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织人生论坛

 找回密码
 注册会员

QQ登录

只需一步,快速开始

手机短信,快捷登录

扫码登录更安全

24 人签到
楼主: kekeback

《逃嫁新娘》刚看过的小说,超爱(当当当当全部完结)

[复制链接]
 楼主| 发表于 2010-10-26 16:58:26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山东省威海市 联通
[正文:第八十九章 生死绝地(二)]


  第八十九章生死绝地(二)

  晨曦之光洒在沁心的侧脸上,她觉得眼睛很是酸涩,半睁开来,她瞧见了男子凌乱的衣领.林作岩彻夜未眠,他把身子当作戎沁心最坚固的依靠,不偏不移,这才让疲惫不堪的她稍微入睡。戎沁心支起身子,把男子眼中的多出血丝收入眼底,她皱了皱眉道:

  “林作岩,你累不累?”

  男子不回答,只是深刻的望了一眼沁心。女子心疼的努努嘴,像是有些埋怨。

  “你就不会挪一挪,靠在柜子上?”她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柜子,如果昨夜他动动身子,把木柜作为支点,他会轻松许多。

  林作岩摇摇头,说:“你好不容易才睡着。”

  戎沁心望了他一眼,然后瘪着嘴笑,不伦不类,带着些哭腔。

  “你怎么变的这么笨来了,气死我了。”她明明很感动,却喜欢口是心非。林作岩的话依旧没了下文,他稍微勾了勾薄薄的嘴角,眉眼轻弯。

  戎沁心不再看她,她把目光转向窗外。东芹山头的太阳爬了上来,在茂密的山林中,洒下初晨清爽的阳光。只可惜,这美好的春色陪不上好的时景。戎沁心现在是水深火热,她企图听听门外的声响,但却一无所获。

  “看天色,应该是6点多了。”林作岩淡淡启声,沁心回头,说到:“这次怪我,我又给你惹麻烦了。要不是我执意来看苏婶,也不会中了卓先生的计。”

  “不能怪你,怪只怪我把他看轻了,把事情想简单了。”潭目一深,林作岩知晓自己的缺点,他太过自负,自傲。

  戎沁心看他又蹙起眉,神色间愈加幽深,心里就为他担忧。男子好看的眼眸里,血丝参半,她料想这一夜,他定是想了很多很多的事情。

  “林作岩,别再多想了,事情到了这步田地,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你躺一躺,我把膝盖给你做枕头,好不好?”她挺直身,把膝盖并拢,林作岩稍显惊讶,楞了楞。昨夜她还哭的那么凄凉,但今天她却像很有朝气一般,乐观。走一步算一步,在如此危险的情况下,她还能摆出一副视死如归,惬意的模样,倒是令自己释然许多。林作岩是想了很多,想了改如何逃脱,猜测了事情的始末,当然,她却不知,他还担心她的安慰。

  不是自己的,若是只有自己,他不会忧心忡忡,满目血丝,因为她也危险着,所以无论如何都安心不了。

  第一次,有一种东西,排在自己前面,而且理所当然。

  “靠一靠吧,嗯?”沁心很有底气,眨了眨眼。她就是一个这样的人,会在别人觉得失落,觉得不安的时候,眨眼打气。尽管她自己也地底气不足。

  林作岩把眉宇间的阴霾稍稍收敛,他缓慢的靠了上来,头触到女子柔软的大腿时,他突的觉得全身放松。像是有什么瞬间卸了下来,疲惫感在水中散开,弥散远去。

  他不知道,原来在最危险,最不应该放松的时刻,因为有了这个女子,他也可以很轻松。

  ——

  门外有骚动,一些凌乱不齐的脚步声愈演愈烈。戎沁心一惊,她浅眠的清眸徒然睁开,有意识的瞧了一眼林作岩.男子并未有动静,但他的身体有一瞬间的紧崩,沁心知道他并未入睡.门外的响声越来越大,掺杂这叫骂声.似乎是有一个男子被拖拖拽拽的往他们的方向送,没过多久,房间的门被霍然踢开,那被推搡的男子狠狠摔在地上。

  几个人高马大的男子让开身,迎着头带毡帽的卓先生入屋。

  “二位昨夜可有睡好?”他笑的假惺惺,沁心瞪了他一眼,并不搭话。卓先生看这屋内两人情意绵绵的靠在一起,顿时觉得好笑,并且警惕放松。

  林作岩从容不迫的立起了身,纵然手脚被缚,却丝毫不显难堪。

  “睡的还算不错。”

  卓先生没想到林作岩倒会接下他这句连客套都算不上的问候,一时表情有些僵。但只是一会儿,他便有轻蔑的扯了扯嘴角,大有小人得志的意味。他蹲下身来,靠近地上被耸倒的男子,很是客气的要把他扶起来。

  “这位兄弟,刚才卓某的弟兄不懂事,得罪您了。”

  那男子很是机警,瞪着眼躲开卓先生的手。他撇过头,冲这林作岩喊了声岩哥,沁心定眼一瞧,才认出他是昨夜被卓先生逮住的富贵门人。

  林作岩面无表情,冷冷看着。卓先生睬了一眼他,然后仍旧死心不改的把地上的男子扶起身来,一边说到:“林公子的人,就是卓某的朋友,一辈子的兄弟。卓某肯定得罪不起,林公子,卓某想通了,我和林公子你无怨无仇怎么能兵刃相对呢?”说罢,他一挥手,那几个虎背熊腰的男子便过来粗鲁的解下了林作岩和戎沁心的绳子,沁心顿觉疑心,这姓卓的怎么会突然这么好心?

  林作岩森冷的看这他,眯了眯眼道:“卓先生当然也是我林作岩的朋友,昨夜不过是场误会,我相信卓先生是有心与林某结好的。”这话应是很客套入心,但从林作岩冰冷的口气中说出,却不免变了味。卓先生依旧笑意不减,他颔首表示同意,随即他又是一个眼神吩咐,手下一人递上一纸一笔。

  “是这样的,卓某觉得昨夜林公子与戎小姐定是一夜威眠,不甚好受,所以,今天命了人把房间扫好,被褥铺好,让二位补补眠,好好休息一下。”他上前一步,眼光始终落在林作岩身上。

  沁心一听,皱了皱眉。

  “噢?卓先生想的太周到了,我很感激。”林作岩轻扯嘴角。

  “不敢不敢,这是我交朋友的诚意。”他装做谦虚的摇了摇头,然后把纸递上。“林公子与戎小姐要休息,那么有些小事,就可以差人去办,例如昨天夜里林公子说的一些话。”

  “如何?”

  林作岩故作不解。

  “拿钱这些小事,当然是让手下小的去办,我想就不劳林公子千里迢迢的去取了。正好,林公子的人也在这,不妨就由他代劳,我派些手下随他而去,带上林公子的信笺,事情自然简单的很。你觉得呢?”

  戎沁心这才恍然,她昨夜还以为今天卓先生为了钱,定也会冒着危险带这自己与林作岩前去城郊,哪知他狐狸心思玲珑,居然一步陷棋都不愿意下。由这富贵们的人代替林作岩去取,分明是不想放过自己和他。

  这姓卓的是钱也要,命他也要。

  他果然不会放过自己和林作岩。

  戎沁心气血上蹿,觉得面前的白面男子甚是可恶,但却瞧见一边的林作岩却依旧面容森俊,波澜不大。难道他没发现姓卓的歹心?

  “卓先生说的在理,我也认为小钱也用不着我出面。”

  “不不不不。”卓先生摇了摇脑袋,笑意更浓,“不是小钱,我卓某人又改主意了,我觉得五万块大洋,对于我来说的确很多,但卓某手下这么多兄弟,分下来,却糊口困难。所以……”

  林作岩不以为意,打断道:“你想要多少?”

  卓先生停了一拍,瞟了一眼林作岩此刻的脸色,然后伸出一根手指。

  “十万?!”戎沁心忍不住喊出声。

  “不,一百万。”

  “你疯了你!”戎沁心脱口而出,义愤填膺。卓先生却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又谄媚的看向林作岩。男子深深的望了他一眼,道:“简单。”

  “哈哈哈哈!”卓先生笑的爽朗,大为开怀,“很好,林公子不亏是上海滩上最有气魄的男子,爽快至极!哈哈!”他把纸一抖,清脆的哗啦一声,把笔送到林作岩跟前。“那么,就请林公子白字黑字,给卓某做个保障,也是凭据,好让小的们送去。”

  林作岩毫不犹豫,捻起笔来便写。卓先生伸着脖子看这那一行行的墨迹在纸上挥开,他的笑容更甚。

  笔锋收住,卓先生迫不及待的扯了过去,然后带上地上一声声唤着岩哥的男子,和身后一群保镖弟兄们,退出了房门。他断然不会记得,他说的给他们已经铺好床,铺好被的承诺。戎沁心一待他离去,便觉得恼怒不已,她走上前去,冲这林作岩摆出架势。

  “你是真的变傻了还是不想活命了!!”

  林作岩望这她,却没说话。

  “你以为你给他一百万他就会放过我们?恰恰相反,他把昨天的事情好好想过了,他肯定不会想你林作岩在拿前之后会放过他。所以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狮子大开口,然后拿钱要命。反正我们都要死,他要的越多越好,你知道吗,他要害死我们呀!”

  一口气把自己所想盘出,戎沁心捶胸顿足的看着一言不发的林作岩。林作岩先是不温不热的睨视这她,但一看到她气恼红脸的模样,又觉得可爱。他叹了口气,说:“傻丫头……”

  沁心一顿。

  “你说的我当然知道,只是我们又能如何?”男子挑了挑俊眉。“与其与他在此盘旋,不如就随他。他说要一百万,我还真是开心。若是要的少,他在城郊与富贵门人碰头时,或许富贵门人还能凑的出。但一百万毕竟不是小数目,在江西一时半会儿是凑不出来的。依照姓卓的个性,他死等也会等到那笔钱凑齐,但这些时间他自然不会回来,我们的胜算才会大。”

  戎沁心听他娓娓道来,清目轻瞠。她没想到,在短短的几秒钟,几个空档间,这个男子便已然做出了最准确与明智的抉择。仿佛这些是他的天性,并不需要思考,他就知道怎么做,怎么说才是最好。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10-10-26 16:58:42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山东省威海市 联通
[正文:第九十章 绝地之计]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呢?”戎沁心把话题伸展,即便有了时机,但也必须有计策。现在他们可谓是孤独无援,林作岩的枪被强行搜了去,而沁心的双刃虽然藏在袖中,并未被发现,但她此刻有伤在身,武功施展不开。若是要强行闯逃出去,胜算非常之小。

  林作岩眯了眯眼,缓缓的把目光从沁心的脸颊上挪开,然后开始打量起这间屋子。普通的农家卧房,一门一窗,简单的很。门外有人把守,而窗户虽然能够打开,但窗外的前院却站满了打手,根本无缝可寻。

  “沁心。”男子唤了一句女子,目光停留在破损的窗沿旁。

  “嗯?”

  “去看看,窗外大概站了多少人。”

  “好。”沁心应声,走近窗沿,纸糊的窗纸破损斑驳,沁心小心翼翼的一撕,露出个口子。她弯下腰,对准口子向外往。阳光很充沛,她一扫前院,目侧一圈心中便有了数目。

  “6个人左右。”

  女子声刚一起,耳边便传来一声硬物敲击的锐响,沁心大吃一惊,禁不住“呀”了一声。她回过头,才发现是林作岩仍了一小块砖块,敲中了窗户的铁栏。而男子深邃的潭目,极为严肃冷冽的轻眯着,让沁心一瞬间楞了一下。

  这声锐响和沁心的惊呼声引发了屋子外的一系列骚动,戎沁心感觉到有人群的步碎声移向这扇窗户,而与此同时林作岩立即喝声命令道:“再看,有多少人!”

  戎沁心瞬间反应了过来,脸贴着窗壁,看见屋子里的男子们因为声响而全数出动,她把人数大概一扫,然后急速退后,站回林作岩的身旁。这系列动作一气呵成,使得打手们靠近窗户时,并未发现什么异样。

  “什么事!?”一粗声男子呵斥道,并一拳重重的敲到窗框之上。戎沁心顿了顿,仿若无事般咳了咳,说:“没什么啊,怎么了?”

  那边的男子听见沁心的声音,一阵心安,然后又挑了挑粗眉,继续问道:“林先生呢?也请知会一声!”他奉了卓先生的命令,带领一帮兄弟包围把守,就是一根细针落地,他们也能听出声响。

  “我在。”冰冷而深沉,林作岩淡淡启声。窗户那头静了一刻,男子瞄到了破损的窗纸,一瞬间似乎明白了什么,然后轻笑的说到:“林先生和戎小姐,你们最好老老实实的待着。这东芹山头从来都是我们的地头,你们就是跑的出这屋,也跑不出这山。”

  戎沁心紧接着男子的话,高调出声:“我们什么也不想,我们就等着卓先生回来放了我们,为什么要跑?刚只不过不小心碰倒了东西。”

  那男子另味一笑,道:“那就好。”

  他挥了挥手,便把几名手下调动过来,站在窗户外面。戎沁心看着两个高大的身影把阳光遮了一大半,心中不免气愤。这人还真是机警!女子瞟了一眼身边的林作岩,他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若有所思,薄唇紧抿,俊脸生霜。待到一切又恢复到安静状态时,他才偏过脸,低声问到:“几个人?”

