就是警察吗?”

   “NO!”太后还拽了句英文,指着她的鼻子说,“我最讨厌的是你这样出生入死和歹徒正面搏斗的警察。”

   “他也是啊!”

   “那不同,人家有那么硬的后台,以后升局长是绝对有希望的。当了局长就只要坐坐办公室,指挥指挥下属去送死,然后自己上电视接受接受访问就行啦。”黎母越想越开心,抓着女儿继续查户口,“你那个同事叫什么名字?”

   黎祖儿濒临崩溃:“妈!他今年才22岁,比我小6岁,6岁耶!”

   “啊,那么小啊,那是差的大了点,不过如果真心相爱,也算不得什么了……”

“你哪只眼睛看出我跟他是真心相爱的?而且我告诉你,他就是你最讨厌的那种比女人长的还好看的男人!”

   “切,你欺负我老眼昏花看不清楚是么?我告诉你,我在阳台上可是瞧的清清楚楚,那后生长的可甭提有多俊,就跟那个香港演员古、古……古什么乐的挺像。”

   黎祖儿翻白眼,“你说的是神雕里的古天乐吧?”

   “对啊,唇红齿白生的真是好,后来晒黑了我就不喜欢了……”

   黎祖儿终于崩溃,“妈,我求你了,这话说出去你不害臊我都害臊。人家只是出于礼貌送我回来而已,你女儿跟他之间真的什么都没有,而且也不可能有,你不要再瞎掺合了!”

   黎母一听这话,怒了,“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这么没用,都28岁了还没男人追,嫁不出去,我至于这么发愁,愁的白头发都出来了吗?”

   “你长白头发那是因为你年纪大了!”

   “才不是,就是被你害白的!”

   黎祖儿索性进了自己房间,一把关上门,耳中却听母亲还在外面念叨说:“算了,我也不说这个了,你姑姑又给你找了个大学教授,虽然离异过,但好在没儿没女的,你这个周末挪出一天来见见……”

   黎祖儿用被子蒙住头,不知道为什么,眼睛忽然就湿润了。

   28岁怎么了?28岁不嫁人怎么了?

为什么我必须要忍受一次又一次的相亲?

   为什么我一定要嫁人?

   为什么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要受到外来这么大的压力?

   这是我的人生不是吗?跟其他人真有那么大的关系吗?为什么没有男人追就要被认做是“失败”的女人呢?难道女人的价值定义必须要由男人来决定吗?

   虽然只是个小小的警察,虽然头脑不算聪明经常闹一些小笑话,但是,自己一直一直是那样的努力着啊,没有想过偷懒,也没有想过逃避,为什么要被指责呢?

   真是……好不公平啊……

   泪眼朦胧中,她拿出手机,翻到名片夹的Paul那一行,选择呼叫,但线路那头,悦耳的机械女音依然在礼貌而无情的说:“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夏潜移,你去哪里了呢?

   为什么这么久这么久都没有你的音信?

   为什么你从不主动联络我呢?

   果然,你也认为我是一个年纪大而且又一无可取之处的女人吧?

   黎祖儿伸出手,将被子一拉,索性全身都埋进了被中,然后,哭的像只小动物一样委屈无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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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3-3 12:25:48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江苏省苏州市 电信
18、告白

   Do not try so hard, the best things come when you least expect them to.

   不要着急,最好的总会在最不经意的时候出现。

   黎祖儿对着镜子照了又照,圆脸,大眼睛,长相这么可爱的自己,根本一点都不像是个已经快30岁的老女人嘛!所以,根本不需要觉得气馁和自卑嘛,保持一颗童心才是最重要的啊。

   就算没有婚姻没有爱情,也可以生活的很快乐。

   因为,每天都有新的阳光,新的希望,和新的快乐吖!

   拉开窗帘,呼啦一声,夏日明艳逼人的晨光顿时照了进来,每种颜色都是那么的赏心悦目,至于昨天的烦恼和悲伤,那是什么?

   带着这样的好心态她照例去上班,跟所有的同事都打招呼,并笑着拍手说:“今天早上的饮料我请,大家要喝什么?”

   同事们纷纷报上各自想喝的东西,她扫了一圈,真奇怪,一向不迟到的赫连澈居然不在位置上。记下了所有要买的东西,她前往小卖部,捧着小山般的瓶瓶罐罐回来时,途经某片灌木丛,突然听见一句:“可以和我交往吗?”

   诶?这台词听着真是耳熟,仿若8年前她对卫景辞也这么说过。可是,这里毕竟不是碧草菁菁的校园,也没有未涉人世的天真少女,又是谁说出这么极品的话语?

