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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shi_hm

倾城之舞乱后宫——非穿越类宫廷心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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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1-6 16:34:33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江苏省南通市 电信
(一百零八)真相

“我们追她吗?”阿依莎若是失败,柔然与楼兰自然交恶,楼兰易主。若是成功,楼兰与柔然的盟国关系更为坚固,柔然人一直徐图大燕的梦想,就能更近一步了。

“你有何办法,既可以救得了她,又可以破坏楼兰与柔然之间的盟国关系?”他看着我,“对于大燕来说,什么才是最好的?”

对于大燕来说,楼兰易主是最好的。只是我不忍心,看着那个和我命运相似的女子,葬身在这茫茫的大漠之中。她那么搏命,独身穿越大漠,为得是自己,亦是为了楼兰。

“朕知道,你不忍心。” 他抬头看着远处,幽幽道:“只是,很多时候,我们常身不由己。”

心嘭得炸开了,压抑在心底那些问题如排山倒海般喷涌而出,再也抑制不住,“到底有什么身不由己的原因,让陛下当初做出推翻大曜的决定?到底当年我的父皇做了什么?”

他勒住了马,眼神骤然变的冷冽,如冰一般,冷冷地道:“朕不想说这个。”

“可我想知道!我一直都想知道!我在邺宫里面等待着我的婚礼,等来的却是你谋逆的消息!我的嫁衣还没来得及缝好,就换上了为父母服丧的孝衣!我原本应该是受天下人敬仰的公主,可我却成了敦煌伎乐馆里最低贱的舞姬!甚至没有尊严!还有我的脸,我这半张脸,原本不应该是这样的!你能理解被母亲亲手用簪子毁容的什么样子的感觉吗?痛入骨髓,直至今日,我时常在梦里,还能感觉到那种痛!那年我只有十三岁!还有那些旧臣,他们用死来讽谏我,骂我!我心里比刀戳过海难受!我为何要变成今天的样子?可我一直都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说到最后,我已泣不成声,泪流满面。

大漠的风呼啸而过,我趴在马头上嘤嘤地哭,多年以来,我从未宣泄过。隐忍,一定要忍,我时常告诫自己,忍字头上一把刀,哪怕心头滴血,脸上也要笑,怕不小心,一口气忍不过,全盘皆输。

“当年,大曜皇帝下旨,诛杀陵兰世族,朕的父母和两个兄弟全部被斩首。陵兰家族中,不少人被牵连进去,只有少部分人和朕逃了出来。”他竭力用平静的语气说,我却听得如惊雷一般,灭族!父皇当年为何要灭陵兰家族!究竟发生了何事?

“有人诬告陵兰家族意图谋反,当日我们所居陵兰距邺城千里,家父是个闲散之人,与朝中众臣关系寡淡,待到消息传来,以成定局。上差带人围剿陵兰三月之久,最后破城而入屠杀陵兰家族众人。当时,朕不在陵兰,逃过此劫后回到陵兰,只见满城瓦砾,遍地尸首,还有榜文,追缴朕。朕迫于无奈,带着余族家人,揭竿而起。”这一句句话,如愁云惨雾般弥漫开,他说得平淡,却让人觉得遍体生寒,那样的苦楚,那样的浓烈。

原来,竟是这样。

原来,他的心里埋藏了这样的痛楚。

原来,我们是彼此的仇人。

算不清,这是谁的罪,

算不清,究竟是谁欠了谁。



“那个诬告的人是谁?”一时间,难以置信,竟然会是如此。

“是阎寍,陵兰家族的政敌,当日在朝中只手遮天,为了做实罪名,他还设了不少罪证,证人,花了不少心思。待朕杀入邺城之时,业已自裁。”他的愤怒不再掩饰,“朕诛了他的九族。”

我仰面望着天空,不知该笑还是该哭,若这就是真相,那我这些年到底在做什么呢?

他握着我的手,轻声说:“朕一直不想说,朕提及往事,彼此心里难过。你父皇是在朕进邺城前被众臣逼着自裁的。”

突然觉得空荡荡,原来都错了。恨错了人,报复错了人,好恨!恨那个小人的无耻陷害,恨父皇为何被人蒙蔽!

“你不是皇后送进宫内的第一个美人,她知道朕一直记挂你,就在民间四处寻访与你长得相似的女子。

开始朕留下你,只是想看皇后搞什么新花样,却未曾想,被你吸引,朕怕你是端平,又希望你是。你为朕千里赴西行,朕心里很感动,在此之前,朕都想着你只是个与众不同的美人,可你走后,朕的心里一天都没安生,朕很后悔,朕怎么会让你去冒此风险。你回来时,朕很高兴,可是朕还是犯了错,竟然没有相信你,朕的心里种了刺,怕你的心里有了别人。后来朕知道了,你在大漠那么艰辛,朕发誓永不再会不信你。

可是宁利这个混蛋,口口声声说为了求亲而来,又说你是他的活命恩人,朕竟被他蒙蔽了!若不是为了梅雪,踏平十个于阗,朕亦难平复此恨。

卢怀义说你就是端平时,朕本以为自己会很震动,却没有。朕当时想,不重要了,无论你是谁,青漪也好,端平也罢,朕喜欢的就是你。这些年,朕欠你的,朕不知道你此前受过那么多苦,朕也不知道该如何补偿你,但是朕会竭尽全力弥补,端平,朕会让你和做公主时一样快乐。”

端平,这声端平隔了九年。

仿佛又回到了九年前的端阳节,我坐在倚月阁中,初夏的风习习吹来,夹着阵阵荷香,就那样遇见了他。一切都未曾发生过,从没有这九年生死仇恨,我就如梦里般,穿着嫁衣,嫁给他。

“在想什么?”他微微揽着我的头。

“臣妾在想若没有这一切,现在的一切又该是怎样的。”我淡淡地笑,许是早就嫁到陵兰,相夫教子,如何又会在此地奔波,又如何会被卷入如此多的谋权倾轧,疲累至此。“母亲说的对,不幸的女子才会生在帝王家。”

“端平,原谅朕。”他紧紧抱着我,“朕发过誓,绝不会再辜负你。”

大风飞扬,透过模糊的双眼,看着天空,喃喃低语,真得解脱了吗?真得解脱吧!



沉酣入梦,这大约是我六年来睡的最惬意的一觉,不再提心吊胆,不再心力交瘁,不再痛苦,不再仇恨,如我还是公主时那般,夏日的午后,在倚月阁的荷风中,缓缓入眠,那梦是松软的,是甜的。

当大漠的风变的清凉时,我醒了。睁开眼,就看见天空上那颗耀眼的天狼星,如此清晰。

“到哪里了?”我眯着眼往前看,只见瑰丽的天空上,五色斑斓的云彩如华锦织就,铺满了整个天空。夕阳之下,远处一座孤城,镀着金边,散发着五色光芒。

“快到柔然都城了。”他手上不停,扬起马鞭,“你再睡会吧。”

“柔然都城?我们这样贸然进去,肯定是不行的,柔然人一向视汉人为敌,若是我们追到此地还没追到阿依莎,她定是已经到了,来不及阻止她了。”我叹了口气,因我之过,倒救了个敌人。

“既然来了,就去看看究竟,到底发生了什么。朕还想亲眼看看柔然都城是什么样子。”他笑得豪迈,我轻轻笑了,这才是我的夫君,无惧无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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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1-6 16:34:53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江苏省南通市 电信
(一百零九)柔然王都

柔然人与其他王国的人完全不同,他们是游牧民族,原本只个部落,后来部落联合起来,成了一个邦国,但是一直游牧为生,十分散乱,互相之间少有联系。大约是三十多年前,柔然遭遇其他部族和王国的攻击,柔然惨败,差点整个王国遭遇灭国,活下来的柔然人开始向中原学习邦国之法,建立可汗王庭,设王都,将散乱的所有部族分类编制,尤其是对于兵营建制,立军法,置战阵,整顿军队,其骠骑兵勇猛异常。

我记得当日和王猛一起曾经遇见过庄焕斌和一支柔然人军队,沉默寡言,队伍严整,对大漠又很适应,若是单论骠骑兵,大燕断然不是柔然人的对手。柔然绝不是什么好对手。

我给他讲了当日所见,所听之事,包括庄焕斌联合柔然人意图长安之谋。

“你说当日庄焕斌说柔然人答应借给他二十万大军,为何在杨国忠进攻阳关时,没有出现?杨国忠本身就不是带兵的人,凭柔然人的骠骑兵,不要说二十万,朕看怕不要五万人,就可以反攻回敦煌。”他笑道,“怎么会任由杨国忠和梁钢占了阳关。”