  “16个。”

  戎沁心也在等待他的问题,于是便立马报出了数字。此刻她更像是一个听候命令的小兵小卒。这个男子有着君临天下,霸气摄人的力量与气质,让人臣服。这也是为什么富贵门所有的手下都必恭必敬的对待这位东家。

  林作岩非常烦恼的皱了皱眉,似乎非常懊恼这个数字。两个饥寒交迫的人对十五全副武装的大汉,怎么算计怎么无路可寻。

  “怎么办?”戎沁心也看出了林作岩的苦恼,她睁着清目,淡淡出声。男子眉睫转了过来,深深看着女子,说到:“沁心,你的刀还在么?”

  沁心一顿,下意识的摸了摸袖子,抬眸直视,回答到:“在的。”她若有所思的蹙起秀眉,然后伸出一只手,结实的拽住男子的袖口,带有坚定的语色说到:“林作岩,我会尽力的,我不怕。”

  她的意思是,她可以不顾刚才有些好转的伤势,迎接战斗。林作岩读出她眼中的凛然和决心,他轻轻一笑,揉了揉她的短发。

  “傻啊,我不是要你去战斗。”他怎么可能会让还如此脆弱的沁心面临孤战的局面?即便她现在是完整健康的,他也不愿意自己让心爱的女人挡在自己面前,遮挡腥风血雨。这些事情应该由他来做。“在我这,你只是个女子,一个需要保护的女子。我林作岩还没有到要一个女子为自己出头的地步。”

  他笑的淡然,双手扶按住戎沁心的两颊,捧起她的脸,躬下身轻轻在她的额头上啄了一下。戎沁心被突如其来的温馨举动所震楞,眨了眨了清眸,她低喃:“林作岩……”

  “沁心你想活到多少岁?”

  “嗯!?”更是一头雾水,戎沁心挑了挑眉,不解的看着男子。男子却一脸温情的凝视着自己,黑眸里深切的全是情意。

  “我说你想活到多少岁?”

  “这个……”沁心随着他的问题,细心想了想:“起码要活八十岁吧,我要做寿星的,最好能活多久就活多久,成精了也没关系。”

  “呵呵。”林作岩望着一脸认真的沁心,眉宇之间的沉重散了去。“那好,那就起码活八十岁。”

  戎沁心回过神,对上男子淡淡笑着的脸,心中一紧。“你问这个做什么?”现在如此危险的紧张关头,是问这个的时候么?想活多久?现在生命就像被摆在万丈悬崖之上,悬于一线,能过多久不是自己能掌控了的吧?

  林作岩却站直了身,说到:“记住这个愿望,我们一定能过的了这关。”男子不等沁心反应,自顾自的把衣服脱开,沁心吓一大跳,退了一步。林作岩看见她红着脸,草木皆兵般缩了缩,便好笑的睨了她一眼。

  “你干什么呢?”

  戎沁心顿感不解,林作岩却不在理会她,把西装完整的脱下,然后解开衬衫的扣子,一颗一颗,渐渐露出性感好看的锁骨,和精实的胸膛,沁心讶异之极。心想难道他这个时候,还有乱七八糟的想法不成?!哎呀!!

  她撇过脸,转过身,却被林作岩掰了回来。

  “你想哪去了!”林作岩觉得好笑之极,拍掉沁心挡住脸的小手。戎沁心定一看,才发现林作岩的解开衬衫后,在腰间以上,胸膛之上还围了一圈细薄贴身的小夹。

  “这是什么?”

  她瞪大眼睛,好奇的打量。这小夹接近肉色,十分贴身,穿上外衣后根本无法看见。林作岩顺着侧缝,刮下一条细线,这细线一起,便掀开了一层。戎沁心看的目瞪口呆,原来在这帖服的一曾小夹里,还暗藏玄机。男子在掀起的一层里,拨了拨,便娴熟的把几个机械零件取了出来。这些零件十分小巧,色呈暗金,色泽很是厚重。

  这些零件经过林作岩一系列快速而熟练的拼装后,俨然浮现出他们原有的面貌。

  这是一把枪。

  戎沁心低声惊呼,这居然是把枪,林作岩他居然还藏着一把枪!她凝视这玲珑小巧的物体,它的纹理,它的构造是如此精细,令人叹为观止。林作岩把枪拼好后,便把衣服扣了上,然后一字一顿,结实的说到,仿若命令。

  “沁心,好好听我说。”他蹙起剑眉,整个人严肃而凛冽。“一把枪,对十六个人,胜算就在策略之上。”

  边说,男子便把枪的齿轮弹开,把子弹上了上去。“六颗子弹,六条人命,还有十个人的命没法取。所以,我们得等待时机。刚才的事情,可以看得出他们十分机警,他们奉了卓先生的命令,对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分外关注,无论如何,他们却都不开门,只是用声响来确定我们的存在。但与此同时,他们也很愚昧。一个小小的动静就把他们全数调动起来,门外居然不留人。”

  说到此处,沁心才恍悟,林作岩是在测试这些人。他仍一个石头,不仅圈出了他们的人数,也测出了他们的能耐。这些人高马大,虎背熊腰的打手不过是一群听命于卓先生,自己却愚蠢之极的笨蛋。

  “这么说,我们……”

  眼神恍然一提溜,戎沁心思考起来,“卓先生应该不会这么早就回来,但是即便有了时间给我们发挥,但是怎么样才能让这里的十六个人,只剩下六个人呢?”

  林作岩轻扯了扯嘴角,别有韵味的邪笑起来,磁性的嗓音在空气中划开:“等待天黑。”

  ——

  东芹心山的夜,冰凉如薄霜。昼夜的温差让黑夜看起来更加诡异,树木的枝桠狰狞的在月光下摇曳,寒风在其空隙中,飞流穿梭。

  这个村庄隐埋在寂寥之中,只有星点的鹅黄色灯光十分脆弱而单薄的晃着。戎沁心的清眸在夜色下十分璀亮,她睁着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窗外。窗户纸上,依旧映着两个守卫的身影。

  “夜深了。”

  沁心低声轻喃一句,把目光转移到身边的男子身上。林作岩张开轻轻阖着眼,深邃的潭眸,透射出精亮的光芒。他等待的这一刻终于到了,缓缓立直了身,林作岩严肃的说到:“沁心,有一件事,得你先做。”

  “什么事,怎么做?”

  “你的刀还在?”男子又问了一遍,沁心点了点头道:“在的,一直在。”

  林作岩满意一笑,然后指着门到:“把门弄开,可以么?”

  戎沁心一顿,思忖一番后,仍有些迟疑的说:“门是铁链闩上的,如果从中间切开,刀刃碰上铁链,声响很大,立即会被人发现的。”

  “不怕被人发现,要的就是被人发现。”林作岩不以为意,笑意更浓。

  “什么意思?”

  “如果他们发现我们试图把门打开,并且有一把刀已经伸了出来,在割链条,他们会怎么做?”林作岩反问一句,沁心一思索,秀眉一蹙,断然道:“应该会把门打开,制伏我们。”

  男子很是满意这个答案,笑了笑。“不错,就等他把门打开。”

  戎沁心还是不明白,门开了又如何呢?“你的意思是说,门开了,我们在一起对付他们,逃脱出去?这样的话为什么还等到天黑,白天不就可以行动了么?”

  “当然不是。”

  林作岩背过身去,向门走去。他指了指门缝里,从外面泄露进来的灯光,淡淡一问:“这么弱的灯光,你觉得有几盏灯?”

  “一盏,或者二盏。”她有些不确定,但她却能肯定,这光色如此暗淡,一定不会超过两盏。林作岩却摇了摇头道:“就是一盏,那夜,我注意过了。”那一夜指的是,苏婶招待他们进屋那的那晚。屋子里只有一盏灯,她听见敲门声便手执这盏灯出来开门,然后一直留在了客厅。这种穷苦农家,只用的起一盏灯。

  林作岩往着疑惑更甚的沁心终是道出了他的目的,“待会儿,他们一开门,刀不是用来杀人,而是用来灭灯。沁心,你能做的到么?”

  这是一步险棋,如此危机时刻,没有什么是万无一失的。但是,险棋总能带来生机,因为绝地总能缝生。林作岩虽然没有亲眼见识过戎沁心的刀技,但是那夜紫丰大院里,她分明以一己之力,独杀十余名剽悍大汉。而此刻,他也必须得借助她的力量,推动自己的计谋。

  “灭灯!?”戎沁心终是了解到林作岩的意图。外面虽然人多,但群龙无首也是乱窜的蛇。卓先生不在,他们失了最优良的组织力,如果在再此环境之下,让其混乱,十六个人的力量根本微不足道。

  “我懂了。”戎沁心一脸赞同的笑了笑,清眸一凛,她从困惑的小女子瞬间转变为一名机敏勇敢的战斗者。这是沁心的变化,她的血肉里开始生出一种名为战斗的花。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10-10-26 16:59:03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山东省威海市 联通
[正文:第九十一章 峰回路转]


  戎沁心缓缓的靠近门,外面十分安静,可见那些把守的人丝毫没有卸下警觉。双刃从她的袖口滑出,她顿了顿,向林作岩投去一眼神。林作岩点了点头,示意她可以动手了,戎沁心才把一刀刃伸入门缝,顺着缝沿悄然探下。

  木屑被削开的声响很为细小,门外的人并未察觉,直到这把乌金色的刀刃碰撞上铁链时,发出尖锐的钝器抵触声,才引的守卫惊呼起来。

  “刀!!”

  一男子睁大眼睛,惊慌的指着从门内探出的刀。

  “怎么了!?”那粗声男子听见声响,快步踏入内堂,瞅见守门的几个男子对着木门,表情甚为惊讶。他大跨一步,伸臂把他们推开,一瞧见门上的情景便怒不可遏,大声呵斥道:“林先生是想强行闯出来么!?”

  门的那头却无动静,没有人回答粗声男子的质问。他更是恼怒,伸出枪来,抵住了一直切割着链条的刀刃,但那刀势却丝毫没有收回的意思。那粗声男子一见,圆目一瞠,又是大喝:“你们最好安安静静的待好了,别做妄想,我也不想在卓先生回来之前,伤着了你们!”

  这是威胁,但事实却仍不作效。这男子静默一刻,瞥见周围的手下均面面相觑,心下更为恼火。最后他脑血上涌,勒令手下开门。

  “把门打开!”

  “是!”

  一男子迅速把锁链卸下,粗声男子挥了挥手,所有的手下均进入戒备状态。此时此刻,屋子里涌进了几乎所有的人,一个个手持枪械,高度警觉。而粗声男子更是把手中的枪上好了膛,站在门边。

  链条松开时,门内伸出的刀刃突的不动了,停顿一秒后,它竟然急速收了回去。众人一惊,又是相互对望了片刻。此刻的门,全无束缚,只是紧紧关闭着,也无动响,这派景象却让门外的人们觉得更为胆战心惊,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去把门推开!”粗声男子指挥一门边的男子。门边的男子身子一顿,战战兢兢似乎极为不情愿,但碍于粗声男子杀人般的眼神,只得硬着头皮上前推门。

  “吱哑———”

  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气氛,门内寂寥而死寂,似乎渐渐敞开的是一扇地狱之门。所有的人都聚精会神的把目光投向这边,但就在他们几欲要看清屋内的景象时,一道利风倏然闪过。

  此利风划开空气,锐不可当,紧接着伴随着一男子还未喊开的闷哼,灯盏突然湮灭。

  所有人都楞在原地,只是霎那间,屋子里便漆黑如深渊。闷哼一声的男子身子稍微的晃了晃,便全然倒地。落地的声响告诉其他的人,有一个人已经死了。

  就在一瞬间。

  全部的人都像被钉在原地,不能反应。瞬间的漆黑让他们的眼睛无发适应,而突来的死亡威胁更是吓破了他们的胆子。就这样,紧张而急促局势,僵持了几十秒钟之久,直到他们听到清脆的开窗声时,他们才知,上当了。

  粗声男子大步流星闯入房内,赫然眼前的便是晃动着的两扇窗叶。青筋从他的额间暴出,他恼羞成怒,仰天大喝:“给我去追!!”

  ——

  戎沁心呼吸很是急促,刚才的那千钧一发的一招,几欲耗尽了她好不容易才积攒下来的气力。现在伤口又崩裂开来,她咬着牙并不做声,她不想让林作岩知道她很疼。但庆幸的是,他们总算是有惊无险。在林作岩的观察与布置下,他们充分利用了他们的弱点,不用一枪一弹就顺利逃出。但这只是逃脱的第一步,没有出这东芹山,他们还是在虎牙之下。

  毕竟那个男子说的没错,东芹山从来都是他们的地头。

  林作岩紧紧牵着沁心的手,一丝不肯松开,他带着女子奔跑在树林之间,荆棘之上,而女子却也并不思索过多,只是把自己的手和脚步全全交给前面的男子。然而奔跑中,沁心觉得有点恍惚,她的手臂疼痛到麻木,使得她的意识一闪一闪的,像是悬在半空。

  “你怎么了?”

  男子突然发觉,手掌里的小手,竟冰凉透彻。他愕然止步,回过头来。

  “没事……没……”她的气嘘更加曝露她的不妙,林作岩一把拉紧女子,伸手一摸,才发先她的肩膀处已经湿凉一片。

  那是血。

  “你!”

  他吐了半个字,却懊恼的收回了下句。他不是在责怪沁心,更多的是在责怪自己。他虽然口口声声说要站在她前面,保护她,但到头来,受伤的人却还是她!林作岩一咬牙,不再多说什么,打横抱起沁心,继续跑动起来。

  “林……你放我下来,我没事!”

