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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媳妇和东北婆婆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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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7-20 12:41:3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来自: 江苏省南京市玄武区 电信
肖丽鹃的网名叫"给点阳光就灿烂"。她很爱笑,笑起来连粉红的牙肉都会很敞亮地很放松

地钻出她薄薄的嘴唇,连同有点暗黄的四环素牙一起暴露于人眼前。她笑,是因为,每天

值得高兴的事情太多了。比方说,上个月下了场春雨,地面湿答答的,隔着冰冷的公路她

都能看见下面睡了一年的草秧子蠢蠢欲动;再比方说,下个星期报社的食堂整修后重新开

张,虽然味道有可能一如既往地差,换了装潢不换师傅,换了汤,没换药,但毕竟,不用

长途跋涉5里地去找个干净的面摊儿,这就满开心的了。肖丽鹃的好心情,骤然转阴。自打

婆婆公公来了以后,那就象是阳光下的一片乌云,不大不小,不多不少,就这么可可好挡

住了太阳一样地阴。而这片云,恰巧挡住了所有的灿烂。同事下班前背着包,锁着抽屉,

拿着手机约饭局,拨号等话的功夫,冲丽鹃说:"羡慕啊!回家吃现成的了!白白!"默然

咧咧嘴,说,88。
婆婆公公来以前,丈夫亚平是通知过丽娟的,亚平说:"爸妈想过来看看,上次我说我们工

作太忙,一天都吃不上一顿饭,爸妈也过来帮我们点儿忙。这新房子,从他们支援了首期

以后,还没来看过呢!"丽鹃高兴地说:"好啊好啊!来吧来吧,家里有人看门,上班都放

心些。你就说欢迎!"亚平说:"我就知道你好。早就跟他们说了,丽鹃都盼他们来呢!这

不,他们明天下午就到了。" "啊?……!你这算什么啊?我欢迎是我自己的话,干吗要你

代表?你代表以前总要知会我一下吧!"丽鹃突然觉得自己的热情似乎有点自做多情,其实

,无论欢不欢迎,人家想来就能来,想走就会走。人家父母为首期这15万慷慨捐赠了2万,

自然就有了2万的权利。这权利若单看成是两万,不多,可这两万是首付的一部分,加上全

部贷款,那就是50万,50万,若少了那两万,自己的房子就只能买43万的,若只能买43万

的,就不能挑现在这个东头6复7楼的大房子,而只能住在西头的二楼。而这两万块钱,支

援得是多么地及时,多么地有远见,多么地远水解决了近渴,哪怕再差半年,世博会召开

地址选定以后买,这套房子就不是50 万了,而是100万!所以,这两万块,对于丽鹃的新

家来说,它不仅仅是两万块,从经济学的角度讲,这是以小搏大,50万甚至更多,从历史

学的角度讲,这是转折点,在关键战役中起到了不可替代的作用;从力学的角度讲,这是

四两拨千斤,从感情的角度讲,这是一辈子的感恩,这个差别太大了!这当然不是丽鹃的

想法。丽鹃以为,两万就是两万,他们决定要买房子,而他父母答应赞助两万,她很感激

,也打算以后加了利息还。不过,从他们买了房子,到马不停蹄地装修,跑得断了腿,爬

楼速度赶上猴子上树,俩人体重总共降了8公斤,一直到入住的这一年半内,丽鹃最常听到

亚平在电话里说的话就是:"房子就算是股份公司吧!您老也是最初的大股东啦!等我们一

弄好您们就过来玩儿吧!想住到啥时候住到啥时候,这原本就是您们的家,这两万块钱,

客厅的地都铺满啦!要是没您们这两万,那我们可就。。。。。。。"以后丽鹃发现,电话

的邀请内容大致不变,变的则是"家里的电线铺铺也要两万呢!""家里的灯具洁具装装也要

两万呢!""家里的厨房柜子一组也要两万呢!""家里的墙粉粉也要两万呢!"等等等等,然

后,估计电话对面的二老就咧着嘴高兴地幻想丽鹃的家里,灯也是他们买的,地也是他们

买的,门也是他们买的,家具也是他们买的,连油漆钉子把手镜子沙发靠垫儿,反正凑起

来只要能以两万作为单位的东西,都是二老掏的钱。丽鹃每次听亚平跟他母亲絮话时候的

谦和与耐心,再加上让默然忍不住环顾四周,越住越觉得愧疚的华丽,平生出一种心虚的

感觉,使丽鹃打心底怀疑--这家,有一根线,一块砖头,是我自己省出来的吗?而亚平还

不断以兴奋的口气追踪报道最新房价:"我们对面那套库存房,当时没人选的,上周卖啦!

就那,都要80多万!才80多平方!""隔三条横马路那片荒地也开发小区啦!地段还差些!

都属于南汇县的地了,居然也敢喊7000块一个平方!",丽鹃听多了,都知道下面公婆要答

的话了:"幸亏当时我们当机立断凑了两万啊!你看看!你看看!好家伙!"亚平的父母显

然拥有不是商量,而是通知,不是提前通知,而是临时抽检的权利,随时光顾他们儿子的

家。从东北那迢迢千里之外,过了长城那道关,再度过黄河,跨过零度等温线,直奔长江

边上的上海。也就是说,在丽鹃撅着腚,4月乍寒的天气里,穿条棉毛裤浑身大汗地收拾两

层楼的半夜里,她的公公婆婆已经跋涉了整整两天的旅途,第二天下午时分就要来临了!

"明天咱们一起去火车站接。"亚平边擦冰箱,收拾里面的陈年老货,诸如过了一冬的苹果

,已经干巴了的芹菜,过期的豆奶,一边跟丽鹃商量。半夜一点半了,俩人还在搞大扫除

,用亚平的话说,他妈眼里揉不得沙子。于是,丽鹃只好手里揉着抹布。"不行!你也不早

跟我说,我明天下午有趟稿子得结,版面都空等着呢,哪能说不去就不去?你一人接不就

行了吗?干吗非得两人一起?""你怎么这样呀?咱爸妈不是头一回来吗?你接都不接,他

们得有想法,别是你不欢迎?单位的事,再大都是小事,自家的事,再小都是大事。你一

做媳妇的,至少头两天得表现表现吧?!""喂!喂!说清楚,谁爸妈?是你爸妈!别用个

咱字,容易引起歧义。我爸妈上个礼拜还过来打过麻将呢!是!我工作不重要,你爸妈重

要。没问题啊,我明天就辞了工作去接你爸妈去,不就一个月两三千块钱吗!哪比得上二

老开心呀!""瞧你瞧你!什么态度!过来,我亲亲,等过了明天,我连亲你都得躲厕所了

!来!,快来呀!。。。。。。。。。。""去去去!一头一脸都是灰,人家嫌你龌龊,少

来!"丽鹃第二天还是准点跟亚平在火车站南一出口碰头了,焦急地等待已经迟了50分钟的

火车。当然,工作是没辞的,工作也是干完的,牺牲的是丽鹃今天早上如金条般珍贵的睡

眠。所以,在等车的当儿,丽鹃的嘴巴,就跟被大浪冲到岸边的鱼一样,没停地打着哈欠

,一张一合。"怎么还没到啊?得等到几点啊?我能先靠你宽大的肩膀上睡一会儿吗?亲耐

滴老公?"丽鹃是个典型的上海姑娘,人前精明干练,人后娇滴滴,说话口吃不清楚,或者

故意把舌头伸得比较长一
点。老公,不说老公,发音要发成脑工。丽鹃不是第一次看到公婆。倒是每次看到他们都

觉得他们是刚从严冬大雪里钻出的洞熊。上次跟亚平回东北,正赶着腊月春节,那个冷!

二老也是里三层外三层,裹得连眉毛都找不到了,这次来上海,都四月了,还是棉袄棉裤

,看着厚重,特别是婆婆,身架子本来就不象东北人,看着瘦弱,又套得密不透风,感觉

都快给棉袄压垮了。公公一如既往地甩着俩手在前头走,留下婆婆大包小袋,提留耷挂地

腰都直不起来地往前走。跟婆婆比,皮靴皮短裙,只一件薄羊绒外套的丽鹃,简直就是在

赤道上生活了。"妈!我来!丽鹃,帮妈提着包!"亚平不仅自己鞍前马后,还把老婆的积

极性都充分调动起来。"妈,把你包给我吧!""不重不重,我这一只手都能提俩!谢谢谢谢

,我自己拎,我自己拎!"俩人跟打架似的,最终丽鹃被婆婆分配了一个算是分量最轻的黑

挎包。一进家门,婆婆包往地下一扔,就开始围着房子四下仔细打量。亚平特周到,拉着

他妈的手一样一样介绍,恨不能扒开刷好了的墙叫他妈看看下面埋的电线或者是拆了橱子

看看厕所管道。丽鹃不太习惯亚平的殷勤,那种过分,不象是对自己的爹娘,倒象是对某

个重大客户,除了点头哈腰以外,口必称"您"字,"您小心!""您看!""您这边走,这边亮

!"对自己娘,这也太虚伪了吧?反正丽鹃一回自己家,进门就喊:"姆妈!饿死特了!要

吃红烧鸡脚!"若是妈把鸡脚夹进自己碗里,便会嗔怪着翻脸:"作啥作啥?我自己不会拣

啊!?"
亚平的妈妈也是生就一副笑模样,那个尖尖的下巴,一笑就好看地眯成一条缝的和善样儿

,很象电影演员郑真瑶。丽鹃第一次去亚平家的时候,亚平妈妈就拉着她的手仔细打量,

恨不得拿张大毯子将她从上到下裹起来,生怕她着凉,一个劲儿地问:"冷吧?饿吧?累吧

?"丽鹃没跟亚平妈说几句,亚平妈就转头对亚平说:"你小子行啊!这么标致的一个媳妇

,又俊又疼人儿,还是上海闺女,你可不能慢待了人家,我不答应啊!丽鹃是个好闺女,

我喜欢!"这初次的婆媳过招,简直顺利得一塌糊涂,双方印象都极好,丽鹃回来便跟自己

妈说:"不要你了!我有新妈了,不晓得多好,对我比对她亲女儿都亲。以后不要跟你一起

过,我要跟婆婆过了。"说着,搂着娘的脖子来回摇摇。
她娘倒是依旧保持张冷脸,淡淡回她句:"哼,对你千日好,不如人家一个笑。女儿是养不

熟的,真贱。去吧去吧!我就希望以后你可别哭着回来找我就行了。哼!你大概是没吃过

婆婆的苦头。你要真命好,倒是我前世修的福,就怕是个笑面虎,吃你都不吐骨头。"丽鹃

的娘是典型的上海小市民,弄堂里泡大的,满口脏话,即便是表达内心的喜欢,也用些不

入耳的字。"逼丫头!""逼养的""烂污逼!"丽鹃就是在她娘从小这样的千变万化不离个"逼

"字的昵称中长大的。基本上,除了老师同学同事喊她丽鹃,在家里,她是没大名儿的。


"不要这样喊我!"丽鹃大了以后,不许娘这样喊她。感觉特丢人。虽然娘在同学面前还注

意着不喊自己XX的名字,但弄堂里的人,无人不晓得她娘的称呼。姑娘大了,脸总归挂不

住。亚平第一去丽鹃家的时候,丽鹃妈妈欺负亚平听不懂上海话,在弄堂一楼的公用厨房

里跟老邻居谈女儿的对象,还一口一个"逼丫头",丽鹃怕亚平迟早会听明白,亚平一走,

她就关起门来警告她妈:"你再喊我逼,我不认你哦!"丽鹃妈一点不以为然,当场回一句

:"有男朋友了不起啊!你就是成了第一夫人希拉里,你都是从我逼里出的小烂污!我就喊

,我就喊!"丽鹃掉头就走,一个月没回家。
丽鹃把亚平带回家是迫不得已的事情,那天在街上勾肩搭背被邻居小华姆妈看到了,丽鹃

就知道不等自己回家,娘就知道了。
"小逼现在胆子大嘛!带个小白相荡马路,啥人?回来讲都不讲,不要财没诓到,人都折本

了。""乱讲啥?不跟你讲就晓得你没正话。人家正正经经轧男朋友的。" "啥人?老板啊?

美国绿卡啊?小开啊?""你怎么这么俗气呀?讲来讲去就是出国,钱,没二话。就是工薪

阶层。普通人。""哎呀!帮帮忙!你脑子里有糨糊啊?淮海路上丢块砖头下去,砸到10个

人,5个老板,四个老外,你怎么把唯一一个给抱回家了?前面小芳,样子生得象只夜壶,

都钓到个老外,我看她大概除了 I LOVE YOU,白白,哈喽,什么都不会,那样子的都嫁到

美国去了,我养你到大学,连块手绢都不洗的,到最后要跟个乡下人啊!我看你书读到屁

眼里去了。真是读书越多脑子越锈,他干什么的啊?""搞电脑的。交大毕业的。""交大毕

业了不起啊?淮海路上丢块砖头下去,5个搞电脑,四个搞外贸,不是交大,就是复旦。这

都能蒙住你的眼?""我谈对象,要你管?我喜欢就喜欢,你想找什么样的,你自己去找!

也不看看你的肚皮,买裤子都三个XL,就你这样的,还对人家男人有要求。你有本事,你

能勾引老外,怎么找我爸?就晓得吹。"
"死逼丫头,你懂什么叫与时俱进吧?我们当年,你爸爸那算条件好的来!有正式工作,有

技术,又没有老娘,我找到的时候,还被人眼红的来!那时候不兴出国,要是兴,你以为

我找不到?我若找到了,还会有你这个小败家精赔钱货?老娘给你提方向提要求,还不是

为你好?还不是怕你嫁过去以后受罪?他工资多少?""还没到问的时候呢!我怎么好意思

问人家?""这都不问清楚你都敢谈?看他的衣服,眼睛一眯,行头估算一下也八就不离十

了。家里有存款吧?房子有阀?""不知道。你想知道什么你写张纸条,我拿着一条一条问

他。问清楚了叫他签字画押送过来给你看。""那不用了,你下礼拜带过来,老娘替你一审

,全明白了。""去去去,等下给你吓跑了。""你放心,你老娘风浪里混了多少年了?这点

事情搞不定,我乌龟倒爬。"
亚平第一次上门的时候,丽鹃妈还特地到门口小店花10块钱把头发吹了吹,丽鹃的爸爸也

乐颠颠地下厨烧了拿手的鳝糊羹,椒盐小黄鱼。亚平低着头爬上陡直的木楼梯,闻着一股

混合野猫屎尿味道的发霉木板的味道,来到了丽鹃家的鸽子窝。房间不大,一间大房子外

带自己隔出的小隔间,东西摆得满满堂堂,倒是凌而不乱,清清爽爽。屋子里的家具一看

就是不同年代拼凑出来的,有樟木箱子架在屋顶塔出的小阁楼上,也有29寸彩电垛在五斗

橱和杂品柜中间的缝隙上。一看家境也不算殷实的人家。
"来来,坐!小李是吧?""阿姨!""家里地方小,不好意思。上海的房子就这样呀!我们家

还算好的咧,一楼半老刘家,三代同堂好几十年来!不过我们这里位置好呀!散步都能到

淮海路,现在拆迁都拆到一大会址了,过不了两年就到我们家了!不要小看这套房子哦!

不给套三室一厅,我是不搬的来!"亚平笑笑。
"听你口音是外地人啊?""恩,家在牡丹江。""什么江?""牡丹江。""牡丹江哪里啊?离北

京远不啦?"丽鹃爸爸忍不住插嘴道:"牡丹啊!河南牡丹花啊!那个武则天叫牡丹花全部

都开的地方啊!这都不晓得?"
亚平赶紧接口说:"不是河南的牡丹花,是黑龙江省的牡丹江市。"
"就你能!你晓得牡丹?还是讲错了吧?好好做你的饭去,不要一趟上一趟下!哎哟!黑龙

江啊!那在什么地方?好远的来!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啊?不容易哦!你家有亲人在这里

?""没有,考大学考过来的。""不容易啊!要是上海没人,肯定也留不下来。""不是啊!

就是人才招聘的时候应聘上的。""你在什么单位啊?我晓得你搞电脑,这个工作倒是很热

门,就是学的人太多了。""山大公司,一个搞电脑游戏的公司。""啊哟,游戏啊?小孩子

玩的啊?我知道的呀,我们家门口,好多网吧,一大群小混混都在玩这个。杀人游戏,打

枪游戏,乒乒乓乓,路过头都昏了!那个怎么赚得到钱呀?!""这个我不懂,我是搞技术

的,市场我还真不了解。""搞技术的吃的是辛苦饭,跟丽鹃爸爸一样,忙嘛忙死,闲的时

候也开心。他爸爸的船厂,一有船回来维修,他都几天几夜不睡觉的!不过收入倒也还可

以,虽说不富裕,饿倒饿不死。你们呢?忙不忙?""挺忙的。""年轻人,忙点好,学到东

西是自己的,而且忙点收入高呀!现在都不怕忙,就怕闲着。你们那里待遇还好吧?""还

行,一个月大概5000多。""5000多?不多啊!大学毕业出来也就这样啊?隔壁小吴跑跑出

租,辛苦点一个月也有这个数来!读书多真是折本啊!不如早工作早赚钱。读多有什么意

思?你说是不啦?"亚平尴尬地点着头,不晓得怎么接话。
"读书不赚钱,那当年我要读技校你还死活不肯?""哎呀,话不能这么讲啊!你老娘好有眼

光,当年你要真读个技校,分到哪个厂不都倒闭?女孩子,读得高,攀得高呀!你能读,

我自然要你读。你读不下去了只好去当工人。"
"你父母呢?做什么工作的?身体都还好吧?"
"普通工人。工厂不景气,母亲内退了,父亲再过一年也要退了。母亲在家乡做点小生意,

做春联年画。家里还有一个姐姐,在哈尔滨工作。"
"哦。"
丽鹃妈哦完以后,脸突然就沉了下来。也不再没话找话,手里开始忙自己的事情了。"丽鹃

,叫你爸好忙完来!都几点了还不开饭?客人等急了。菜不要老烧了,有得吃就行了。又

不是什么大客人。"
丽鹃拿眼睛翻翻她妈,"开水泡饭好了,最省。""开水泡饭也没什么不可以。你不要不当家

不知柴米贵,等下结婚又要陪房子又要陪家具,哪一分不是从嘴巴里省出来的?你以后有

得吃开水泡饭不错了。你自己选的好东西。"这翻话,丽鹃妈是用上海话说的。
"不张开眼珠的小逼丫头!挑来挑去挑这么个东西,他哪点好?不就脸生得卖相好点?个头

高点?"亚平前脚出门,门还没关严,丽鹃妈就叫起来了,"以后要过生活的,好看能当几

张老人头用?老娘的生活经验,免费传授给你:男人要有本事,不要图好看!好看惹事!

人家拿破仑矮不矮?国王!人家邓小平矮不矮?主席!男人漂亮是饭桶,女人漂亮是花瓶

,懂阀?"
"人家姚明不是又高又帅又有钱?你光拿矮的说。""姚明?我倒想你嫁过去,你够得上人家

吧?人家叶莉一米八几了还被夹在胳肢窝下面,你穿上高跷才刚搂到腰。竟讲些没边的话

。我告诉你哦!这门亲事不要谈。你趁早断掉!"
"断掉没问题。你养我和外孙就行了。"丽鹃眼皮都不眨地边看电视边磕瓜子。
"啊?!你说啥?你个死逼!你都。。。。。。。。。!哎呀!我真是养个赔钱货!硬往人

身上贴。这下怎么办哦!"
丽鹃就这样顺顺利利地嫁掉了。口袋里还拐带来爹娘加哥哥凑的结婚钱10万。当然,肚子

里那个小的是骗她娘的。等娘醒悟过来的时候,丽鹃证也领了,首期房款也付了。一切已

经木已成舟。
"亚平啊!上海象我们家这样嫁女儿的不多的。哪家不都走得风风光光?别说酒席五星酒店

摆几百桌,就是欧洲游,东南亚游的周围也不少。我们可都什么要求都没提。我家丽鹃下

嫁你了,什么都娘家陪。我们做娘的,什么都不图,也就图个女儿幸福不受气。希望你以

后好好待她,不要我们在家当个宝,你放在家里当根草。我们在家里油瓶倒了跨过去,到

你那里当老妈子。婚后你是男人,家务活要多担待点儿,知道了?"
亚平在丈母娘前庄严保证。
"脑工!嘴巴干到冒火。倒杯茶好吧?"丽鹃手里拿着遥控器一顿乱按,口里吩咐。亚平将

茶端过来,在茶几上放个木垫子,放稳。"烫!等下喝。""谢谢脑工,你是世界上最最勤劳

的脑工,我要给你发一朵大红花,别在你的小把手上!"丽鹃就势搂着亚平的大腿,拿头来

回蹭。亚平撸撸丽鹃的头发。 基本上,婚后是丽鹃奴役着亚平。这种奴役,丽鹃拿捏得恰

倒好处,多一分引起反感,少一分变得疏远。这种奴役,让亚平觉得很受用而且心甘情愿

,若某天没享受到这种奴役,就有些失落,甚至会主动询问:"累不累,要不要捏捏肩膀?