“臣妾也一直没想明白,虽然臣妾离间了向阳,玉门关不支持阳关,可是庄焕斌会弃城而逃,还是大出人意料。阳关自古易守难攻,他是一名武将,即便加上梁钢,守阳关对他来说,并非难事。臣妾听闻他岳父泰山乃是朝中的大员,不知是谁?”这个问题盘亘在心里多次,一直未得空细想。

“应该是兵部侍郎魏尽义,”他想了想,“此人一直小心谨慎,从不多言。朕对他的印象不深。你从西域回来之前,是魏尽义主动向朕报告阳关失守,庄焕斌失踪之事。”

暮色沉沉,瑰丽的云彩散尽,孤冷的月下,那座造型古朴的都城近在咫尺。

这是我见过的最奇异的王都。没有飞檐,没有雕栏,朴实无华,没有匾额,甚至连王旗都没有。说它是王都,倒更似一座普通的城郭。

“这里真是柔然王都?”我有些不敢相信。

“应该不错,你看,那城墙上有个虎头,那是柔然人的标志。”他指着城墙,顺着方向看去,上面果然有个巨大的青铜虎头像。

“我们怎么进去?柔然人一向和汉人不睦,而且也讨厌商人。”进柔然王都绝非易事,他们对外族防范严格。

“你说我们冒充庄焕斌如何?”他笑着问我。

“不可!庄焕斌与柔然人来往密切,若是报庄焕斌在此,肯定会直接引我们见他们可汗,他们若是有勾结,肯定是见过面的,我们极容易被揭穿。再者,庄焕斌失踪这么久,亦有可能藏匿在这里。”我断然拒绝。

“那说是楼兰公主?”他接着问道。

“更不可了,楼兰公主问过我们的行踪,如今我们突然出现在此,难免引他们怀疑。”我有些怀疑地看着他,他如何会提出这么容易被人拆穿的办法?

他两手一摊,作出愁眉苦脸的样子,“那怎么才好?请西域第一舞姬指点迷津吧。”                                                                                                                                                                                

舞姬?我抿唇,“柔然人不喜欢音律,不喜欢舞蹈,他们崇尚武力,亦不礼佛,他们信的乃是一种叫萨满的教义,流行巫术和巫医。”

“你知道得挺多的。”他有些惊奇,“朕知道得倒没有你多。”

“敦煌的客舍酒店,可是西域最好的风情书。”那些年在敦煌的客舍里流转的时节,只要肯留心,没有什么消息会逃出我的耳朵。咬唇微微笑道:“只是这柔然,到底与其他国人不同,极少在敦煌走动,偶尔来售卖的也都是些猎户,卖了自己打的老虎皮、狍子皮,换些盐粮也就走了,鲜少与人交流。”

“照你这样说来,我们今天晚上无论如何也进不了柔然了?”他抬眼看着柔然王都,露出一抹笑意,掏出霍达给我们准备的银子“财可通天,少不得要和霍达学下。”

靠近了城门,守城的士兵举矛对准我们,“汉人!”

慕容白举起两锭元宝,士兵看着他手里的元宝,手里的矛软了些,“你们来此做什么?”

“我们在大漠中迷路了,如今天将要黑,无处可居,只想在城中借居一宿,明日就走。两位可否通融?”那两白花花的银子,在他手心上下翻飞,士兵的眼神就随着那两锭跳动的银子上下飘忽,这么多银子,他们几曾见过。

为首的有些犹豫,又道:“我们拿银子何用,难得去此敦煌,又没处买东西。”

慕容白一愣,我忙翻行囊,里面还有包茶叶和包东西的布料一并递了过去,“这些茶叶和布料,不值什么,送给小哥。”

他的眼前一亮,接了过去,打开茶叶包一看,藏不住脸上的笑意,当下几个人挤在了一起看那茶叶,又看那块不大的布料,倒无人理睬我们了。

我忍住笑意,拉着慕容白进了城。



“朕倒忘了,他们不喜欢经商,钱的用途倒不如这些实际。”慕容白瞪了我一眼,“你怕是刚才就想好了,故意看朕笑话。”

我只装作不知,指着穹庐道“这里还真是他地不同呢。”

城内除了少量的土坯房,随处可见一片片穹庐群,游牧民族习惯居住在穹庐内,即便在城郭内,依旧扎穹庐,养牲畜,路边随处可听马嘶声。

路边几乎很少有店铺,偶尔就是给牲畜钉掌的铁匠铺子,造车的铺子,或者一些可以临时交换生活用品的小店铺,

正值傍晚,家家户户正在准备晚饭,一些人家就站在蒙古包外烤煮牛羊肉,蒸着粟米,香气扑鼻,呼朋唤友一处手撕肉,一处喝酒,倒也开怀。穷困的人家则默默地挤在一起,默默得挤在一起冲着一碗冷青稞。见我们来此间,都有些稀罕。

西域富庶,姑且不论于阗、西夏这样繁荣的王都,连那些附属的小城邦亦比此地强上百倍,如此清冷的王都,真是让人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慕容白轻声对我说道:“这些人下地是牧民,上马即是骠骑兵。”



渐渐走到了王宫之前,这是我在西域见过的最豪奢的王宫,恢弘大气,豪奢异常,描朱画栋,恨不能将整个王宫都用金银打造。连宫门之上都镀了层金箔。宫门外把守的兵丁甚多,也不知是怕人攻进了王宫,还是怕人挖去了城墙上的金箔。

我牵了牵慕容白笑道,“守卫森严,即便给十车锦缎也是断不会让我们进去的。”

慕容白正待要说话,走来了一队兵丁,突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爱丽珠儿?想不到竟然在此遇见你。”

顿时遍体生凉,倒抽了口气,缓缓转过头去,正是庄焕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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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1-6 16:39:36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江苏省南通市 电信
(一百一十)劫持

庄焕斌坐在马上,举着马鞭,饶有兴味的看着我,“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我挤出一丝笑,“庄将军,想不到竟在此地遇见你。”

“的确,本将军没想到你这么大本事,柔然你都能进的来。”他浮出一丝笑意,“爱丽珠儿,你可真是了不得,本将军听说你有一曲流香舞,香遍玉门关,相当了得,几时也跳给本将军看看。”

慕容白的眼里闪过一线杀机,忙拽住他,又对庄焕斌行了个礼:“这是珠儿的荣幸,将军星夜来此,怕是有重要公务,珠儿不耽误将军了。”

“且慢,”庄焕斌的马鞭伸到我们面前,他似笑非笑地说:“你说的对,今天本将军确实有重要公务,需借你一用。”

我僵住了,借我一用?是何意?

庄焕斌见我惊疑不定,大笑道:“放心!本将军对你没什么兴趣,只不过今天楼兰公主到访,我听闻楼兰人喜欢歌舞,柔然没有歌舞伎乐,正好遇见你,请你去助助兴。”

我暗自松了口气,慕容白在一旁道:“我亦愿同为楼兰公主献上一曲。”

“你是何人?”庄焕斌四下打量慕容白,“怎么从未见过?”

“在下苏白,也同在敦煌演奏。有舞而无曲,寡淡了些,不若乐舞相伴来的好。”慕容白笑吟吟得说:“今日闻得楼兰公主在此,想献曲一支,若能得到公主垂青,他日也好扬名。”

庄焕斌大笑,“说得妙,伶人最想的就是扬名,本将军倒欣赏你的直白。来呀,一起进宫了。”

我抬眼看着慕容白,他满脸笑意,拉着我的手,轻声在我耳边说道:“不必忧心。”



王宫的大门开了,显然庄焕斌是时常进出此地,轻车熟路地带着我们直向王宫的正殿走去。王宫内灯火通明,虽然没有于阗王宫的以玉铺路的奢华,但却是一路所铺的都是皮毛,也令人咂舌。

进了正殿,只见中间铺了一块稀有的白色老虎皮,再往上瞧,当中坐着个年约三十上下的粗豪男子,看其打扮,竟的柔然可汗。在他旁边坐着一个貌美的女子,相比就是柔然王妃,阿依莎的姐姐,左边上坐的正是阿依莎公主。

正在设宴招待阿依莎,见庄焕斌来,可汗干掉金碗中的酒,说道:“庄将军,连夜来此,有何要事?”