  她声音高了一个调,但立马察觉自己不能大声说话,便只是伸手拽住男子的领口,压低声音组织他。“我没事,真的。”

  她现在的确好了一点点,再疼也疼不过在紫丰大院的那一夜。但漆夜中的男子,刀削般的俊挺的下巴,却始终不动。林作岩根本不再说话,也不理会支支唔唔说自己没事的沁心。戎沁心抵触了一段时间,觉得毫无用途,也便不再反抗了。她不希望自己是一个累赘,她知道虽然自己并不重,但在此危险环境之下,抱着一个人奔跑,又要不被人发现,是一件十分累人的事情。她心疼林作岩,但同时却有感动万分。

  他不会抛下自己,即使再苦难,再无助,他也会带着自己。

  沁心人不再多说话,只是静静的把脑袋贴在了男子的胸口,她清晰的听到了他鼓动的心跳,还有在耳边急喘的呼吸。窝在他的怀里,世界的动荡的都在一瞬间消失了去,她第一次意识到,有一个男子可以给她充分的——

  安全感。

  颠簸突然被切断,戎沁心清眸一瞠,从臆想中折回。她一抬眼,居然发现一道亮光扫了过来。还未等她反应,男子先行圈紧了她,整个人扑倒在地。但他把沁心的位置调整了好,让倒地之时,她能全部靠在他的身上。

  沁心被吓了一惊,险些出了声。但林作岩抢先一步,捂住了她的嘴巴。他们靠在一个小陡坡上,那光线略过之时,并为能发现他们。随着光线的亮度的急增,震耳的车子声也愈加的响。林作岩紧紧抱着沁心,想是怕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他缓缓的把身子支起一些,这样他就能看到到底是什么人来了。

  这是一列车队。

  戎沁心看到光线的第一反应,便以为是卓先生他们从城郊回来了。但是事实证明,眼前的一幕不可能是因为卓先生。一个地痞流氓还不至于拥有如此浩荡的车队,这些整齐开着的卡车,愈是靠近,愈是能感觉到地在震动。这足以证明,他们庞大的人数。

  车子轧过他们头顶上的山路时,林作岩适时的埋下了头。这些敞开的一排卡车里,站满了全副武装的士兵,他们手持长枪,硬实的站着,黑夜中他们不发一语。

  这是一列军队。

  东芹山头,一列正装待发的军队正在黑夜里缓缓前行。他们像是潜伏在暗域里的一群豺狼,懂得收敛声息。戎沁心从未见过这么大排场,当那些车灯扫过他们头顶时,她的呼吸都短了一节。她虽然不清楚他们去哪,是去干什么的,但他们浩荡的杀气却分布在他们经过的每一寸空气之中。所以她能断定,如果他们被发现,没有商量的余地,一定会被乱枪扫死。

  就在她做出这番猜想的时刻,这群车队中,却赫然响起了一道刹车声。沁心心中一惊,难道是他们发现了自己和林作岩?她想抬头,却被男子的大手压下,她只能看见那些鹅黄色的明火下,男子深邃的潭眸,一闪一闪,微微眯着,望向那方。

  前道的刹车声,引的后面的车子均整齐的停了下来。他们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但事实上却并不是林作岩和戎沁心。相反,他们发现的是,前来追捕他们的卓先生的人马。那些那不知死活,看见亮光便全速奔来,举着枪,张牙舞爪。但当他们靠近之时,才顿觉情况不妙,又想调头跑走。只听见那粗声男子惊愕连连,大声喊:“回去,回去!”

  他一声而下,却听见这边的车队里,下来一名军官,挥挥手喊了喊。

  这是一句日语。

  戎沁心听的清清楚楚,她学的是英语专业,但是日语却是她必修科目。曾几何时,她昏天暗地的背日语单词,被日语老师以有天分之名强行安排她参与日语口语竞赛。虽然她极度讨厌,但此刻,曾经的一切却也派上了用场。

  军官说的是:“开枪!”

  “砰——砰——砰——”

  震耳欲聋的枪击声,瞬间扫荡而过。那些还在丛林那头的人马,就纷纷倒地,绝望的临死呼喊还未来的及出口,就已经命丧黄泉。戎沁心觉得一切来的太突然,怎么突然又会出现一列军队的?刚才还在追击他们的人,现在却又全部死光了!

  在她震惊之时,又一个落地的脚步声响起。又是一名军官跳下了车,沁心听的见他皮靴落地的声响。

  “过去看看是什么人。”

  嗓音很为浑厚,但这一句,却是中国话。他的一声令下,一小队整齐的士兵便跑动起来。

  “他们穿的是便装!”

  他们检查过后,士兵中一男子回禀到。

  “带回去,调查,看看是不是共匪。”

  “是!”他一说完,便向身旁的日本军官走去,必恭必敬的说到:“还没查到身份,不过还请藤原将军不要担心,计划照常进行。”

  那日本军官哼了一口冷气,似乎很不满意。他踱了几步,然后像是在训导儿子一般,对着那中国军官大声叱骂:“八噶呀路(哈哈!日本小鬼子!),尚野将军到现在也没有找到,我跟着你们来绞共产党,但一路上,你们办事不利,多次让他们从眼皮底下给跑了!这一次,你们蒋司令说要把他们一网打尽,也说要把我们重要的尚野将军安全的还给我们大日本帝国,但现在呢!我们的尚野将军生死为卜,而共产党也还没有剿灭!”

  他越说,仿佛越生气,吹胡子瞪眼,毫不给面子。但那中国军官却点头哈腰,连连应声,整个一哈巴狗的模样。戎沁心听的心中愤慨,他妈的居然是绞杀共产党的国民党军队。

  “是是,藤原先生息怒,这一次我们蒋委座派了足够的兵力,并且布置的非常谨慎,行动也很隐秘。这一次,一定能把共匪全全消灭!”

  “你们中国人的恩怨,我们不清楚,但是共产党屡屡杀害我们大日本子民,跟我们黄军做对,这足以证明他们是不应该生存下去了的。这一次,尚野将军的失踪,我们不会就此罢休,如果找不回尚野将军,我们就把过错算在你们国民党,你们中国人头上!”这一句是中国话,说的十分蹩脚,但意思却很明确。意思是找不到那个什么尚野,他们就要发难。

  “不不不,我们一定能把尚野将军安全带回来,一定能够的!如果不能,我们的确难辞其咎。”这国民党军官暗自摸了把汗,心下十分紧张。

  “难辞其咎?我记得赵参谋长说的话。”那日本人笑了一笑,很是得意。不知道是因为看见这赵参谋的卑躬屈膝,还是因为他顺利的把尚野将军的失踪罪过,放大无数倍之多。

  “唉唉……”话一说出口,这赵参谋就后悔了,他不过是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凭什么把这责任往党国身上揽?于是他心里更是慌张,只有连连悻悻点头,一边引着那日本军官再次上车。

  “藤原将军,请上车继续前行吧。”

  “嗯……”

  听罢,他便大摇大摆的上了车去。车队欲要再一次启动,就在那藤原将军刚踏出一条腿时,一声枪响赫然响彻夜空,而那颗子弹也瞬间刺穿了他的胸膛。

  “砰——————”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10-10-26 16:59:53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山东省威海市 联通
九十一审核中。。。
[正文:第九十二章 死亡]


  ※

  注:上一章的李司令,改成了赵参谋。还是要尊重一下历史的…… 

  ※

  日本军官的脸部肌肉突的僵硬,瞳孔一缩便颓然倒地。

  枪口上还冒着烟,男子惬然的收回枪口,以鄙夷的眼神一扫而过地上的尸体。刚还一脸谄媚的他,此刻却咧着嘴,笑的得意。

  队伍里很是安静,没有人做出太大的反应,士兵们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仍旧站的笔直。戎沁心非常吃惊,一是她没有想到这个姓藤原的日本鬼子,说死就死了。二是她更不会料到,杀死他的居然就是刚才的那名中国军官。

  那个中国军官把枪插回了腰间,然后上前踢了踢地上的尸体,接着蹲下身来把他身上的文件掏了出来。就在他掏出来的时候,另一辆车子上跳下了一个人,这人十分慌张,焦急。他跑到男子身边,一看地上的人已死,便大声哭诉起来。

  “赵参谋,你这是要了我的命啊!”仿佛死的人是他的爹,他捶胸顿足的泣不成声。“你…你怎么…说杀…就杀了他啊,要是孙军长知道了,这…这可怎么交代才是啊!”

  赵参谋冷笑一声,回过身来也并不多说什么。他把刚掏出的文件,展了开来,粗略浏览了一遍。看过之后,他把信递给了那名焦恼着的官员。那人细眉细眼,有些贼头鼠脑,借着卡车的前灯,也把信看了看,却并未瞧的出什么端倪。

  “信上证明他是隶属于板垣大佐军下的藤原将军,此次跟随我军,为了就是找回在上海失踪的尚野将军。这……这有什么问题吗?”他短短重复了一遍信的内容,皱着眉,很是不解。

  赵参谋却不以为然的笑了笑,踱了几步说道:“都是假的。”

  “啊!?”

  “他是个中国人,而且是个共产党!”赵参谋眯了眯眼,背过手去,嘴角阴狠的扯动。“你好好看看你手上的那张证明。”

  那贼眉男子一惊,又把手上的纸颠来倒去的观察了一番,但他自是见识浅薄,无法辨认有什么不妥。赵参谋看出他的笨拙,又是笑笑,把纸给扯了回来,淡淡道:“信的内容是写的天衣无缝,只可惜这纸张曝露了他的身份。”

  “纸张!?”

  “这‘藤原将军’是在我们从西北出来的时候,就跟上来了的。他带着板垣征大佐的手函,要查询尚野将军的下落。按理说,这信从板垣手中寄出来,是不可能用的上海的纸张。”

  “上海的?”贼眉官员把纸一张,摸了摸,心下想他可看不出有什么不同,这赵参谋到是见多识广。

  “不错,上海造的纸张表面比较温润,手感也很特别。驻扎在上海的施骅隆将军前几个月写了好几封信给我,我当时还暗自称赞这纸张的好呢。当然,这个单凭破绽就怀疑他,其实也不是那么严谨。主要是此人,借着寻找他们头领的名,屡次打听我方的军情,让我觉得十分怀疑。”赵参谋瞄了一眼地上的死尸,像是在回忆一些细节。

  “对,对!他经常打探军情,而且喜欢发号施令。”那贼眉男子像是在附和着他,连声叫好。他本来觉得在这个节骨眼上杀个日本人还是非常麻烦的,因为日本人总是是非黑白不分,到时候要是上头怪罪下来,他一千张嘴也说不清。但既然此人不是日本将领,生死与否,他就不再关心了。

  赵参谋瞅见他那副模样,和刚才演戏的自己并无二样,心下觉得好笑也生气。“李副官,你们机关里的人,都是如此贪生怕死么,就算他不是共产党,就算他就是个日本人,杀了他,又能怎么样?”

  男子一顿,眼眸一瞠。

  “不是共匪,也是个日本特务!”说完,赵参谋又再次蹲了下来,把尸体翻过来,然后上下又再掏了个遍。但是似乎一无所获,又悻悻站了起来。

  “赵参谋这又是在找什么?”

  男子瞟了他一眼,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想在思忖。“应该有些东西才对啊……”

  “什么东西?”贼眉男子到是一脸好奇,但那赵参谋却不再有耐心,冷冷睬了他一眼,并不回答,便矫健的跳上了车,一边冲着那官员说到:“李副官,党国的尊严,你可不要丢了。别把自己弄的和汉奸没两样!”

  轰隆轰隆的车声又再次响起,还站在地上的那名官员先是一楞,然后便跑跳起来,欲要上车,而与此同时他也指着地上的尸体,大声问道:“就把他仍在这啦!?”

  “要他做什么,碍眼!”

  车子越开越快,那官员好不容易才慌忙跳了上去。于是,这一列车队又开始在寂静的山路上开始行进,等到走远后,夜又恢复了其深沉的模样。一切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

  戎沁心的脑子现在有些混乱,刚才的对话,意思是被打死的那名日本人其实并不是真的日本人,而是共产党乔装打扮混入军队里,打探军情的?一时间,似乎乾坤黑白被掉转,完全出乎意料。女子陷入一时的怔忡,直到紧紧圈着她的男子,把她抱起了身,她才反应过来。

  “他们走远了。”

  林作岩抱着沁心走上山道,继续前行。但戎沁心的眼睛却一直盯着地上趴着的尸体,仿若不肯离去。林作岩发现她的异样,俊眉一蹙,问到:“你怎么了?”

  “他是个共产党?”眼神仍不离开尸体,戎沁心却自顾自的欲要跳下男子的怀抱。林作岩双臂一紧,不允许她离开,沁心请求道:“你放我下来,好不好,就一会儿。”

  男子顿了顿,有些不情愿的松开了她。戎沁心饶着地上的尸首,走了几步,眼神有些伤怨。“他真的是个共产党…居然就这么死了……”她是第一次眼见这样的事情,以前在电视上看到共产党员牺牲,她只是暗自愤慨。但如今,这一幕却确确实实的摆在她面前,让她心中的正义感顿生。

  “我要把他给埋了。”

  此话一出,林作岩觉得又急又好笑。现在这个关头,她居然还一本正经的说要埋了一个自己根本不认识的人?

  “跟我走。”他知道沁心不是开玩笑,他一时半会儿也不想去追究她有这个想法的原因。男子拽过女子的胳膊,又把她整个人抱了起来。戎沁心一惊,忙喊到:“放我下来,我要把他给埋了。”

  女子扑腾,男子恼火。林作岩看她不到黄河不死心,便问到:“你为什么一定要把他给埋了?”