""讨厌!死远点,我看不透你的花心思?人家肩膀长在哪里啊?肩膀头没捏两下,手指头

就捏到前面了。今天就不捏肩膀。但可以捏捏脚丫丫。"丽鹃说完,便将白白嫩嫩泛着血管

红色的脚丫子递到亚平嘴边。亚平就势亲一亲。"好臭好臭!""那,去倒盆洗脚水来!洗完

了就香香了。"亚平又会颠颠儿地去打盆不冷不热的洗脚水,顺便搭条毛巾在肩膀上。真是

遇到大家务,两人倒是平分秋色,各有伸手。比方说,要是两人难得在家做顿饭,丽鹃就

先把案板功夫准备好。菜摘好了洗净,切成整齐的段段。"亚平,真正的大厨都是掌刀的,

站在灶头的都是小角色,你看我扮演完主角,现在把配角让给你,给你也有个露脸的机会

。不能老让你做群众演员啊!"而吃完饭,一定是亚平洗碗。这是婚前讲好的。"我不能洗

,一洗手完蛋了,变成老丝瓜,到时候你一抓我的手,就象左手抓右手。我要始终保持手

的十八九,让你一摸什么感觉都有。"
不过亚平洗碗的时候,丽鹃就会拿把扫帚,把厨房的地扫扫,锅台擦擦。
两人约定的一周打扫一次卫生,体力活归亚平,技术活归丽鹃。分工自然,从不发生纠纷

,那种配合得严丝合缝,简直就象前世的夫妻一样。 这种平衡,在公婆到来的第一天,就

打破了。婆婆在家楼上楼下溜达了一圈以后,就开始拆出大包小袋,把东西归置利落。而

公公,则一直坐在餐桌边抽烟。
丽鹃看着公公抽烟凶狠的劲头,内心直犯嘀咕。"烟头要是掉到亚麻餐布上,那800块就泡

汤了,我过两天要赶快去配个玻璃台板。不,明天就去。"
"妈!出去吃饭吧!你们也累了,吃完饭早点休息,我们明天还要上班的。"丽鹃说。
"出去干吗呀?就在家吃吧!又不是外人。有啥吃啥。"
丽鹃一下就窘住了,求助地看着亚平。家里冰箱空空如也,昨天晚上把能烧的恰巧都清理

光了。
"家里没吃的了,没准备,打算等您们来了一起去采买,看什么合您们的胃口。今天不在家

吃了。明天吧!"亚平说。
"什么话呀!妈都来了,哪能让自己孩子还在外头吃饭呢?我这就是个贴身的厨子,自带饭

票的保姆。你们都歇着去,我来看看,晚上吃点啥。去吧!甭管了。"
"那好吧!丽鹃,你看看妈需要什么,你跟着递递,我手里的活儿还没忙完,我上楼了。"

亚平转身走了。
丽鹃碍手碍脚地站在婆婆身后,跟着转圈儿。"有面吗?""不知道。亚平,家里有面吗?"

丽鹃扯着嗓子喊。楼上一点动静没有。
丽鹃站楼梯口伸着脖子喊:"亚平!亚平!"亚平从楼上冲下来。
"擀面杖有吗?""好象没有。亚平!亚平!"亚平再从楼上冲下来。
"花椒呢?""亚平?我们家以前买过花椒吗?"亚平又从楼上冲下来。
第一天晚上,家里吃的是酱油炒蛋兑的卤的打卤面。
洗碗的时候,亚平解放了,原因是没抢过他妈。"你去吧你去吧!一个大男人,洗什么碗呀

!站厨房里碍事儿!忙你的去。丽鹃也不用忙,你也去吧!去看电视去。我一个人操持就

行了。"
丽鹃客气了两声,高兴地冲到客厅拿遥控器了。
婆婆从厨房伸出头来,敲着碗说:"丽鹃啊!你看,这家里连个盛面的碗都没有,个个碗看

着都象酒盅,人总不能趴锅沿上吸吧?你爸吃个晚饭,盛了14趟,刚张开嘴就没了。过日

子得有个过日子的样儿,明儿你告诉我,附近哪里有卖日用百货的,我去添点大锅大碗大

碟子。"
"哦!就在附近有个超市。明天下了班我带回来吧!""不用!你不知道买多大的,你写下地

址,我自己就能找去。"
丽鹃坐着看电视。婆婆拿着块抹布在客厅里转圈儿。一会儿擦擦桌腿,一会儿擦擦茶几搁

板,一会儿站在电视机前面仔细地扣散热器的缝隙,将整个屏幕挡得一干二净。丽鹃扭来

扭去地捕捉画面。
"我这不碍你事吧?"婆婆还抱歉地侧过半个身子,留点光给丽鹃。
"妈,我们昨天刚打扫过,您也歇着吧!一起看。"
"国外片子我不看的。刚才亚平拉我在家转的时候,我四处摸了摸,都藏暗灰,我这两天有

空的时候都拾掇拾掇。你们小孩子,还没当过家过过日子,眼里没活儿的。这都靠老的慢

慢带。我以前也是婆婆教出来的。"婆婆已经擦到屏幕了,还冲着屏幕哈口热气,拿着抹布

使劲蹭,对顽固的灰尘采取指甲抠,拇指搓,吐沫喷等多项严打措施,总之是一个死角一

个污点都不放过。
丽鹃整部片子没看出个所以然来。而楼上穿来公公响彻云霄的鼾声。这鼾声穿过7楼的屋顶

,直达天庭。
"我睡了啊!你也早休息。"婆婆从厨房出来,手里捶着腰。
"再见。"丽鹃起身点了下头。"我等亚平忙完他活,要接着用电脑,赶一篇稿子。"
这一天,亚平从吃完饭上了楼到他母亲入睡,没下过一步楼梯。好生奇怪。
(第一天印象
丽鹃:婆婆倒真勤快,就是有点勤快过头了。有人干活比自己干强。
婆婆:连家里有没有面都不知道,小丫头需要调教。)
 闹钟的尖锐呼叫刺穿了丽鹃的美梦,直达神经中枢。丽鹃眼睛都没睁地象拍死一只讨厌

的蚊子一样一把拍下闹铃,继续美梦。刚才做到哪里了?哦!钞票,银行地上撒满钞票,

想蹲下去拣。继续,继续拣。
"丽鹃啊!闹铃响过了。"
拣了一张,倒霉,是一块的。要找100的。
"丽鹃!要迟到了。"
警察要来了,动作要快。
"丽鹃。"婆婆站在床边,推了推。"孩子可怜了,半夜才睡,这一大早又得起。要上班啊!

怎么办呢?丽鹃。"
丽鹃突然一个挺身,直直地坐着,眼睛都没睁开就往厕所跑。 一推门,听见里面"喀喀喀

"公公咳嗽的声音,吓得转头就退了,边退边喊:"我没睁眼睛啊!一直闭着的。"再冲到楼

下的厕所。使劲挤开一条缝,突然就楞住了:衣冠楚楚的亚平正坐在餐桌边上喝稀饭吃烙

饼,就着豆腐卤。
"丽鹃赶紧洗,洗完了吃早饭。"婆婆叮嘱。
"来不及了。我连刷牙都不能放牙膏了。"丽鹃说,10分钟之内洗漱完毕换上套装踩上高跟

鞋,手里攥着梳子就上路了。
"哎!哎!哪能不吃早饭?胃要坏了!这孩子!一上午呢!"婆婆还追。
晚上回来,丽鹃站在门口按门铃,"亚平。"亚平没迎出来,婆婆出来了。
亚平坐沙发上看报纸。公公还是在餐桌边抽烟。
"亚平!老婆回来了你都不接一下!好歹问候一声啊!"丽鹃撒娇着抱怨。亚平头都没抬。

"这都到家门口了还接什么呀?把包给我。我替你挂上。"婆婆接过丽鹃手里的东西。丽鹃

一眼望去,觉得家里很陌生,或者说似曾相识。最显著的变化,家庭按照婆婆的意思,重

新摆弄过了。餐桌上的亚麻台布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一次性塑料布。桌上的水晶花

瓶也不见了。"婆婆眼里真有活儿!我昨天想着别把亚麻桌布给弄坏了,今天就换过了。不

过花瓶呢?"丽鹃心忖。
"我替你把桌布收起来了。那种高级货平时生活用不到的,还弄脏了败色,那都是来客的时

候应付着铺好看的。花瓶我也收柜了,放那里落灰。"婆婆的话跟着丽鹃的眼睛走。
布艺沙发从靠背到座位都依次铺上了毛巾被。因为一条毛巾被是铺不满的,所以两条不同

花色图案的毛巾很不协调地塞在边边拐拐。原本与装潢配套的彩色沙发,现在变得不伦不

类,象千疮百孔的百纳衣。"那沙发敞在空气里,没多久就不鲜亮了,要好看得懂得维护,

平时不来人,蒙上个罩子有什么要紧的?来人再撤。这样洗起来也方便。"
丽鹃很想说:要紧。很影响我生活的质量和我家居的心情。我可以和亚平滚在沙发上做爱

,但现在就失了兴趣。忍了忍,没说。也没附和婆婆。婆婆有点尴尬。
丽鹃将目光的焦点集中在起居室沙发后面的墙上。原本那幅大浴女,那幅著名的大浴女!

现在下面拉了几排绳子!在画面的主要部分,挂上了贺年卡!"妈!?"丽鹃声调有点提高

。这个震惊比较大。
"你爸说了,整天在光屁股女人中间穿来穿去,觉得怪不适应的,天这么冷,别冻着,我就

想了个主意,把你们收抽屉里的贺年片都拿出来展示,又有节日气氛又健康。"
"什么呀!这是世界名画儿!你看这家搞得!唉!"丽鹃掉头上了卧室,把门关上。
卧室里,窗帘罕见地卷起,窗户都大敞着,屋里有一丝凉意。对楼的灯光强烈,即便不开

灯,屋里也能看得清爽。
而床上,向来乱成一团的被子,被折得方方正正。
亚平推门进来
"你看你妈把家搞得!叫她别那么勤快,没事多歇歇,还有,我们屋不要她收拾,我昨天换

下的内裤都不在了,你丢避孕套的垃圾筐呢?也她扔的吧?怎么哪儿都去呀!"
丽鹃的声音不高,压着火气。"小丫头,这就你不对了。你自己的内裤换了不放洗衣机里,

人家替你干了你还不乐意。我妈又不是外人。我妈不是为这个家吗,她说的也在理呀。哪

样东西不是钱买的,省点用不错的。那画儿我刚才也说她了。不过家里有老人,总要迁就

点他们的审美观念不是?你一儿媳妇,我爸一老大爷,俩人都在裸体下面穿,好象是不太

礼貌啊?别气了,别气了。下去吃饭吧!脸笑开了给我看啊!在我们家可不许给老人做脸

看。"
"吃饭啦!"婆婆在楼下喊。
丽鹃尽量把脸拉短一点,进餐厅一看,好家伙!桌中间上了个脸盆,里面炖了一锅,连菜

带肉,还是飘在汤面上的大肥肉,白花花的。炒了两盘蔬菜,个个盘子大如满月,堆得尖

高。看着汤汤水水的,说不清楚是炒的还是煮的。丽鹃面对着眼前喂牲口的粗瓷大碗暗哭

:我的碎纹青花小瓷碗呢?怎么一夜间就回到了长征?
丽鹃将大碗里的饭倒回锅里,又从橱里拿出自己的青花小碗。"我吃不下那么多,一口口

就够了。"尝了一口菜,糇咸。一片白菜叶子加一口米饭,就是丽鹃今天的晚饭。"我吃饱

了,你们慢用。"丽鹃推开碗转身走向客厅。
厨房里传来他们一家三口的谈话,"你姐夫最近。。。。。。:""你老姑现在在替我们看家

。。。。。。。。""你二姨上次开刀呢。。。。。。。。。。""老白你知道吧?你爸的老

科长。。。。。。。。。"厨房里不时传来笑声。
丽鹃感觉,这个家里,自己象个客人,在亚平他们三个中间,自己象隔着一层玻璃,虽然

看得清楚,却水泼不进。当然,如果自己愿意,绕过那层玻璃,是可以将水泼进去的,其

结果更有可能是他们家包括自己都全身湿答答。就这样远观着挺好,既不远又不近,既不

亲又不疏,既不冷又不热。
"既然不能保持亲热,能保持礼貌也就不错了。"丽鹃的观点。她不想将家庭关系搞得象电

视里的婆媳那样做作,铁得恨不能掏心掏肺喊闺女娘,也不能象某些弄堂的悍妇一样将关

系搞得庸俗化,见面就拔枪。好不容易跳出了那个小市民的圈子住进了楼房,就要有楼房

生活的样儿,象门户一样紧闭,象灯光一样隔着帘子透一点温暖的光。她将这个定义为都

市关系的家庭生活,与前一次去亚平家初见婆婆的热乎劲相比,有了本质的区别。"同一种

社会关系在不同的城市,不同的地域,不同的生活氛围下,会有不同的发展方向。"丽鹃上

升到理论的空间,总结道。
"生活就象是猪肉炖粉条。"丽鹃夜深的时候在属于自己的电脑前敲击。"一锅烩是最便利使

用的生活方法。省略过三碟四碗的修饰,关键要吃饱。简约是修饰这一种生活方式的美丽

辞藻。"丽鹃突然来了灵感,打算以自己现在的生活方式做一期快节奏简单化都市生活。提

倡一个俭简二字。也许,这万家灯活之下,衣着光鲜背后,有多少人穿着打着补丁的内裤

,用着旧棉毛衫剪出的抹布,只是你我都看不见罢了。丽鹃在报社承办着"生活"的副刊,

凡是有关生活的吃喝拉撒,房屋新动向,购物新动向,吃在上海滩之类的柴米油烟都归丽

鹃管。
"这个不行!打回去重写。谁要你搞勤俭持家的?你这一勤俭,哪个家具商房产商到我这里

做广告?"副刊主编脸当场就拉下来了。"你的任务是什么?宣扬一种热情,激发一种欲望

!买!买!买!什么时髦你推荐什么,什么贵你表扬什么。我们办报纸,不是给老百姓看

的,是给广告商看的。广告商满意了我们才算成功。你这样子!猪肉炖白菜!谁还有兴趣

去饭店吃饭?都靠一张报纸五毛钱卖给老百姓,我这报纸早都关门了!太阳城刚打来一笔

款子,叫推荐他们俱乐部式公寓,你去组个专刊,讨论一下俱乐部式公寓将是上海未来住

房的发展方向。资料在这里。去吧去吧!"主编气都没消。
丽鹃看看主编身后墙上的大红字:"为民办报,办好报。"的字样,内心苦笑笑。转身走了


"生活是夏威仪的阳光,终年灿烂。太阳城式的度假公寓,为我们提出了俱乐部公寓的新概

念。"丽鹃又返回电脑前敲打。
所谓生活,那是用来表演的。
丽鹃觉得,自己的工作,与生活毫无关联,不过是挂着羊头卖狗肉,与文字编辑相比,自

己更象是个挂着主治医生头衔的药贩,或者是街边西装革履的电动牙刷推销商。
 楼主| 发表于 2005-7-20 12:43:03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江苏省南京市 东南大学教育网
丽鹃带着二老板的指责和未完成的工作回家,嘴巴噘得象挂了两只台湾香肠。"亚平!我

好伤心呀!"一进门,丽鹃就哇哇地撒娇。"亚平不回来吃饭了,加班要到晚上10点。"婆婆

又站在门口迎着拿包。"他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丽鹃问。"跟家里打过不一样吗?知道个

信儿就行了。吃饭,吃饭!"
丽鹃一走进厨房胃口就倒了。桌上,放着昨天剩的猪肉炖白菜,今天里头可能也就续了点

粉条儿,猪肉估计昨天就捞完了,于是,今天剩的就是白菜粉条汤。旁边放了一小碗番茄

炒鸡蛋。大红的番茄非常活跃,而零星可找的鸡蛋显得萎靡。"吃呀吃呀!"婆婆吆喝着,

还一个劲往丽鹃碗里夹粉条。公公对剩菜看也不看,筷子只往番茄上走。
"妈,今天没买菜啊?"
"买了。红烧肉我都放火上炖了,亚平一说不回,我就把火给关了。家里没人,就不用那么

忙活了,昨天的剩菜还有,凑合一顿,明天再吃新的。吃啊吃啊!"丽鹃心里冷笑一声,哼

,家里没人?我不是人,你不是人?难道就你儿子是人?想起以前亚平跟丽鹃说的笑话,

说他们那里女人都没地位的,若男人不在家而外头有人敲门,门都不开就回一句:"屋里没

人儿!"当时还觉得特有趣,轮到自己了觉得一点不好笑。
亚平妈手里断着盘昨天剩的炒白菜。那白菜的绿叶子昨天就被挑完了,今天只剩一堆白晃

晃的蔫答答的皱巴巴的菜帮子。因为没有热,上面凝着点猪油霜,亚平妈炒菜放的油是从

肉汤上撇出来的。"昨天的菜怎么没倒掉?"丽鹃问。
"倒干吗呀?又不馊又不坏的,多可惜呀!我吃我吃。"
"那你也得热热啊!冷着吃胃要坏了。"
"热什么呀,就这几片菜叶,都不值个热的活钱,饭都滚烫的,两样一拌,正合适。"
"何必呢妈!家里又不是买不起菜,你这样亚平看到会伤心的,一把菜不过几毛钱,吃新鲜

的也健康。"
"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不能浪费啊!你们都没过过苦日子。你都不知道,六零年的时候,别

说是菜帮子,就是好点的草根都找不到啊!钱虽然不多,可省一分是一分不是?以后花钱

的地方多着呢!以前我跟婆婆过的时候,女人吃饭都不上桌的。好的,新鲜的,肉,都尽

男人吃。女的就吃剩的。他们男人要吃大力气的,身子亏不得。我们多吃一口少吃一口没

什么关系,糊饱就行。"
"妈,我不吃剩菜的。以前我家爸爸吃。结婚以后一顿吃不完的就倒掉。这个我吃不下去。

"丽鹃想想,没忍住,决定说出来。她显然可以憋着听着却不理。但她觉得她说出来是一种

态度。否则就是默认了自己在家里的从属地位,而这在丽鹃眼里是不可忍受的。在大上海

,哪家不是女人老大?丈夫都跟捧心肝捧宝贝似的哄着,丽鹃的妈妈,在家里吃块鱼,爸

爸都先把刺拨出来。丽鹃既不希望亚平低三下四,又不希望自己被踩在脚下。平等------

-这个很重要。剩菜要不吃大家都不吃,干活要不干大家都不干。如果一个人从首先在人格

上就将自己屈尊,这个婚姻就没有存在的意义。
"哎呀!我就是一说,我没叫你吃呀!我吃我吃!"婆婆慌忙将空盘子又往自己手里抱了抱

,还就势将剩菜汤泡进饭里。
"你看你这房子,虽说住上了,贷款得还20年呢!20年啊!等还完了都半大老头老太了,有

这一身债压着,浑身都不舒坦。能抓紧还就抓紧还吧!你贷款利息多少?"
"5点几吧!"
"你看看,这就是拿人家的钱过自己的日子,一年5点几,十年就50几,20年就番了一番都