庄焕斌满脸叠着笑容,“今日听闻楼兰公主到访,特来拜会公主,顺便带舞姬和乐师来助兴。”他理了理衣盔,形容倒有些英武。楼兰公主闻言,果然抬头打量了他。

可汗放下手中的碗,对身边的王妃说道:“庄将军的心思真细密,阿依莎刚到,他就知道了,还怕我柔然无人懂乐律,无人为阿依莎解闷,巴巴地带了人来。”

庄焕斌忙道:“柔然国力强盛,才人辈出,末将只是刚好碰到这舞姬,是西域第一有名的舞姬,故而擅自做主,若是公主不喜,末将这就撵了去。”

阿依莎公主站起来道,“阿依莎蒙可汗相助,已是万分感激了,不敢再有其他要求。”

可汗瞥了一眼庄焕斌,又笑道:“既然庄将军有此美意,人也带来了,倒不如看看,免得掠了庄将军的美意。再说,我也想看看,西域第一有名的舞姬是何模样。”

庄焕斌忙推了我一把,我走到白虎皮上,盈盈下拜,“爱丽珠儿拜见可汗、王妃、公主。”

阿依莎惊讶道:“怎么是你?”

可汗闻言,问道:“阿依莎,你认识她?”

“是的,在路上若不是她救了我,阿依莎早身葬大漠了。”阿依莎站起身来,走到我身边,握着我的手,“想不到,在此与恩人相逢。”

王妃放下手里的杯盏,“阿依莎,你不是说你那两个恩人去的嘉峪关吗?怎么会到我们柔然来了?”

可汗站起身来,“庄将军,莫非你是从嘉峪关来?”

庄焕斌惊得一身冷汗,忙道:“末将并未去嘉峪关,末将听从可汗的命令一直屯守在附近。”

可汗冷冷一笑,“你们汉人有句话,叫身在曹营心在汉。将军你莫不是想学习先贤,表面归顺我们柔然,实际是想为你们大燕图谋。”

庄焕斌跪了下来,“焕斌之心,苍天可鉴,日月可表。当日末将在嘉峪关已与梁钢势成水火,我欲献王猛项上人头换我平安出城,他都不肯。若不是末将诈死出城,早就被悬在了嘉峪关之上了,我今日如何去嘉峪关?”

指甲深深得抠住掌心,恨此刻不能如义士般举刀刺杀,庄焕斌,庄焕斌!千刀万剐亦难平复我心头之恨。

可汗冷冷睨着他,不叫他起来,却问我:“你就是西域第一舞姬?”

“爱丽珠儿只是区区一名舞姬,不敢妄称第一。西域第一舞姬名叫纳兰珠。”我忍住心头的恨意,答道。

庄焕斌猛得站起身来,一声暴喝:“你!”

我眉毛一挑,笑道:“庄将军最知道不过了。”

“那纳兰珠又是何人?”可汗接着问道。

“纳兰珠是不但是西域第一舞姬,也是西域第一绝色的美人。我们姐妹好久没见了,我听说她人在嘉峪关,所以才想前去小聚……”我话音未落,庄焕斌一把捏住了我的脖子,慕容白冲了过来,手里的匕首对准了庄焕斌,“放手!”

转瞬之间,变化太快,阿依莎还握着我的手,一时间都被这变化惊住了,没了声息。可汗怒道:“庄焕斌,你莫非还想当着我的面杀人灭口!”

庄焕斌看着慕容白,满脸惊惧:“你是何人?”

慕容白冷冷道:“你再不放手,明年今日就是你的死祭。”

我只觉得无比气闷,窒息,喘不上气来,那两只手像铁钳般死死夹紧喉咙,挤掉身体里面最后一丝气。

忽然,他松了手,我落下身来,慕容白抱紧我,那把匕首依然抵在庄焕斌的胸口。柔然士兵已经团团围住我们。阿依莎公主还未来得及脱身,亦被围在中间。

可汗重重地拍了下桌子:“庄焕斌,你这是演的哪出?”

庄焕斌汗都流了下来:“可汗,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可汗怒不可遏,“都说你们汉人狡诈,你当着我的面说瞎话,人是你带来的,在我的王庭大闹,你现在敢说你不知道?你当我们柔然人是傻瓜不成!”

“可汗!我怎么会找人威胁我?这明明是他们的诡计!”庄焕斌瞪着慕容白,“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我连咳数声,终于缓过劲来了,抱住阿依莎公主,对庄焕斌道:“庄将军,公主如今在我们手里了,还不快走?”

一句话做成了同谋,庄焕斌惊得说不出话来,可汗暴跳,“庄焕斌!你好大胆子,居然敢在我眼皮底下玩花样!竟然敢劫持楼兰公主!今天别想出我的王都!”

“我……”庄焕斌辩驳不出,看看暴跳如雷的可汗,又看看我们,“你们……”

我淡淡一笑,“庄将军,你留下?”

庄焕斌恨恨得点头,“走!”他不敢冒险留在此,或者帮可汗抢下楼兰公主。人是他带来的,他解释不清,慕容白的那把匕首一直离他很近,他一向惜命的很。

“来人!把这一纵逆党给我抓了!”可汗大吼,亲自抽出宝剑。

我抱紧阿依莎,轻声说:“公主,我不会伤害你的,你说过要报答我们的救命之恩的,我们的身家性命就在公主身上了。”

阿依莎闻言,倒也不动了,只是轻声问我:“你们是谁?”

我淡淡笑道:“待我们平安出了城,自然会如实禀告的。”

“可汗!我的妹妹!”王妃站起身来,死命抓住可汗的手:“不可以!放他们出去吧!”

她又转身对我们道:“你们走吧!你们若是伤害了我的妹妹,我发誓,柔然和楼兰一定会将你们挫骨扬灰,碎尸万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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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1-6 16:43:07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江苏省南通市 电信
(一百一十一)婚约

慢慢退出了王都,庄焕斌道:“戏演够了吧,还不快放开我!”

我放开阿依莎,笑道:“公主受惊了。多谢公主。”

阿依莎像鸽子一样舒展僵硬的身体,“你们是谁?究竟有何意图?”

慕容白目光一凛,对庄焕斌道:“让你的亲随退到远处,否则刀剑无眼。”

庄焕斌无可奈何,对手下的兵丁说,“退,退,快退。”

庄焕斌的亲兵走远了后,慕容白狠狠地踢了庄焕斌一脚,踢得他跪在地上,庄焕斌大怒,“我什么都按你们说的办了,还不放了我!你们这些没有信义的小人!”

“我们是小人,还是你?”我走到他身边,冷冷道:“庄焕斌,你才是古今第一小人,卖主求荣,背信弃义,贪生怕死,贪财好色,你占全了!”

“你们……”庄焕斌惊惧看着我,又看看慕容白,“你们怎想干什么?”

“纳兰珠托梦告诉我,”我狰狞地一笑,“她说,她的灵魂一直在大漠中飘荡,她很寂寞,她等着你去呢。”

夜风吹来,像哭声一般,呜咽不止。远处有黑影在风中晃动,飘飘忽忽,如有鬼寐。庄焕斌头皮发麻,连声喊道:“不是我杀的,是我夫人,要找你就找她去,不要找我!”

“你还算个男人吗?没有担当,什么事情都推到你夫人头上。就你这样,还想图谋大燕。”我冷笑一声,“我若是你,早就不会苟活与世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庄焕斌半跪在地上,“纳兰珠早就死了,你要是想帮她报仇,我回去后就杀了我的夫人,泄你心头之恨,怎么样?”

我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他竟然说出这样的话。虽然知道他的性情凉薄,却未想到至此地步。

慕容白蹲了下来,问道:“你和柔然人是怎么勾结的?”

庄焕斌一愣,他看着慕容白冷峻的脸,有些畏惧:“我们之前说好,若我能联合三关,就借兵与我,但是条件是我若攻敦煌时,他们出兵五万,再攻凉州时借兵五万,攻甘州时再借十万。”

怪道如此,柔然人的算盘打的精细,有甜头就上,情况不妙,自然是不肯借兵与他。

“所以你弃关而逃?”慕容白手中的匕首微微晃动下,寒光闪过“你一名武将,敌人未到,你就闻风丧胆?”

“我虽然是武将,可我没有打过沙漠战,而且那梁钢不是吃素的,加上杨国忠的大军,还有那个向阳背信弃义,我胜算不足两成,弃关是唯一的选择。”庄焕斌老实地答道。

“你和嘉峪关的谁联合的?”慕容白逼问道。

“王猛。”庄焕斌指着我,“爱丽珠儿认识他,你可以问她,当日她和王猛一起从敦煌出来,到我阳关来的。”

我微微一抖,一直以来,我从未和慕容白提起过王猛之事。

慕容白飞快的暼了我一眼,接着问道,“梁钢攻玉门关时,王猛便趁机夺了嘉峪关,又接纳了你,你为何还要出卖他?”