  “他是共产党,我就不能让他曝尸在这里。你现在不明白,将来你就明白了!”戎沁心不知道怎么解释,她作为一个现代人,当然知道共产党在抗日时期为中国做的贡献。但也因为她是个现代人,她无法真的去体会,或者为那个动乱的时代做什么。但现在,她面前就躺着一名共产党人的尸体,她不可能视若无睹。

  “我不需要明白。”林作岩第一次觉得沁心如此任性,他不再和她周旋,强行把她禁锢在怀,大步欲走。

  “你放我下来啊,埋一下而已,不用多久的!”她开始企求了,但效果似乎并不怎么好。林作岩不理会她,径直的走,戎缓沁心一怒之下,脱口而出:“你凭什么,不让我干什么,我就不干什么,你凭什么限制我!你是我的谁!?”

  此话一出,男子先是一顿,然后目光缓缓的从前方移到了女子身上。戎沁心发现他受伤的眼神时,赶紧禁言,心下立即后悔自己胡乱说话。但林作岩只是缄默了一会儿,眼光匆匆撇了开去,淡淡道:“我们现在还不安全。”

  他又顿了一拍,继续说:“我只在乎你的生死,其他的我不管。”

  戎沁心语塞,一时答不上话来,也不敢再正视男子。两人静静的站在山路之上,无言的停顿了数十秒之久,却在寂静中突然听见一连串的拍手声。

  这人在鼓掌。

  “好好好,非常感人呢!”

  林作岩和戎沁心均是大惊,掉过身来,才发现从黑暗中走出了一名男子,而他身后自然也跟着尾随他的手下。

  虽然夜色中,看不清这些人的长相,但单从这声音就能分辨出他们的身份。

  “卓先生!”

  戎沁心脱口而出,心中徒的一紧,心想这下真是不秒了。这一夜发生的事情和意外也太多了吧,先是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后又遇上一批浩浩荡荡的军队,现在居然又被姓卓的给逮住了。

  卓先生依旧是笑意甚然,独自上前一步,说到:“林公子真是好计谋啊,卓某人派了十六名手下,都没能把您看好。”

  林作岩不再有耐心跟着他说客套话,他只是深沉的一语不发,令人无法揣测他的想法。

  “今晚真是一个多事之夜,我卓某人白白又死了十六名兄弟,也就不过是寻个财,为什么却要让我遭遇这么多?你说他们的死,我该怪谁呢?”

  他摊摊说,摆出疑问装。戎沁心没好气,囔道:“姓卓的,杀你兄弟的人是那些军人,你有本事就找他们理论去!不关我们的事!”

  姓卓的摇摇头,阴阳怪气的笑到:“那你得问问我身后的这几名兄弟了,看看他们同意不同意。”他一说罢,其身后的几名男子便跃跃欲试的站了出来,沁心知道这次真是要恶战一番了。该躲的躲不过,也不该躲去。

  “放我下来。”

  冷冷出声,女子眯了眯眼。林作岩缓缓的把她放了下来,却在她的耳边轻声叮嘱到:“你别出手。”

  他知道,卓先生身后站的人数,远远超过他们能与之对抗的数目。况且沁心有伤在身,刀也只剩下一柄了。他不可能在让她去以身犯险,他也根本舍不得。人总有失算,失手的时候,而很多时候人算不如天算。林作岩自认为他已尽了他的全力,如果此次果真在劫难逃,他也希望,沁心能好好活着。

  因为他答应过她,让她活到八十岁。

  ——我想活起码八十岁!——

  林作岩从来没有想过,爱上一个女子,会令自己有如此大的变化。从前他认为,自己才是最重要的,财富,权利,名誉才是人生最值得追求的东西。但是,现在,他的思维,他的身体,就像是自己长了灵魂一般,拒绝着他从前一切的观念。

  满心都念着她,全部都是她。

  想好好保护她,好好实现她所有的愿望,想让她好好的——

  活着——

  “沁心……”

  女子双脚着地之时,听到了男子最后的叮嘱:“记得,跑……”

  记得,跑……

  时间仿佛被放的很慢,男子俊美的脸缓缓的侧了过去,带着一些决绝。而自己的身体被突然的力道所推动,倒向一边。女子倾斜的瞬间,清眸还圆圆的瞠着,眼见男子以拔出唯一的一把枪,势要对敌。

  他要干什么?

  戎沁心被重重跌在山路之下,摔进了草丛之中。而就当她欲要抬头之时,啪啪啪啪的几声枪响,忽的把她的心都震停了。

  这一瞬间,她呆楞住了。心中的不安与绝望突然袭满全身,令她不得动弹。她的耳边还萦绕着男子温柔的叮呤:

  记得,跑……

  爬起身来,倏然抬头,女子看见那抹熟悉的英姿,正缓缓的跪倒在地。双膝碰地之时,发出的闷响,让沁心绝望。

  “林作岩!!”

  她跑了上来,却听到卓先生讽刺的大笑:“哈哈哈哈,真是愚蠢,林作岩,你以为你能保的了谁?你放心,我会让你在黄泉路上有个伴儿的,戎沁心也会下去陪你的!哈哈!”

  戎沁心并不顾卓先生说的什么,她的眼睛里只有被击倒在地的林作岩。她走了过去,蹲下来,却见林作岩脸无血色,满是汗水。他捂着自己的胸口,却依旧止不住里面汩汩流出的鲜血。她从来没有看过他这个样子,在她心里,她从来没有觉得,林作岩也是会受伤,会死的。

  她从来都没想过,那样刚烈,强势的男子也是会死的……

  但事实上,他真的快不行了。

  林作岩吐了一口鲜血,黑眸却依旧凛然,他知道沁心又跑回了身边,用尽几乎最后的力气命令到:“跑……沁心……跑……”

  ※

  大家不用担心,历史政治,盛人不在行,所以不会牵扯太多。但是,牵扯的部分纯属YY,绝对不要追究啊!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10-10-26 17:03:12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山东省威海市 联通
本帖最后由 kekeback 于 2010-10-26 17:04 编辑

九十二审核中。。。
[正文:第九十三章 他便是整个世界]


  戎沁心瞠着双目,不懂奔跑,更不懂流泪。她的瞳孔锁在林作岩咳出的一道道鲜血上,无发移去。男子厚重的喘着气,沾满鲜血的手,颤抖的抬了起来,伸向女子。戎沁心眼见那双熟悉的手掌,使出它最后的力气,拽住了她的手,然后愤然一甩。

  “跑!!”

  咆哮出声,林作岩决绝的声音响彻夜空,但随即,他的身体便像被瞬间抽出了力量,在空中停滞一秒后,瘫倒在地。

  那双曾经凛冽的黑色眼眸,在飘零的鲜红中缓缓闭上。戎沁心眼见男子的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绝望的弧线。心里某个地方,开始坍塌。

  “戎沁心,戎沁心,戎沁心……”

  耳边响起某个夜里,男子温柔的低吟。他抚摩着自己的额头,带着爱怜,带着眷恋。他重复着自己的名字,像是要把它刻进他的灵魂。

  “因为在你看不到,听不到,感觉不到他的日子里,他却为你做了,他能做的所有事情。”

  他爱的赤诚,爱的坦荡,爱的不顾一切。

  “真的嫁给我,好不好……”

  “如果你喜欢王子,我也可以成为王子,我也可以……”

  “我爱你啊,你明明就知道,你明明就知道我爱你啊!!”

  有多少人能知道,这个世界上最冰冷,最暴戾的男子,却了解这世界上最纯粹,最深切的爱。

  ……

  …………

  女子的瞳孔缩成一粒,直直的盯着地上不在动弹的男子。身旁的一切似乎都不能打断她的怔忡,即便卓先生的枪口已经对准了她。

  “怎么样,戎沁心?”他鬼声鬼气的笑,带着讥讽,带着嘲弄。而沁心却并不移动,更没有反应。

  “我拿六个兄弟的命,换了林作岩一条命,亏的人可是我。”卓先生断然没有想到,林作岩居然还藏了一把枪,让他们猝不及防,损失惨重。不过好在,好将也敌不过万军,以一己之力想挡下他们十余人,根本就是自杀。

  沁心仍是丝毫不动。

  卓先生自然也怕旧事重演,虽然并未目睹过那夜紫丰大院的状况,但单是耳闻已是惊愕连连。当下,他眯了眯眼,盘算她的刀应该还在袖子里,于是杀心顿起。但枪上了膛,瞄准以后,却迟迟没有发射。因为面前的女子连一丁点反应都没有,完全无视他们的存在,让他觉得很不爽。

  “你是不是很想下去陪他?”

  这话一起,沁心的眸光才忽的一闪,缓缓的转过身来,表情毫无生机。

  她是真的不想活了。

  “哈哈哈哈,真是痴男怨女,好,我成全你们!一定成全!”说罢,他先是开了一枪,打中了沁心的右手臂。沁心被突的袭击,身体一踉跄,瘫倒在地。而袖子里的刀刃也滑脱下来,滚落在地。卓先生上前一看,拣了起来,讥讽道:“这就是那把,要了我十几名兄弟的刀?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嘛。”

  他转了转刀柄,浅浅的打量了一番。然后枪口再次移上,这一次瞄准的是女子的脑袋。

  “真的不反抗?”

  他像是在玩弄一只欲死的猎物,但女子的毫不抵触,却让他顿失快感。

  戎沁心吃了一枪,疼都不喊,只是闷哼一声,半跪在地。而此刻冰冷的枪口袭上她的太阳穴时,她竟然一点也不害怕。

  她活的太累了,她一边说着要保护爱自己的人,不再让他们受伤,一边却又力不从心。她总是一意孤行,跌跌撞撞,倒头来却一无所有,遍体鳞伤。曾经,她没有想过,林作岩在自己的生命中扮演着一个什么角色。因为他总是站在她的身后,她奔跑着,寻找着,却从来没有回过头。她看不到,这个男子深情的目光,也忽略他一个人孤独的爱,绝望的痛。但待她愿意回过头的时候,他却要不在了。

  这根扎在心底的蔓藤,说抽就要抽出来了。

  ——林作岩——

  她默默念了一遍,然后决然的闭上了眼睛。

  对不起,我跑不动了。

  从前我失去了什么,我都觉得能够站的起来,但现在,我根本没有力气了。原谅我的自私,我的无知,我不想再活到八十岁了。如果没有你,我就不要这个愿望了。

  我不要了……

  “砰——砰——砰———”

  ——

  “啪呲——”

  手中的玻璃杯突的摔在了地上,支离破碎。枫霓裳美眸一瞠,直直的看着脚下的碎片,怔忡一拍。她皱了皱眉,心中蓦然腾升一股不安与恐慌,像是在这一刻有一件恐怖的事情发生了。但还未等她多想,桌上的电话突的暴响。

  她被吓了一跳,身子一惊,然后缓过气来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女子拿起听筒,那边的男声抑是焦恼。

  是平西。

  “枫小姐。”

  “平西,是林公子和沁心回来了么?”她等了他们好多天了,一直都没哨来消息,心下总是充满担忧和期盼。此话一出,那头先是停顿一拍,然后沉重说道:“对不起,枫小姐,这事本来不想说出来的。”

  咯噔一下,女子心忽的停跳。

  “岩哥他们大前天,进了江西东芹山到现在都没有出来。昨天那个姓卓的男子问我们要了赎金,但事实上,似乎上没有放人的打算。现在我正在去江西的路上,那边的兄弟也在搜索中了……”

  平西自顾自的说了很多,但似乎感觉到那头,愈来愈冰凉的气氛。他忽的停了下来,顿滞一几秒后,淡淡道:“我本不想告诉你,但是……”

  “但是我懂得担心是什么滋味,我们都一样,我不能瞒你。”说罢,电话的那头便再无声响。枫霓裳握着话筒,久久没有挂去,她的眼神没有焦点的投在某处,思维陷入空白。

  而与此同时的东芹山。

  一连串的枪响后,戎沁心感觉到鲜血喷在自己的脸上。她以为自己死了,但事实上,自己却并没有中弹。她缓缓的抬起木纳的脸,赫然眼前的是,一具具正在倒下的尸体。刚还恶狠狠的卓先生,现在却双眸空楞,脸上还凝固着不可思议的表情。估计他到死,也不明白自己是为什么死的。

  卓先生的身体滑下去后,才让沁心看清了那个站在这群男子身后的人。

  他穿着一身军装,跌跌撞撞的站了起来,把手中已放完子弹的手 枪一抛,便又体力不支的跪倒在地。
  这是那个扮做日本军官的共产党,他被打中胸口,先是昏了过去。但后来却发现自己并没有死掉,但由于形势,他只能装作已死。等到军队已走,他却俨然发现树林当中还躲着两个人,这两人便是戎沁心与林作岩。他只能继续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但在戎沁心说想埋了他的话语中,他看出这个女子是一个爱国,并且对共产党有着非比一般好感的人。于是在刚才他们遇险的时候,他用尽最后一丝力量,救了她。
  但事实上,他腰间的枪 支里也只有六颗子弹,若不是先前林作岩舍身奋战,他估计也救不下戎沁心。
  站起来的他,现在却真切的意识到一件事情,那就是他马上就要死了。
  失血过多,胸口的血蔓延一地,他无力在支撑下去。男子口吐一口鲜血,一手支在地上,以防自己再次倒下。戎沁心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脑中更是空白一片。这个男子明明就死了,居然,居……又站了起来!
  女子瘫坐在地,并未移动,她的身边是林作岩的身体。那男子抬起满是血的脸,看着沁心,然后半爬半走的靠了过来。他喘着厚重的气,明显是非常吃力,等到爬到沁心身边时,她却并没有去看沁心。相反,他伸出一只手来,颤抖的摸向地上的林作岩。
  血手探进林作岩的脖子,然后困难却有结实的说道:“他…还没…死……”
  女子瞳孔一缩,看着男子。
  那男子又再次重复了一遍:“他…还没死…还差一点……赶快去……救……”边说,他边体力不支的倒在了地上。戎沁心先是一楞,然后把目光移动到林作岩身上。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10-10-26 17:06:22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山东省威海市 联通
上面的都在审核中。。。
  他穿着一身军装,跌跌撞撞的站了起来,把手中已放完子弹的手 枪一抛,便又体力不支的跪倒在地。

  这是那个扮做日本军官的共产党,他被打中胸口,先是昏了过去。但后来却发现自己并没有死掉,但由于形势,他只能装作已死。等到军队已走,他却俨然发现树林当中还躲着两个人,这两人便是戎沁心与林作岩。他只能继续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但在戎沁心说想埋了他的话语中,他看出这个女子是一个爱国,并且对共产党有着非比一般好感的人。于是在刚才他们遇险的时候,他用尽最后一丝力量,救了她。

  但事实上,他腰间的枪 支里也只有六颗子弹,若不是先前林作岩舍身奋战,他估计也救不下戎沁心。

  站起来的他,现在却真切的意识到一件事情,那就是他马上就要死了。

  失血过多,胸口的血蔓延一地,他无力在支撑下去。男子口吐一口鲜血,一手支在地上,以防自己再次倒下。戎沁心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脑中更是空白一片。这个男子明明就死了,居然,居……又站了起来!