不止啊!等于是给银行打工了。我要是你们,都睡不着了。要我说啊,当省则省,早还完

了心理上不压迫。"
"妈,现在都这样的呀,谁家买房子一次付清?那是爆发户。现在不买,以后买更贵。你自

己也知道,我们这房子买完以后到现在都快番一番了,等于把银行利息后20年的赚回来了

。现在不享受,攒钱还房款,吃没吃到,穿没穿到,吃得不好,再累出病来,不是更不划

算?你的观念要改一改,现在是以人为本,人好一切都好,要过得有质量。"
"你们这些小年青啊!唉!没受过苦。我们那里说,地窖里什么时候都得预备着地瓜,走一

步要望三。凡事还是要替未来打算打算。以后花钱的地方多着呢!这还没孩子,有了孩子

,动一下都是钱,得提早准备着。"婆婆就着几片烂菜叶往碗里扒饭。"那就不要孩子,什

么时候养孩子不觉得负担了什么时候再要。人首先得把自己顾好了才能顾得上其他。象以

前那样,一家人匀一条裤子,还生一窝一窝孩子,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不说大人苦,小

孩子也苦啊!生孩子要对孩子负责,不能给孩子好的生活,不如不生。"丽鹃话音刚落。公

公开始大声咳嗽,咳到脸色通红。"啪"地一声掷下筷子走出厨房。丽鹃眼翻翻,不说话了


丽鹃和婆婆都安静地吃饭。公公扭头又进来,歪着头,话里带着怒地说:"人这一辈子哪能

光想自己舒坦?人是有社会责任的,你们的责任不仅仅是把日子过好了,吃饱了,享受着

就完了,上有老人,以后要你们照顾,下有孩子,为社会添砖加瓦,为家族传宗接代,现

在不象以前了,国家都已经管着了,不说多,一个总要生一个吧?不管男孩女孩,生下了

又能费你们多少力气多少钱?更何况我们老人还健康,都能替你们搭把手,这么好的条件

,还不生不生,这都是什么思想?"老头儿的手就在丽鹃面前敲着桌面,嘣嘣响。丽鹃低头

不说话。不理不睬,既不点头,也不反驳。
"好了好了,这不唠闲话吗?谁说不要了?要,要,那也不能今天说要今天就有哦!你吃完

了没有?吃完了就去看电视吧!"亚平妈从旁打圆场。亚平爸大声咳嗽着上客厅。
"丽鹃,你别理你爸,他就这样,脾气说上就上。孩子的事儿以后说。不急,不急。"婆婆

温和地安慰丽鹃。
丽鹃还没吱声,心里却有了暗暗的阴影。这公婆刚来两天,丽鹃已经觉得日子有点象嵌着

肉渣子的骨头,有点难啃。
丽鹃放下饭碗,径直走向客厅,看见公公坐在沙发上手拿遥控器对着亮儿琢磨用法,本想

跟他说怎么用,想到刚才他的陡然间脸红脖子粗的尴尬,便没走过去而是绕上了书房,并

关上门开始写稿。
婆婆看丽鹃将门关上,便静悄悄地端了一杯茶放在茶几上,对老头子说:"喝点水,润润嗓

子。你刚才那几声咳的,叫我心揪。"
老头叹了口气,压低声音说:"我是不是刚才话说重了?听着不是味儿,不想讲的,没憋住

。老公公讲媳妇,不太好吧?丽鹃大概生气了。"
"没事儿没事儿,自家孩子,有话直讲。是要敲打敲打,旁的毛病都不是大毛病,生孩子是

关系国家社会家庭的大事儿,原则问题,不能不讲。不过方式方法要注意,一开始就搞僵

了,孩子容易逆反。要和风细雨式的,慢慢做工作,儿子那边也要讲。我看丽鹃吧,第一

眼就满喜欢的,孩子没啥心眼,笑呵呵的,不象有些媳妇,整天绷着个驴脸,没笑模样,

叫人看着心寒。你不觉得丽鹃跟我家亚平有夫妻相?两个人长得跟亲子妹一样,真是不是

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不过这孩子不太懂事,是吧?吃完了饭,也不说帮把手收拾收拾,

掉头直上房间,把一切都甩给我。我不怕干活儿,这点事儿又累不着,可我也不是家里雇

的保姆,不用她干活,至少得站在旁边陪着说说话儿,递个东西什么的,这才象个家。不

然一大早出门走了,到晚上回来不照面,连个聊天的机会都没有,感觉家里太冷清。你说

是吧?"
"谁说不是呢?!昨天她也是吃完了饭就往电视前一坐,人五人六的,手里霸着个遥控器,

也没喊老人一起看,我本来想接着连续剧看看的,看她一人坐中间,就只好去睡觉了。真

没规矩。"
"你这人也真是的,想看你就说,还等人三请四邀啊!你说了,她会不让你?"
"要人说有什么味道?有些话根本就不该讲,象孝敬老人,生儿育女,这都是做人起码的品

德,这还要上课?我就不讲,今天我先出来坐上,立个规矩,看她以后可明白。"亚平妈笑

了,推了一下老头的肩膀说:"这是什么规矩?别给理解成以后谁先吃完电视就归谁,吃饭

成比赛了。拉倒吧你!"
亚平回来的时候,屋里就盏壁灯发着幽幽的光,妈在灯下戴着老花镜对着亮补袜子。电视

关着,厅里悄无声息。妈看亚平进屋,赶紧站起身说:"回来啦?我儿辛苦了。忙到这时候

,没吃呢吧?要不要给你下点面?"亚平连连摆手说:"不用不用,公司吃了。您还不赶紧

歇着,还忙什么呀?"
"这不等你吗,空着也是空着,干等不如把袜子拿出来补补。这几只袜子看着都怪新的,就

袜头给你大拇指戳个洞,纫两针一点不妨碍穿。你等着,茶我给你泡好了,你喝两口。"亚

平妈把不锈钢保温杯递给亚平。
"爸呢?睡了?我去看看丽鹃。""哎。"
亚平推开房门,看见丽鹃背对着自己在电脑上打字。听见声音也没转头。"鹃鹃,老公回来

了。"亚平将茶杯搁丽鹃手边,揉了揉丽鹃的肩膀。丽鹃头也不太,口气里带着嗔怪说:"

回来就回来,还叫人下跪迎接啊?怎么到现在啊?"
"架新服务器,测试,有点忙。你好吗?"
"不好。不想理你,不想跟你说话。"
"我怎么得罪宝贝了?"
"我问你,你晚上不回来,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我给妈打了呀,她没跟你说?"

"她说是她说,你说是你说。我是你老婆,你跟你娘讲?不跟我讲?跟谁讲不是讲?话传到

了就行了。"
"那不行。你跟你妈讲,说明你心目里,你妈的位置比我重要。我要吃醋的。你已经是我的

人了,就只能宝贝我一个。"
"好好好,下次注意,下次跟你讲一次,跟妈讲一次。这不是浪费电话吗?真是的。人真是

自己给自己找麻烦,要是孙悟空,从石头里蹦出来,又不找老婆,简直不晓得要省却多少

麻烦啊!亲一个。"
"看在你替我端茶的份上,允许你亲一下后脑勺。"丽鹃正口渴,顺手打开杯盖,将不冷不

热的水一口饮尽。亚平楞了一楞,在丽鹃脸蛋上啄了一口,说:"我在床上等你,一会儿过

来。"轻轻带上门。
亚平妈就在书房外等着,见了亚平出来,笑着问:"我儿可洗把澡?我水已经烧上了,估计

这会儿很热了,去冲把解乏吧!"亚平刚才就在犹豫要不要洗澡,想等水烧热又是一个多钟

头,太长了等不了,正打算洗漱一下就睡的,一听这话,很合心意,就说:"谢谢妈,我就

想洗呢!"
亚平走进浴室,架子上放着干爽的毛巾,干净的内衣裤整齐地放在柜子边,洗手台上,牙

膏已经挤在牙刷上。"有娘的日子真好。"亚平心想。
亚平边擦着头边往房间走。亚平妈忙着把浴室的地用亚平的衣服擦干,把热水器关了,把

换下的脏衣服袜子拿到楼下洗衣机里,"妈,我来吧!你去睡。"
"不用你,你去歇着吧,明天一大早还要上班呢,真辛苦。我这算什么呀,顺手的事儿。家

里不用你操心,你把自己的工作做好妈就值了。"妈把亚平往外撵。
亚平躺在床上看书。丽鹃推门进来。
锁上门,丽鹃象个沙袋一样将自己丢进亚平的怀里。"哎哟哟!压坏了压坏了,断了,不管

用了!人家正支着帐篷,你怎么这么野蛮?后半生完蛋了。"亚平作势皱眉头装痛。"哎呀

!我来检查检查,不行就只好送医院缝起来,顺便装半条驴鞭。"丽鹃哈哈大笑。
"你这个小淫妇,两天不收拾就冒淫水,还嫌不够长?你那是大溪地呀,我探探深浅。"亚

平将手顺着丽鹃的内衣摸索着进去,另一只手关了灯。
"啊!啊!"丽鹃的声音开始高低起伏抑扬顿挫,亚平爱死这调子了,既有冲锋号的鼓舞精

神,又有仙乐的诱惑,搁平日里,非把丽鹃折腾到没力气喊叫。可今天不行。"嘘!嘘!"

亚平将捂在丽鹃乳房上的手挪到丽鹃的嘴巴上。 "祖奶奶,你轻点儿!我妈我爹就在旁边

!"
"啊!啊!要!"丽鹃声音还越发的放肆。"恩,给,给,你小声点儿!"亚平拿自己嘴堵上

丽鹃的嘴,动作幅度放缓,动动,停停。
"求求啊!你快快啊!"
"来,给个枕头,捂上你嘴。"亚平将自己枕头闷在丽鹃头上,开始加快速度。"呜!呜!呜

!"丽鹃的声音沉闷而压抑,透着一中将死的绝望,这种偷欢的快乐,刺激着亚平象八缸的

宝马,踩足了油门直奔悬崖顶端再放任自己掉下悬崖,一种堕落的快乐。在丽鹃的呻吟中

,在丽鹃的长指甲划破了脊背的痛楚中,亚平彻底释放。
亚平拿开枕头,一口被丽鹃紧紧咬在肩膀上,然后听丽鹃大哭起来,一下就把亚平惊呆了

,赶紧打开灯问,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丽鹃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声音大到不只整个屋子,

估计左邻右社都听得一清二楚,在这半夜十二点的时候。
隔壁亚平爸从梦中惊醒,问亚平妈:"怎么回事?"亚平妈也慌了,说,不知道啊?刚才还

好好的啊?怎么突然哭得这么伤心?"
"你还不去看看?别亚平欺负人家了。"
"人家小夫妻。。。。。。我这。。。。。。。我怎么好去?我门口听听去。"
亚平妈穿上拖鞋,站在丽鹃房门口贴着门听。
里面亚平声音也急,问,怎么了怎么了啊?小宝贝你说话。
"你要把我闷死了!哇!!!!!"丽鹃哭着大声说。
亚平妈回房间。"出什么事了?""没事儿没事儿。小夫妻。你睡你的。"
亚平搂着丽鹃晃了几晃,亲了几亲,看丽鹃从惊骇中回过神来,便在疲倦中沉沉睡去。留

下丽鹃走钢丝般踩在高空的中点,前后不着落,脚下又悬空着,恨恨睡去,以至于第二天

一早起来双眼浮肿,还多出一对熊猫眼。
一进办公室,临桌的蔡大姐就说:"面色怎么这么难看?生病了?"丽鹃除了长吁短叹,啥

都说不出来。
"和亚平吵架了?这两天都不见亚平打电话来了。"
"我哪敢啊!他爹妈在这里,我就是气他,也不敢说啊!"
"恩,有老人在是不方便,我家老吴的父母在我这住的时候,我整天跟受气包一样,偏他还

特别上脸,好当他父母面使唤我干这干那,以显示他在家多么有地位,那次我一生气当他

爸妈面把他整一顿,现在乖多了。我越是凶,他越是要脸面了。""亚平倒不这样,昨晚还

替我倒水呢!不过。。。。。。。老人在,很多时候不方便,你不能光着身子到处乱跑,

夫妻俩办个事情还跟偷情一样,昨天早上我上厕所,正碰上他爸爸不关门也在里面,唉!

总之,多两口人,没自己过自在。其实他父母人满好的,他妈手脚麻利得很,连我的内衣

裤都洗,我都不好意思。"
"你福气很好啊!贪个勤快婆婆,你都不晓得我婆婆有多窝囊!家里除了糟蹋,什么都不会

干,屁事没有还等我回去烧饭。我现在每天都加班,叫我家老吴回去烧。反正是他父母,

他不烧,大家都饿着,我大不了泡方便面。"
"怪不得你最近表现这么好!逃避劳动啊!年底要的得了劳模,算是因祸得福啊!"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战争中总结的经验。"
"昨天,我公公还教育我要生孩子呢,为他家传宗接代,经他一教育,我顿时觉得自己的地

位崇高而伟大,肩负着承上启下继往开来的重任。皇帝不急,皇太爷急了。"
"小胡我告诉你,生孩子这事,千万不要为孝敬老人而生,不要为缓和夫妻关系而生,这样

是对孩子的不负责任,生孩子是完全个人的事情,什么时候你觉得心理上准备充分了,什

么时候觉得非常期盼了才去要。不然,后面那种繁琐,绝对能把一个正常女人拖疯。如果

你生的时候是心甘情愿的,再苦都不抱怨,如果是为了什么目的,那种苦是吃不下来的。

就跟你自觉自愿地去干工作,和领导强行分配工作一样,效果能相同?"
"我什么时候自觉自愿工作过呀?我这整天都被逼着干活呢!"
傍晚丽鹃将未尽的事业往包里一卷,到点儿就回家了。
今晚,桌上多了盆昨天半途被熄火的红烧肉。许是几天没闻着肉香了,虽然这盆红烧肉味

道不甚地道,比不上自己爸爸的独门秘制红烧肉,但丽鹃还是很欢快地吃了不少几块。"妈

,你这红烧肉里放八角花椒了吧?其实我爸说,好吃的红烧肉是不放作料的,就是酱油加

糖和黄酒,具体怎么烧我不知道,下次问了我爸告诉你啊!" 丽鹃吃得欢快,全然不顾婆

婆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丽鹃每多一筷子下去,婆婆的脸色就越凝重一点,在红烧肉快见底

的时候,婆婆的脸已经快下雨了。"吃点青菜,空口吃肉咸。"婆婆拐弯抹角提醒。
"等下喝点水就行了。"
"多吃点饭。"
"饭里都是淀粉,容易长胖。"
婆婆欲言又止,筷子拿起放下,碗里的饭一点没动。 "妈,你也吃啊!"
"妈不吃。妈少吃一口,你们孩子就多吃一口,这就是当妈的心。"婆婆当着公公和亚平的

面只扒白饭。还把亚平夹到她碗里的肉又夹回亚平的碗里,两人为一块指甲盖大点儿的肉

拉扯得跟打架一样。丽娟用眼睛瞟瞟婆婆,顿了顿筷子,决定继续吃下去,假装没看见。

丽娟心想:矫情!你若真是妈妈的心,就说妈不喜欢吃肉了。说这话,不是明显说给我听

的吗?我偏吃!
吃完饭,丽娟甩手上楼去泡网写稿子,留下亚平在楼下陪他妈妈。

亚平难得在家陪妈妈说话,按说老太太该喜不自胜,滔滔不绝了。但亚平妈恰恰闷头不语

,只顾干活,任凭亚平故意挑个话头逗她,她也不搭腔。亚平就依在厨房门上看母亲做事

。"你可是没事干了?有空不能去看看书,搞搞业务?杵厨房口上干吗?跟个电线杆子一样

还碍事儿。一个大男人家的,没事儿别老往厨房钻,满世界找找,有几个男人象你这样?

起开点儿,别在我眼前晃。"亚平妈发无名火儿。
"妈,我这不是想陪陪你吗?一忙一天的,都没时间跟你唠嗑儿。"
"唠什么唠?不唠!"
亚平正被熊着,丽娟在楼上还特不知趣,许是刚才肉吃多了,口干得紧,又不想下楼看婆

婆的脸色,便站在二楼楼梯上喊;"亚平,帮我倒杯水。谢谢!"
亚平正要去拿杯子,看到妈妈的脸色已经如下了火种般狼烟四起,眼睛就那么直直地盯着

儿子,足有一百瓦灯泡的亮度。亚平突然就畏缩了,从厨房探个头说:"下来自己倒。没长

手啊!"
现在家里的局势是这样的:丽娟,亚平,亚平妈三点一条线上,亚平夹在中间,距离上离

老婆远点儿,离老娘近点儿。亚平感觉自己就象是一炸药包,两头是点燃的芯子,不过根

据危险程度估算,娘这边看上去要爆炸的速度略快一点。先踩灭一头再说。
丽娟登登登地冲下楼,直接站在亚平面前。
"炙手可热"。这是亚平的感觉。这成语的意思应该是,两只手都着了火。
现在丽娟距离亚平又近一点点,危险转移了。
"李亚平!不敢劳您大驾。我有手,能自己倒。不过我可能记性不好,不晓得前两天是谁哭

着喊着硬要给我捏手捏脚倒洗脚水倒茶的。我原本以为你是乐意干的。既然不乐意,现在

算你说清楚了,从此不敢劳动你。李亚平我告诉你,不要以为我稀罕你,只怕到最后别人

替我倒了你还不乐意。"丽娟怦怦响地打开橱柜拿出茶杯。经过婆婆身边的时候,眼睛都不

看婆婆一眼。
亚平妈的胸口跟海啸似的汹涌起伏,一口怒气咽不下去。压低着声音说:"这象什么话呀!

这话说的!简直!。。。。。。。"丽娟假装没听见,径直上楼,锁上书房的门。只要婆婆

不当自己面说,她就装不知道。
亚平等他妈睡了,才蹑手蹑脚地走到书房门口,叩一下停一下,再叩一下。"鹃,鹃,开

门。"声音小得不能再小。
丽娟全当没听见。
"鹃,开门啊!跟你说话!"亚平很低声下气。
丽娟不开。
"鹃啊,有话进去说。听见没?"亚平声音不敢提高,怕给妈听见。
"干什么呢?半夜还不睡?你明天不上班了?你还让不让老人休息了?这么大孩子怎么不懂

事儿?"亚平妈插着手,披着衣服站卧室门口训亚平。
亚平刚才是缩着身子半蹲着喊丽娟,突然就直起身子,站直了放开嗓子喊:"丽娟开门!我

书在里面,让我进去拿!"手下捶得也重了。
里面一点回响都没有。
"开门!"亚平用力捶着门,脚还踹了一下。
"她不开,你非要叫她开!什么要紧的书?明儿早上拿不行?回去睡觉!"亚平妈吩咐,声

音也特别扯高了喊。
亚平回卧室了。
丽娟在书房里躺在沙发上,含着话梅看小说。面色冷峻。她现在关心的是晚上怎么睡的问

题,四月的天还正冷着,没个被子要冻死人的。
"我的家,我想睡哪儿睡哪儿。等老太太一睡着,我就回卧室。"丽娟想。
半夜两点。丽娟眼睛都睁不开了,熄了灯往卧室走。她心想:李亚平要是敢把门反锁上,

我明天就跟他离婚!WHO 怕WHO?
一拧把手,门悄无声息地开了。丽娟心里窃喜,一股暖意涌上心头。多么好的老公,要是

没婆婆在这儿,亲死他!
丽娟轻手轻脚钻进被窝,将自己冰凉的小脚搭在亚平的肚子上。亚平迷糊中用手攥着丽娟

的脚丫,揉了揉,将丽娟的头揽进自己的胸膛,在丽娟额头上一吻。一切尽在不言中。


"我要做个好老婆,只为让亚平快乐。"丽娟告诉自己。
第二天一早起来,丽娟欢快地奔下楼,看见婆婆弓着身在整理冰箱,便罕见地亲热叫了一

声:"妈!早上好!"亚平妈原本胸中郁结的怨还没化开,只一声"妈"便烟消云散了,原本

打定主意对媳妇不给好脸的,突然间心头一片柔软,"她真是个孩子,不记一点事儿!"亚

平妈刚才还是八点二十的脸,突然就转到十点十分上了,笑着转身说:"起来啦!吃早饭吧

!稀饭还热着呢!亚平刚走。"
"来不及了,要迟到了!明天我早起吃。"
"一个早上不吃点东西怎么行呢?饿出毛病来!"
"我办公室有饼干!白白!"丽娟快步出门。
亚平妈对坐在餐桌边的亚平爸说:"说到底是个孩子,不懂事儿,要人教。心眼真是没的,

说完就了,我们大人不能跟她一般见识,你说是吧?"
"她说什么了?"
"昨天晚上,你出去溜弯儿的时候,她要亚平。。。。。。。。。算了。小事一桩。不过我

们亚平啊,爷们儿气不足,不太镇得住媳妇。"
"谁也别镇谁,好好过日子就行了。你这话偏心,要是你闺女,你又怕闺女镇不住女婿。当

娘的心向来都左。"亚平爸说。
周末一大早,丽娟回娘家。一进门就倒在大床上装睡不起。"吃力死了!又是工作又是家

,要是在家做女儿就好了,有父母养着还不要看人脸色。"丽娟有感而发。
"怎么?阿婆给你气受了?"丽娟妈特别敏感。
"没的事。婆婆很好,样样事情做到家,今天我过来,她还在家拆窗帘洗呢,一点忙都不要

我帮。我说的是单位里,老板不好对付。二老总的要求简直跟朱建华跳高一样,三天两头

翻新。"
"拿人俸禄受人使唤,这是正常的。现在晓得饭碗不好端了吧?一直养着你花父母钱,都以

为父母钱是天上下雪下下来的,不晓得艰难。小姑娘眼睛要活泛一点,领导想到的马上要

跟上,最好能想到领导前面。"
"想到领导前面?不想活咯?就是想到了都得假装没想到,你比领导还高,哪个敢要你?"