带着好奇心,她悄悄的往灌木那边探了下头,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刚才没看见的赫连澈,赫然正是这出求爱戏码的主角之一,站在阳光斑驳的影子中,看不清表情。

   而他前面,是个生面孔的女警,年纪很轻,扎着马尾,估计也是刚从警校毕业的。

   HOHO~告白耶!不过真是奇怪,为什么有人会喜欢这小子呢?好吧,她承认他长相好看家世显赫而且头脑也聪明,但是相比起他那恶劣的性格来说,就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了。她始终认为,美少年是只能拿来远观而不可近玩的,因为一、年龄问题导致他们涉世不深棱角太过分明,不懂得圆滑也不懂得谦卑;二、相貌的出众往往使他们眼高于顶,个性傲慢不会体谅别人。而这个赫连澈,恰恰就是最典型的代表。

   跟这样唯我独尊的人交往,不被气死也被冻死。

   所以说,男人最重要的,还是要温柔,和一颗体贴的心啊……

   黎祖儿越想越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明智了,面对这样的美色依旧能保持清醒,真是不容易啊。而就在那时,她听见赫连澈说:“对不起,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滋——

仿佛是心电图突然停止的直线,又仿佛是激光划过钢板发出的刺耳噪音。大脑瞬间变成空白,好半天才恢复过来。

   她想,即使是“我不喜欢没大脑的女生”都不会比这个答案更令她吃惊。

   赫连澈有喜欢的人了?谁啊?这种一心扑在工作上简直比卫景辞还拼命的家伙会喜欢人?

   某罐咖啡在她的怔忡中掉出袋子,噔的摔落于地,并一直滚出去……

   上演青春偶像剧的两名主角瞬间转过头来,看见了正拼命探手去捡咖啡的她。

   完了!黎祖儿连忙扯出一个勉强之极的笑容,说道:“哦呵呵呵呵,今天天气真是好呢,对不对?两位请继续,我什么都没有看见,真的什么都没看……”

   还没等她说完,那名女警就哇的一声转身头也不回的哭着跑掉了。

   黎祖儿尴尬的拿着那罐咖啡,想着这下可怎么办才好,最后她转了转眼珠,朝赫连澈扬了扬手里的咖啡,“嗨,那个……你要喝咖啡吗?”

   赫连澈很平静的望着她,平静的让她心里起了一阵忐忑:完了完了我撞破他的好事这下不知道他会怎么报复我了呜我干吗要这么好奇的偷听人家告白呢果然偷窥是不好的呢所以才要接受惩罚……

   在她的提心吊胆中,仿同冰溪流过山林的声音响了起来,说的却是:“不,我要清水。”

   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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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3-3 12:26:35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江苏省苏州市 电信
19、腹黑啊腹黑

   这一场尴尬的闹剧最后就那样终止于一瓶矿泉水。

   两人一同走进办公室时,冰山上司正在等待,目光在他们身上一扫,点头说:“OK,人到齐了,开会吧。”

   到得会议室,才知道要讨论的是昨天采集到的景雯的口供。

   她瞥赫连澈一眼,心中有一丝怪异:难道说,昨天把她送回家后,这个工作狂人又回警局把录音带交给了上司?

   妩媚却又冷漠的女音在僻静的空间里悠悠回响,同事们做笔记的笔珠在纸张上沙沙沙沙。

   在说到“我跟他,都不是当年的我们”时,卫景辞按下停止键,环视众人:“大家怎么看?”

   最先发言的是汪明明:“这样看来,我们所猜测的关郁辉收买赵伟年撞死朱玳儿就变的很可信,因为有杀人动机。”

   另一名同事补充:“我们是不是应该把赵伟年抓过来再问下话?”

   “怎么抓他?如果没有新的突破口,就算抓了他也不可能问出什么的吧?”

   “没想到关郁辉的死居然还能扯出1年前已经结了的案子,这就叫人算不如天算啊……”

   在议论声中,卫景辞朝赫连澈点了个头,赫连澈推开椅子,起身开始发言:“在得知关郁辉和朱玳儿的夫妻关系并不是真正和睦后,我们都认为朱玳儿之死与关郁辉有关,但是,却疏忽了很重要的一点——朱孝先。”

会议室再次静了下来,只听的到少年华丽如琉璃般的清澈声音,丝毫不沾染个人情绪的表达着:“正如这段录音里所说的那样,朱孝先横加干涉了女儿的爱情,由此可以得知,他是个绝对强势并且不给对手留丝毫翻身余地的人。而根据关郁辉后来在DC里的表现,虽然朱孝先早已退居幕后,但并没有完全放权,对关郁辉来说,岳父操纵着他的一切,在这样的高压下,有人会选择反抗,有人会选择忍受,而懦弱的关郁辉,怎么看都不像是前者。”

   “你的意思是,朱玳儿的死和关郁辉其实没有关系?”