“梁钢对嘉峪关十分熟悉,而且手握重兵,他带人围着嘉峪关长达一个月,关内早就弹尽粮绝,没办法支持下去了,王猛刚愎自用,我劝他投降出城,也可以保全城中的兵力,他却不肯,还大骂我,最后我忍无可忍,打算和梁钢说和。没想到梁钢也是个怪物,不肯接受,非要亲手攻下嘉峪关。我实在走投无路,刺了他一刀,他也还了我一刀,我就趁机诈死,出了嘉峪关。”庄焕斌厚颜无耻得说,“我这也是保全之策,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我。”

“偷生?为了偷生,你就投靠了柔然,”慕容白冷哼一声,“你卖主求荣,也不求好点靠山,柔然人耍了你一次不够,你还要贴上被他们耍,你真丢大燕的脸!”

“若不是你们,我今天,今天……”庄焕斌要立起身来,又畏惧贴身的匕首。

“若不是我们,你以为你今天可以做楼兰公主的驸马?”慕容白冷笑一声“真是痴心妄想!若不是我们,你今天都已经葬身柔然了!你以为我们刚才那点破绽百出的小伎俩,柔然可汗会看不出?他早就想舍弃你了,你如今什么都不是,没阳关,你算什么大将军,要你何用!”

庄焕斌默然无语,半晌又道:“你们想知道的都知道了,何时放我?”

慕容白冷冷道,“你选个死法吧。”

庄焕斌目露凶光,“我的亲兵就在附近,杀了我,你们休想逃走。”

慕容白用匕首在庄焕斌身上轻轻划了划,笑道:“放了你,你能让我们走?”

庄焕斌立刻点头,“只要你放了我,我肯定既往不咎。”

慕容白笑而不语,庄焕斌突然扬手,手里握得细沙丢在了慕容白的脸上,慕容白顺手挡住了脸,手里的匕首用力刺了过去。可惜此刻庄焕斌已经闪开,那刀斜斜地刺在了他的胳膊上。庄焕斌顺手推了慕容白一把,逼了过来。

我见情势不妙,顺手抓着一把沙砸向庄焕斌。他忙低头躲避,我拉着慕容白跳上了马直奔远方。

苍穹之中,一颗明亮的星闪耀天际,整个星空为之失色。

我燃起一堆火,为慕容白吹眼里的沙子,他捏着我的手臂,问道:“朕本可以杀了他的。”

“臣妾担心陛下受伤。庄焕斌的亲兵离我们不远,若是惊动了,我们不好脱身。”轻轻拨开他的眼皮,缓缓吹了口气。

“青漪,”他握住我的手,“你对朕还有何隐瞒吗?”

我停了手,王猛之事,如何说起?轻轻吹吹他的眼:“臣妾以后定会全部相告。”

“此刻为何不说?”他眼里的沙子已经没了,他看着我,眼里一片澄明,“王猛与你有何关联?”

“你们原来在此,害我好找。”阿依莎公主勒住了马,“两位不觉得欠我一个解释吗?”

“阿依莎公主,你不是都知道吗?”慕容白抬头看了她一眼,松开了我的手。

“你们假意绑我出来,又审问那什么庄焕斌,无非就是想让我知道柔然人并不可靠。”阿依莎跳下马,走了过来,“如今你们倒告诉我,该怎么办?”

“公主没想好吗?”慕容白露出一丝慵懒的笑意。

“没有,”她走到慕容白的面前,“你告诉我,你是谁?你能不能帮我?”

“送公主还朝,没有问题。”慕容白丢了根木柴到火堆里,“很容易。”

“那好,”阿依莎掀起了脸上的面纱,露出妩媚地笑容,“我还朝为女王的那天,就是我嫁给你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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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1-6 16:46:44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江苏省南通市 电信
(一百一十二)楼兰旧事

心里咯噔一下,慕容白怔住了,“这是你的条件吗?”

阿依莎索性扯下了脸上的面纱,露出了楼兰女子独有的眉眼,说不出的妖冶,迷蒙。眸如深海,像要吸了进去,她嘴角噙笑,微微挑眉,“怎么,楼兰女王还配不上你吗?”

我用力把手里的枯枝丢进火堆里,火花飞溅,我站起身来,走到远处,不想听他们说话。乱扯了根树枝,蹲在地上乱画。

楼兰公主,明天不知道会不会又遇见个什么其他公主,慕容白究竟要娶几个公主呢?说什么情有独钟,帝王的心里又能有什么情有独钟?江山社稷,终究才是最重的,他怎么肯舍弃这么好的机会。我生在帝王家,又嫁到帝王家,不幸如斯!终究是自己的选择,我无可怨责。

一阵风吹来,突然耳边响起少卿的声音,“若我们不回去,在这大漠做个行脚商人,该多好。”

少卿,那个眉眼干净的男子,他也做了他的选择,送我回邺宫,保他的家族锦绣前程。我们都身不由己,被自己的心魔所控。

心里空空的,像破了个大窟窿,血汩汩地流,我像一株藤萝,孤零零地生长,无所依托。也许,从来就不该妄念有依托,我中了慕容白的毒,以为此生有依,只不过是痴人的梦。

慕容白走了过来,我抬头看着他,他张口想说话,却死死盯着我在地上的乱写的字:少卿。

他的眼神骤然变冷,定定看着我,一眼万年,如隔世般陌生。良久,他转身对阿依莎说,“就这么说定了,你登大宝之日,我们成婚。”

他转身离开,我坐在沙地里,愣愣地看着阴影下的另外的名字:慕容白。



躺在沙地里,背对着他们,远远传来阿依莎的声音,她在向慕容白说楼兰发生的事情。

几个月前,楼兰王过世,阿依莎依照律法继任楼兰女王,却遭到朝中的几名老臣极力阻止,不但让破坏了登基大典,还软禁起她。对外宣称,说她身患重疾,不宜外出露面,把持朝政。楼兰王宫内外都被换了人,阿依莎想尽办法,才从宫里脱身,混出了楼兰。那几位大臣发现她不见了,就派人追杀,还对外宣称她是在出宫祈福的时候,被劫匪劫走了。那日我们遇见了她时,她刚从他们手下逃脱,身边的亲随拼命抵挡,方让她逃过此劫。

“若让我还朝,我的楼兰就是你的楼兰,你将会成为楼兰最受尊敬的人。”她笑吟吟地说,“你不会让我失望吧。”

慕容白道:“你们楼兰的兵力如何?如今受谁管制?”

阿依莎道:“是我舅舅,我们楼兰与别国不同,兵力并不十分强盛,因此与柔然结盟。”

“你舅舅和他们是一伙的吗?还是被隐瞒了真相?”慕容白又问道。

“我不知道,我很久未见过他了。”阿依莎有些不确定,“不过他和我母后关系一向很好,只是我母后过世已久,不知道他此刻的心思了。”

“你姐姐是什么时候嫁给柔然王的?”慕容白话锋一转。

“大约两年前,”她想了下,“当时柔然王子向我们求亲,父王因为格外疼我,所以是姐姐嫁了过去。”

“你舅舅和你更亲睦还是和你姐姐?”慕容白的问题跳转很快,倒让阿依莎有几份迷惑,“这个有什么关系吗?”

“如果没猜错,依照你们楼兰的律法,继承女王位置的原本应该是你姐姐,而不是你。”慕容白的话,引得我回忆起柔然王妃,她的话并不多,却铿锵有力,柔然王很看重她。

“不错,”阿依莎承认,“确实如此,只是父王一直希望我能继承王位,所以一直都是对外宣称我会继位。”

慕容白笑了,“你今日幸好和我们出来了,否则……”

“不可能!”阿依莎打断了慕容白的话,“她是我的亲姐姐!她不会的!”

慕容白冷冷地道,“你觉得最可信任的人,往往不会如你想象那么可靠。”

我用力闭上眼,听见心底有血汩汩流动的声音。



看着天空一点点由黑转灰,再变得灰白。我坐起身来,沾在头发上的细沙落了下来,我未看他们两人一眼,只看着那堆燃尽的火堆发呆。那日往事,如这袅袅青烟,散了。



慕容白起身后,与阿依莎各乘一骑。见我不动,他驱马过来,弯身抱我上马。

一路我腰挺的笔直,不与他贴近。慕容白也不理会我,只和阿依莎说话,两人说起楼兰种种风土人情,相谈甚欢,倒似我不存在一般。清晨的冷风如刀割般吹在身上,我木然看着前方,望不到头的黄沙。

阿依莎突然大叫了一声,趴在马上,露出痛苦的神色,慕容白勒住马,问道:“你怎么了?”