"也是。社会就这样难弄。没办法。"
吃午饭的时候,丽娟毫无顾忌,手指当筷。妈妈还一个劲给她夹,"怎么跟饿死鬼投胎一样

?家里没吃啊?"
"你不晓得亚平妈烧菜多难吃,我是一边吃一边可怜亚平前18年的生活,那是怎样的蹉跎岁

月啊!孩子这样也长大了,不容易啊!来了六天,吃了5天猪肉炖白菜,好象他妈妈就会这

一个。烧个红烧肉,简直就是暴殓天珍,什么料都往里面放,肉里一股姜味道。还有啊!

他妈妈感觉是童养媳出身,那种可怜巴巴象,以折磨自己为快乐,苦行僧都不如她那么苦

,光干活不吃饭,我都不晓得她是怎么活下来的。"
丽娟妈听完,从鼻子里挤出个"哼"字,"她这是苦肉计,是做规矩给你看的,意思是她们家

媳妇就是这样当,你别理她,装看不见。你要跟她一样正中她下怀,你这辈子就有的苦了

。我养女儿,不是给人家当老妈子的,他亚平有本事就请保姆,不叫他妈妈累,没本事就

是他妈愿意伺候你们,你可别心一软,帮着干,这一帮,以后再撤不下手了。先是副手,

以后就成栋梁,再以后他们一家躺着就见你一人忙。不信走着瞧。"
"你放心,我看出来了。我就是按照你的方针行事的。"
"小逼丫头聪明呀!不教就会!吃个鸡脚爪!"
这边亚平的妈也在跟亚平絮话:"亚平啊,你可发现,找媳妇过日子跟谈恋爱还是有区别的

?那些个看着好看的,不见得好用。而那些个也许不那么入眼的,反倒是过日子的一把好

手。人说丑妻薄田破棉袄是男人的三个宝,不是没道理的。你看丽娟,别的都还行,就是

不大会过日子,眼里没活儿,到家不是一坐就是一躺,床乱得象猪圈一样照样刨个空就卧

下去了。没事的时候要么看电视要么搞电脑,我来一看,家里灰都落多厚,上海污染这么

大,一天抹三遍都不显得亮,何况你们一周一次呢?乱一点还能忍,脏不行啊,时间长了

家里要长虫子长蟑螂,家具要长霉。一样一样都是钱添的,哪能不爱惜呢?冬衣被子什么

的,见个太阳就要搬出来晒,油烟机用完就要擦,不擦以后堵上了就废了。人都说南方女

人勤快,怎么我看她一点不象南方人?还有,她好象还特别好吃。嘴不停地嚼着,家里各

种包装的塑料带,几天就一堆。吃饭的习惯尤其差,光吃菜不吃饭。菜是留着看的,目的

是就饭,她倒好,空嘴吃肉,一块接一块,也不晓得让让老人让让男人,眼里没旁人。我

拐弯说她吧,她还说吃饭胖。哦!吃饭胖,吃肉反倒瘦了?家业再大,也经不住这样吃啊

!有句话叫坐吃山空,她真是又坐又吃。唉!本想改造改造她,你看她那天晚上的脾气,

哪里讲得?这要是不讲,妈又怕你以后受罪。你们都没过过苦日子,万一哪天遭遇个什么

,她肯定不是陪你落难的人。想当年文革的时候,受批判的都是才子,身边的佳人多少都

逃脱了,能守在身边不离不弃的,不是乡下的原配就是以前的丫鬟。真感情都是要火炼的

,我怕你万一有个什么事儿,经不起她的打击。当然,妈希望你一辈子就顺顺利利的,不

必经受考验。"
亚平宽慰他妈说:"不至于的,妈。丽娟虽然娇气,她是上海女孩,上海女孩里她还算好的

。至少不虚荣,我又不是有钱人,她跟我的时候我也不富贵发达,不就是普通工薪阶层吗

?她妈当时不同意,她不照样坚持要嫁给我?就冲这点,说明她心里还是有我的。人哪能

没个缺点?要多看她长处。现在这年代,有几家吃不起肉的,她吃点东西,你别老盯着她

,你搞得我都不自在。"
"她那叫吃点东西?一碗红烧肉我切28块,你吃8块,你爸吃7块,她一人吃13块!这盆肉要

是在家里,兑点萝卜土豆,我跟你爸能吃一个星期!这样算算,一个月下来伙食费得浪费

多少?这家又不是金山银山,每个人都敞着嘴从里头掏,多少钱也经不住折腾啊!更别提

还要穿衣买房了。你看你们那一柜子衣服!一个人有几个身子啊!一天换一套都能换一个

月不重样。煤气电费电话你们的手机,出门坐车,哪样不要钱?看着挣得多,这里花花,

那里花花,一个月存不下几个。你们脑子里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万一哪天谁病了呢?万

一有了孩子呢?需要钱的时候哭天喊地都不灵。妈是过来人,你们没经历过的,妈都要预

先讲给你们听,不能看着你们走在河边还不拉一把。你们那日子,过得太悬了!"亚平点头

称是。
"妈跟你讲的这些,你心里有个数就行了,可千万别学给丽鹃听,不然我活也干了,还没落

个好。她愿意改就改,不改就算了,当父母的我也只能做这样了。"
过会儿,亚平问:"妈,你们都来一个星期了,是不是该跟丽鹃父母见个面儿?我们结婚是

分开办的,好不容易凑一块儿,一起出去吃顿饭吧!"
"谁请?"
"当然我们请啦!"
"出去吃什么?不就是聚一起聊聊吗?出去吃地方不敞快,人还拘束,不如在家吃,要不,

叫她父母下个礼拜来家吃顿饭?"亚平想想,说:"好吧!您记得多买点菜!"
丽娟回家的时候天都黑透了。亚平妈听见门铃响,一打开门,就见丽娟大包小袋地冲进屋

子。"亚平!我下午去逛了逛巴黎春天,正赶上春装下市,打折的好厉害呀!我没忍住,就

替你还有我,一人买了一套衣服。快来试试!"亚平在丽娟的指挥下套上休闲装前转后转,

"妈,你看这好看不?"丽娟问婆婆。
"这衣服他衣柜里有一件差不多的,那件是蓝色的,好象就颜色不一样。"
"太不一样啦!那是去年的款式,有个小翻领,今年行无领的,还有,这件是白色的,仿李

察基尔新电影里的那个造型,穿上去多帅!"
"不就差个领子吗?衣服穿身上保暖就行,天天跟着赶时髦,永远都赶不完的,要不怎么把

你们兜里的钱给掏干呢?你看我身上这件毛衣,还是十年前买的,没破没坏,一点不落后

。"
"哈哈,妈,都象你这样,社会不要进步了,工厂全部倒闭了。怪不得你们厂早就关了。社

会主义的后腿都是你们拖的。要树立消费的观念,能挣会花。花钱是赚钱的动力。象您这

样,一个月就消费饭钱150,给您10000都是浪费,反正是放银行里。大家都住十年前的房

子,穿十年前的衣服,拿十年前的工资,那这十年的发展怎么体现?现在的变化是日新月

异,您要跟上时代啊!"
"我是跟不上了,这件衣服多少钱?"
"480。打折以前是1280。这是元旦才上市的新款,才4个月,掉这么多,划算吧!买衣服不

要买最新的,就买这种打折的合算。"
亚平妈倒吸一口冷气!"480?!哼!这衣服是好看,钱好看!"亚平妈转身走进厨房,不再

看小夫妻俩,拿着搓衣板吭哧吭哧地搓衣服,盆晃荡得乱响。丽娟吐吐舌头,亚平刮刮她

鼻子,将她带回卧室。
丽娟脱光了就剩三点在试夏装。"好看吗?"
"好看。你穿什么都好看。丽娟,跟你说个事儿,以后买了衣服,别在我妈面前提钱。问你

的话,你就减个零儿,大家都好受。不然,她明天又吃不下饭了。"
"你妈吃不下饭的事情多了,我要为了让她吃得下饭,谎话编得车推妈拉都盛不下了。看你

妈过日子的谨慎,买把菜要从菜场东头走到西头,一家一家问,多一根少一根都在意,一

点没有北方人的豪爽,倒象个南方人。"
"嘿嘿,我妈今天还说你象个北方人呢,大手大脚。"丽娟立马走到亚平身边,端着亚平头

问:"今天你妈是不是特爽?趁我不在家,使劲跟你告状?都说我什么了?让我听听,有则

改之,无则加冕。"
"没说你什么,净说你好了。不过丽娟,老人在家的时候,你好歹要表现表现,不说让你干

家务,但我妈又不是老妈子,她干活的时候你至少得在旁边陪着说说话吧?这也算是一种

孝顺。出个耳朵能费你多少事儿?"
"我不知道跟她说什么。你看你们一家人在饭桌上说得那些话题!七大姨八大姑,上至五伏

以外的表弟,下到你姐夫厂长的小蜜,一个我都不认识,看你们说得热乎劲儿,我一点都

插不上嘴,感觉自己是一个纯粹的外人。"
"你听着应两声就行了,该笑的时候给个笑脸,该难受的时候出个表情。其实他们说的人,

我也大多不认识,不就是唠家常吗?你非要搞清楚族谱干吗?""废话,我谁谁都不知道,

晓得你们在说什么啊?就跟你听英语听力似的,连个背景都不提供,突然插进去,你能知

道答案吗?何况我也不感兴趣。"
"你这不是哄老人高兴吗?又不是找精神伴侣,非要整出个共同语言来。那你父母喜欢打麻

将,我不会,不也学着陪他们吗?这就是个"孝"字,懂不?现在老人都不要我们负担了,

我们能为他们做的,也就是多陪陪,多听听他们说话了。"
"我哄她高兴,谁哄我高兴啊?我往她边上一站,她就妄图把你们家那代代相传的媳妇经悉

心传授给我,而且毫无保留,诸如光干活不吃饭,一天二十四小时只要是醒着手脚都不能

停。光赚钱不花,钱拿回来都交给你。我相信你家的媳妇经跟以前的武林秘籍似的,传媳

不传女。我不信你妈这样教你姐姐。她跟我说的那些,我哪能违背我的意愿奉承呢?我应

了不就回到解放前了?毛主席白闹革命了。我简直不敢想象自己象你妈那样,为个一毛两

毛站地摊儿边上跟人讨价还价,有那时间我写篇稿子都赚回来了。"
"我妈怎么了?我妈至少也就跟人家讨价还价而已,你妈呢?到菜场去买把菜,非要讹人家

几毛钱葱,我妈跟你妈比,还算光明的呢!"
"我妈讹来的钱都贴我这里了!你妈省的钱我怎么没见?这房子我妈出了十万!你妈呢?我

还没说你妈什么呢,你看你蹦得?屋顶要是没盖,你都发射到月球了。你要是孝子,你去

当,不要拉着我。李亚平!我妈都白对你好了!当年就该坚持着不让我嫁你!"
"她当年就是不同意你嫁的!你跟我结婚是我人品好,我一点不感她的情。我对她尊敬,是

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希望你也能看我的面子,对我妈好点儿!"亚平的声音也压不住了。


丽娟的嘴唇已经开始发抖了。想想再吵下去就收不了场,掉头进了书房。刚冲到门口,又

回到卧室,抱上被子和枕头一起。
留给亚平一张没有被子的床和一只孤单的枕头。
有了上一次的战斗经验,亚平此刻身手异常敏捷,一个箭步将脚丫塞进关一半的门缝,然

后硬是将身体挤进了书房,反手关上门说:"丽娟!不吵了好不好?你看看我们俩这都在干

吗?又不是什么原则问题,一升就升到分床的高度。这可不是好习惯。人家夫妻床头吵床

尾和,你总要给我个和好的机会,我给你提个要求,以后不许动不动就把书房门一关不叫

我进。再怎么不高兴,不许分开睡。听见没?"说完,抢过丽娟手里的被子丢在地上,搂着

丽娟晃几晃。丽娟撅着嘴巴抬眼看看亚平,满脸的委屈,静止了一分钟后,丽娟扑哧笑了

,说:"我特地抱了被子,看你过不过来。我发现,谁拥有被子,谁就占领了制高点。再傲

气,抗不过个冷字。哈哈!"丽娟抱着亚平的脑袋一阵乱亲,亲亲脖子,亲亲耳朵。没几下

,亚平抗不住了,将丽娟放在地上,就着柔软的被子开始意乱情迷。
灯开着,门关着,走廊另一头亚平父亲洗漱,大声咳嗽的声音非常清晰地传进书房,窗帘

甚至都没合拢,对面六楼的客厅里,清楚地看见电视里人影晃动。亚平含着丽娟的手指,

将头一点点伏下,丽娟也因这毫无遮掩的刺激而心神荡漾。丽娟的声音是压低的,扣在嗓

子眼里的,类似于刚出生的小猫一样稚嫩的,并在偶尔的瞬间因为抵御不住快乐的侵袭而

突然声音高亢。"套套!"丽娟迷糊中偶尔的清醒。"不套!"亚平全然不顾了。
一个钟头后,亚平头发蓬乱地捧着被子进了卧室。
5分钟后,丽娟抱着枕头进了卧室。
躺在床上,丽娟说:"你可发现,我们俩越是吵架越是。。。。。。""恩,润滑油。要经常

吵。"
发表于 2005-7-20 12:43:23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安徽省宣城市 中移铁通
坐沙发慢慢看~~~
 楼主| 发表于 2005-7-20 12:45:51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江苏省南京市 东南大学教育网
丽娟的确努力过,象亚平希望的那样对婆婆好些。而亚平妈也按自己的计划一步一步地对

媳妇进行思想改造。
"丽娟,忙不?不忙就陪我说说话,我洗碗你递。"丽娟本想拒绝说自己有稿子要赶,可想

到从婆婆来起到现在自己都没摸过厨具,干过活儿,又想到亚平的孝顺,于是决定放下永

远也赶不完的稿子,陪婆婆洗碗。即使是煎熬,也就是十分钟的事情。
"你别看亚平生这么大个子,刚出生的时候,才一尺来长,当时看着我就发愁,这么小的家

伙,多久才能长大呀?……""是吧?"丽娟按照标准要求应声,关键不在听不听,要适度答

话,"现在搞征文活动太土了吧?都叫广告商搞滥了,换个名家访谈?"丽娟内心里嘀咕。

"我都怕他营养不良,三天两头带他去查。吃东西不消化,他吃什么吐什么,三岁的时候才

刚走稳。。。。。。。。""够迟的!"丽娟应着。"上期的美克美家家具图片要是不登,跟

这期配一起,简直是相得益彰。"
"三岁一过就开窍了,吃得真多!他姐姐冠华那时候六岁,都吃不过他!""这么能吃?!"


婆婆已经开始擦油烟机了。不是说洗碗吗?怎么什么都拆一遍?
已经开始擦柜门了。一看表,半小时。丽娟开始着急,这样陪法,陪不起。
其实丽娟真没啥事儿,开始递碗,后来递话,该恩就恩一声,一点不影响思维。问题是思

维可以前进却不能象倒带那样后退,刚想到一句重要的话,叮嘱自己别忘了,另一只耳朵

听亚平妈一打岔,就忘得一干二净,而搜索原有记忆的工作,比重新创建还要复杂。得顺

着蛛丝马迹,由一个仅剩的单字去联想,去引申,去深挖大脑。
看婆婆干活,丽娟不由惊叹原来貌似简单的烧饭竟暗藏机关,吃不过十分钟,收拾得花上

一个钟头以上。光擦个灶台,都分湿洗和干抹两部分,不仅仅是灶台,还有周遍的瓷砖,

酱油瓶子盐罐子,一个个排着队擦下来。最后,婆婆拆下点火的灶头,拿起一把用过的牙

刷,跟刷牙似的对着锯齿样的槽眼一点点蹭。"这个灶头很关键,不要忘记拾掇,煤气不纯

,一段时间不打扫,火眼就堵了,一开灶,光见煤气表疯转,不见火,那浪费,都是看不

见的。我从不看电视,有那时间听人瞎白活,不如把家归置好。"婆婆言传身教。
丽娟冷眼看着,想,这么大的工程,是没时间看电视了。就是辞了职当全职家庭妇女都干

不完。难道牺牲每月几千就为省几块煤气费?就知道算小帐,小家子气。
终于,婆婆放下扫帚,捶着腰满意地环顾四周:"收工!"
丽娟有从牢笼里释放的感觉,虽然没干活,却比干活还累,正要转身出去,听婆婆在背后

说:"等等,丽娟,趁你今天在,我想把顶上的吊橱理一理,把平时不常用的东西放进去。

我个儿矮,够不着那高度。"
丽娟立刻答道:"我还有事儿,单位活没干完,亚平比我高,你叫亚平帮你。"
亚平妈答:"有事你去忙吧!等周日你空了我们再弄。"
丽娟走进书房,对在电脑前打游戏的亚平说:"大公子,我按你要求陪你妈说过话了。第一

次,也是最后一次,受不了,浪费我生命。你妈诉说你的成长史呢,今天已经讲到4岁了。

根据你现在的年龄,至少还有7章才能讲完,要是有个插叙倒议什么的,就难说了。还有,

你妈使唤我象买来的丫头一样解恨,怎么一听要你干活就跟要她命一样痛苦?你去给我倒

杯茶,我们俩两不欠。""辛苦辛苦,我这就去。"亚平答应着就往下跑。
"又给你老婆倒茶?人的命就是这样循环的,我伺候你,你伺候她。"亚平的妈语气里有股

酒酿发酵后的酸。
"什么呀,我自己喝。"亚平说。

"放几颗我带来的枸杞,那个补肾。"亚平妈赶紧从罐子里掏出几颗枸杞。"再加两朵白菊,

败火。"又追着在热水里加了两朵白菊花。
丽娟打电话通知她父母周日过来吃饭。丽娟妈电话一接就说:"不去,我才不稀罕他家的猪

肉炖白菜呢!烧又不会烧,还想省钱。我一个大姑娘白送给他家,他家刀不动枪不动在上

海就有落脚点了,连请我出去吃顿饭的气魄都没有。跟他们讲,免了。"丽娟电话里发飚:

"你不要给面子不要哦!你若不起,我就直接跟公婆讲你看不起他们,以后不要来往。"


"我是没打算跟他们来往,这种穷亲戚有什么沾头?不倒刮我们已经很好了。要不是你,我

认识他们老几?我不去。"
"很好,我现在是他们家的人了,大家以后就不要来往了。"丽娟正要挂电话,那头传来丽

娟爸爸的声音:"不要听你妈的,跟你公婆说,我们周日见。要带点什么阀?"
"人来就行了。他爸爸好象喝酒,带 g瓶好酒吧!"
丽娟爸爸放下电话说,你这是干吗?人家父母懂道理请我们,无论在哪里,我们总要去的