   “有关系,但是,不是他买凶杀人。”赫连澈的目光炯炯发亮,放缓声音说,“因为,当时朱玳儿已有三个月的身孕。”

   汪明明点头说:“也对,男人就算对妻子没感情,对孩子还是有感情的,怎么也会等到老婆把孩子生下以后再动手。”

   “这很难说,也许有的男人,就是连带着孩子一起讨厌了呢?”

   赫连澈抬起一只手制止住众人的争论,“妄自猜测是没有用的,我们需要的是确实的证据。而在所有证据中,人证是最不可靠的,所以,即使对景雯的话,也要打个对折听。她说她后来一直没有跟关郁辉有所接触,这明显是在说谎,我问过关郁辉的秘书,她表示曾好几次接到过一个自称景小姐打来找总经理的电话。”

   黎祖儿想起昨天那个女人凉薄的眼神,有点点失落。她以为她真的看开了那段感情,可以不再受它的伤害,原来,还是在说谎。

   “但是,她的证言里有两点却是很值得大家注意的。一是朱孝先对女儿的爱,不惜亲自出手用卑鄙的手段成全女儿的爱情,第二嘛……”赫连澈说到这里,打开投影机,里面再度出现那本标记着NYX的日记,“就是朱玳儿。”

   “她有什么问题?”

“我知道很多人读过这本日记后,都认为她文笔很好,而且爱的很痴情,但是,也许是我对华丽辞藻不感兴趣,对单方面描绘的感情也无法承认的缘故,总之,看完这本日记后,我唯一的感觉是——这个女人很可怕。”

   黎祖儿一下子睁大了眼睛,不得不说,这个答案让她太意外了。

   “而景雯的证言,加深了我的这种感觉。我们看日记的第17页,里面描述着她的一个梦境。”赫连澈说着朗读起来,“我再次梦见那个可怕的梦境,而这一次,那只蜘蛛变得更加庞大,它悠闲的吐着粘糊糊的丝,编织成一张巨型的网。有个声音一直在提醒我不要靠近,我的双腿却犹如有自己的意识一般,不受控制的一步一步走过去。我害怕极了,我开始拼命的喊,救救我,救救我……但是,那张蛛网还是越来越近……在最后一刻,突然有只手托住了我,我知道那是辉的手,我感到好幸福,在这么危机的时候,他挺身而出保护了我,但是,等我再回头时,却发现蛛网上已经缠住了两个人,蜘蛛不断的吐出丝把他们裹起来,就像蚕蛹一样。我睁大了眼睛,看见其中一只是辉,但是另一只又是谁呢?”

   黎祖儿喃喃说:“这个梦境怎么了?”

   “就此我请教了著名的心理学家菲尔博士,他认为这是一个非常高明的自我催眠陷阱。”

   “陷阱?”

   “也就是说,朱玳儿有可能只是梦见过一只蜘蛛,然后她根据那一点印象自我扩展,构筑成了这么一个鲜明详细的梦境,并认定这个梦境的确是存在的。菲尔博士认为真正的梦境不可能有这样严密的逻辑,所以这是一个由当事人自己修饰并加工过的梦境,用来隐喻心中的某种渴望。”

   “那么,会是什么渴望呢?”

“大家知道,受孕后的母蛛为了获得充分的养分抚养后代,会吃掉公蛛。这个梦境很有可能代表着朱玳儿想要杀死关郁辉,但是梦境里,关郁辉舍己救她的行为又让她很感动,说明她依旧在犹豫不决中。可是,梦境的最后是两个人都被缠住,变成了蛹,一个是关郁辉,另一个日记里没有说。菲尔博士认为,另一个很有可能就是指她自己,也就是说,当时朱玳儿的潜意识里,也许抱着‘玉石俱焚‘的想法。”赫连澈说到这里,看着一屋子听得目瞪口呆的同伴,笑了一笑,“当然,这只是从心理角度分析梦境,虽然有一定的科学理论,但不代表就是现实。所以,我们还是要找最实切的证据。”

   汪明明忍不住说:“分析了这么多,感觉好象越来越混乱了呢。”

   “恰恰相反,有一种新的可能性诞生了,那就是,给赵伟年钱让他杀朱玳儿的人,也许就是……”赫连澈的眉毛跟着扬了起来,这个动作令他看起来充满了与年龄不符的庄严,“朱玳儿自己。”

   “怎么这样?”黎祖儿惊呼。

   汪明明如醍醐灌顶,“我明白了!如果朱玳儿的死真是意外,以朱孝先的为人,他绝对不会放过肇事司机;如果是关郁辉买凶杀死了朱玳儿,朱孝先更不可能饶过关郁辉,继续让他担任DC的总经理。但是,因为这场悲剧是女儿自己一手酿造的,所以,他才那么无可奈何。”

   同事说:“这一切都只是猜测而已。”

   赫连澈微微一笑,“是不是猜测,有个人能告诉我们真相。”投影屏上的照片滴的变了,由日记转换成了赵伟年的脸。

   黎祖儿托着下巴喃喃说:“用什么理由请他来呢?如果能拘留就好了……”

滴的一声,屏幕上的照片切换成了那只青花缠枝瓶。

   赫连澈带着一种几乎可以称的上是“奸滑”的表情说:“就以涉嫌购买赃物罪请他来局一趟好了。”

   “诶?那个古董花瓶是赃物?”