阿依莎捂着胸口,断断续续地说:“我的旧疾犯了,怕是支持不住。”她对慕容白说,眼睛却瞟向我,那眼神我太熟悉了,在邺宫,无数次看过这样的眼神。

慕容白跳下马,走到她身边,扶住她,“要不要休息?”

阿依莎摇摇头,“我还能支撑的住,只是独自骑马怕是不行。”她说完,就顺势跌倒在慕容白怀中。慕容白抱住她,道:“还是休息下,不急这一时。”

我看着她,这么拙劣的演技,邺宫里面每天上演的哪出都比这个精彩万分,慕容白居然信了。她靠在慕容白怀中,嫣然一笑。

紧紧咬着红唇,心里有些忿忿,我为何那日要救她?阿依莎如今不再是那个孤傲的公主,十分急切地勾引慕容白,无非是为了巩固他们之间的约定,她要十足的把握,不能再有闪失,容不得半点意外,哪怕只是个在她眼里小小舞姬,亦是挡了她通往女王之位的障碍。

嘴里有一丝血腥味,我狠狠得扬起马鞭,向远方奔去。迎面得冷风吹的骨寒,我咬紧嘴唇,任那血腥味在嘴里越来越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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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1-6 16:47:00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江苏省南通市 电信
(一百一十三)嘉峪关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马忽然停住了,嘶鸣不止,我死命的拉住缰绳,马高高的越起身来,我被抛了出去,只觉得高高的腾起,又飞速往下坠。
  我突然想笑,多像我的人生,以为高高越起,却摔得更快更狠,松开手中的缰绳,看看我能飞多高,摔多狠。
  快落到地上的刹那,我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接住了,睁开眼,却是慕容白的脸,惊惧交加,出离愤怒,他用力抱紧我,“你想干什么?!”他手抖的厉害,捏得我全身都疼,“你到底想干什么!”声音微微发抖。
  我张开嘴,满唇得血流进嘴里,咽下血腥味,问道:“阿依莎公主呢?”
  他愤怒地看着我,“朕还没问你段少卿和王猛的事情,你倒问朕了!”
  我唇角上扬,“恭喜陛下,楼兰已尽在陛下囊中了。偌大一个王国做嫁妆,陛下打算封她什么呢?贵妃?”
  他看着我,眼神渐冷,“你以为朕为了得到楼兰,所以娶她?”
  “婚约已定,皇上金口玉言,怎可悔改?”我冷笑一声,“恭喜陛下,连娶两位西域公主。”
  他的瞳孔变成了琥珀色,捏地我手腕生疼,“朕在你心里就是要靠娶女人才可以平定天下的吗?”
  我咬紧牙关,忍着痛,不再看他。
  他一把抱起我上马,又制服了我那匹马,往回走,去接阿依莎。我试图摆脱他,却始终被抓的很紧,不得动弹。
  阿依莎坐在沙地里,见我们回来,意味深长地看着我,微微有些笑意。
  “走,”慕容白简单地说道,阿依莎上马,眼神又滑过我。不知为何,我心头一凛,她比艾米尔棘手,虽有些稚嫩,心机城府却已经泄露在眼里。家国变故,最伤怀,亦最易让人成长。
  一路沉寂,各有各的心思。唇角的血已经干涸,我舔了舔,血腥味很浓,浓得发苦。
  风里带来隐隐熟悉驼铃声,一座雄浑的关城如从天际中浮现,嘉峪关。
  嘉峪关,地势天成,攻防兼备,自古称为“河西重镇”、“边陲锁钥”。是丝绸之路上的要冲。与其他两关不同,横卧戈壁滩上,两侧城墙与山相连,依山傍水,巍峨壮观,扼守南北峡谷地带,该峡谷南部的讨赖河谷,又构成关防的天然屏障。嘉峪关附近烽燧、墩台纵横交错,关城东、西、南、
  北、东北各路共有墩台66座。城关两翼的城墙横穿沙漠戈壁,狭谷穿山,危坡逼道,凶险异常。
  未到城边,阿依莎倒吸了口气,“这样的关城,何人得犯?”
  慕容白亦停住仰首看那关城,问道:“此地比阳关如何?”
  我看着那座关城,微微叹道,“阳关不及此。”大燕有此关防,西域之危可解大半。
  “梁钢如何?”慕容白问道,他心里忧虑,关山固若金汤,怕人心不稳。
  我淡淡道:“很会打战。”
  慕容白拉紧缰绳,微有怒气,“你知道我问什么。”
  我扬起嘴角,慵懒笑道:“我一介舞姬,又知道什么。”
  他不再说话,扫了一眼阿依莎,她正聚精会神地听我们说话。
  未到城门,就见到“嘉峪关”三个字,苍虬有力。我想起柔然的王都,倒不如此间。
  巍峨的城门下,守城的士兵和守城官正有条不紊的查询来往关卡的人,更换通关文牒,盘问可疑人。
  我们靠近城下,倒有几份犯难,我和慕容白自然是没有文牒的,阿依莎公主更不消说。
  “文牒?”守城官打量我们三个人,我们看上去比较奇怪,从西域来,没有行李,只有三个人两匹马,看上去行迹可疑。
  “你告诉梁钢,就说我们有庄焕斌的消息。”慕容白胸有成竹。
  守城官一愣,接着说道:“你有庄焕斌消息,也要有文牒,我才能让你进城见梁将军。”
  这下轮到我们三人发愣,他见我们不说话,敲了敲桌子,“没有文牒,绝对不能进关。”
  “是这样的,我们在大漠中遇见了流沙,东西都被冲没了,需要补办。”我上前一步笑道。
  守城官看了我一眼,“补办?返回原籍,将本人乡贯、出身、年甲抄写过来方可办理。”
  我看着那守城官,以为自己听错了,“大人,不能过关,怎么返回原籍办理文牒?”
  “此事我不管,补办文牒的手续就是如此,”他有些不耐烦地挥手,“你们不能过关,不要挡道,后面的人交文牒。”
  接在我们后面的人,绕过我们递上了文牒。我们面面相觑,阿依莎道:“大燕的官员都是如此奇怪的吗?”
  慕容白有些羞愤,拍了下守城官的桌子,“军机要务,你耽搁的起吗?小心你的脑袋!”
  守城官放下手中的文牒,徐徐抬头看他:“什么军机要务?这边关哪天没有军机要务?都像你这般,没有文牒就想进城,那要我何用?没有文牒就想进城,还想吓唬我,问问梁将军,我放过一个没有文牒的人进过城没有!”他指着头上的嘉峪关牌匾,“我就是嘉峪关的第一道关!”
  慕容白不怒反笑,此人软硬不吃,虽然古板,却是我们碰到最坚固的城门,“你叫什么名字?”
  守城官有些不耐烦,在文牒上盖上了通关的章,递交给了那人,对慕容白道:“怎么?你还能告我不成?”
  慕容白笑道,“包你升官。”
  守城官接过下一个人的文牒,仔细对比,扣上章,接着说到:“你们不要站在这里妨碍公务了,没有文牒,再巧言令色,我也不会放你们入关的。”
  我轻轻放了块银子在他桌子上,他抬头看我,刚想发火,却死盯着我脸上的伤痕,改口道:“你是不是叫爱丽珠儿?”
  心里微惊,这块伤痕倒成了我的标志了。微微颔首,他站起身来,叫一个士兵过来:“带他们去见梁将军,就说向阳的人找到了。”
  我大惊,向阳的人?梁钢找我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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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1-6 16:49:02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江苏省南通市 电信
一百一十四)新的盟约

到底进了城,虽然有士兵押解,不许乱走,但是这关城之内的情形,可窥见一斑。城开四门,均筑瓮城,箭楼、敌楼、角楼、阁楼一样不少。虽然城中甚大,商客却很少,只有几家歇脚的茶棚和客舍,舞姬更是稀见。

处处可听见士兵的整齐的操练声。巡逻的兵丁分为几组,在城中巡视。城中井水边沿设置了人员看管,不许生人靠近,若要取水,需得他们同意,方可在他们监督下以专用的取水桶取之。

错身而过的威猛的校尉,让我有些恍然,仿佛看见了王猛,他带领着将士操练,站在角楼上观察敌情。我想象不出那场战争的惨烈,互为手足的士兵们反目成仇,兵刃相见。彼此间是意外,还是仇恨,又或者是沉痛。

闭上眼,厮杀之声不绝与耳。那场战争的痕迹已经看不见了,不知他是如何出了这里,却又去了于阗,为了我,葬身他乡。

我仰头看着天空,那方蓝空中划过一只鹰。



将军府,我看着这座最威严的将军府,心里却很平静。慕容白站定了,握住我的手,我们一同踏进了府。

正厅摆着一张将军桌,桌子上倒有几本兵书和纸笔,摆放的很齐整。桌后是一副猛虎下山屏风,堂上的匾额上书“精忠报国”四个字,字迹有力,一看就是出自武将之手。

梁钢从后堂中走了出来,见了慕容白,立即单膝跪下,“末将梁钢,叩见皇上。”

我倒忘记了,他是慕容白调任的,见过慕容白。慕容白点头,“爱卿平身。”

阿依莎脱口问道:“你是大燕皇帝?”