,不去不是表现出我们不重视女儿?以后他们欺负我们丽娟怎么办?
丽娟妈恍然回过神来,马上坚定地说;"你说的对!我一定要去。趁机教育教育他们,不要

以为我们娘家没人。"
周日,丽娟妈妈穿金戴银,把所有的首饰包括镀金的都披挂上,隆重上路。临出门前不无

遗憾地说:"可惜没个钻石,现在多少首饰都比不上一颗钻石,只有那种分量的才能镇得住

他们。"
"钻石容易啊,襄阳路上随便一家铺子里买颗仿钻,100多块就够吓唬乡下人了。我们带什

么酒去?"丽娟爸爸问。
"姑娘不是讲要酒了?带瓶好点的绍兴黄酒好来,最贵也不超过20块。听丽娟讲亚平父母省

得要死,一定不舍得买好菜,我看20块的酒已经配得上那桌了。太高级的他们又喝不出来

,茅台贵吧?估计他们也就电视上看看,里面灌点二锅头老头都不知道。"
丽娟父母带着一瓶绍兴黄酒外带一把巴拿马香蕉进了闺女的家。
"哟!亲家母!我老早想来看你了!一直抽不出空,到今天才见哦!"丽娟妈拿出独创的翻

手为云复手为雨的功夫,把亚平妈喊得贴心的火热。"亲家母一看身体就很好的样子,不象

我,病病歪歪的,做不动活,你看这个家,你一来,整理得雪亮!这都是你的功劳啊!能

者多劳啊!真是辛苦你了!"丽娟妈拉着亚平妈的手亲热地满屋乱转。
"哪里哦!我身体也不行啊!硬撑着多干点,这样小孩子就少干点,我这血压也高,还有冠

心病,急不得也气不得的,我就是想,趁我在这里教教丽娟,等我们以后走了,她一个人

也能把日子过好。"
"哎呀,亲家母,我家丽娟从小在家都给我们惯坏了,家务事是从来不干的,这个我也有责

任哦!到结婚了发现她什么都不会干,迟了,再教也教不会了,所以当时结婚的时候我就

把丽娟拜托给亚平了,叫亚平多照顾照顾她。"
"不迟不迟,谁天生也不会干的, 多干干自然就会了。女同志一般都有这个天分,一教就

上手。"
"现在小孩子工作都忙,又不象我们当年,去单位报个到就回家了,现在动不动就下岗咯,

裁员咯,头上悬把刀的,工作起来不拼命不行的。新时代了男女平等,我们也不讲谁多做

谁少做,谁有空谁做,你说是不啦?"
"亚平工作忙啊!他有心多做,就怕分不了身。而且男同志到底心粗,很多事情是做不了的

,比方讲缝纫啊,拾掇啊,男女分工还是不同的。大力气的活儿自然是男人干,这我不向

着我儿子,小东小西的,还要丽娟多担待点。"
"亲家母,你这话说的!现在还有什么力气活儿?煤气又不用罐子,煤球也不要做,家具都

买现成的,不用打,一个家,讲来讲去不就是洗洗涮涮的小事情吗?至于缝纫,现在谁还

自己家里缝被子绣枕头啊?一床被套弄堂口的加工厂才卖18块,有的用了。我家里缝纫机

早都扔掉了。我看亚平还是挺勤快的,你不在的时候,他干活很情愿的,有时候还主动到

我那里去帮忙呢!你就不要操小辈的心太多了!随他们去吧!你在的时候,愿意做就做做

,不愿意做,请个钟点工,一小时才5块,大家省力气。"
亚平妈听完,一口气提不上来,差点没憋过去。有其母必有其女,原来丽娟的妈是这样的


两个妈棉里藏针各不相让,酒席上刀光剑影,暗力频施。由于道行较深,俩妈没啥不自在

,俩孩子除了吃饭,啥都说不出了。
父亲大多寡言,除了你敬一杯我敬一杯,大部分时间看各自的媳妇表演。
丽娟和亚平送父母去车站,亚平爸指着空酒瓶就说:"到人家来,要么不带东西还显得亲热

,要么就带好酒,一瓶马尿,三只烂香蕉,我都替他们不好意思。这东西我一口都喝不下

去,硬是陪着她爸爸,他倒好,一点不顾人的,自顾自就喝完了。还打着送给我喝的旗号

。你可注意她爸爸吃饭的劲头了?筷头象雨点,难怪丽娟不晓得让人,原来这点是跟她爸

爸学的。"
亚平妈也叹气:"丽娟的妈也是不懂事,当我们面就叫她爸爸去给她拿筷子,自己筷子掉了

自己不去拿,象什么话?她妈妈都这样使唤她爸爸,丽娟能不使唤我们儿?结婚啊!一定

要在婚前先相相丈母娘,以后老婆的样子,都随她妈。我还没叫丽娟干活呢!你看她妈护

的!干点活儿可就吃亏了?自己的男人,自己的家?难道不应该?女人结了婚就要把家撑

起来。自己闺女都出嫁了,哪能还当小丫头养?还有,你看看她妈妈的穿戴,一副小市民

样儿,印度人身上挂的金子都没她多,不晓得还以为她妓院老鸨。当娘的一点娘的样子都

没有。她那么爱打扮,打扮得又难看,难怪丽娟穿衣服舍得,一套几百上千。我发现丽娟

这孩子,把父母俩的缺点都拿来了,好吃懒做,真是没一点优点,不晓得亚平看上她什么

,这门亲真是配得一塌糊涂!"
丽娟妈一上汽车,就跟丽娟爸说:"我今天好好教训了亚平妈妈一顿,死老太婆想在我家逞

威风,让我家女儿给她当丫头使,口蜜腹剑,说两个孩子都亲,同等看待,为什么不叫她

家亚平干活,就培养我女儿?还口口声声说出力气的活她儿子干,什么叫力气?现在除了

床上使把力气,哪里还用得到力气?我给她顶回去了。你看看她穿的那衣服,去年华东水

灾我捐的都比她穿得好。讲起来也是有工作的,故意弄一副忆苦思甜相给我们看,也没看

她多发财咯!钱肯定都塞她女儿那里去了。结婚才出两万块!上海这种地方,两万块扔到

地上打发要饭花子差不多。她那儿子就该算是入赘我家的,干点活儿不应该啊?老逼肯定

会挑拨她儿子对我女儿不好,你看好来,迟早要闹矛盾。人家小夫妻本来过得快快活活的

,她非要来插一杠子,早早滚回去才好。"
丽娟爸附和道:"你讲的一点不错。他们那里风俗好象就是男的享受女的干活。他爸爸喝酒

,他妈妈都在旁边站着倒的,他爸爸吃饭的时候把碗就往他妈妈手里一塞,他妈妈就跑过

去盛了。北方佬真不能找,太封建,一点不晓得疼女人,女人是用来疼的,他们倒好,女

的当畜生一样地使。亚平倒好象不象他爸爸那么大男人主意,以前丽娟讲还给她倒洗脚水

的。"
"那是他父母不在,他父母在了,给他吹吹风,再灌输灌输,他迟早有样学样。"
丽娟和亚平走在回家的路上。
"今天这顿饭吃得真难受,你妈就不停地叽歪,'这盘白菜才一块钱一斤吧?''一看你们家

就过得满苦的''这个肉到底是红烧肉啊还是炒肉丁?切那么小?'请她来吃饭,我妈忙一整

天,她就坐着等吃,还不说点好听的。"亚平学丈母娘的口气惟妙惟肖。
"你妈妈省事啊?我爸喝的还是自己带的酒呢,你看她心痛的,干吗呀?还想存下来给你爸

爸喝啊?还有,你妈妈是不是没请过客啊?上的那几道菜!花生米,豆腐干,不会卤鸭子

楼下就有卖,干吗不舍得?我昨天还给她200块,意思就是怕她不舍得花钱,算我请的。我

做媳妇的自己请自己父母吃饭,还有什么讲头?就这,她还想抠下去一大块。我怀疑今天

的菜钱她可花到50了。"
 原本一场应该是相见欢的聚会,没有一个人感到高兴。亚平回家看父母阴沉个脸,便大

气不敢出,至少在面子上要附和着沉重,摆出一副对丽娟的不屑一顾。丽娟因为爹娘受了

慢怠,心里正堵得慌。
"丽娟来洗碗!我收拾屋子。"亚平妈干脆由以前的鼓励式教育方式直接跳跃到命令式。对

这样没有家教的媳妇,光好言哄骗是绝对不够的。非得跟蜡烛似的点火上亮。
丽娟转头看看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亚平,一点反应也没有,就跟没听见他妈的话一样。丽

娟站在厨房门口,死死盯住亚平,看究竟多久他才会有反应。亚平顶住火焰喷射枪的威力

,稳如泰山。
"亚平!我洗碗,你来帮忙,不然洗不干净。"丽娟压住火头,尽量带出点娇嗔地说。"都那

么大人了,几个碗而已,有什么洗不干净的?洗不干净要学,多洗洗就干净了。我站着陪

你,咱们娘们也说说话,让他们爷们儿忙去。"亚平妈开始把围裙往丽娟身上系。亚平还是

不动声色,两耳不闻身外事。
"不用陪,我自己一个人洗,还快点儿。"丽娟到处找橡皮手套,戴上以后开始放开水龙头

先把盘子上的杂质冲个干净。"水开一半就够啦,不然溅了一身。"亚平妈跟着身后慌里慌

张地把龙头开小。
"洗洁净哪能那样往池子里倒呀!洗一次碗用半瓶!你该拿快抹布,倒抹布上一个一个擦过

来,这样不浪费。"亚平妈一把抢过洗洁净的瓶子,小心挤一点在抹布上,递给丽娟。"那

盘子底上都还挂着泡末呢!洗碗就刷一面儿?就跟你化妆似的,只画半个脸?两面儿都要

冲!"
如果拿一把游标卡尺来丈量,丽娟以前以鼻尖为圆心以面颊为半径的苹果脸,现在已经发

生了显著的改变,在往香蕉方向靠近。
丽娟把碗横七竖八地堆在架子上,脱下手套就走出厨房,任凭亚平妈在身后喊:"洗碗不洗

锅?灶台不用擦?这哪象干活的样儿?不诚心嘛!丽娟,这还有个锅呢!"
丽娟掉头走进厨房,对婆婆说,你要我干活,就得按我的方法,看不惯你就自己干。这个

锅是我特地不洗的,以前我烧就洗,现在你烧,我决定不洗,因为根据你的节省程度,我

认为这个锅底还有两滴油,完全可以留着炒下盆菜。说完,脚步咚咚地上了楼,恨不能把

地板踩通。
丽娟的婆婆还真拿着锅冲亮看看了,拿手指沿着锅边下着狠力逛一圈,又把手指头在盛剩

油的碗边仔细刮干净,说,现在不就行了?
亚平身在电视机前,心在楼上书房。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里如热锅的蚂蚁。有心上去哄

老婆,老妈耳朵在厨房都竖着听;有心在下面陪娘,只怕晚上又要当床头柜,左右为难,

百爪挠心,世界上最苦的差事,莫过于身兼数职,你可以是个好丈夫,也可以是个好儿子

,但你不可以是好丈夫和好儿子。亚平现在终于理解了当年为什么宝玉,顺治,海灯,一

系列的人最终走向了出家的路。主要是有家还不如没家来的轻松。如果能让娘和老婆都开

心,亚平多做点活儿是不在意的,现在的痛苦已经完全超越了干活。亚平觉得自己是一勺

鸡蛋,正被铁板在高温上两面一夹,痛苦地成为美味蛋卷。
亚平躺在床上等丽娟。丽娟一躺下,亚平就用双手箍住丽娟不让她逃,亲着老婆说:"老婆

大人,我求你了,你可能不要叫我为难?你晓得我娘不舍得我干活,你非要喊我,这不是

叫我难看?私下里我当牛做马都行,只要你愿意,我驮着你在这个房间里溜达到天明,你

能不能给我在我娘前面留点面子?"
丽娟眼睛闭着不愿意张开,冷冷说:"死一边去。少碰我。你娘疼你,谁疼我?我是没娘的

孩子?李亚平我告诉你,我今天已经很给你妈面子了。下次她要是再敢直呼我名字让我干

活儿,我把她包拎到外面去请她滚蛋。家里的活,她爱干不干,没谁请她干,不要每天一

看到我回家就又捧心口又托腰给我看。奔六十的人了,装西施啊?这家是我的,不能她说

了算,她要么不干,放那里我想什么时候干就什么时候干,我想一个礼拜洗一次衣服就一

个礼拜洗一次,请她闭上嘴巴,不要告诉我这件要手洗那件要泡,我干活的方法就是都放

洗衣机里绞。我一天单位9小时,路上3小时,回来还要加班写文章赚外快,她是不是想把

我逼死啊?还有,我买的衣服,每一分钱都是我血汗挣的,没从她腰里掏过半毛,她有什

么资格嫌贵嫌便宜?她儿子你挣的钱,我作为老婆花也是应该的,她有什么可难受?她没

想过她儿子要是没老婆,出去嫖妓打一炮也要好几百。她看不惯没谁请她来看。"丽娟的火

山汹涌爆发,她恶狠狠地盯着亚平说: "你娘没来以前的大半年里,你跟我过,我没冻着

你也没饿着你,家务活儿我一个礼拜干一次,家具也没塌,衣服也没蛀,就算如她所料真

的蛀了坏了,我愿意,我有钱,我再买新的。她没来以前,我们俩吵架的记录为零,她一

来,整个家叫我都透不过气来,明明是我买的房子,现在我倒变得没地方去了,整天一想

到回家我就恶心。跟你老娘讲,我不吃不喝卖身借债都把她两万块还她,请她以后不要来

了。她到底什么时候走?"
亚平火也大了,声音里带着威胁说:"第一,你不要把自己等同于妓女,让我睡在你身边觉

得肮脏;第二,她是我娘,她就是一分钱不出,把我养育那么大,送我上大学,她来我这

里住,我孝顺她也是应该的;第三,你是我老婆,你就等于是她女儿,她说什么你就得听

着,等你以后做婆婆了,你试试受媳妇气的滋味!第四,我不知道我娘什么时候走,也不

打算问她,她爱怎么住怎么住,你不喜欢也就这样了,你敢气我娘,我叫你好看!"
"李亚平!那我也答你,第一,我绝对不会为你家传宗接代,你爸妈已经把我吓怕了,所以

,我根本不存在被媳妇气的问题。第二,我若真有孩子,目的一定是希望孩子幸福,只要

孩子过得好我就会开心,绝对不会去无中生有无事生非平地添乱!第三,你把我逼急了,

我现在就把你娘甩出去,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叫我好看!"
丽娟虽然怒火中烧,还不至于失去理智,声音压得低到只有跟耳语一样,但语气里鱼死网

破的决绝一览无余,丽娟光着脚丫站在地板上,随时准备拉开把手冲出去。
在两个人的僵持中,亚平率先象泻了气的皮球一般缴械投降。他将手推过头顶,低下头,

一脸的失败与沮丧,非常难过地摇着头阻止丽娟说:"好好,你狠,我投降。算我求你了,

行不?鹃,求你看在我们相爱的份上,求你看在我们组一个家不容易的份上,给我娘一个

笑脸行不?我求你了。"亚平跪在床上,双头深深地埋进被子里。
映在墙壁上的剪影,高大健硕的亚平,蜷缩成猫一样的柔软,勾勒得如寒风中颤栗的树叶

般飘摇不定,那种被逼迫的放弃将他彻底打倒,两座如山的女人,已经将他挤压得没了退

路。这两个女人,他都爱,而爱起来,却如此的艰难。
丽娟吃软不吃硬,原本要杀出血路的意念,突然就放弃了。她走回床边,也跪在床上,摸

着亚平的头说:"亚平,别这样,我尽量好吧?我尽量不跟你妈正面冲突。我真的忍很久了

。"丽娟开始哭泣。
丽娟不是个爱哭的女人,许多旁人看得抽纸巾抹鼻子的情感大片,她都称之为情感滥片,

她可以坐沙发上一边磕瓜子,一边跟看新闻联播一样不为所动。亚平很少看丽娟如此伤痛

。丽娟的哭声开始是憋在胸中的,只耸动肩膀,泪水如潺潺小溪一个劲地往下流,将亚平

的裤子打湿一片,在亚平捏着丽娟的肩膀默默安慰的时候,开始忍不住山洪爆发,委屈,

娇怨混着眼泪鼻涕流了亚平一身。叫亚平看着心疼。
丽娟恪守承诺,不跟婆婆正面冲突。不冲突不代表归顺,不代表忍气吞声,不代表妥协,

这只是面对利刃当头,采取一种走边锋的方法,这样做的代价是,丽娟开始有家不能回了

。她也象其他有婆婆或没婆婆在的婚龄妇女一样,一到临近下班的时间就开始四处打电话

,约饭局,并将以前认为没时间做的事情,统统都安排到业余时间表上,尽量减少在家呆

的时间。比方说,她和婚前混得稔熟的小姊妹们又开始续上约会,比方说,她翻了报纸四

处找哪里有免费的讲座或排演,比方说,她还特地去办了张健身季度卡,打算一周去健身

房跳三次健美操,买这张卡的时候,丽娟还很仔细地挑选了一下时间。首先一个月太短,

令丽娟不奢望在如此短的时间里获得解放,而一年又太长,长到令丽娟绝望,实际上,丽

娟给婆婆设定的居住期限,也就是她决定不卑不亢地忍耐的期限是,三个月。
丽娟都盘算好了,每天等到忙完一切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月明星稀,基本上不用和老人照

面了。家对她而言,也就是个床铺,晚上去睡一下,早上通过一下过道,礼节性地喊一声

"妈"就从婆婆身边擦肩而过,喊的时候甚至避免目光的直视以避免正面冲突。这个"妈"字

,对丽娟而言,已经不代表任何感情色彩或家庭关系,完全跟出去买早点的时候喊人"师傅

"或在办公室里称呼"刘编"一样,就是一个称谓,这个称谓引不起她的一点尊重或爱戴,也

谈不上反感,反正,对于任何一个人,都要有特定的称呼,否则,你无法与别人交流。"妈

"就是一个称呼。这个称呼与自己喊"姆妈"的时候,声音抑扬顿挫,尾音拖着颤,带着娇憨

与柔媚,将亲昵想念贴心肝的喜欢完含在内是是完全不同的。
丽娟每天在安排好活动以后,只礼节性地给亚平打个电话说:"我今天晚上不回去吃饭了。

"便无话。丽娟与亚平之间的对话在骤减,从以前的无话不谈,到现在的言简意赅。以前丽

娟手指头给抽屉夹了一下都要打电话去跟亚平投诉以博得几声小乖乖。现在,丽娟觉得自

己开始变得跟石头一样刚硬。硬与软是一种相对状态,一个男人,在自己心目中是一棵大

树可以依靠的时候,自己就会是绕树的盘藤,腻着不肯下来;而当一个男人被母亲罩在伞

下,每天被唤着"我儿长,我儿短"的时候,即便是同一个男人,也让丽娟觉得,这男人拖

着鼻涕,穿着屁帘儿,除了让人觉得可笑与软弱之外,一点不能引起丽娟心里雄性的感觉


而这,很大程度上影响了丽娟的雌性激素的分泌,以至于以前每天要枕着亚平的胳膊才能

入睡,闻着亚平的气味才觉得安心到现在的很反感他碰她一碰,即便他略带小心地关心问

一句冷吗,热吗,渴吗,丽娟也觉得这种问候透着隔层纸的虚伪。饿又如何?你会为我烧

饭?冷又如何?你会为我盖被?渴又如何?你敢当着你妈的面将水端在我的面前?既然什

么都做不到,不如不问。亚平张口问丽娟的任何一句话,都让丽娟以最为简短的不字回绝

,并摆明态度不想再谈。丽娟静下来的时候跳出家庭的圈子也觉得自己过分了。丈夫还是

那个丈夫,不能因为婆婆的存在就将所有的怨恨栽到他的头上。可丈夫分明又不是那个丈

夫了,虽然依旧共枕同床,却再也找不到依恋。两人的身体隔了层被子,两人的心隔了层

栅栏。
这厢丽娟想要息事,怎奈那厢亚平娘不打算宁人。亚平娘将丽娟这一向的冷淡视为那唯一

的一次让她洗碗后的恶果。刚开始,亚平娘可以假装看不见丽娟看上去面无表情实则阴得

滴水的脸,见面依旧帮着拿包挂衣,以老人的胸襟气度去打动丽娟,只可惜丽娟已经将自

己的立场坚定在井水河水两不犯上,不愿意有一点的粘连,婆婆施与的恩惠都被她冷眼揣

度为怀柔政策,在她儿子面前表现的委曲求全,一旦软下心来答腔,马上又好回到先前的

被安排被操控被支派的轨道上来。她只答应过不与亚平的妈正面冲突,并没有答应亚平要

牺牲自己的一切去搏她母亲满意,在丽娟看来,她现在所做的已经是为家庭能做的最大贡

献了。
亚平妈发现,丽娟开始深夜归宿,先是拒绝吃家里的晚饭,再就是非熬到亚平妈都撑不住

了要去睡觉的时候才回来。亚平妈内心的怨恨开始如野地的蒿草蓬勃生长,只几个大碗而

一,还洗不干净,摔摔打打,马上就甩腮帮子拉脸,给谁看?我这一做妈的,洗一辈子碗

,连你媳妇的内衣内裤都洗到家,叫你洗几个碗怎么地了?记仇了?亚平妈原先希望自己

以持之以恒的持家表现加上每日跟媳妇捉迷藏似的到处翻找内衣洗净晒干并显眼地放在丽

娟的枕头上的行动来打动媳妇的心。怎奈媳妇不为所动,每天回家就关在卧室里,早上洗

漱完毕背了包就走人。没一句体己的话,没一颗感恩的心,简直比茅坑的石头还硬。
丽娟自从婆婆抱怨过自己不收拾不整理以后,每天就留意地把内衣裤藏好,等自己到了周

末再洗。以此向婆婆证明,没你洗我一样能过。丽娟显然可以每天洗完澡后顺手就把内裤

胸罩搓了。可丽娟不愿意,原因是--------这不是丽娟的生活方式,而是婆婆的生活方式

,如果自己这样做了,便正合了婆婆的意,于是在不不显山不显水中,自己完成了象婆婆

屈服的过程。而且,丽娟不愿意自己的手泡在肥皂里眼看着手指的纹路变粗,手背的角质

起皮。丽娟的想法就是,我等到周末攒够一缸洗衣机的衣服,一起洗。
而婆婆多次当着丽娟的面儿用手搓洗着丽娟贴身穿的内裤,也许上面还有一丝丝分泌物的

痕迹,边搓边说,这么贵的东西,哪能洗衣机洗?没几次就毁了。多少钱架得住这样天天

买月月买?丽娟特别憎恨婆婆碰自己的内衣,那些紧贴着自己快乐部位的隐私物品,让丽

娟忍不住与闺房联系在一起,仿佛可以看见丈夫的手在上面游走,丈夫的身体在上面触碰

。而这样隐私的东西,如今在长满皱纹,带着裂痕,混合着葱姜味道的粗糙手里揉来揉去

,丽娟感觉,那不是婆婆在洗内衣,而是婆婆将自己的私处放在阳光下肆意蹂躏,浑身上

下都不适。以前丽娟会说,妈,你放着我等会来洗。丽娟的意思很明确,1,我自己可以干

,2,我什么时候干,不需要你来安排,3,请你不要碰我私人的东西。可婆婆很不识趣,

婆婆就打算以这种半带羞辱媳妇也半带作践自己的方式表演给丽娟看,我不耻下做,亲自

示范给你看过日子的点点滴滴,我就不信我日复一日地在你眼前做这些你能视而不见?