   “我查过了,这个雍正青花缠枝瓶根本没有在正规古董店内登记过,所以他很有可能是非善意取得,也就是说是私下交易来的。这个理由够不够好?”

   “真有你的。”黎祖儿一边伸出大拇指,一边心想,你小子的心果然是黑到家了。千万不能得罪他,不然连怎么死的都不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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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3-3 12:27:35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江苏省苏州市 电信
20、错误

   刑侦组火速行动,于第二日下午将赵伟年抓获归案。

   一开始,他显得很不知所措,问什么都只是沉默。结果审讯到晚6点结束,什么也没问出来。

   第二天9点,黎祖儿和另一个同事接班,继续审问。

   “这个花瓶的价值在40万左右,已被鉴定为是真货。请问,你一个被停职了的出租车司机,哪来的钱买这么昂贵的古董?”

   赵伟年抬起头,用一种很古怪的眼神盯着黎祖儿,令她想起一种动物——蛇。奇怪,这个看似老实忠厚的男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冰冷诡异的目光?

   她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悚感,继续问道:“还有你送给岳父那幅范曾的画,我们查过了,你是在07年9月22日那天从宝方斋以18万的高价购买的,那笔钱又是哪来的?有人给你这笔钱,让你开车撞死朱玳儿,是不是?”

   赵伟年忽然开口:“我很渴,请给我一杯水。”

   黎祖儿怔了一下,同事连忙说:“我去倒吧。”说完打开门走了出去。

   黎祖儿翻了翻依旧一片空白的口供单,觉得说不出的烦躁,正在扒头发时,赵伟年忽然喊:“Madam。”

   “嗯?”她抬起头,看见他的嘴唇像是有两个钩子在唇角边钩着一样,慢慢的吊出一个笑容,说不出的邪恶,说不出的恐怖,“我喜欢你的嘴唇,是粉红色的,由此可以推断出,你的00和XX(不雅文字,符号代之)也是同样的颜色,玩起来肯定很带劲……”

   黎祖儿睁大了眼睛,意识从脑海中突然逝去,只看的见面前的男人,嘴巴一张一合,蛇般的眼睛里,带着冰冷的、残酷的笑意。

等她再回过神时,赵伟年已倒在了地上,而她的拳头伸在半空中,审讯室的门砰的一声开了,拿着一纸杯水的同事紧张的冲进来说:“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祖儿你……”

   黎祖儿伸回自己的手,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必再费力思考,很快便得知了答案。

   因为,地上的赵伟年抬起头,两道鲜血从鼻孔里涔涔流下,他笑,用一种很欠扁的恶心腔调说:“我要投诉,Madam打我。”

   墙壁上的挂钟滴答滴答,整个房间里寂静无声。

   黎祖儿站在办公桌前,一动不动,而桌前,卫景辞静静的看着她,被戏成为“面瘫”的脸上,难得一见的露出几分无力之色,最后挑了挑眉毛,说:“说吧。”

   黎祖儿站着不动。

   “说说看,是怎么回事?”

她还是不动。

   卫景辞站起来,绕着办公室走了几圈,缓缓说:“你生性嫉恶如仇、粗枝大叶、不拘小节……这些我都知道,但你绝对不是一个乱打人的警察。必定是他先出言挑衅,那么,告诉我,他都对你说什么了?”

   他说什么……他说的那些话难道她还能重复一遍吗?尤其是……黎祖儿抬起睫毛看了卫景辞一眼,心中黯然,尤其是……在初恋对象面前。

   她把睫毛又垂了下去。

   卫景辞的目光闪烁着,“不肯说吗?好吧,你先出去吧,等你什么时候肯说了,随时来敲我的门。”

   黎祖儿行了个军礼,转身走出办公室。

   卫景辞看着她的背影,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回到座位上坐好,疲惫的揉了揉眉心。这时,有人敲门,他应道:“进来。”

   办公室的门开口,进来的是赫连澈。

   “怎么样?问出什么了吗?”

   赫连澈摇头:“当时在场的第三人被赵伟年以要喝水的借口支走,所以除了他和黎祖儿本人以外,谁也不知道审讯室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而且确实是黎祖儿先动的手。”

   卫景辞觉得自己的头又开始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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