慕容白颔首,“不错,你现在可以放心了,朕答应过的,一定做到。”

阿依莎又看着我,眼神更加古怪,我知道她心里想什么,我一名舞姬怎么会和大燕皇帝在一起,关系看上去还很密切。不但她看着我奇怪,梁钢看我的眼神也很复杂。

“梁将军,这位是楼兰公主。”慕容白走到将军桌上前,随手翻了翻那几本兵书,梁钢长诺,令副官带阿依莎去休息。

将军堂中只剩下我们三个人,慕容白坐了下来,指着我,对梁钢道:“梁钢,朕有话要问你,你找她有什么事情?为何说她是向阳的人?”

梁钢微微躬身,答道:“当日玉门关大战时,曾经在城楼上见过她几次,故而有些问题想问。”

“你想问什么?”慕容白看着我。

“当日,末将在玉门关上曾与向阳对话,他话中似有隐情。而后,玉门关反被萧统占领,他被擒获,想问问究竟。”梁钢答得有条不紊。

慕容白站起身来,对梁钢道:“玉门关一节,朕已明了。向阳之事,你不必再过问。朕想问你,你为何要擅离嘉峪关?导致嘉峪关被反贼所控,差点失守,你可知罪!”

梁钢跪了下来,“末将收到杨国忠的密信,两关将领庄焕斌和向阳密谋造反,为保边关稳固,末将只得带领众军离开嘉峪关突袭了阳关和玉门关。虽是擅离职守,却是迫不得已,望陛下体恤。”

“王猛呢?他与叛贼庄焕斌一起占领这里,与你对战一月,造成边关混乱,各国伺机而动,差点酿成大祸。”慕容白拍了一掌桌子,“他人在何处?!”

梁钢有些犹豫,答道:“他逃走了,末将当日被他尸身所骗。末将认罚,末将定会将他擒获,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我终究还是撕烂了衣袖,忍不住道:“不必了,他已经死了。”

慕容白转身看着我,眼神很冷峻,“你如何知道?”

“他为了救我,被宁利擒获,葬身在捞玉大典上。”我深深吸了口气,眼泪往心里流。

两人十分惊异,慕容白看着我的眼神更加复杂,他转身示意梁钢起身,又道:“周冬明是否有消息?”

“周大将军已从玉门关向这里进发,不日可到敦煌。”梁钢站起身来,“陛下可以先在末将处休息,等周大将军一到即可还都。”

“敦煌?”慕容白眯了眯眼,对梁钢道:“你即可发密信给周冬明,让他在敦煌等着朕,不要来这里了。”

“陛下要敦煌?”梁钢有些意外,“敦煌如今新城主未到,城内不安定,陛下如要去,末将亲自送陛下。”

“你守住这里最重要,你去了太招摇。”慕容白拉起我的手,“不必担忧,朕还有个绝好的向导。”他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



梁钢给我们安顿在将军府最安全的房间,随处可见守卫和士兵,不知为何我却想起了囚牢。

在玉门关大牢时,我曾想若是要进了嘉峪关的大牢,倒也算是坐齐三关,如今这算不算呢?

有些失笑,我依在窗边,看着巡逻的士兵戒备的神情,倒比那两关监狱里面的看守更紧张。

“你欠朕一个解释,”慕容白推门进来,眼神冰冷,“朕想知道,你还有多少事情隐瞒朕。”

我张了张口,话又咽了下去,说什么不会再怀疑,一定会相信,到头还是有怀疑,还是不信任。我为什么会痴念,相信那些疯话,他终究是个帝王,怀疑才是他的本性。

门轻轻被敲开,阿依莎走了进来,她看上去光彩照人,倒有几分女王的风范,她微微颔首,“大燕皇帝陛下,有些事情我们需要谈谈。”

“什么事情?”慕容白有些意外。

“我想我们有些约定需要修改,”她像个使臣,“关于我们的婚约,我不会做你后宫里面的妃嫔,你也不会到我楼兰来,因此,我们需要换个方式。”

“哦?”慕容白有些兴趣地看着她,“依你之见,换成什么方式?”

“楼兰可以归顺大燕,每年向大燕纳岁币,交纳贡品。”阿依莎胸有成竹,脱口而出。

“朕不缺这些,楼兰亦不富庶,”慕容白坐了下来,有些笑意,“你还有什么筹码?”

“我知道,楼兰远不及大燕富庶,陛下你也不缺这些,这不过表示我的诚意。我为楼兰女王,陛下对西夏、于阗之事必然了如指掌,若有需要,楼兰亦可助陛下一把,而且陛下也不必再担忧柔然与楼兰结盟,必要时,楼兰可以助大燕灭柔然。”她不徐不疾的抛出自己的条件,确实很诱惑人,西域各国,若单独各自行动,难成大器,若联和起来,则非常棘手。

“好,待我还都后,即可派兵助公主还朝。”慕容白想了想,同意了。

“日久生变,不若陛下就把这关内的兵将借与我,”阿依莎指了指屋外,“嘉峪关坚如铁壁,只借我兵马一用,陛下不必过于担忧。”

慕容白抬眼看她“嘉峪关的兵是生了根的,生不能离,死亦不能离,朕一言九鼎,公主不必过于担忧。”

阿依莎跺了跺脚,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希望陛下能尽早践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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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1-6 16:54:32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江苏省南通市 电信
(一百一十五) 思君令人老

我望着阿依莎的背影,微微有些羡慕。慕容白走到我身后,抓住我的手,看着我的眼睛,“你是不是也想和她一样?”

我仰首看着他,挤出一丝冷笑,“可惜我找不到像陛下这样的盟友。”

他眼里腾出一团火,怒不可遏,我知道他已经盛怒,明智的决定是嫣然巧笑,和盘托出所有一切,取得他的谅解。可我偏不,凭什么,凭什么我总要臣服他!

我们对峙着,我从未如此直视过他的眼,没有任何掩饰,骨子里的骄傲一点点浮出,是的,我从来都做不到真正的卑微,真正的臣服。我是端平公主,不比谁更卑贱。

慕容白眼里的火慢慢熄了,他松开了我的手,他推开门走了出去。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看着窗外的天,竭力让眼中的泪不要滴下来。



盘亘在将军府内,寻了个看上去有点呆的校尉,“你们副将也住在府中吗?”,那校尉有些奇怪,却也指着右边,“副将也住在府里,那边角门后面就是副将居住的地方。”

我谢过他,刚要去,他补了句:“我们副将现在不在,还有,我们将军不喜欢我们和舞姬在一起,嗯,那个,所以我们关内没有舞姬……”他笑得暧昧。

我挑了挑眉眼,妩媚一笑,“再问个问题,你们的副将一直都住那里吗?”

“是的,”他忙不迭的点头,“所有副将都是住那个小院的。”

我嫣然一笑,转身离开,那校尉径自在后面道:“要不要我带路?”



进了那座角门,满院的兰花映入我的眼帘,那些只有在江南才会看到的兰花,幽然绽放在这个小小院落,沁人心脾的兰花香让人神思恍惚,仿佛此间是江南人家。

顿时惊得站立不住,不敢多踩一步,怕这是梦,轻轻一动就碎了。在这里,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多兰花?

那校尉还是跟了过来,见我惊异,忙道:“这是犯将王猛种的,他很怪异,别的将军闲了做点男人做的事情,就只有他从江南一点点运土来,种这些兰花,种了几年才活。我们都叫他兰花将军。上次他叛乱的时候,听说那个叫庄焕斌在这里踩了他的兰花,他大怒刺死了他。嘉峪关内有这么一片地方,挺怪异的,幸好很快要拔掉了。”

“拔掉?”我愤怒地看着他,“你们要拔掉他费了他毕生心血种的兰花?”