后来,两人就开始玩起捉迷藏的游戏。丽娟洗完澡就把内衣裤塞到枕头下面,塞到床垫下

面,塞到衣橱的缝隙,塞到不用的包里。
无论丽娟怎么塞,亚平妈都饶有兴致地,带着追踪猎物的兴奋地,不屈不挠地,耐心细致

地翻遍卧室的每个角落,每次翻出来,还带有一丝"再好的狐狸也斗不过猎手"的胜利快感

。然后依旧坚持用手搓干净,迎着太阳晒干,亲自交到丽娟手上。
这种游戏玩儿的多了,丽娟开始厌烦,丽娟已经明显感到在生活的执着方面,自己远不是

婆婆的对手,丽娟决定放任自流,任你东南西北风,我的方法就是岿然不动。你喜欢洗,

你洗好了。自此,丽娟就公然敞着将内衣裤扔在浴室的架子上,由婆婆收去。
婆婆因为媳妇逃避游戏,飘然跳脱而感到隐约愤懑,这种结果,不是婆婆希望的圆满结局

。再洗,就没有以往的带有征服性的快乐。
这一段,亚平妈开始极其不爽。
首先,她在家的表演完全没有观众,家里除了老头就是亚平,无论她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无可抱怨的,甚至不舍得表现出一丝劳累的付出。其次,所有的活儿干了丽娟也看不见

,因为没时间看。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她干了活没达到教育的目的,感觉是对着空气打拳

,没有任何反弹。她干了,丽娟表现出愧疚,表现出惴惴不安,甚至表现出愤怒,她都觉

得力有所值。现在是,她干了,完全没有任何反映,没人看见!人最可怕的是冷漠啊!老

太太心里暗想。
于是这种积怨在丽娟某日又去跳操的时候爆发了。
"丽娟呢?"亚平妈明知故问。
"她去跳操了,不回来吃饭,不用等她。"
"不回来吃饭怎么不往家打个电话。以后这饭还怎么做?!"亚平妈顺势把面盆重重地磕在

桌子上,面团在里面滚了几滚。"眼里一点没有老人。每天特地为她做的新鲜的合口的热的

冷的,人家根本不稀罕,看都不看一眼。我想着她这一段儿不回来吃,怕是不合口味,忙

着换。她不爱吃猪肉炖白菜,我改炖土豆,她不爱吃馒头,我改发包子,什么都顺着她的

意,怎么就不能唤她回家吃顿饭呢?我这婆婆当的,真是窝囊!"亚平妈一生气就捶自己。


亚平赶紧拽住他妈的手说: "您多心了。她不回来不是去跳操了吗?健身,运动,是好事

儿,完全不是因为您。您这不是跟自己怄气吗?"
"健身?健什么身?家里那么多活儿,干一遍就够健了,还非得花钱到外头蹦弹。我哪天不

是一头一脸的汗?也没见她伸把手。又是减肥又是运动。少吃点肉,多做点活儿,什么都

有了。我看她是不花钱难受。你别跟着后头护!你那媳妇就你惯的!一点型都没了。好吃

懒做,目中无人。你也不管管她!我们当老人的客气,不好意思说,你一个大男人,怎么

不说?她眼里有我吗?家就是旅店,我是不要钱的服务员,内衣内裤都给我给她洗,换不

回她一声喊。今天早上!她冲着鞋架子喊了一声妈,声音小得耳背点儿的都听不见!我人

在厨房!她那是喊谁呢?以前的媳妇都要晨昏定省,现在的媳妇,婆婆跟着伺候都换不来

笑脸。以前还夸她笑模样好脾气,感情!笑都给人家看的,回家就挂张驴脸!我欠她啊?

"
亚平搓着手围着他妈四下乱转,不晓得说什么既不火上浇油,又能平息事端。他能沟通的

,只有他老婆,他显然不能跟他娘说:"丽娟每天很辛苦,你不要挑她毛病。"在亚平眼里

,老婆是和自己一体的,是自己一丈之内可以管辖的范围,是可以商量统战的对象,而娘

,你永远只能俯首帖耳低眉顺眼。有些话,他明知道老太太说得肯定不合媳妇的心,可他

不能跟妈说:"你再胡说八道我叫你好看!"这种发狠的怒气,这种带着隐隐威胁的话,只

能对与自己同塌缠绵,也许以后要相伴终身的老婆说。这里有个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古训

,对老婆,两个人是平等的,而对母亲,你只能是谦卑的感恩的依顺。和母亲,你没道理

可言。
在母亲眼里,她为你贡献了一切,包括你的骨你的血,她可以继续为你贡献一切,只要你

需要,她连心都可以掏给你,因此,她对你也有绝对的说一不二的权利,这种彻底的奉献

,只有母亲对儿子才有,即使是儿子从外头带回来的女人,也不会做如此彻底的奉献。她

的管辖范围不仅包括亲生的儿子,还包括儿子捎带回来的外人--无论这个外人儿子有多么

喜欢,但不可否认,她就是外人,她偷走了儿子的心,偷走了儿子对娘的感情,偷走了儿

子孝敬娘的钱,甚至最后要凭借着儿子的儿子对她当头一击。在这个女人成为她孙子的妈

的时候,这个对家没有一点贡献的,这个对家完全侵略的的女人瞬间就可以与为家贡献了

一辈子的娘平起平坐。
亚平妈已经预见到未来她在这个家的地位,当丽娟的肚子大起来,当丽娟的身上背负起这

个家族延续的重任的时候,即使自己心不甘情不愿,很留恋历史的舞台,也不得不在暗淡

的灯光下仓促退场,并从此失去了发话的权利。丽娟的肚子,将成为主角转换的关键。因

此,亚平的妈必须在丽娟的肚子宣布主权地鼓起来以前,将整个家庭推上自己的轨道,按

自己规划的家庭生活道路前进,要将媳妇变成李家第N代的接班人。因为,亚平妈在年轻的

时候,就是这样被婆婆胁迫着,使着内力定型的。
所以,丽娟回来的时候,看见已经被娘再次洗过脑子的亚平坐沙发上等。亚平不能再跟丽

娟提什么要求了。亚平说的,丽娟都做到了。至于爱和尊敬,这个是无法要求的,这个必

须发自内心,心悦诚服,否则所有的定义都是空的。
"丽娟,这么晚才回来?太累了,身体受不了,以后还是回家来吃饭吧!一家人团团圆圆的

多好?"丽娟一耳朵就听出来这是婆婆耳提面命的结果,也许婆婆说得更加露骨不入耳,到

了亚平这里不晓得擦了几斤粉戴了几朵花才变得如此柔和动听。
"不必了。这个家是你的,不是我的,什么时候你妈走了,什么时候我回来,这样好,互相

不沾,我也按你说的了,不冲突。"
"丽娟,我怎么说才能让你开心点儿?她是我娘,你是我老婆,你替我想想,好吗?"丽娟

懒得再就同一个问题跟亚平废话下去,再争论的结果,亚平也许就故计重施,跪在自己面

前求自己再退让一点点,也许此次还变本加厉,如电视上放的那样,再加上几个抽自己的

耳光,越发显得可怜并博取丽娟的同情。丽娟不想在亚平身上剩下的除了同情怜悯不再有

爱情。
丽娟不搭理亚平,掉头回房间,亚平又一个夜晚面对丽娟冰冷的背。
现在,亚平面临在娘与媳妇中间必须选择一个的境地。否则,远见丽娟离自己越来越远而

娘的怨气生生不息。亚平想了想,决定委婉劝娘回去。这句拒绝的话,一定不能从亚平的

口里说出,如果说出,就永远地伤了娘的心。亚平在单位里跟他姐打了个电话,口气里的

无奈让他姐一听就明白了。"丽娟容不下我妈吧?"
"不是,是我妈容不下丽娟。"

"不可能啊!我妈这样宽容大度好相处的婆婆,到哪里去找,你见过比我妈还勤快的娘吗?

"
"就是太勤快了,她嫌丽娟懒,现在都不能坐一张桌子吃饭了。你想个理由把妈妈接回去吧

!求你了。""好吧好吧,我想想。"
隔两天,亚平妈就接到亚平姐姐冠华的电话,说是看家的姑姑,家里的孙子生病了,要回

乡下,牡丹江的房子没人看,怕东西被偷,赶紧回去吧!亚平的妈思度了一下,觉得那边

的家也比较重要,便决定放弃这边的阵地,先守好大本营。
"亚平啊!我和你爸爸本想在这里多住一段时间的,可家里现在没人看了,你老姑那边出了

点事儿,我们先回去一段,等解决了再过来看你好不?"亚平心知肚明,却又要做出郁闷不

舍的表情,他觉得自己的演技最近一段已经锻炼得炉火纯青,因为暗地里背着父母做的不

孝的事情,这种愧疚是显而易见的,因此挽留的话越发显得发自肺腑:"妈!你这才来,我

都没来得及带您去大上海逛逛,怎么突然就要走呢?家里又没啥值钱东西,没人看就不看

了呗,您多住一段,我得让您享享福再走。"
"这孩子,怕什么呀,来日方长,你这里有家了,我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还用特

地去逛?这不就是家门口了吗?你见过谁住北京天天去参观故宫?眼前的事就不稀罕了,

以后常来,有的是机会。"亚平都没敢多说挽留的话,怕表演太过热情而果真打动了母亲的

心,于是顺水推舟地说:"那。。。。。过一阵子天再凉了你们就过来。"
亚平将这个激动人心的消息在丽娟半夜回家的第一时间大声告诉了丽娟。"妈要走了!"


所谓激动人心的消息,这是对丽娟而言的,对亚平来说,苦甜参办。
因为消息的突然,造成丽娟的不知所措,第一反映是掩饰不住的惊喜:"真的啊!"嘴巴快

乐地快咧到耳朵根儿了,那种亚平久违的笑容。而此刻,亚平的妈正在厨房里假装切水果

暗自抬眼看丽娟的表情。
丽娟意识到自己喜悦过于外露,于是罕见地走到厨房,站在亚平妈的身后,假惺惺地依依

不舍:"妈怎么说走就走?不多住几天了?"而亚平妈明知道这话的虚伪,就跟皇后盼着太

后驾崩却整日里恭祝自己长寿一样地虚伪,但缘于分手在即,都不想捅破那层假面的纸,

便也应承着:"家里没人看了,不走不行了,真舍不得你。" 于是,在做出决定的那夜,一

家人罕见地其乐融融,没话找话。
"你妈什么时候走?"丽娟一关上卧室的门就单刀直入。"我想过了这个星期天再让她走,她

来到现在,哪都没去转过,带她去看看上海,照几张相,回去也有点吹的资本。"
"又不是不带她去,哪回说要出去逛,就跟打架似的难受,还没出门就算去车钱多少,回车

钱多少,外头花费多少。最后的总结发言就是哪里都不如家舒坦,不去。我有什么办法?

不过,这次的确该带她出去走走,她来那么长时间,为我们做了这么多事情,我一直想给

她买件衣服。趁这个机会吧!"
"鹃宝贝,你真懂事!"亚平忍不住夸。
那夜的放松是不言而喻的,两个人由以前的穷山恶水突然就步入一马平川。亚平假装捧本

专业书心不在焉地翻着,不时将手伸入丽娟的底裤,一下一下地撩拨。丽娟因为心情豁然

开朗而全身心跃动,搔首弄姿地拿手在亚平的胸前画小圈圈,皱着鼻子捏着嗓子发嗲:"你

在干吗呀?!手不老实。"
亚平面不改色,神态安详地回答:"不干吗,湿湿手,好翻书。"
"哎呀!你讨厌!。。。。。。"
熄灯。
好心情的丽娟为了对自己熬出生天奖励,第二天兴高采烈地去买了一见时髦的夏装。丽娟

拎着漂亮的塑料袋一进门,就发现婆婆的眉头是拧着的,表情是不快的。只要丽娟回家的

时候手中的家什大于出门的数量,婆婆的面色总归是阴转雨。
"才买的衣裳,这又买?!"婆婆不依不饶跟着后头问。"多少钱?"
"3。。。。。。。"丽娟猛地想起亚平的嘱咐,迅速改口说:"三十六。打折的。"丽娟发现

婆婆背后的丈夫亚平,表情变得说不出的奇怪,眼睛瞪得老大,嘴巴象嚼了苦瓜一样下咧

,眉头紧皱。婆婆倒是眉开眼笑,摸着衣服来回翻看,"这衣服真不错,样子好看价钱也便

宜,我估摸着再大一号冠华也能穿,妈给你三十六块,你明儿替我给冠华去买一件,我也

算来上海带了点东西给她。"丽娟目瞪口呆,表情变得跟亚平一样古怪,瞪着眼看亚平,并

用非常缓慢的速度眨了眨做回应。亚平苦笑,一副早已料到的表情。
"妈,我怎么能要您钱呢!这件衣服我本来就是买来送给冠华的,我自己不是才买过衣服吗

?"
"冠华这号可能紧点儿,她至少要大号的。要我看,这种又好看又实惠的衣服,你该多买,

那些贵的少买。"
"没事,没事,我明天去换一件来。"
亚平丽鹃前后脚进了卧室。一关上门,丽鹃出乎亚平意料地放声大笑,笑到滚到床上来回

翻滚,眼泪都要掉下来。"笑!笑!一下丢了360,高兴了?你那谎撒的,一点边都没有,

你说136,也不能说36呀,那包装盒都值那价钱。"
"老大,你别不讲道理哦!是你让我去掉一个零的。我真没想到你妈反应那么快。136我都

不敢讲,在你妈眼里,只要上了三位数就是大逆不道刘文彩再世。幸亏我反应快,没接她

36,不然我又搭进去钱,还又被她说连三十六块都跟她收。"
"问题是,她也只感你36块的情呀,她知道这衣服值360?"
"那不是送你姐吗?又不是外人。我对你姐姐的感激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就为她救我脱

苦海,我认为这360都不多啊!你们家,我看你姐比谁都亲,比你都亲。我愿意。""不行,

明天我得打电话把这事告诉我姐,别让她把衣服当地摊货穿。"
"小气样儿,还自己姐呢!你以后跟你妈一个品行,肯定是个大抠门儿,哈哈!"
周六一早,全家人浩浩荡荡出了门坐最便宜的公共进城。就进这趟城还是亚平丽鹃好说歹

说了一晚上,最后亚平爸拍板说去的。亚平在家就跟丽鹃嘱咐好:"今天顺着我妈,她下礼

拜都走了,她说啥你都应着啊!不然我留她不叫她走。"丽鹃的头跟鸡啄米一样频地点。在

这点上,双方很容易达成共识。
铁皮长龙一路晃啊晃,一个多钟头才到市里。丽鹃出于对婆婆的了解,把逛商场的档次降

到二百永新或华联商城,对于百盛或巴黎春天这样的店,要做到路过的时候目不斜视。一

路上,老太太挺高兴的,仰着头看高楼大厦,一边赞叹:"这么多的高楼,这么多的商店,

那东西怎么卖得掉呀?都堆着得多少库存啊?"
丽鹃难得好脾气又耐心地解释:"上海人多啊,一个城市两千万人呢,百分之一的人消费得

起,就是不少的数量了。"
"这店真宽敞,比我们那里的百货大楼不晓得大多少倍,货也多,光化妆品的柜台,就占整

整一层楼啊!那么多牌子,怎么卖得掉哦!"
"每家都卖得很好。越是放中间的,越是贵的牌子还越好卖。现在的人消费,都尽量买名牌

,名牌做的时间长了,卖的东西品种就齐全,市场划分也细,基本上你需要的都能找到,

另外口碑也好。你想啊!要是产品不好,怎么可能存在几十年几百年?""那我看不见得,

产品贵,卖的都是广告,天天电视上放,请明星,那不都要钱啊?我看里面的东西都差不

多,不就润个脸吗?以前人不用这个牌子那个牌子,就一瓶雪花膏,还有那种蛤蜊油,都

好得很。"
"妈,那太不同了,以前人,都不注意保养,你没见电视上注意保养的明星都看着特别年青

?跟你说刘晓庆50多了,你信吗?人家用的化妆品,干脆国内都买不到,直接飞国外买。

"
"我信!我觉得她 50都不止了,别以为多擦几斤粉,多打点灯,多眨巴几下眼就能装小姑

娘。你看那腰身,你看那胳膊上的肉拖多长?那就是老年人的样子。"
"切!妈,您那是嫉妒!"
"我嫉妒她干吗呀?我又不演戏,不跟她抢位子。我这是说点实话。"
"妈,说真的,衣服呀日用品呀,都可以买便宜的,惟独这吃的和用在皮肤上的东西,千万

要买好的,那是跟命联系在一起的。"
"人家骗子,就是看准你们这样的心理在,专门骗你们钱。荔枝看着又红又大的,那是搁福

尔马林水里泡的,没味儿;桃子看着鲜红水灵的,那是染色染出来的。我们都不上当,就

你们这些小青年赶时髦要档次,全卖给你们。。。。。。。"亚平妈难得跟丽鹃有这么多时

间掏心窝子上课,正滔滔不绝,突然站在一个化妆品的柜台前就不走了,仔细冲着柜台的

玻璃看了又看,脸色马上就变了。刚才还跟盛开的鲜花一样红灿灿,现在就下了霜。
丽鹃也站在旁边,一言不发。
亚平再催促妈上楼买衣服,老太太站那里不动了。一步都不肯走。
"我头晕,恶心,我哪都不想去,我要回家。"
亚平吓坏了,不知道怎的妈就不舒服了。"是不是血压一下就高了?救心丸带了吗?您哪不

舒服啊?"亚平围着妈来回转圈。"你到底怎么了?要不要去看看啊?"
亚平妈根本不接话,直着朝最近的一个大门走出去。亚平爸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刚

才还玩的挺高兴,突然就变天。
只有站一旁的丽鹃心知肚明。
"妈,你看这!丽鹃还说要给您买件衣裳呢,现在怎么办啊?!"
"不用买。省下来你们自己败吧!把你们自己顾好了就行了,我们什么都不缺。"
"您觉得好些吗?要不要上医院看看?这附近有华山医院瑞金医院。"
"不用。我出来透口气就行了。"
"那,丽鹃,你去给妈买瓶水。"
"不用,我不渴。我好了。"丽鹃压根就没打算挪步。
一家人就这么傻傻地站在马路边上,看四周的车辆往来穿梭。甚至在亚平爸提出到附近的

公园去转转的时候,亚平妈难得地冲亚平爸:"一破公园,有什么可看的,到哪不都是几棵

树几棵草?家楼下就有,不去。"
亚平爸第一次来大上海,觉得哪都不去亏了车票钱,便坚持:"就公园里转转,照两张相,

也算我们来过上海了。你看你!来都来了,还不去玩玩?"
"玩?人家白让你玩啊?那不要门票的啊?一个人五块,四个人20,又不带孩子,几个大人

有什么可玩的?"
最后妥协的结果,一家人在公园门口的牌子前合影留念,并且围着公园的栅栏走了一圈,

尽情发挥视野的广阔,以及扩展想象力的空间。"这树的后头有一个儿童乐园,里面有不少

设施。"亚平还在有树木挡住无法远眺的地方作图象外讲解。"哄小孩子玩的地方还收我们

五块!"
"那边有大人玩的地方,好多老头老太一大早到里面的广场去跳扇子舞。"
"真够奢侈的,做个早操都花五块。"
"有老人证不要钱的。"
"那等我过了六十我再来。"
"您算外地旅客,不是本地居民,还是要收的。"
"只要它收一天,我到死都不稀罕看一看!"