  女子瘫坐在地,并未移动,她的身边是林作岩的身体。那男子抬起满是血的脸,看着沁心,然后半爬半走的靠了过来。他喘着厚重的气,明显是非常吃力,等到爬到沁心身边时,她却并没有去看沁心。相反,他伸出一只手来,颤抖的摸向地上的林作岩。

  血手探进林作岩的脖子,然后困难却有结实的说道:“他…还没…死……”

  女子瞳孔一缩,看着男子。

  那男子又再次重复了一遍:“他…还没死…还差一点……赶快去……救……”边说,他边体力不支的倒在了地上。戎沁心先是一楞,然后把目光移动到林作岩身上。

  他脸色苍白,双目紧闭,但当沁心颤抖的把手指伸在他鼻下之时,却俨然感受到他微弱却温热的呼吸。女子喜极而泣,像是重获新生一般,不可遏止的哭了起来。她颤动着娇小的双肩,禁不住的呜咽。

  像是全世界又回来了一样,她的灵魂又回来了一样。

  这一刻,她的全世界就是林作岩。

  戎沁心痛哭的抱住林作岩的脑袋,紧紧的,一丝都不肯放手。身旁的男子看到她这副模样,也弱弱的勾起了嘴角。他想不到这冷漠乱世中,居然还有这么动人的爱情。有男子为了女子,敢于牺牲,而也有女子为了男子,生死与共。

  但他自己,却要死了。他一把拉住还在哭泣的戎沁心,重重的拽住。沁心一楞,转过哭花了的脸,对上男子坚实凛冽的双目。

  “姑娘…我就要死了……”

  沁心更是一惊,说不出话来。

  “我死前…有…个请求……请你一定…一定要答应我…”他把手拽的更紧,像是如果她不答应,他死也不会瞑目。戎沁心望了望他满是鲜血的手,和狼狈是伤的脸,下意识的便点了点头。

  男子释然一笑,然后扯开了自己的衣服,露出了自己的胸膛。他拣起一边戎沁心的刀,咬着牙,割开了自己肋下的一寸肌肤。这里本就是个伤口,他一割,痂被切开,鲜血更流。他伸出手指,在伤口里搜索一会儿,然后颤抖的把一张尽是血的小皮纸拿了出来。

  沁心看的目瞪口呆,男子把皮纸塞给沁心,然后竭尽了最后一口气叮嘱:“姑娘……上海……福渊居……找刘颂,告诉他…尚野的人还在上海…叫他立刻杀了…他,他就被关在…关在……”

  男子口吐一口鲜血,眼皮也睁不开来。

  “关在……九龙赌……”

  他终是撑不住了,倒在地上,但他的手还紧紧攥着沁心的手,像是这个叮呤便是他死也要守住的。戎沁心眼看着这名救他的共产党员,死在面前,心中一空,双眸便锁在了自己手中。她拨开男子的血手,凝视自己掌间的小皮纸。

  停顿几秒后,她收进了自己的怀里。然后她重新望着怀里,依旧昏厥着的林作岩。此刻的他胸口的血还在细小的涌出,戎沁心眼泪又泛上。她的右手已经是全然无力,肩膀的痛加上中的一枪,让她感觉它似乎已经残废。于是,沁心只能用自己仅有的左手,把林作岩拖动起来。

  但当她刚才拖动这个高大的身体时,林作岩却突的胸口一紧,口中又吐了一口鲜血,然后接着不省人世。戎沁心哭着又蹲了下来,深深的看着男子苍白如纸的脸。她感觉他浅浅的皱起了眉,鲜血沿着嘴角流下,沾上了她手。

  戎沁心用力的扯下自己衣服的一角,接着把男子的衣服解开。当看到那满是血水的弹眼是,泪水又不可遏止的涌出,她边是抽泣着,边用布条把男子的伤口绑住,以防他因失血过多而死。但就在她弯下身子,靠近男子为他绑上布条的时候,她听见了男子在低声呓语。

  声音那么的小,差一点她就听不见了。

  但她还是听见了,这听见的瞬间,她双拳一紧,又是哭哮出来。

  男子皱着眉,满是汗水,血水的脸没有一丝温度。他薄细的唇却喃喃低吟着,一遍又一遍:

  “沁心…跑…跑…啊…沁心……”

  戎沁心像是胸口被撕裂一般,痛的快炸了开,她紧紧抱着林作岩的脑袋。

  “沁心…跑……”

  “啊…呜……”她哭的狂乱,像是抱紧全世界一般,抱紧生命的全部希望去抱着林作岩。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份爱的深沉,也从没有想过自己对他,竟是如此在乎,如此的……

  深爱——

  “你别死啊……求求你……别死……求求你……”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这条满是尸体与鲜血的上路上,死死的守卫这刚刚发芽,却要濒临绝灭的爱情。她第一次如此恐慌,如此害怕,全部的希望都绷在这一个时刻。

  “别死…林作岩…我求求你…你不能死…啊…”

  ……

  …………

  一九三一年,戎沁心经历了一辈子最绝望却又最深刻的一夜。她无法形容当时自己的心情,她只是一遍遍的企求这个男子别死,别死。天地之间,只有这一件事情,对于她是有意义的。

  林作岩,你别死。

[正文:第九十四章 熠熠之晨]


  阳光从云隙里露出脸来,温暖的金光散满整个山林。

  山路之上。

  坑洼坎坷的地面上印着一排艰难却坚实的脚印。镜头从后向前,缓缓抬起,这两个人的身影才被看清。戎沁心吃力的咬着下唇,似乎要凝出血来,她脸色苍白,却挥汗如雨。女子的身体被压的很下,因为她正半拖半背的抗着一个男子。

  男子的身材对于女子来说,太过高大,即便她使劲了全部的力气,也不能把他完全抗起。林作岩的双腿无力的蹭着地面,随着路程的延展,在地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土痕。他一直处在似昏似醒的状态里,血虽不再流了,但面色却苍白如纸,唇也干涸泛白。

  女子结实的咬了咬牙,左手用力一拉,身子也躬的更低了。好不容易才把又渐渐滑了下去的男子,背了回来。此刻的戎沁心衣衫褴褛,全身布满了干涸的血痕,右臂无力而颤抖的扶着男子欲要倾斜的身子,步履艰难的缓缓向前移动。她的眉因为用力而从未松开过,她的眼神直直伸向远方,凛然而倔强。

  一颗石子,恰巧的撇着了女子的脚,戎沁心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她极力的平衡自己,更是防着林作岩会摔下来。但这一个趔趄还是让肩上的男子,醒了过来。

  林作岩眼缓缓的睁开,视线还很模糊,但耳边却越来越清晰的听见女子急促的喘气声。他全身没有丝力气,却感觉到有什么在承受着自己,把自己支撑起来。

  阳光在瞳孔内散开,黑眸渐渐变的清晰而有焦点。林作岩侧过脸来,感觉戎沁心已是湿淋的鬓发粘在自己耳边。她煞白的一张脸上,尽是汗水,模样显得吃力不堪。

  “沁心……”

  声线沙哑而细小,但戎沁心还是听见了。她清眸一瞠,突的不知道行走了,但在她还未来得及侧过头来时,眼泪却已经流下来了。

  女子停在原地,浅浅的抽泣。林作岩动弹不得,他只是半睁着眼睛,望着女子的侧脸,眼见那一颗颗滚烫的泪珠流了下来。

  “沁心……”

  他现在几乎都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还活着,他几乎是抱着必死的心,把戎沁心推开。当那些子弹打在自己身上时,他甚至都感觉不到痛,他的意识全都锁在了她的身上,他的心已不在自己的驱壳。

  但现在,他却靠着她这么近,他感觉到她身体的温度,也感觉到她在细微的颤抖。

  安静了一会儿,这山路之上,这两个身影就呆呆的安静了一会儿。有一阵风吹了过来,刷过身体,林作岩才又开了口。

  “你是在为我哭么……”

  音色在风中飘动,轻轻淡淡。

  戎沁心眨着睫毛,眼泪漱漱的落下来,哽咽在口里化开,却怎么也不说话。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觉得胸膛力量憋着的气,正拍打着自己,令自己不可遏止的流泪。

  林作岩微微一笑,俊美却苍白的脸,露出一丝欣慰。戎沁心缓了缓,接着便继续往前蹒跚而行。林作岩发现自己正被戎沁心艰难的抗着,于是有些迫切的说到:“把我放下来吧……我醒了……”

  戎沁心不语,只是接着走,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林作岩剑眉一蹙,企图自己挪动身子,却发现如此力不从心。他看的出沁心是那么的吃力,那么的辛苦,根本负荷不了,他不愿意她这样。

  “放我下来。”

  这一句短促而有力,像是林作岩通常的口气。但戎沁心只是淡淡的动了动眉毛,依旧望前走。

  “不放。”

  停顿一秒后,她吐出了两个字。

  “放我下来。”

  他重复一句。

  “不放!”

  “放——”

  男子才吐了半个字,却被女子铿锵有力的打断:

  “不放!!”

  “不放!!”

  像是无论如何,她都不妥协,一如既往的,她还是这样倔强。曾经与他那样争执,曾经对他那样厌恶,那样排斥,她的倔强体现在他和她相处的整个过程。即便是现在,她也是这样孤注,这样勇敢。

  林作岩不再多说什么,他静静的把脑袋放在她娇小的肩上,轻轻的眯起眼。

  天蓝云透,大地之上万物醒苏,一切生机勃勃。

  他觉得这样舒心,像是一直都紧紧悬着的心,突然就这么放下了。他从来不觉生命美妙,更不会觉得世界是这么美丽。但这一刻,他微眯的视线里,竟是五彩缤纷。女子的侧脸在这一瞬间,是这么好看。他就这么静静的凝望,一直凝望,他的唇角勾起一个浅浅的笑,笑的那么干净,带着渐渐弥漫的感动,和刻入骨髓的爱。

  “沁心。”

  空气里只有他沙哑却好听的声音。

  “我希望……这条路,要是永远……永远都走不到尽头……就好了……”

  就好了……

  男子深深的闭上双眼。

  世界如此寂静,这个清晨正熠熠发光。

  ……

  …………

  就这样,一九三一年的一个清晨,一条孤寂却明亮的山路上。一个女子背着一比她高大许多的男子,缓缓而艰难的前行着。这一刻,他们的世界没有生死战乱,没有名利之争,没有爱狠纠缠。

  这一刻只有他们两个人。

  ——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10-10-26 17:06:50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山东省威海市 联通
本帖最后由 kekeback 于 2010-10-26 17:07 编辑

上面的都在审核中。。。汗,这都第九十四章了
  远远的海岸拐角处,随着一声鸣笛,巨轮便徐徐的驶了过来。等到它平稳安全的靠上岸边的时候,一个年过半百的男子便协同身后的几名小厮,翘首以待。轮梯被放下,人群之中,那男子一眼便看见了那位高贵富态的女子。

  “太太!”

  他喊了一句,快速迎了上去。

  那女子一身贵美的湘绣旗袍,点缀的饰品多而不显繁赘。她冲着男子微微一笑,略微招了招手便走了下来。后面的丫鬟提着箱子和纸伞,紧随其后。

  “太太总算回来了。”毕方恭敬的鞠了一个躬,忙吩咐身后的小厮接过那丫鬟的行李。林太太面带微笑的瞅了瞅毕方,先行就问起了林作岩。

  “少爷呢,少爷怎么不亲自来接我?”林太太知道自己儿子的孝顺,如果是她外出归来,即使他再忙也是会抽出空来的。毕方听到这问,先是迟疑一拍,然后堆起笑回答到:“少爷最近公务繁忙,听说是富贵门最近的生意出了一些问题,他正在处理当中。”

  林太太一听富贵门出了问题,双眼一瞠,煞是诧异和担忧。“出了事,那是大事么?!”

  “不不不,应该不算是大事,少爷哪有处理不了的事呢?”毕方摆摆手,笑意不减。林太太一听,心下也甚为同意。林作岩一向处事严谨,有条有理,能力不再林爷之下,当然用不着她来担心。她于是又噙起了笑,继续向前走。毕方走在前面,招了招手,一辆锃亮的黑色轿车便驶近身边。他忙帮林太太开了门,道:“太太上车吧,一路上辛苦了,早些回去休息。”

  “嗯……”

  一路上,林太太话到是多,对着身边的丫头回忆起在香港所看见的新鲜事儿。说是多年没有回去,那里的变化真是快,让她都认不出了。她小时候住的地方,现在已经彻底拆掉了,姐姐搬到了英租界,而她的三个儿女现在也都已经安定下来。林太太边说,身边的丫头便帮点头附和,连连说是。毕方坐在前坐副驾驶座,眼神时不时的冲着窗外的后视镜里看。一辆轿车紧紧的尾随其后,一路直跟到了林家大院。

  林太太回过一次家乡,心情已是大好。重返林家大院时,她面色红润,声音也颇为洪亮。一进门就冲着内堂里喊着熟悉的几个丫鬟的名字。她带了好些礼物,想一个个分发给她们,但是她叫了好几声,一路穿过前院,都在叫着,却没有人回答。

  草木依旧,庭院依旧,只是有什么仿佛变了。

  她心下觉得奇怪,转过身来,却对上毕方高深莫测的双目。他眯着眼,直直的盯着她,嘴角酿着别味的笑,一时间让林太太毛骨悚然。

  “毕方?”