“我们新副将不喜欢这些娘们的东西。”他绞尽脑汁向我解释,“何况王猛还是犯将。”

我恨恨地看了他一眼,慢慢踏进了院落,兰花轻轻摇曳,像是低语,像是倾诉。我仿佛看见王猛一次次弯身种植,浇水,精心呵护每一株兰花,才让它们在大漠开出了如此美丽的花朵。

每一把土,都来自千里之外的江南,每一朵花都是一片思念,每一株兰花都是他对爱情的守望。他放下了骄傲,忍耐着其他人的讥笑和猜疑,在这个院落亲手种满了他的思念。

我眼里含满了泪水,轻轻举臂,为他们舞一曲相思。

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

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

道路阻且长,会面安可知。

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

相去日已远,衣带日已缓。

浮云蔽白日,游子不顾返。

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

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

我从未舞得如此轻盈,泪水一滴滴落下,却不是悲伤。

我终于明了,王猛死前那一抹微笑,是如此轻松,再也不必阴阳两隔,不能同生,死后至少可以相会。母亲一定等着他,一直等着,他们此刻一定已经相会,可能就站立在这里,看着满院的兰花,还有我。

我不能让他们拔了这些兰花,不再理会那个满面惊愕的校尉。我飞奔而去,找慕容白。



慕容白正坐在桌前看书,我奔到门口,却不知该如何开口,求他保存一个叛党呕尽心血种的兰花。

咬了咬牙,跪在他身边, 深吸一口气,道:“陛下有任何问题,但凡臣妾知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暼了我一眼,并不理睬我,接着翻书。我又道:“臣妾不会有异心,刚才只是气陛下,请陛下降罪。”

他放下手里的书,冷冷道:“你现在想说了?可朕不想听了。”

我一把抱紧他的腿,哀求道:“陛下,请一定要听。”

他有些吃惊,声音仍然冷冰冰的,“你把朕当什么了,朕为何要听你指使。你高兴就给朕说,不高兴就什么都不说,你将朕置于何处?”

“臣妾觉得不安。”我靠在他的腿上低声说:“陛下为了臣妾,千里奔袭,舍命救臣妾,让臣妾万分感动,可是这一路却有两名公主要嫁给陛下,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有更多的公主要嫁给陛下,还有几年一选的采女。后宫永远会有明媚鲜艳的美女出现,而老去的女子,会慢慢被陛下遗忘。

我羡慕阿依莎,她可以平等地和陛下谈条件,谈交换,如果可以谈条件,臣妾愿意用一切换陛下永世的心。可臣妾没有可以和陛下谈条件的资本,六宫粉黛,三千佳丽,每一个人都比臣妾有资本,臣妾有的只是半张残貌和一个令人怀疑的身份。臣妾想与陛下一直像现在一样,在这大漠行走,即便艰苦,可陛下是属于臣妾一个人的。

每个进宫来的女人,听到的最重要的一句话,就是要得到皇上的欢心,而不是爱皇上。

因为爱上皇上,一定会受伤,被皇上专爱,就是众人眼里的靶子。臣妾生在皇家,对此再了解不过,臣妾害怕爱皇上。臣妾防备的了一时,防备不了一生,臣妾害怕,有一天还是会像从前那样,因为一句话的陷害,一杯毒酒,陛下还是会拂袖而去,只留下臣妾一人在凄冷的映月湖边,守着那份爱慢慢变成毒汁。”

他弯下身来,伸手擦掉我眼角边的泪,“朕一直都不知道,你担忧的这些。朕发誓保护你,一直都会守护着你,不会让你受伤。”

我遏制不住眼里的泪水,说不出话来。他叹了口气,伸手抱住我,“你为何一直都不说?”

我伏在他的肩头,泪水滚滚落下,“若不是因为王猛的兰花,臣妾一辈子都不会说。”

“兰花?”他微微有些吃惊。

我断断续续地说道王猛之事,那些日子他对我的照料,他几次舍命救我,还有他种植的那些兰花,他对母亲的眷恋与爱慕——那些原应该是大曜最不可告人秘密。

他听完后,久久不语,末了,抱紧我道,“朕想看看那些兰花。”

我牵着他的手,再次走到那个院落,满院的兰花却已毁了半院,几个士兵正踩在兰花上,拔掉那些开放的幽兰。那些兰花被丢弃在地上,踩成烂泥。

万箭穿心,我尖叫一声,用力扑打最近的那个士兵,他吓了一跳。我大喝一声,“是谁让你们拔了它们!是谁!”

先前与我说话的校尉站起身来,又慌张地跪下行礼:“刚才是小人不知道,冲犯了美人。小人刚才胡说,王猛罪该万死,小人不该多嘴。求皇上和美人绕了小人吧,小人今天一定会全部把犯将王猛的东西全部清除。”

眼前一阵阵眩晕,血脉逆流,我恨不能一剑刺破他的胸膛。慕容白喝道:“全部给朕停手,这些兰花,你们给朕今天晚饭前全部复原!”

那天下午,我在王猛的小院里,一株株的种植兰花,种植王猛的守望。

慕容白下了一道圣旨,以后这里的副将都不允许再居住在那里,他在小院上题了个匾额:兰心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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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1-6 16:58:17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江苏省南通市 电信
一百一十六) 倾身为君勾眉角

我站在城关上,仰望着嘉峪关漫天的星辰,如瑰丽的宝石,撒满整个天空,悠远宁静,让人挪不开眼。不知道佛国是不是在那星辰之上,天际之间。

慕容白走了过来,给我披了件衣服,“风大,小心着凉。”

我指着最亮的天狼星对他说:“陛下相信有佛国吗?”

他顺着我手往天空看去,“也许吧。”他的手轻轻搭在我的肩上。

我微微浮出笑意,“我曾经的梦想,是成为伎乐菩萨,在极乐世界里面,永无悲伤,永无痛苦。”

他捧起我的脸,“你以后都会像生活在佛国一样,永无悲伤,永无痛苦。”

我凝视着他的眼,那么认真。只是,真的可能吗?可是我愿意相信,他会竭力为我,制造一个佛国世界。



坐在妆台前,这些日子一直没有好好梳洗,我讨厌他们一直盯着脸上的伤痕看。从前像看怪物,现在是我身份的标志。

慕容白坐起身来,取过我手里的笔,指尖抚过我脸颊上的伤痕,轻轻垂首亲吻那两道伤痕,“朕帮你画。”

他倾身,抬起我脸,仔细端详,提笔蘸胭脂,沿着额角慢慢往下画,笔慢慢勾过伤痕,一笔笔在脸上勾勒,一株幽兰开在脸上,取珍珠粉一点点细细涂抹,透着清雅。勾黛眉如柳,眼如含露生秋波,鲜红一抹点绛唇,我对着铜镜轻轻扬起嘴角。

他放下笔,笑道:“这是朕第一次替人画,画得不好。”

我握住他的手,贴在脸边,轻轻摩挲,“这也是第一次有人帮臣妾画。”

“以后朕天天帮你画,”他托住我的满头的青丝,“一直到老,好不好?”

我会心一笑,“好。”

随手挽了个发髻,慕容白在我的头发上斜斜插了朵五色金芙蓉抓发簪。我伸手摘下那根发抓,对他笑道,“今天若是和陛下两人同行,这个簪子太耀眼了,怕会引歹人。”

他按住我的手,“你喜欢吗?”

我看着镜子里面,那朵芙蓉映衬着满头的青丝,十分好看,有些舍不得。

他伸手帮我再插好,“青漪,你以后不要担忧那么多,像普通的女子一样就好,其他的事情,朕替你想,朕替你担忧。”

我微微点头,含笑抱住他,真好。

“阿依莎公主怎么办?”我突然想起,“我们和她一起去敦煌吗?”

“她就留在这里,”慕容白松开我,转身取茶盏“等朕的军队。”

“楼兰公主留在这里合适吗?”我有些忧虑,“天长日久,关内情形她都会了如指掌,再者,若是楼兰或者柔然以此为借口攻城,也不是什么好事。”

“青漪,”慕容白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茶盏,“你又开始了,想点其它事情,比如我们去敦煌,路上携带的什么。”

我顽皮地一笑,“知道了,臣妾领命。”

推开房门,想找梁钢问个究竟,刚出了小院,却差点与人撞了个满怀。抬眼一看,却是梁钢,衣衫不整,慌慌张张。

“梁将军,”我有些奇怪,梁钢素来以洁身自好闻名,治率严谨,怎么会大清早,这付模样。

他有些尴尬,“美人……皇上起床了吗?”

“已经起了,特命我来问,出门之事是否已经准备妥当?”我眼神微微一瞟,却发现有个女子在那边一闪而过,心里更加生疑。

“俱已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出发。”他镇定了下来。

我微微颔首,“如此甚好,我去请陛下。”转身回去,悄悄回首再看一眼,那名女子露出身形正往这边探看,却是阿依莎。梁钢亦回首相望,两人似悄悄交流什么。

此情景真是好生怪异,梁钢和阿依莎之间发生了什么?