丽鹃恨得都想扭头走了不要跟这个比葛朗台还吝啬的老太太后面丢人现眼。丽鹃搞不明白

,这老太太活着有什么乐趣?生命中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算计钱钱钱,活着就为了虐待自

己,不娱乐不消费,并与享受作对。丽鹃不晓得亚平妈前生受过怎样的折磨以至于到今世

都有生存紧迫感,如果仅仅老太太一个人艰苦也就罢了,她非要把这种约束,对生活的恐

惧传染给身边的每一个人,比如说在别人吃肉的时候她吃白饭,在别人吃西瓜的时候她啃

瓜皮,在别人大笑着看电视的时候她一丝不苟地做针线,总之,在这个老太太身边,你永

远是紧张,即便在享乐,也觉得罪过并且不痛快。你不知道自己的哪句话会戳到她的神经

,让她又回到60年代,也不知道究竟怎样做才能让她快乐起来。显然,陪她一起啃西瓜皮

或者陪她一起拣菜叶这是最好的孝顺,不过,如果以牺牲自己生活的目标,好象太不划算


丽鹃看看表,眼看着午饭时间就要到了,下午去车站给老太太老头买车票,中午这一顿是

一定要在外头吃的。丽鹃已经下定决心,原本说顺着老太太哄老太太高兴,就因为一早上

老太太都没让丽鹃高兴过一秒,丽鹃决定,哪怕最后一天,我都要跟她作对到底!
根据丽鹃对老太太的了解,丽鹃都能想象得出老太太在被问及吃饭问题时候的表现:"我不

吃!我不饿!我早上出来吃了好几个馒头了!"
丽鹃决定毫不掩饰地告诉老太太:"您如果不吃,就看着我们吃,因为我们都饿了。您如果

不想进饭店,甚至可以站在饭店外头等,如果恰巧饭店在招打扫卫生的大妈,您还能趁我

们吃饭的空儿去赚几个钱。"丽鹃已经打定主意。
果然,亚平说:"妈,先去吃点饭吧!也走一个早上了,找个地方歇歇脚。"
"我不吃!我不饿,我早上出来的时候吃了好几个馒头呢!"
丽鹃冷笑,自己估算没有达到百分之百的精确,因为,最后一个字,应该用叹词"呢"而不

是"了"。
丽鹃那番话,最终没出口,但她跳过老太太的意见,直接对亚平说:"我得吃点东西,喝点

水,我累了,也饿了。"
亚平说:"恩,我也累了,一起去找家便宜的饭店好了。"亚平不由分说,拖起他妈就走,

边走边找门脸最小的,装潢最简陋的,看起来最不起眼的街边小店。功夫不负有心人,终

于找到一家一看就是招待外地人来上海出差的那种小店。是那种便宜的漆着黄漆的木头桌

子,上面蒙一层一次性塑料布,压上一个被烟头烫得找不到初始颜色烟灰缸,走进去要低

着头下三级台阶,简单装潢的小店。
外地小姑娘拿着本用圆珠笔写着菜单的塑料皮本子走过来往桌上一摔,眼睛都不看亚平一

家就走,边走边喊:"欢迎光临。。。。。。。。"
亚平把菜单递给亚平爸,老头看了半天,说,叫你妈点。
老太太坐在桌边,眼睛直盯马路,根本不瞟菜单一眼,坚定地说:"我不饿,我不吃。"丽

鹃看那气势,忍不住赞叹:"现代江姐!"
亚平大包大揽,说,那我点。"小姐,一盘雪菜毛豆,一碟呛黄瓜,一份舌条,一碗牛腩面

,一碗榨菜肉丝面,一盘排骨年糕,一碗红油抄手。四杯白水,谢谢。"
亚平妈突然就插话了:"几个人啊?点这么多干吗?吃不完难道还打包啊?去掉点。"亚平

对小姐说:"就这样,不够再添。"小姐正要去下菜单,亚平妈拦住说,我看看。然后转脸

问亚平:"哪个是给我的?"亚平说:"榨菜肉丝面,那个最便宜的。"老太太说,不要,我

不吃这个,太咸。然后又问小姐要菜单,说,我看看。
丽鹃冷冷说,不用看了,小姐,上碗阳春面。记住,是阳春面,不是鸡汤面。
老太太觉得特别可心地点点头。松了口气。
菜面上来。
老太太对着碗,叹了口气:"上海人真是小气,一碗面5,6块,才给这么一口口,仰脸吸得

长点儿,没了。 "说完,将面条用筷子使劲分成两份,分一半给亚平爸。"我吃不掉这么多

。我不饿。"亚平爸习以为常地并不谦让。
老太太拿起筷子,正想往嘴巴里送,又看看亚平的碗,才两条年糕。遂又将一半的面又用

筷子挟断,再分一半,将多的那一半送给亚平。
丽鹃把头扭过去。心里一阵恶心。
丽鹃把馄饨推给亚平说,我恶心,我不吃了。都给你。
亚平妈错愕地看着丽鹃,不晓得自己做了什么又让她不快。自己并没要求丽鹃跟自己学,

怎么她又不爽了,还恶心来恶心去。
丽鹃真恶心,先是走出餐厅,跑到马路边,然后就开始哇哇干呕,口水吐了一地。亚平追

着捶背揉胸都止不住。
亚平妈从位子上站起来,站丽鹃身边察言观色了一阵,问:"丽鹃,你这个月,月经来了没

有?我好象没洗到红裤头。"
丽鹃摇摇头。
亚平妈十拿九稳地点着头说:"有了。"
亚平和丽鹃对望一眼,立刻就醒悟过来是哪次发生的跑冒滴漏。丽鹃的眼神都绝望了:"

哎呀!!!!!!!!!!!!!我这个月感冒吃了好多药啊!"这是丽鹃的第一反应。"

"不怕!你吃药的时候,还没种上呢!"婆婆气定神闲。
婆婆回到餐桌边,一扫阴霾,喜气洋洋地说:"冠华爸!我看你要当爷爷了。等抱孙子吧!

"完了,喜孜孜地将面前碗里的寥寥几根面条一吸而光,并把面汤喝个干净,说:"亚平,

下午不急着买车票。等明天送丽鹃检查,出了结果再走也不迟。万一要是有了,我们就不

走了,在这里伺候丽鹃到孩子生完!"
"妈!你那边房子怎么办?"丽鹃急了,我的天!最少1年!!!!!!!!!!!!
"事情有个轻重缓急啊!到底房子重要还是孙子重要?那房子里也没什么东西,放就放着呗

!"
 楼主| 发表于 2005-7-20 12:47:21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江苏省南京市 东南大学教育网
"怎么没东西?我里面的花啊草啊!还有我家咪咪呢!"亚平爸马上回答。"那你一个人回,

我这里伺候丽鹃。反正我孙子不能没人照看,丽鹃整天这样忙,连口热饭都吃不上,营养

哪够啊!"亚平爸不说话了。丽鹃眼前,漂浮的是一满满一桌子猪肉炖白菜。又开始恶心了


亚平丽鹃一回卧室,丽鹃就火了:"怎么这样啊!她还要住一年!万一我有了,还让不让我

活啊?我得把这孩子做掉。"亚平按住丽鹃的嘴说:"你胡说什么?!这不还不确定吗?等

明天确定了再说。""肯定跑不了!我早该想到了!整天跟你妈怄气,怄得我连这么重要的

事都忘记!你故意的吧?你跟你爸妈合伙的吧?那天你故意不戴套的吧?李亚平!你!你

!你!你自私!你小人!"
"鹃你胡说什么呢?你气糊涂了吧?我怎么合伙了?那天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在书房,套

在卧室,你要我赤着鸡吧迎着我爸去拿套啊?那不是紧急情况停不下来了吗?"
"那现在怎么办啊?"丽鹃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我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人家说孕妇怀孕前

要补特别的维生素的,我什么都没补,生个孩子别兔唇啊!还有我月头感冒,吃多少药啊

!生一傻子怎么办?"
"有你这么说话的吗?孩子还没下就咒?鹃,我现在声明啊!我绝对不是故意的,虽然种是

我的,但肚子是你的,决定权在你,如果你坚决不要,我决不勉强你,父母那边工作我做

。""你你!你根本不想要孩子!"
"我是没想过,但如果有了,而你又决定要,我会非常高兴的。"亚平很柔情地揽着丽鹃,

用手摸摸她的头发,亲亲她的脸蛋,拍拍她的背。
丽鹃安静下来,"你说心里话,你到底想不想要这个孩子?你若无所谓,我就去做掉。我不

是不想要,我担心这个孩子不是计划来的,一切没安排,生得不好。"
"鹃,没有的时候无所谓,有了就想要了。不管怎么样,至少是好奇,这孩子已经在肚子里

落下了,不晓得是男是女?象你还是象我?放心吧!不会有事的,计划再好也赶不上变化

,我觉得,这个孩子肯定是健康美丽聪明的。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不算,明天去问问医生

,医生说要,我们就要,行不?"
"恩。听你的。唉!我都不象你期望那么高,什么美丽聪明,健康就好,不是六指就好。"

"哈哈!你怎么要求这么低啊?悲观主义者。"
"这是当妈的心。" 丽鹃那一刻,就完成了自己由姑娘升级为妈的身份转变。
丽鹃躺在亚平的胳膊上,绕着头发问:"你说,妈怎么知道我什么时候怀孕的?"
"她只是说你怀孕,没说什么时候。她怀疑而已。"
"不对,她说,我吃药的时候还没种上。那说明她知道我什么时候种上的。"丽鹃突然斜坐

起来,揪着亚平的耳朵, "你说!你妈是不是整天都趴我们门上偷听?她是不是什么都知

道?!"
"瞎说什么呢?她有那功夫?睡觉睡觉。"亚平关了灯,并在黑暗中轻柔地抚摸丽鹃,下手

轻轻,轻轻,仿佛在擦拭瓷器。
"哎!我跟你说件好玩儿的事!你想不想听啊!"
"说。"
亚平亲吻着丽鹃的肩头,并用牙齿轻轻来回摩擦。
"你知道你妈为什么今天出去,开始还高高兴兴的,突然就变脸了?"
"怎么呢?"
"哈哈,她看见柜台里放的我的夜霜了。倩碧的,300多一瓶。我一看她脸色就知道了。你

妈真是的,她自己不舍得用,不能不让我用啊!我用的已经是中档的了,高档的什么雅施

蓝黛的还有SK2的,我都不买。说起来300多,其实很耐用的,我每次用海绵棒挑一点点,

薄薄擦一层,一瓶50毫升的能用10个月,一个月才合30多块,一天才合一块多,不算贵吧

?"
"恩,不算贵,一点都不贵,你已经很节省了,是老婆里的节省模范。"亚平快要睡着了,

声音含糊。
另一间屋子,亚平妈把已经收拾好的行李,又一件一件从包里拿出来,满脸溢着笑。"你怎

么那么肯定她怀了?"
"不来月经不就是怀了?"
"那你怎么知道她吃药后怀的?"
"我估摸的。她现在有反应了,最少40天,往前推推,种上该是20天到25天前的事。她吃药

的时候是我们刚来的时候,哪挨得上啊?"
"你真不回去啦?我怎么办?"
"要么你回去,要么就跟我一起。要我说,你也别回,你一个人走,我不放心,家里什么你

都摸不到边,找不到了就来一个长途找不到了就来一个长途。来来回回的,不如在一起了

。"
"那屋子怎么办?猫怎么办?花怎么办?"
"打个电话回去,叫邻居照看一下。"
"你这一住时间不短啊!谁给你照看那么长时间?"
"那就叫冠华把猫抱走,花死就死了呗!花重要还是你孙子重要?我怎么感觉,这胎应该是

男的?我呀,就想守这守着,看丽鹃肚子一天天大起来,看我家孙子使劲长使劲长,长成

个大胖小子,不看着,我不放心,丽鹃这孩子粗心,我怕她不懂事,不小心弄掉了。"
"你这是想孙子。要我说啊!不管男孩女孩都行。我们冠华是丫头,你不也一样喜欢吗?"


"是。我不在意男女,只要是亚平的孩子,不都是我孙吗?以后女孩说不定还金贵,报纸不

都说了吗?中国多少年后4千万光棍,有个孙子,还成了定时炸弹了。"老两口合计地心花

怒放,好象胖孙子或胖孙女已经在眼前了。
"哎!冠华爸,你知道我今天怎么突然就在商场晕了?"
"怎么呢?"
"唉!你不知道,我看到柜台里放的那一瓶就比一块硬币大不了一点点的瓶子里装的那抹脸

的膏,居然要300多块!"亚平妈还做手势比画给亚平爸看。
"再多跟你有什么关系?人家放商场里,1字后面画 10个零,只要你不去买,他就赚不到你

的。""恩####"亚平妈的"恩"字是从嗓子眼里挤出的还拐几个弯儿,嘴巴撇得那个长,"就

有人上那个当呢!"说完指指亚平的卧室。
"那张脸可值这么多钱呀?抹了以后可就成仙了?唉!现在的孩子,真能糟蹋。钱不当钱使

,简直是废纸,我老替他们发愁,也不晓得他们可有存款,我没说错吧?这要有个什么事

情,抓瞎!马上孩子要出来了,要使钱的地方太多了!少一个子儿人家都不会送给你。怎

么都没替未来想想呢?幸亏我防备了点儿,实在不行,到时候他们缺的时候,我这里多少

能补补。唉!"老太太又长吁短叹。
"孩子们自有他们的活法,你别老跟着后头讲,讲多了他们要烦的。能不罗嗦尽量不罗嗦。

媳妇这怀孕了,你可别跟着嘀咕她,叫她不高兴,对肚子里孩子不好。"亚平爸开导亚平妈


"我不会的我不会的。"亚平妈慌忙摆手,"我忍住不讲,我就当什么都没看见。只要她高兴

,爱买什么买什么,没钱我给。一定不能气了我家孙子。"亚平妈自甘地就降低了身份,为

了孙子屈尊。
(未完待续,敬请期盼)最后更新2005年1月20日
第二天一早,亚平陪着丽鹃去了医院。化验结果一出,明显一加号。
丽鹃的脸又开始哭丧了。
坐到医生对面,医生看完单子说:"怀了。结婚了吗?"
"结了。""头胎?"
"头胎。"
"那就要着吧!"
"不行啊!我上个月没准备怀孕,感冒吃了好多药啊!"
"哪天药结束的?哪天受孕的?"
"记不清楚了,好象混在一起。"
"没关系哦!不会有影响的,你要真害怕,三个月后做个羊水穿刺就知道了。按道理来说没

问题,你这么年轻,正是生孩子的年龄,孩子会健康的。不健康的,就自然选择掉了。"


"那我没准备好怀孕啊,什么酸都没补。听说要提前补叶酸的。"
"没事哦!现在人营养都足够,没必要补,你要担心,从现在开始补都来得及。以前人谁补

啊?孩子不都好得很?现在人都考试考怕了,什么都要提前准备。怀孕这不是再正常不过

的事情吗?有什么可准备的?"
"不需要做掉啊?"
"做什么?脑子有毛病。不是我吓唬你哦!头胎,轻易做掉容易造成习惯性流产,现在好多

妇女来看不孕都是以前刮宫刮坏的。你安心怀孕把,27了吧?年龄也不小了,要孩子正是

时候。"医生看一眼挂号单,又丢给丽鹃。
丽鹃咧着嘴出来。
亚平问:"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没问题,可以要。"
"那就听医生的吧!"
"这下可遂了你爸妈的意了,倒霉的是我,身材丢了不讲,还要跟你妈共住一个屋檐下好几

年。我打赌她看到孩子落地肯定不舍得走。我怎么这么倒霉?你跟你妈说,我不要她照顾

,叫她回去吧,我自己妈在这里。"
"你怎么这么固执呢?我妈是好心,你放心,她看你现在带着孩子,肯定对你百依百顺,不

会为难你的,你就安心生孩子吧!她要敢对你不好,我吓唬她去。"
"这是你说的啊!"亚平赶紧掏出手机跟两家父母汇报。
丽鹃在楼下按门龄的时候,婆婆就敞开6楼大门鼓掌欢迎着回家了。那种殷勤叫丽鹃浑身不

自在,走路是用搀的,还亲自送到沙发边。亚平斗胆替丽鹃倒了杯茶---------主动的,婆

婆居然还笑逐言开。丽鹃的眼睛快乐地瞟到屋顶,来回转着眨。真是母凭子贵。
那天下午,丽鹃被婆婆安排着在卧室使劲睡,把前一向缺的睡眠补得足足的,窗帘拉成夜

的样子,外头一点动静也没有,连公公以前不时的咳嗽都没听见,以至于丽鹃想,那公公

以前咳嗽是不是装的,怎么一听到自己怀孕了就没声了。
睡到自然醒,天都暗了,看着要黑的样子。婆婆凑上来递个苹果,皮都削得干净的样子,

和眉善目地挂着讨好的笑说:"休息得好不?你现在就要多睡睡,旁的什么都不要想,我怕

你爸吵你,你一睡觉我就把他赶出去遛弯了。"丽鹃都觉得不好意思了,不知道怎么答话。


晚上,一桌子的饭菜。其中有一碗红烧肉放在丽鹃眼前。"我就是按你说的那种烧法,没放

作料,就用黄酒泡了泡,用酱油冰糖烧的,你尝尝可是那个味儿?"丽鹃吓得不敢动筷子。

这,变化也太大了吧?
亚平伸筷子过去尝,亚平妈看了,欲言又止,终于忍不住说,我那是给丽鹃烧的,你尽她

先吃,吃剩的你再吃。她现在一个人要吃两个人的饭呢!你别跟你儿子夺食。
亚平故意装出副痛苦的样子说:"这哪是我跟他夺食啊!分明是他跟我抢。这孩子,不要也

罢。"
"尽胡说八道。"亚平妈笑了,敲亚平的手一筷子。
丽鹃吃完了,非常痛快的,解气地推了碗径直上楼,坐在电脑前。她现在可以公然不用看

婆婆的脸,想干吗就干吗,而婆婆是不会再叫她动一根手指头了。
丽鹃一走,亚平妈就低声跟亚平说:"你跟丽鹃说说,现在有孩子了,那电脑电视都少看看

,有辐射,对孩子不好。我不去说她,我说她,她回头不高兴。你说的时候也婉转点儿。

不是不叫她搞,少搞点儿。她要是急得慌,你就多陪陪她说话,你也不要整天坐电脑前头

,你一坐就勾她的瘾。你这两天上街,看有什么好看的杂志小说,多买点回来,占着她的

眼,她就腾不出空玩电脑了。"
"还有你,"亚平妈回头对亚平爸说,"你稍微注意点儿,抽烟到门外头去抽,你那污染,能

把孩子熏不长了。"
亚平爸连连点头表示同意。完了自嘲一翻:"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只听见新人笑,哪管老

人哭?有了小的,老的不让活了。唉!真是世界是我们的,也是他们的,但终究是他们的

。我们也该让位了。"亚平妈喜不自胜,一点不带掩饰地说:"可不就这意思?"
丽鹃自此开始了少奶奶的生涯。肩不挑手不抬,油瓶倒了,不跨,等着婆婆扶起来自己才

走过去。跨都太费力气。丽鹃突然觉得,这怀孕的滋味也不是什么太糟,除了偶尔犯犯酸

水,其他一切如常。"我家这个孙子是真乖!一点不闹人。人家娘都给闹得翻天覆地,上吐

下泻,这个好懂事啊!"亚平妈每天主要的工作,除了干活,就是在得空的时候使劲盯着丽

鹃的肚子,贪恋地看。虽然丽鹃的衣服下面平平的,什么都看不出来,可老太太已经预料

到不久以后的膨胀,壮大,豪迈。
"也许是个女孩呢?女孩比较安静。"丽鹃说。
"不会,看着象儿子,我感觉的出。"婆婆笑得很满足。"你别多心啊!我无所谓男孩女孩

,我都喜欢,冠华家已经有个男孩了,你这个要是女孩,我们家就凑成好字,也不错。男

孩女孩都一样,我不封建。"亚平妈赶紧解释,生怕媳妇不高兴。"但我还是觉得是男孩。

"忍不住,又追加一句。
丽鹃一点不关心她婆婆的看法。谁也没求她在这住。她住着,丽鹃当然舒服,她不住这,

丽鹃也自由。她喜欢孙子还是孙女,一点不影响大局,爱带不带,只要是丽鹃的孩子,丽

鹃自己就会疼,多个奶奶疼少个奶奶爱,一点不影响成长。"你妈要是挑三拣四,怪我生男

生女,就叫她走,我不稀罕她给我带。"丽鹃说。
"不会,我妈从没那个思想。你别借口编排我妈。"亚平保证。
周日,亚平在他娘的千叮万嘱下,搀着老婆回娘家。
一跨出楼的大门,丽鹃就甩开亚平的手说:"走开呀!我又不是老太太,你干吗老拉着我?