  她下意识的唤了一句,但毕方却不答,依然看着她。

  “人呢,小冬,紫灵她们呢,还有小筑儿,富贵那几个小子呢?”她念了一串的人名,边念她的气便愈短,她的眼神缓缓却惊慌的扫过毕方身后的那群小厮。这些去接她下船的小厮,她竟然一个都不认识!

  而与此同时,跟着自己回来的丫头,却被他们反扣压制起来。那丫鬟一便挣扎一边冲着林太太喊:“太太,太太!!”她自是不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因为就连林太太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毕方……?”

  她双眼睁的圆大,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这个相处了几十年的男子。一直以来,他就是信赖的标志,一直以来他就是不用去思考,便一定是在全心全意为他们林家赴汤蹈火的那么个人。但是现在从他诡异的表情上,和林家大院里不能解释的一切上,她能看的出,是他捣的鬼,是他做了什么。

  “太太,小冬,紫灵那几个丫头也都到了嫁人的年龄了,我给了她们些碎钱,打发她们回乡了。而小筑子,富贵他们还小,也让他们先回去孝顺孝顺父母了。”他说的轻佻,漫不经心,却句句捶打在林太太此刻脆弱的心上。

  “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林家的人我都打发走了。”

  “你怎么能这么做,少爷呢?少爷他知道么?”林太太气的胸膛起伏不定,她不信他敢做这么大胆的事情。

  毕方呵呵一笑,道:“我和少爷说,家中的一切我自会打理,他在外面安心打理生意就可以了。”

  “你!”

  林太太气竭,颤抖的伸出手来指着毕方。但毕方却不以为意,他继续说到:“太太,毕方在林家做了这么多年,自然是忠心耿耿。只是,有一些事情,不能当做没发生,有一些人,也不能当作不存在。”

  妇人一惊,脸刷的变的煞白,她身子一顿有些试探的问到:“你是说……”

  “太太您还怕讲出来么,这么多年了,毕方的确是忘记了。但是有一个人,他却忘不了,也永远忘不了。太太,您想知道他是谁吗,他在哪么?”毕方接过她的话,逼问到。

  林太太却撇去眼神,装作什么也记得不起,说:“我不想知道,不想知道。”

  “您当然不想知道了,您也不会知道,这么多年了毕方找的他有多辛苦。一个襁褓中的孩子就被人遗弃大街,仍由风吹雨打。这么多年,没有吃过一顿好饭,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太太,您当然是不要知道了。要是你知道,是不是还是会把他,像他妈妈一样,逼到悬梁自尽?”

  他一口气说了许多,林太太的眼睛愈瞪愈大,仿佛是掀起了记忆中尘封着的那些回忆。那些被封的死死,不许再提,无人知晓的回忆。她当然也知道,那是她的罪孽,是她逼死了那个女人,是她为了自己一己私欲,断送了一个善良女子的生命,还有一才刚刚出生婴孩的幸福。但是,她也有后悔,她吃斋念佛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赎罪吗?她做梦也在想着那个当年被她抛在大街上的男婴,这么多年,也有派人去打听他的下落,只可惜一无所获。

  毕方看她不发一语,更是冷笑连连:“太太,你别和我说,你知道错了,知道后悔了。”

  林太太被踩中心思,一惊,抬眸直视。迎接她的却是男子尽是讥讽的眼神,她皱了皱眉,缓缓道:“你还在爱她?”

  毕方并不惊讶,结实的说到:“爱了一辈子。”

  妇人轻笑出声,辛酸的说道:“好一个爱了一辈子,你爱了她一辈子,他也爱了她一辈子。她有什么好,一个乡下女人,又蠢又笨,她有什么好,有什么好啊!?”

  “一辈子……哈哈……”

  她笑的自嘲,直到眼泪都笑了出来。她那么辛苦的维持这份爱情,她以为有的爱情。那个男人自从和她拜堂的那天开始,她就知道,他的心里没有他。娶了她全是因为她是大家闺秀,她的嫁妆有整整三辆马车。

  但就是因为这样,她才应该承受那些冷落吗?她卑躬屈膝,她乖巧忍让,不过就是希望他能看她一眼,多看她一眼。但事实上呢,即便是那个女人死了,他也在那破旧的烟花居,夜夜徘徊,夜夜怀念她。即便她死了,自己也是比不过她!

  就在林太太沉浸在痛不自已的回忆当中时,那群小厮突然分做两边,让出一条道来。一个男子缓缓的走了过来,他带着毡帽,穿着墨色长袍,他的一只腿,一瘸一拐。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10-10-26 17:08:02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山东省威海市 联通
[正文:第九十五章 两端]


  一个男子缓缓的走了过来,他带着毡帽,穿着墨色长袍,他的一只腿,一瘸一拐。

  夏冯乙脱下毡帽,冲着一脸错愕的林太太微微一笑。林母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像是要从他的面容上找出记忆中的一些痕迹。夏冯乙嘴角一扯,淡淡道:“我长的可像他?”

  妇人一楞,道:“不像,你更你像你母亲。”

  林太太凝视着他,突然之间,之前的害怕突然转变成一种惆怅的伤感。他的面容清淡,很难让人记得住,但就是因为这一点,他才如此的像那个女人。记忆里,那个女子总是站在人群的一边,默不出声,让人感觉不到她的存在。她有一双迷人的眼睛,却从不轻易抬眼示人,但就是一个如此羞涩,如此内敛的女子,却虏获了自己一辈子最爱的男人的心。

  她也曾思念过这个女子,她更是后悔过,所以在看到夏冯乙的瞬间,她有一丝安慰。至少她唯一的血脉没有死去,那个冰天雪地的夜里,他没有冻死。

  但这孽缘,这孽债,最终还是寻回了她。

  夏冯乙故意忽略林太太眼中的伤感,他依然带着凝固的笑容,让人不寒而栗。他伸出一条腿来,然后冲着林母指了指,说道:“你可知道,我这条腿是怎么废的?”

  林母不明所以,眸中闪过不解。

  男子却扯了扯嘴角,有些恶然道:“你的儿子,我的兄弟。”这几个字,字字铿锵,势如破竹,林太太忽的把眼瞪的圆大,不可置信的抬视他。夏冯乙却笑的讥讽,说到:“这样一来,你们林家欠我的,不止是一条命,还多了一条腿。”

  妇人语塞,她感觉喉咙里像是被什么给卡住了,呼吸都困难。这个男子的仇恨,如此赫然,虽然始终的都面挂微笑,虽然音调始终的平缓泰然,但这恨却铭刻在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里。他的生命里,都是恨。

  都是恨。

  这恨如烈火,如锐剑,时时刻刻都在灼烧他,刺伤他。如果说夏冯乙并没有知道自己的身世,或许他的日子不会像现在这样,日日都被仇恨所埋没。那个时候,他还只是个勤劳诚恳的车夫,蹲在夜总会的门口,接送那些醉酒不醒的舞女。他掰着指头算银钱,把它们一个一个翻来覆去的数清楚,然后小心翼翼的藏起自己的枕头里。他长年累月都只有一件单褂子,拉起车来,就会随着呼哧哧的风飘动起来。他习惯性的停在霞飞路最漂亮的公寓门前,伸着脖子向里面张望。他思忖着,什么时候,他也能住上这么漂亮的房子。那时的他单纯的以为,只要自己把赚来的钱一枚一枚都存好了,总有一天,他就能买的起。他如此天真,如此愚昧,以为凭着一己的孤力,一己拼搏就能拥有自己的一片天空。

  但是,下雨的那一夜,他竟什么都没有了。

  那一夜,他拉了一个醉酒的军官,他像往常一样,全速的跑动。但下雨路滑,他一个踉跄把车上的军官摔下了黄包车。那个醉酒的军官爬起来后,像疯了一样的暴打他,然后把他的车子狠狠的砸烂。

  他曲着身子,抱着头,疯狂的雨点在地上弹跳,他看见那双厚重军靴把自己唯一的希望砸烂。

  他躺在地上,眼皮眨都不眨。

  当一切都恢复平静,他从地上缓缓爬了起来。滂沱大雨毫不懈怠的下,他绝望的跪在那堆废铁旁边,颤抖的伸出手去。破损的车蓬从车框上掉落下来,他拣起它的一角,双手紧紧的攥着,然后把脸深深的埋了进去,嚎啕大哭。

  他的所有积蓄,都赔不起这辆车。

  曾经他盘算,这些钱他可以买下一个楼房的窗台。

  曾机他盘算,这些钱他也可以买一张舒适的床榻。

  曾经他也盘算,这些钱还可以添置一件厚些的皮袄。

  ……

  …………

  但那一夜,他什么都没了。

  这个世界,如此不公平。活在最底层的人,猪狗不如,即便是用尽了全力,也只能换来他人的嘲弄和一无所有。夏冯乙的一切在那夜消逝,也在那夜重生。当毕方站在他身后的时候,还在地上隐忍哭泣的他,忽的一顿。接着他缓缓的转过了身,那双包含泪水的双目里,竟还有来不及收拢的——

  恨。

  恨着个世界,更恨命运。当知道自己身世之后,这些恨就一并算在了林家身上,是林家害他孤苦无依,是林家害他猪狗不如,是林家让他知道,从前的自己是多么愚蠢!于是,他决定报仇,他的生命唯一的意义,只有报仇。他要林家血债血偿,他更要讨会他本来应该拥有的,让林家家破人亡!

  而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夏冯乙从不堪回首的臆想中折回,面前妇人的面容如此清晰,仿佛在告诉他,这一天是真的。他每日每夜想着报仇的这日,终于到来了。

  “林太太,你想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想没想过,姓夏的人,终是会找回了你?”

  “夏……”

  妇人低眸,喃喃重复了一句。夏是那个女子的姓,她的儿子,随了她的姓。想她在死的最后,是怀着怎样的怨愤。她甚至在最后的时刻,都不肯让自己的儿子,姓林。而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她制造误会,制造不解,更让这对深深相爱的两人天隔一方,而林爷却浑然不知。

  林太太蹙了蹙眉,泪水泛上,她冲着夏冯乙一笑,说到:“我怎么会没想到,从她死的那夜开始,我就在日日夜夜的想。先是想怕老爷发现了,后又担心毕方会把事情捅了出去,再来又担心不能斩草除根。”

  “你的确没斩草除根,否则你也不会有今天。”夏冯乙把笑容敛起,阴鸷闪过双眸。

  “呵呵……”妇人绝然的摇摇头,踉踉跄跄的走了几步,说到:“开始的日子,我的确天天都在想着这些。但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切明明都已经安定以后,我还不能心安。那时我才顿悟,一直煎熬着我,让我忐忑不安,让我惶惶不可终日的,竟是我的良心!”

  林母捶了捶自己的心口,声泪俱下:“我对不起你娘,更对不起你。我夜夜梦见她绝望的眼神,梦见她挂在屋梁上,白的吓人的脸。她死的时候,脸上还挂着泪,她一直在哭,一直都在哭!”林母仿佛说不下去了,那记忆里的一幕幕历历在眼前,让她喘不气。

  夏冯乙的身体却纹风不动,他的背影看起来阴兀森凉。

  “良心?”

  他侧了侧脸,嘴角恶狠的扯动。

  “良心是个什么东西?”

  妇人一楞,突然不会哭了。

  夏冯乙缓缓的侧过身来,目光直勾勾的寻回了林母。妇人对上他幽深的双目时,只觉得全身冰凉,不可遏止的战抖。

  “你的眼泪没有作用,你的忏悔也没有作用。如果良心真是个东西的话,我娘在哭的时候,它就不会不出现。”

  林母屏着气息,泪水自顾自的往下淌。

  “我也没有良心,我也不需要良心。我要的只是讨回我失去的,要的是你们家破人亡!!”

  男子的咆哮响彻天空,忽的一阵利风适时的把树桠摇起,林家大院里,酿着浓浓的怨气。

  ——

  床上的男子突的一个翻动,把胸口的伤疼带动。他猝的皱眉,然后疼醒了过来。林作岩一睁眼就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白色的房间里。刚才,心口突的一阵惊跳,毫无原来的把他惊醒。像是有什么事情正在发生。林作岩厚重的喘了喘气,觉得喉咙干痛,便不能忍耐的咳嗽起来,他一咳,胸口便震的生疼。

  “咳…咳咳……”

  此声一响,门便被霍然推开。一男子大步跨了进来,一脸惊喜模样。

  “岩哥!”

  平西喜出望外,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手术之后,林作岩昏睡了三天两夜,不曾清醒。虽然医生一再的重复,他已经度过难关,没有生命危险,但平西仍旧是放心不下。只要岩哥一天不醒过来,他就一天觉得担忧。

  “平西……”久未发声的嗓子,把这两个字只喊出了个音形。林作岩抓着床单,欲要立起身子,平西一看,忙上前劝阻:“岩哥,你必须得好好休息,不能起来,你的伤还没好啊。”

  林作岩听若未闻,又是问到:“沁…沁心呢?”