清晨的嘉峪关在士兵们的操练声中苏醒了,清凉的风吹来,无比惬意。站在城关上,四目极眺。远远听到阵阵驼铃声,戈壁滩上一支骆驼商队远远地向嘉峪关走来,远处祁连雪峰顶上飞过一只鹰。

梁钢在将军府送别我们,“西域多险,还是末将护送陛下去敦煌吧。”

慕容白摆手,“爱卿还是帮我准备一张文牒,以免你的守城官不让朕出去。”

梁钢面有愧色,跪了下来:“末将这就将他抓来问罪。”

“不必,朕觉得他很好。朕的守城官如此忠诚负责,朕要褒奖。朕的嘉峪关要的就是铜墙铁壁一般。”慕容白很高兴,“梁钢,嘉峪关交给你了。”

“是!”梁钢抱拳,答得刚毅:“末将定不辱命!”

慕容白抱紧我,策马扬鞭,疾驰而出,风鼓动着衣袖,像要飞起一般。我最后回望一眼嘉峪关,依稀看见王猛站在城关上,对我微笑。

出了嘉峪关,一路往敦煌而去。



“你知道杨国忠为何当日突袭阳关和玉门关吗?”慕容白像是问我,又像是自言自语“若是当日是三关密谋造反,就算他接到了密信,怎么会联合梁钢,此间必定大有文章。”

“若是杨国忠主动密谋造反,陛下该怎么办呢?”我微微叹了口气,他该如何面对德妃,还有他们的孩子。

“所以朕要亲自去敦煌看看,”慕容白望着前方,眼神坚毅,“朕想亲自看看,西域到底有什么秘密。”

“杨国忠已经不是敦煌城主了,新任的敦煌城主尚未到,敦煌如今是谁的治下?”我还是忍不住想问。

“凉州刺史萧统代为管治,”慕容白微微一笑“你是不是担心他刮掉了敦煌的每一块铜皮。”

我忍不住有些想笑,却又点头道:“不错,萧统这个人,别的才干臣妾不知道,唯独这敛财的手段,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慕容白哈哈大笑,“这么说,朕倒是把敦煌交给了个贪婪的硕鼠。”

“未必,若是有谢夫人在,臣妾倒不为敦煌担忧。”我想起来了谢喜梦,“谢夫人可惜是个女子,否则倒比男子强的多。”

“你是想说你自己吗?”慕容白把下巴放在我头上,“有经天纬地之才的女子。”

“臣妾不是,臣妾只是寻常女子,也只愿做陛下的寻常女子。”我微微摇头,做经天纬地的女子,心里都是有说不出的苦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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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1-6 17:00:29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江苏省南通市 电信
(一百一十七) 喜宴

慕容白虽有些急切,却一路缓行,以免我体力不支。一路不再谈及国事,只说这次到西域走此一遭,长了不少见识,见到了那么多只在奏折和书里才看到的事情。

“朕觉得西域与想象中大不同,来之前,朕还有几份怀疑,是否与你说的那般,来了后,这戈壁,这天空,甚至这沙漠,都叫人离不开。”慕容白掬起一捧沙,看着沙从指缝中快速流走,“怪不得你喜欢。”

我低头微笑,如何不喜欢,如何不迷恋,这里温柔包容了当年孤小的我,让我重生。西域在我的生命里,就是我的故乡。

“青漪,你去过江南吗?”他帮我拍了拍衣灰。

我有些迟疑地摇头,江南,我从未涉足过的地方,“臣妾没有去过,只听说过那里,水汽氤氲,处处是水,盛产茶叶,丝绸等,陛下为何问起这个?”

他笑而不答,拉我上马,“朕想有一天带你去江南走走看看。”

“看什么?”我有些好奇,江南在我的想象中只是模糊地一团烟雨,隔着雾霭丛丛的娇媚。

“看兰花,还有茶山。”他揽我入怀,确认我坐稳后扬鞭。我心头一热,紧紧握住马鞍,他想带我去看我母亲的故乡。

江南,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正在拼凑江南的模样,忽听到喜乐声从远处传来,却是西域里的一场婚礼。新郎坐在扎着红花,披着红锦缎的骆驼上,鼓乐手一路吹打欢歌,去迎娶新娘。

这是西域最常见的寻常人家的婚礼,慕容白却极有兴趣地跟在后面,“他们也是和中原的习俗一样吗?”

我看他那副好奇的样子,倒似乎个孩子,微微笑道:“大不相同,西域的人家的女子很尊贵的,特别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她们和中原女子完全不同,若是婚姻不好,敦煌女子可以写别夫书,离开家时,男人还要送不少礼物给她。在敦煌,有女人社,女子们集结起来,定时聚会,拜神,缴纳会费,互相帮助。”

慕容白十分惊奇,“竟然会有这样的会所,那都是些什么人家的女子有资格入会?”

“只要是自由的女子,都可以。”我淡淡笑道,自由的女子,不包括舞姬,“即便再贫穷,是寡妇,只要是自由身,加入女人社,都会受到女人社的保护。”

他扬了一鞭,加紧脚步,“我们去看看。”



不多久便到了新娘家中,早早地路边扎起了青庐,青庐前摆设了各色果品。新郎去迎接新娘,新娘打扮的风姿卓越,美艳非常,不盖红盖头,不牵红绸,只与新郎执手走到青庐前行礼。那新郎双膝跪地,深深叩拜,新娘微微屈身,行万福礼。

慕容白看的目瞪口呆,觉得不可思议,“这新郎莫非是入赘的?”

“不是,”我拽住他,轻声说:“西域礼俗就是如此。男子深拜,女子只行万福。”

“却是为何?莫非此地男子不如女子?”他看了看四周,无人觉得奇怪,更加费解。

“不是,只是尊重。”我看着他们,“女子嫁入夫家,就要为男子费心操持家,生儿育女,十分辛劳。男子则借婚礼的大礼,表达自己的敬意和爱意。”

慕容白有些默然,这场寻常的西域婚礼令他沉默良久。我握着他的手,看着那对新人脸上的笑容,有些羡慕。

“你是舞姬吗?”一个穿着喜庆的老者跑来问我,我微微一怔,不自觉的点头。他见我点头,高兴地直搓手,“真是太好了,我找遍了敦煌,到处都没有舞姬,正犯愁呢,婚礼上怎么能没有舞蹈呢,你说是吧,那简直不能成席。赶紧来,我付你双倍的钱。”

我抬头看看慕容白,他微微皱眉。我拉着他的手,笑道“今天我请你吃喜宴,真正的敦煌乡宴呢。”

那老者忙点头,“不错,不错,快请入席吧。”一边说,一边引着慕容白往上席坐,又对我道:“你要换身衣服吧?一会就指望你了,我女儿今日出嫁,你可要给我撑足面子呀。”

我含笑对慕容白低声道:“陛下,与民同乐。”他虽然还有些不悦,却坐了下来,“朕不喜欢你给别人跳舞。”我点头,“就此一回。”

换了身大红曳地纱舞裙,在额心贴了片花钿,就在老者的催促下登场了。

四方围着桌子,中间空出的就是舞者的舞台,四边有乐师奏乐,当中有面一人高的大鼓,此种大鼓不常见,却是有身份人家才会有的乐器。

西域人家无歌舞不成席,尤其是舞,我一登场,四面的客人端起了酒杯,正式开席了。

踏着欢快的节奏,为新人们献上祝福,唱一曲《桃夭》。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

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

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边歌边舞,踏着鼓点,脚下踏的急切,水袖舞的花团一般,臂如流云,急转身躯,衣服上的挂珠飞得连成直线,又如急雨打落。又缓缓地停住身体,柔媚地摇曳着柔软的身躯,我仿佛看见了一朵花开,开在眼里,开在心里,两株并绕的藤从此在一起,落地生根,再不分离。

一抹笑意挂在嘴角,不自觉地扬起手臂,柔软地抖动。大约这是我此生跳的最开怀的一支婚礼打令舞,从心底涌出的笑意,令我不自觉地伸开双臂,舞得放肆,我跳上了鼓台,光着脚在大鼓上踏动。

客人们端着手里的杯子惊愕万分的看着我,看我跪坐在大鼓上,跳得开怀,这支舞不是跳给他们看的,是跳给我自己的。给我那梦想中的婚礼。

慕容白走到鼓边,张开双手接我下来,我坐在鼓上俯视着他,这还是我第一次坐在高处俯视他,有几份陌生,风吹过他的发,他眼里含着笑意,眼里深深地印着的是我的影子。我站起身来,从鼓上扑地跳进他的怀中。

慕容白,就假装这场婚礼是我们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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