  平西一顿,才恍然岩哥原是要找沁心小姐。想不到他一起来,什么都还没弄清,却第一个想到沁心小姐。

  “沁心小姐没事,她在病房里静养。”平西一想到沁心,不免心生感激与钦佩。她一个小小女子,身负重伤,一条胳膊几欲残废,居然还能把一个大男人从东芹山楞是给背到了城郊。平西虽然并未亲眼看到,但听富贵门的兄弟口述,那天她一踏进富贵门人驻扎的旅店,便几尽最后的力气疯喊:

  “救他!救他呀!!”

  那声音破哑,却力量十足。

  她是在用生命呐喊。

  林作岩听见戎沁心也是安然无恙,心里也算是塌实不少。刚还使着劲要挣扎起来的手,现在已释然的垂下。男子靠着被枕,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他把紧蹙的眉眼松开,然后紧紧的闭上了双眼。

  还好,沁心她没事。

  还好,他们居然都没死。

  寂静一翻后,林作岩睁开了眼,并不去看平西,只是嘴上淡淡吩咐道:“我要去见她。”

  ——

  平西推着轮椅,刚才到了沁心的病房门口便听见里面的护士抱怨的喊起:“戎小姐,你怎么跑到下面去了,你还没打针呐!”

  那护士在半个身子都探出了窗台,冲着楼下草坪上的女子,招招手,示意她赶紧回来。哪知那女子,只是静静的坐在轮椅上,平视前方,并不理睬她。

  平西瞧见里面的情形,低头对林作岩说到:“似乎是到草坪那边去了。”

  “也带我去。”

  “是。”

  当林作岩看见戎沁心的背影时,他的心就突的一紧。女子的右臂正个被固定起来,厚重的石膏,使得身体看上去那么不协调。林作岩的黑眸中闪过心疼,他缓缓的移上前去。

  随着男子向起移动,女子的侧脸被慢慢打开,直到林作岩清清楚楚的看见了她的表情。

  她不笑,也不哭,表情凝固着。春季里微凉的风拂起她的发鬓,男子眯着眼,静静的看着,也不说话。

  许久之后,沁心轻轻开口。

  “医生说,它可能要废了。”

  它指的是右手臂。

  此话一出,仿佛踩中了男子心中最刺痛的伤,他欲要开口,却突的却不知道要说什么。第一次,他觉得这么难过,就像从他的心头上剜去了块肉。戎沁心感觉到男子欲言又止,转过身来。

  对视之间,一切那么通透。

  没有言语,戎沁心便知道他想要表达的。她微微一笑,虽然有些勉强,但却依旧饱满。

  “你也不用太担心,医生只说可能会废,但也可能不会啊。我和他说,他一定得想办法,我说我老公好有钱,好有钱的,他要多少,他就能给多少。只要他给我治好了,他这一辈子都不用愁,你说对吗?”

  女子边说,鼻子却又红了,但笑容的更加灿烂。林作岩觉得又心疼,又好笑,只能温淡的勾起嘴角。仿若星辰般的眸子里,透着无尽的爱怜。

  戎沁心看到林作岩被自己逗乐了,又添了一句:“你说,你不会那么小气,不给我钱治吧?”

  “不会。”

  笑。

  “当然不会。”

  “那就好。”

  春日之浓,草木飞长,清阳之日,情愫张扬。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10-10-26 17:08:22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山东省威海市 联通
[正文:第九十六章 阴狠的转身]


  江西的资源很贫瘠,医疗条件也不是很好,所以林作岩决定尽快赶回上海。现在距离负伤而归的那天,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林作岩急于帮助沁心寻求更好的医师,所以还未等自己的身体恢复过来,他便毅然决定回到上海。

  此时是六月初,昼日开始大过黑夜,天气也颇为燥热起来。

  巨轮又是开了四天三夜,抵达上海的时候,林作岩并没有直接让戎沁心到愈纺落角,而是直接去了上海公济医院。他已经提前和梁医生打了数通电话,吩咐医院把该布置的都布置妥当,随时等候沁心的入住。

  但事实上,戎沁心并不需要特别的护理,她除了一只手毫无知觉以外,其他的都很正常。

  时针划下一个很大的弧度,林作岩站在素白的病床旁,看着梁医师对着沁心的手,左敲右推。

  “痛不痛?”

  他加重力道敲了敲沁心的右手踝,然后问道。

  戎沁心表情木然,直白的摇了摇头。梁医师于是长叹一口气,一副无可奈何,无能为力的模样。林作岩森冷的靠着墙沿,不发一语,他的目光始终锁着病床上的女子,一刻不不曾离开。当他听到梁医师意味深长的叹息之后,眉宇间的阴兀之气更甚,眼神深的像是要把人活活吞下。梁医师自觉力不从心,于是缓缓的站了起来,回身对着林作岩说:

  “对不起,林公子,这一次我梁某真的是无能为力了。”

  眉更是蹙的紧,林作岩感觉心被直刺一刀。

  “这位小姐的右肩曾经大量失血,并且筋骨也有严重拉伤。经过多次的伤上加伤,这只手可谓是千疮百孔。”

  林作岩明明知道沁心的手臂受过重伤,但当梁医师把这些话又再重复一遍时,他还是不可遏止的心疼。仿佛这些伤都是因他而起,他的自责心,正在蔓延。

  梁医师并没有顾及林作岩的不言不语,继续娓娓把话道出:“但大量失血,筋骨拉伤这两样都不足已让整个手臂毫无知觉,最主要的原因是,这只手已经经受不起再多的折磨了。”

  林作岩眯了眯眼,瞳眸中闪过不解。

  “什么叫已经经受不起再多的折磨?”他终是开口。

  梁医师又是叹了叹气,踱了几步,像在思忖。接着他继续说道:“刚才的一系列检测表明,这只手的神经已经变的非常麻木。所以,脑中传达下来的指令,或者外界的刺激都不能引发它的反应。这是一种自我封闭的状态。”

  “自我封闭?”林作岩俊眸一瞠,立即反问到。

  男子点了点头,回头瞅了一眼床上也是一脸不解的戎沁心。梁医师转过身来,对着沁心问到:“你的手,受过什么伤,你自己最清楚。这些疼痛已经让它学会自我封闭,长时间的疼痛与失血,让它负荷不起。所以,它宁愿没有知觉。”梁医师顿了顿,又解释到:“这是通俗的说法,我只想你们能正确认识到,这只手的问题。”

  “那还有没有办法恢复它的知觉呢?”

  林作岩走上前来,梁医师回头,却仍是叹惋摇头。失落顿时闪过男子的潭眸,他撇开眼去,看向床上一语不发的女子。

  戎沁心微微皱着眉,表情却没有太大的起伏。她抿着嘴,垂着眼脸,让人猜不透她究竟在想什么。

  寂静一番后,林作岩挥了挥手,也不看那梁医师,说道;“你出去吧。”

  “好的。”

  关门声响起之时,林作岩就着床沿,坐了下来。他缄默了一刻,然后伸出手去,抚上沁心的额头,微微一拨,温柔的把她的刘海拨开。沁心的低着头,缓缓抬了起来,眸中尽是泪水不止。

  “对不起……”男子低哑的嗓音,淡淡启声。女子凝视着他,把自己的左手抬起,握着他的手掌,安抚在自己的脸上,她脑袋一歪,眉眼一动,泪水便扑漱漱的划过脸颊,顺着他的手沿,滴落。

  她隐忍着哭着,颤抖着的双唇紧紧的抿着。

  “对不起……”

  林作岩笨拙的安慰着她,连说了好几个对不起后,便伸臂揽过了她。他把她紧紧的抱着,像是要嵌进身子里去,而沁心一挨着他的胸膛时便不再隐忍,嚎啕大哭起来。那只孤寂的垂着的右手,也被男子紧紧握着。

  他说:“不怕,不怕。”

  不怕,不要害怕。

  戎沁心哭的更厉害了,什么时候起,他竟如此了解她。他知道她在害怕,她失去了一只手,让她恐惧不已。在江西的半个多月里,她尝试着使用她的右手,但无论她怎么使劲,怎么挣扎,它却连只双筷子都拿不起来。

  那个时候,她是那样害怕。

  但此刻,她哭却不再是为因为害怕了。当男子拥住她时,她只是觉得所有的恐惧和委屈都在一瞬间宣泄出来。这个曾经令她厌恶不堪的男子,却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她一直都固执的要找寻那么一个,与自己能肩并肩站的男子,但这一个刻她才恍悟,这个人只是站在她肩膀之后。

  他与她背贴背,所以,她看不见。

  但现在她看见了,真的看见了,林作岩,我不怕,我真的不怕。

  不怕。

  这一天,林作岩都守在沁心的床边,让她枕着自己的肩。他们并不说话,却默契致极,直到戎沁心在不知不觉中睡着后,他才悄然离去。刚一出门,便看见一直守在门外的平西,还有忽的从椅子上弹起的枫霓裳。

  女子一见到他,便禁不住的落泪。她听说了在江西发生的事情,所以当她再次亲眼见到林作岩时,便激动的只知道流泪。林作岩深深看了一眼霓裳,发现她消瘦了许多,面色也非常苍白。但他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于是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

  “你瘦了。”

  女子一顿,眉眼更红,但却点了点头,轻描淡写的说到:“是有点,最近没什么胃口。”

  “好好照顾自己。”

  只是这两句已是出人意料,霓裳觉得面前的男子仿佛有什么已经改变。她印象中的冰冷暴戾的林作岩,似乎在渐渐改变。但这种改变却不是外界赋予的,更像是有一股力量把他内心中的温柔、明亮、与暖意挖掘出来。

  而着股力量无庸质疑,便是戎沁心。

  “沁心呢?”看到林作岩完好无损,枫霓裳便急于知道沁心的状况。但林作岩却忽的俊眉一蹙,撇去眼神。薄然生霜的脸让霓裳猜出了几分端倪,她忙是一问:“难道,沁心她……不…不怎么好?”

  她的急切打动了林作岩,他迟疑了一会儿,然后坚定的说道:“好的,她好好的。”

  女子一楞。

  “我会让她好好的。”

  枫霓裳听出了什么不妥,但林作岩毅然的表情却让她语塞。她望了望身边的平西,却见他也是一脸阴郁的站在一旁。霓裳垂下眼帘,知道再问,林作岩也是不想说什么,于是她便知趣的说道:“好的话,就好,那我…也算放心了。”

  寂静一刻。

  “那既然这样,那我待在这也没用处…我就先回去了,改天再来…看看沁心。”枫霓裳提起包袱,深深看了一眼林作岩便掉头走了。就在她匆匆走出了几步后,一个男子的身影突然抵住了她的出路。

  她慌忙一抬头,却见到一张颇为熟悉的男子的脸。

  男子年过半百,穿着一身灰白色的长袍,有些驼背。霓裳有些支吾的想要喊出他的名字,身后的平西却恰时的替她喊出:

  “毕管家?”

  对,他就是林家的管家毕方,霓裳终于记了起来,于是客气的笑到:“对不起,毕管家,差点撞着你了。”

  “没有的事,是毕方不看路,让枫小姐受惊了。”

  霓裳一笑,并不多说什么,便继续走了出去。只是多心的她,仍是觉得有哪里甚为奇怪。她抬视男子的瞬间,他的眸中闪过诡谲的光芒,这光芒很熟悉。就好像,好像……安庆生每次想要杀人时,眸中闪显的光色。

  但她也只是想过了一瞬,便自顾自的摇了摇头,直直的出去了。她思忖应该是自己太过多心,林家的管家毕方,是林作岩最信任的人之一。能让林作岩信任的人,一定非常可靠。

  高跟鞋的声音逐渐远离,林作岩瞄了一眼毕方问道:“你有什么事?”

  毕方躬着身子,模样十分诚恳。

  “我听富贵门的管事说,少爷去了江西,这么多天了,毕方见不到少爷,心下自然是担忧的。今天听说少爷回来了,就忙不迭的赶来看看少爷。现在看到了,少爷平安无事,我也总算是放心了。”

  林作岩点了点头,接着他心想既然他来了,就问一问林家的情况,他已许久没有回过林家大院。虽然,林家大院有毕方打理着,他很放心,但念家之情他还是有的。

  “家里怎么样?”

  毕方一顿,说到:“很好,一切井然有续。”

  “那我妈呢?”

  “太太也很好,本来太太说这个月要回上海,但是香港那边,突然临时有一个婚礼,是馨太太的女儿,也就是少爷的表妹要嫁人了。所以,太太决定参加完她的婚礼在回来。”毕方必恭必敬的禀报着,林作岩边听边点头,他当然不清楚他有什么表妹,有几个表妹。但毕方说的一切都在情在理,他便不再多问了。

  “那你先回去吧,我妈要是回来了,记得通知我。”

  “是的,少爷。那毕方就不打扰少爷了,我现在就回去。”他躬着身往后退,然后缓步离开了。转身瞬间,那一脸诚恳的模样在刹那就变化成诡异森冷的表情,只是身后的林作岩是不会知道的。

  与此同时的林家大院。

  一间漆黑的房间里,一个女子在嘤嘤哭泣。这声十分凄凉,且间间断断,从远处听令人不寒而栗。这女子仿佛哭了许久,嗓音十分沙哑,到最后,几乎只是用气在哭。而这间房的大门紧锁,厚重的链条盘旋之后一直拖在了地上。而窗户也被木板死死的钉住,像是间囚笼。而屋子里,更是空寂不已,在月光下被隐隐照亮的地板上,只孤零零的摆了一张凳子,顺着这凳子向上看,便能看见一条被绑好了的白绫。

  女子坐在床塌上,她的脑子里不断重复着那个男子阴狠的诅咒:

  “我不会亲手杀你的,那太便宜你,太无趣了……”

  他突的凑近脸,狰狞的表情被瞬间放大,林太太立即吓的屏住呼吸。

  “我要让你待在一间只有一张凳子,一条白绫的屋子里。我要看看,暗无天日的日子你能过多久。我要你像我母亲一样,只能选择自己去死,只能选择去死!!哈哈哈哈!!!”

  ……

  …………

  女子边哭边口中念念有词。

  但语词太过含糊,令人听不清楚,她只是一遍又一遍的念叨,哽咽,这凄惨的声音在黑夜中盘旋,挥之不去。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10-10-26 17:09:32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山东省威海市 联通
[正文:第九十七章 内奸]


  窗帘半掩着,把阳光切割成一细长的亮条。戎沁心坐在窗边,有些呆滞的凝视着地上的亮条。她的左手搭在双膝之上,右手则无力的下垂着。屋子里十分寂静,远远的就像一副被定格住的画,只可惜画中的女子却有着禁不住的忧郁。

  蓦的,门被吱呀一声推开,窗边的女子只是眉眼一动,却并未抬起头来。直到她看见那双熟悉的乳色皮鞋停在她面前时,她才缓缓的抬视。

  枫霓裳还是如一的美丽,只是轻淡的化了一个浅妆,便也是风姿卓越。女子身着一件及膝的暖色旗袍,简单却又含蓄。戎沁心看到她时,禁不住微微笑了笑,样子有点无奈。霓裳仿佛要千言万语,但一到嘴边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她拉过一张椅子,坐了下来,目光却并未离开沁心。

  “怎么就光一个人坐在这?”

  枫霓裳神态温柔,眸中仿有阳光。戎沁心摇摇头说:“有点失落。”

  “我听说了。”霓裳把目光投向沁心的那只残手,眼神中竟有着止不住的悲伤。但也只是一瞬间,她便又强颜欢笑的安慰到:“其实这也没有什么,失落也是正常。没有一只手,以后也是一样能过的好。”

  她拉起沁心的右手,小心翼翼的放在自己的膝上。戎沁心的目光随着她的动作,一路跟到她的怀里。枫霓裳把沁心的手掌摊开,让一绺阳光在她掌心停留,然后她细细的抚摩起她的指尖。

  “昨天,平西和我说的时候,我一个晚上都没有睡好。我总在想,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女子一顿,哽咽了一声,然后继续说到:“但其实,这已经发生了。沁心,我知道这感觉很痛苦,很痛苦,所以,就算我说再多安慰的话,都于事无补。”

  女子任由她轻轻扯动着她毫无知觉的右手,她只是安静的睨视着她低的几欲看不见轮廓的脸。

  “不过还好,你和林作岩都没有事,那些波折我没肯让平西告诉我。我想我要是知道了,一定会被吓得不轻。你知道的,我胆子小啊,哪里敢问的那么详细,我只是觉得都回来了,那就好,那就最好……”她破涕浅笑,却始终不肯抬头。

  沁心轻轻的蹙着眉,看着女子自顾自的说。

  “沁心。”

  枫霓裳蓦然停下了手中摩挲的动作,她的身子一顿,像是在酝酿一股情绪。

  “谢谢你。”

  戎沁心蹙着的眉眼突的一松,清眸轻瞠。

  “真的谢谢你。”

  嗓音轻柔而细哑,女子的泪垂直滴落,一颗颗掉进沁心的掌心。戎沁心看见那纷纷落下的泪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璀璨夺人。

  “谢谢你把他完整无缺的带了回来,谢谢你让我再次见到了他,谢谢…谢谢…沁心…真的谢谢你……”女子细小的双肩轻微颤抖,没有人知道她的恐惧。没有人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女子卑微的在日日祈祷,她枯坐在自己的屋子里,脑子里除了思念,除了担忧,再也容不下其他的事情。

  那些遥远到她根本掌控不了的事情,却像最尖锐的刀在剜着她的心肉。她不想再胡思乱想了,但却怎么也遏止不了自己,只能一遍遍的在心里默念:

  林作岩,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她的泪水越滚越多,在他面前,她根本不敢大声哭泣。她是那么小心翼翼,生怕一个过错就能让他完全忽略,厌恶自己。她知道自己是那么低贱,对于他来说,根本一文不值,但她还是想看看他,想在某个角落里静静的注视着他。

  戎沁心心疼的皱起秀眉,她感觉到自己的眼睛也开始变的酸涩。这些泪水,多么珍贵,她此刻才真实的感觉到,面前的女子有多么深爱林作岩。

  一个人的真心,真的很温暖。

  一个人的爱,真的很令人心疼。

  “滴答——”

  又是一颗泪水,戎沁心的食指却突的一动。滚烫的泪水,带着它的温度沁入皮肤,沁心徒然轻瞠瞳孔。

  她感觉到了温度。

  ——

  回到富贵门的这几日,林作岩可谓是忙的焦头烂额。虽然平西一再劝说,养好身体才是当务之急,但林作岩自觉该处理的事务不能再耽搁,于是便不由纷说的工作起来。平西于是也不再多说什么。

  又是一个寂夜,林作岩对着桌上一摊的文件,禁不住怒火连连。他一甩手中的文件,背过身去,踱了又踱。

  “这安庆生像是猜准了我不在上海,居然大胆成这个样子!”

  这一个月中,浩帮像是知道了富贵门没人撑腰了似的,对其名下的地头,进行明目张胆的抢占。而且浩帮的数众也开始以成倍的增长,不少富贵门的兄弟也投靠他去了。突然的实力大增与频繁活动,不得不让林作岩有所猜想。

  他突的停下踱动的步子,缓缓转过身来,目光深邃的看着身后的平西。

  “平西。”

  平西稳健的站在一旁,一听见叫唤便上前一步,作应。

  “你跟了我有多久?”

  林作岩的脑袋里突然浮现出那夜,在东芹山之上卓先生对他说的话。

  “我奉劝一句林公子,这夏冯乙可不简单。你的一百箱鸦片走的是海运,可你之前可有放风声,说是走的海运?再者,绑架戎沁心的想法,也是他提议的,这人对你富贵门可是了如指掌,你可懂我的意思?“

  富贵门里有内奸,这一件事情林作岩基本上是可以肯定了的。但是,究竟又能是谁呢?鸦片的事情,知道内情的人少之又少。这海运的路线还是在装货前的一个星期才正式传达下去的,为了就是以防走漏风声。但事与愿违,这货还是出了问题。

  如果说鸦片的事情,还属一般情报的话,那么他对戎沁心情神意重的爱,便不是常人能得知的了。他也想过会不会是枫霓裳,毕竟她也是安爷的人,如她所说有一天她咬他一口,害死了他也不是没有可能。但仔细想想却漏洞百出,他林作岩对人均是有介怀三分。枫霓裳即使是清楚他对沁心的情意,却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知道鸦片的事情的。

  能两件事情统统知晓的人……

  “平西跟了岩哥有将近十年了。从岩哥还在上学时,就开始伺候了。”平西是林作岩还在学堂里的时候,就开始陪伴他的人。林爷挑选他时,问了不下一百个问题,并且也经过了严格的体能训练和心志训练,他唯一想告诉平西就是,他就是为了林作岩而活。

  “嗯……”林作岩点了点头,然后忽然凑近了几步,平西徒的觉得气氛有些微妙。岩哥很少谈起这方面的事情,就算是谈起,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特意提起。

  “那你觉得我对你,可还好?”

  “岩哥对我很好,平西很感激。”

  平西一直低着头,不敢抬起,倒是林作岩却挑了挑俊眉,眯着眼,打量着男子。“感激指的是什么?”

  平西一顿,像是有些噎住,这个问题他从来没有想过。但也只是一时,经过思忖之后,他便坦坦荡荡的回复道:“感激就是,平西对岩哥对我的爱护,十分感激。即便是为了岩哥,去死,我也愿意。”

  此话一出,林作岩突的手臂一伸,瞬间掏出了腰间的手 枪,直直的就对上了平西的脑门。平西大惊,脸上愕然的表情一览无遗。但即便是大惊,他却没有任何想要逃脱或者挪动步子的动作,随着时间的小小推移,他的表情也变的深沉起来。

  对上林作岩没有丝毫温度的黑眸,男子竟连一丝害怕都不曾显露。不避讳潭目的凛冽,他却能毫不偏移的与之对视。

  许久之后,林作岩才缓缓的放下枪口,轻轻问到:“你不怕我杀了你吗?”

  “岩哥不会的。”

  林作岩一顿,反问到:“为什么?”

  “不会的,平西坚信。”

  所以他才一点也不害怕,他虽然不是那么了解林作岩,但不知为什么,他的心底却百分百的信任他。所以即使他拿枪指着自己的头,他也能坚定的相信,他不会杀他。

  林作岩轻笑,却是真切。他是不会杀他,他虽然指着他的脑子,想要试探他。但当他把枪口指着他的时候,却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全然没有一丝杀意。

  原来,他也是如此坚信着他。

  “平西,你可知道,富贵门有内奸了。”林作岩别去眼神,终是把话说了出来。平西一顿,他虽是迟钝,但还不至于太笨。又是丢货,又是被绑人,一定是有人从中作梗,通风报信。但他却并不能发觉到底是谁,能如此神通广大,不仅对富贵们了如指掌,就是一向低调的岩哥也知之甚深。

  “平西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但却猜不出。”

  “我也在苦恼。”林作岩摸了摸自己健挺的下巴,眼神微眯,“这个人知道很多的事情,就像你一样。但是,又有谁像你一样,待在我的身边,我却怎么想都想不到呢……?”

  就在林作岩在富贵门的套房之内,与平西商讨大事之时,戎沁心的房门却被再一次敲响。此刻正是晚上七八点钟,霓裳早在下午的时候便回去了。医院里除了富贵门的兄弟在外把守之外,并没有其他人靠近。戎沁心下意识的以为是林作岩来看她了,但等到她开门迎接的时候,才发现进来的男子是毕方。

  “毕管家?”

  沁心有些吃惊。

  “是我,沁心小姐。”毕方一脸笑意,手里还提着一个密封着的篮子。

  戎沁心对于逃婚的事情还是蛮介怀的,毕方曾经口口声声的称她为卓小姐,但时至今日,虽然很多事情已经一去不复返,但终究见了面,还是会尴尬。

  “毕管家…你…你有什么事呢?”

  “噢,是这样的,我听富贵门的兄弟们说,沁心小姐这次从江西回来受了很重的伤。毕方虽然是伺候少爷的,但沁心小姐在少爷心中可谓是举足轻重。伺候沁心小姐,和伺候少爷就是一个道理,所以……”

  他把篮子放在桌上,一揭开盖子,沁心便闻到了浓浓的汤香。她鼻子一动,突然觉得独子又饿了。毕方看出她嘴谗,于是便添上了一碗,递了过去。

  “沁心小姐,喝吧,这是很补的药汤,对疗伤恢复都有奇效。”

  毕方一脸诚恳,沁心也便不再推辞。她接过手来,小小的抿了一口。而毕方也适时的在一旁,开始询问起来。

  “不知道这些日子,少爷是不是常来看沁心小姐?”

  沁心砸了砸嘴,说:“嗯,的确常来。”

  “少爷最近也都没回林家,毕方还是挺想念担心的,他在愈纺还住的惯吧?”

  “似乎这几日很忙,平西说,他现在便直接住在了富贵门。”沁心一想到着,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忽略林作岩的健康。日夜操劳根本不是他现在应该做的,虽然他口头上说,他并没有做太多的事情,但平西却什么都告诉她了。心下想着,一定要赶紧让他休息起来才好。

  “噢……”毕方自顾自的点了点头,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像是舒了一口气。戎沁心觉得有些奇怪,便问到:“是不是毕管家有什么事?”

  男子一听,忙是摆手:“没没,毕方能有什么大事。就是担心少爷,担心他。”

  沁心一听,轻轻一笑,也便不问了。但随即她想到了一件事情,正好毕方是个老上海人,他一定能为自己解答。

  “毕管家,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毕方一顿,深情古怪一丝,但随即变灿笑道:“有什么事,沁心小姐尽管吩咐。”

  “是这样的,毕管家知不知道上海有一个地方叫…叫……福渊居的?”

  “福渊居?”毕方一楞,思吟一番后终是摇了摇头,说:“这似乎是个地名,具体在哪块地方,毕方还真是不清楚。不过听上去,此名颇为闲雅,应该是雅致之地。说不定是间书屋,或者酒楼。”

  “书屋,酒楼?”沁心一疑。

  “这名字取的古雅,不像是租界里的地方。如果要找的话,还是去华区里找。如果沁心小姐有吩咐的话,毕方愿为代劳。”男子像模像样的说,但一提到要为沁心代劳的时候,沁心忙是摇头摆手,说:“不用麻烦毕管家了,我自己去找就可以了。”

  “但沁心小姐现在的身体?”

  他支吾半拍,目光下移,直到锁定了她的右臂。沁心感觉到他的目光时,下意识的伸出左手收了收右臂。

  “不知道沁心小姐,急于找这个地方,所谓何事?”毕方倒是不依饶,又是一问。但沁心却又是敷衍到:“没什么事,小事而已,毕管家用不着上心。”

  毕方哦了一声,忙有些悔恼的说:“是毕方多嘴了,是毕方多嘴了。”但事实上,他的心中还是泛起了不小的涟漪。

  福渊居……?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注册会员

本版积分规则

论坛地图|手机版|小黑屋|Archiver|颜色表|下载APP客户端|编织人生 ( ICP12028468-2 )

GMT+8, 2025-5-8 05:36

Powered by Discuz! X3.4

Copyright © 2001-2021, Tencent Cloud.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