你又那么高,拽得我胳膊好累!我自己会走!"说完,推了亚平一把。
亚平搂着丽鹃的腰说:"我不拉着你,我们能出得了门吗?我妈盯着看呢!你现在爱怎么走

怎么走,翻跟头走我都懒得看。"
"哦!原来我生孩子还是为你爸妈生,你一点不关心,根本没我。"丽鹃开始找茬。
"你怎么不讲理?你不让我拉,你能说,我就不行?你推我,我就得死企百赖地缠你,你才

满意?是不是孕妇都这么变态啊?"
"错!我不是孕妇的时候就已经这么变态了。并不是因为怀孕造成的,你认命吧!"亚平龇

牙咧嘴。
一进丽鹃家门,丽鹃妈就迎出来,也是盯着丽鹃肚皮上下看,肉眼笑成一条缝
"哟!看不出嘛!小逼丫头也要当妈妈了!你会当吧?自己还是小孩样!"
"谁都不会,出来了自然就会,肯定比你强。看啥看?你们都有毛病啊,一见我就盯肚子,

你能看出个鬼啊!"
"怎么样,他妈妈现在还找你麻烦吗?"丽鹃妈看亚平一不注意,就压低声音问丽鹃。
"屁都不敢放一个。要多温顺有多温顺,家里现在我老大。哪个在我面前说话都很小心。万

一气到我,不给他们生。"
"就是,你现在正是享受的时候,不要有负疚感,想做啥就做啥,想吃啥就吃啥。你以为他

们那是对你好啊?告诉你!那是对你肚子里的孩子好!他们不过是借你肚皮用用。你现在

不搭搭架子,把家里的地位抬高,以后没机会了。"丽鹃妈面授机宜。"告诉你,趁这个机

会,榨榨看,他妈有多少油水。以前你没借口,不好意思张口, 现在有孙子了,钱也不是

给你用掉,都给他家孙子用掉了。你去试探试探,有多少都拿来。"丽鹃妈说。
"他们那穷酸样,能有几个钱?我不稀罕,我自己的儿子,我自己养,不花他们的,也省得

他们指手画脚。你以为他们的钱好用的啊?给你一分象施舍几万一样,拿那点钱不够受他

妈妈教育的。"丽鹃倒是很有骨气。"你这话说的!你的孩子也是他家的孙子,孩子又不跟

你姓,还不是姓他家的李?他们就是出钱也是理所应当,干吗不要?他家就亚平一个儿子

,你不要,不都给他姐姐?你就要。"
"你烦死了。钱钱钱,那点小钱,有什么好争?他家要是李嘉诚我就花点心思,那点钱,根

本不值得。"
"说老实话,做姆妈的心思,我根本不想要你生孩子,生孩子多苦呀,疼在你身上,他们就

知道高兴。更别提以后带的艰难了。生孩子是女人一个坎啊!我只要我女儿健康平安不受

罪就好,我管他家人呢!"
"不要乱讲!小孩是我决定要的。亚平根本没逼我。反正迟早都要生的。迟生不如早生,生

完了还有人给我带。等我老了,都三十五六了再生,他妈妈说不定都瘫床上了,干也干不

动,我到底有几只手?去照顾谁?"
"哎!他不是有姐姐吗?姐姐在哈尔滨?离他父母近啊!叫他姐姐照顾!你那么苦自己干吗

啊?人家都没赖上你,你主动去想。神经病。"丽鹃妈点一下丽鹃的太阳穴。"早生也好,

一个的任务,总归是逃不掉的。"
晚上,丽鹃躺在床上。亚平躺着看书。
"你,要不要来翻翻书?"丽鹃指指自己的下面,扭捏作态。
"不要。翻坏了怎么办?小心点好。"
"你这人!很烦的!叫你看书,你就看!还躲躲闪闪,推让什么?人家想看嘛!"丽鹃脸都

红了,背过脸去不看亚平。还发着暗怒。
丽鹃一怀孕,明显的反应就是想要。白天一坐下来,稍微没人打扰的时候,满脑子都是春

宫图,自己坐着坐着都开始觉得很不好意思。
亚平犹豫着,手伸出去又抽回来。丽鹃一把把亚平的手抓住,不由分说盖在自己的胸上。

"痒痒,抓抓。"
亚平开始轻轻抓,一抓,问题就大了。没一会儿,亚平呼吸开始急促,面红耳赤。丽鹃也

开始瞳孔放大,鼻翼忽闪。
亚平关灯。

亚平象捧着没有把手的玻璃杯一样小心翼翼轻拿轻放,令丽鹃非常不满。
"完啦?才三分钟?!你搞什么呀?!人家,人家都没感觉到!"丽鹃生气地蹬亚平。
"好好,摸摸,摸摸。我不敢啊!捅坏了怎么办?这不是开玩笑的事情。你稍微节制点,等

过了危险期再要。"
"哪那么容易掉?掉的是少数。你这样,我日子怎么过呀!前三个月后三个月,你不要我活

咯!"丽鹃难受得不行。
"我亲亲你好吧!"亚平跟着哄。
丽鹃真要发狂了。夜夜想要,而亚平穷于应付,拼命阻挡。"你是不是荷尔蒙分泌太旺盛了

?这样不行啊!迟早得出事。去看看医生。"亚平说。
"看个屁呀!我怎么说?说我晚上没有男人睡不着觉?何况,你那小牙签,我根本察觉不到

,出什么事?你简直太讨厌了!
搞得我整天没心思干别的,你小心我出门叫鸭啊!你老吊我胃口,
把我胃口越吊越大,你干脆喂饱我一次我不就不折腾了?越是饥饿状态我越是想吃。你真

是讨厌!"
发表于 2005-7-20 12:52:34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浙江省台州市 电信
万里长城那么长!
发表于 2005-7-20 12:58:36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广东省广州市天河区 电信
这不是<<双面胶>>吗?楼主看完没有,你笑得出来?
 楼主| 发表于 2005-7-20 13:07:44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江苏省南京市 东南大学教育网
【中】上海媳妇和东北婆婆的战争,这篇是很沉重的
那夜,丽鹃使劲使坏,憋在嗓子眼的声音那个骚,眼波那个媚,手上那个勤快,让亚平无

法抵挡,本着就让丽鹃过一次瘾,顺便洗刷小牙签的耻辱,亚平放开胆子穷折腾。丽鹃那

夜睡得很塌实。塌实到打起微微的小呼噜,一觉到天明。
"没事吧?"早上,亚平早上一醒,第一件事情就是翻着丽鹃的小内裤看。
"去去去!跟你讲不会掉,你真烦人。一点事没有。再来我都经得起。"说着嘴巴就朝亚平

肚皮下凑。亚平吓得提上裤子就蹦下床,说:"不来了不来了,我做一夜噩梦。你还打呼噜

,真是!"
丽鹃面色滋润,神采飞扬地套上旅游鞋上班了。
一夜美好抵上三斤西洋参。丽鹃神清气爽。
气都不喘地怕上五楼办公室,坐下来泡一杯阿华田,小心地剥着婆婆煮的蛋壳,准备吃早

餐。孕妇就是好,在单位也成了被保护的大熊猫,想干吗干吗。
忽然,丽鹃身下一股暗热。那种熟悉的例假感觉。
丽鹃浑身鸡皮疙瘩爆起,大喊一声坏了,就冲进厕所。
丽鹃冲进厕所褪下裤子一查,虚惊一场。水而已。
但那一天丽鹃觉得很不舒服,感觉自己象个脱水蔬菜,不断将体内液体往外排。下午时分

就忍不住提前回家了。
回家以后不敢怠慢,马上躺床上睡觉,并不敢告诉婆婆出了点状况,只说有点累,想睡。

到了夜半时分,丽鹃再检查,坏了,开始出咖啡状的液体,介于血与水之间。丽鹃开始急

了,推醒亚平看。亚平一下就从迷糊中清醒出来,说,"要不要去看急诊?"
丽鹃说,"这半夜三更,怎么去呀?要不,明天一大早就去?"
亚平皱着眉头恼火地说:"你看你!跟你讲不让不让,你非要!这下出事了吧?掉了要你好

看!"也许是因为半夜,本来就有下床气,亚平口不择言,一下丽鹃就蹦起来了,声音也放

大:"我又不是故意的。又不是我想叫他掉的。这还不知道情况怎样呢,你就发狠,可见你

心里根本没把我当人,完全为你儿子着想。你怎么不想
这要是掉了,我受多大罪?你还算是丈夫呢!真是禽兽不如。"
亚平声音更高:"我不替你着想?我跟你讲多少次不行不行,你死缠着我,你向来任性,从

没为别人考虑过,甚至包括你肚子里的孩子!"
"你叫什么叫!那个长在你身上,你要不想要,我能强奸你?你真替孩子着想,第一天就干

脆分床!出了事情一点担当都没有,就知道怪老婆。你现在骂我有用吗?他要是掉了,已

经掉了。你不想着安慰我,半夜里跟我吵,没有人性。我终于看到你真面目了亚平。人只

有在患难的时候才见真心!"
婆婆已经隔着门大声敲了:"亚平!半夜里不睡吵什么?她现在能生气吗?你怎么不懂事儿

!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先睡觉!"
亚平拉开门,光着膀子冲他妈喊:"她流血了!"
婆婆慌慌张张冲进卧室一把掀开被子就要去揭丽鹃的内裤。丽鹃吓得捂起来喊:"哎!"


"怕什么?我看看,情况严重不严重?我过来人,好歹知道点儿!"情况紧急,丽鹃也只有

让婆婆看。
婆婆面色凝重地说,赶紧躺着,不要生气着急。我给你捂上条暖毛巾,护着肚子。明儿一

早就叫个车上医院。完了转头问亚平:"你怎么她了?突然就这样了?"
亚平恼怒地说:"你问她自己!"
丽鹃愤怒地看着亚平。
"你去沙发睡觉,我晚上陪着丽鹃。"亚平妈命令。
第二天一早,亚平领着丽鹃上医院。排队,挂号。
丽鹃的卫生巾上已经象例假一样红了一大片。丽鹃都绝望了。
医生用B超反复在丽鹃的小腹上扫描,然后遗憾地说:"不行了,孕囊都掉下来了,找不到

了。保不住了。清宫吧!去手术室排队。"
"怎么会这样呢?是不是我前天同房造成的大?"
"不一定的。原因很复杂,可能胚胎自己的问题。这个很难说的。流掉是好事啊!比以后长

成型了才知道有问题要好。你还年轻,不怕。"
"那。。。。。。。那以后不是会不孕?"
"不会。注意休息就行了。保持清洁。我们这里是大医院。"丽鹃彻底糊涂了,不知道医生

说的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人嘴两张皮,怎么说都可以。
丽鹃和亚平哭丧着脸回去。亚平一路上没说一句话。丽鹃觉得,亚平是在怪自己,丽鹃很

想张口道歉,可又不愿意为此说句软话。丽鹃身心具痛,在她躺在手术台上,感觉冰冷的

器具在体内搅动的时候,心都碎了,人也意识模糊。她多么希望在她走出手术室的时候,

亚平给自己一个有力的拥抱,让她觉得世界不是那么糟糕。而她步出门外的时候,亚平只

从椅子上站起来,拉着她就走,甚至没问一句:"痛吗?"
亚平内心里很难受,他觉得自己是谋杀犯,在头脑清醒的情况下明知故犯地将自己的孩子

弄死了。这种自责,让他不想说一句话。他并不怨丽鹃,可就是不想张口说话。在丽鹃躺

在手术台上煎熬的时候,亚平的痛一点不亚于丽鹃。这个孩子,在没有的时候,亚平不期

盼,有了以后也只是感到新鲜。他突然意识到这孩子的存在,并与他息息相关的时候,正

是那一夜,在碰撞中,在狂野中,他背后一身冷汗,当时他就有不好的预感,而当这一预

感实现的时候,他才知道,其实内心,他多么希望这个孩子可以活下来。失去的时候才觉

得特别留恋,无比珍贵。
"医生说,也有可能是基因不好,自然选择掉的。"丽鹃终于张口了。
亚平还是不说话。丽鹃的话丝毫没有减轻亚平的愧疚感。他固执地以为,这都是他一手造

成的。
回到家,丽鹃和亚平都没办法面对亚平妈期待的目光。
亚平妈一看两人如丧考妣的脸,就知道大势已去。一家都陷在沉默的愁云惨雾中。亚平妈

拍拍丽鹃的肩膀说,天灾人祸,下次努力吧!
丽鹃现在神经特别敏感,一句无心的话要让她想半天。"什么是天灾人祸?这人祸,是指我

吗?"
晚上,亚平爸躺床上问亚平妈:"你说,这孩子好好的怎么就掉了呢?是不是亚平犯混给折

腾掉的?前天晚上我真想叫你敲他门,动静那么大。"
"这丽鹃,我一点没看错她,一点事儿不懂,你一个要当妈妈的人,能跟亚平那样折腾吗?

我就少讲一句,叫他们分房睡,就成现在这样。唉!讲起来他们都是大人了,我们老的不

应该大事小事都管。可真不管哪行?一天都离不了人。我就这在根儿上看着,都出事儿。

你说这种事,可是我们当老人的该讲的?这两个孩子真不叫人省心。屁事都干不了,尤其

那个丽鹃,连个孩子都带不住。那天晚上见红,我去看,亚平气得不行,叫我问丽鹃怎么

回事,我现在都怀疑她是不是故意的!现在孩子也没了,我们在这呆着也没啥事儿了,不

如回去吧!那边屋子,花和猫都离不开人。"
亚平爸说:"她这刚小产,我们不多住几天伺候伺候?"
亚平妈说:"她这里有亲娘,没事儿的。我走,是我一天都住不下去了,一想到孙子没了,

我难受。我若摆着个臭脸,她还怨恨我,你叫我笑给她看,我笑不出。早走吧!"
"行。"
第二天亚平妈就跟躺在床上的丽鹃告别了。
"鹃啊!我和你爸现在也没事儿了,我们就合计着早回。那边屋空着,花干着,猫也没人喂

。你说呢?你要是觉得需要,我们就留下来照顾你几天。"
丽鹃马上回答:"不用,我没事儿了,赶紧回吧!别出什么事儿。"
丽鹃是在公婆走后,流产的地三天上才打电话告诉她妈的。丽鹃妈一奔过来,望着冷清的

屋子,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这个老逼真没人性!哦!我家孩子都这样了,她掉屁股就走。

我早跟你讲过了,她那绝对不是对你好,她好都看在你肚子里的孩子身上。这世界上,能

真心真意对你的,除了亲爷娘,不会有第三个。连丈夫都靠不住!你还可怜她,说以后老

了伺候她!屁!你要记住,她今天是这样对你的,以后她再来,你把她拎出去扔到黄浦江

里!给他家生儿育女?!门都没有!从今以后你叫亚平结扎,省事!"
"我都这样了,你能不能给我倒杯水啊!就知道站那里挑拨。"丽鹃歪着身子。
两天没见亚平笑,两天也吃得不好。她心里好难受。娘一来,没一句安慰的话,就知道骂

人。
"哦!哦!你躺着,我去倒杯牛奶给你。"丽鹃妈跑去厨房。"家里连牛奶都没有啊!这个恶

毒的老逼!"丽鹃妈又开始骂骂咧咧,丽鹃头疼得厉害。
丽鹃妈捧来杯红糖水说:"你看那两个老家伙心坏阀!走了家里连口吃的都不留,难道叫你

自己跑出去买?亚平更不是东西!你流产了,他一点都不放在心上嘛!照去上班。还有,

出这么大事情,他亚平怎么不打电话告诉我一声?我把女儿交给他,哦!怀孕的时候第一

时间就汇报,没了,屁都不放一个?不行!我得去找他算帐,我倒要问问他怎么回事。"丽

鹃妈恨不能马上就去找亚平。
"妈,不是亚平的问题,医生说,可能是胚胎不好,自然选择掉了。"
"这话什么意思?亚平的精子有问题?我从来就没看他运动过,整天坐电脑前面,这样的男

人,精子能游得动?肯定是他的毛病!"
"你不要胡说了好不好!哎呀!你真烦。"
"女儿啊我跟你讲,这家人心不好。你难道看不出来?北方人,特别自私,把女人都当家里

的东西一样,不晓得宝贝的。当初,那么多南方人上海人你不选,怎么选个北方佬?有几

家人能做出头一天还笑脸,第二天孩子没了就走的事情?"
"他们走是因为家里没人看,花和猫都要死了。"
"屁话!你怀孕的时候家里就有人了?花猫就不死了?你一流产都死了?这只能说明,在他

们眼里,孙子是第一位的,你根本就可有可无,是你或是另一个女人做媳妇,对他们都无

所谓,不过就是养孩子的工具。你在他家的地位还不如只花猫!"丽鹃妈把花和猫混淆在一

起,简称为花猫。
"这些话,按说我做娘的不该讲,一讲,你要说我挑拨离间。但我不讲难过,我怕你眼睛不

睁开,看不见!丽鹃啊!你以后要长长心眼,亚平的钱要看看牢,自己要存点私房钱,万

一有一天他们不要你了,你不要什么都没有。我现在都懊悔,当时买房子应该就写你一个

人的名字,他亚平家什么钱都不出,凭什么分他们一半?"
"姆妈!你能不能讲点好听话?!"
"我讲的话不好听,但是实话!你小姑娘不要太单纯了,受外地佬的骗,到最后人家占着你

的房子把你甩出去,你没地方落脚。你个死丫头,别不长心眼!"
丽鹃若有所思。
(未完待续,敬请期盼)最后更新2005年1月21日
丽鹃妈说的话,有一部分正是丽鹃所懊恼的。首先,婆婆是走是留,她一点不在意。婆婆

留下来就没经过她同意擅自决定了。当初婆婆来也是通知她一声而已。这个家,对丽鹃来

说,根本没有做主的权利。在这个家里,丽鹃始终觉得自己是过客而婆婆是真正的主人。

婆婆的走,对丽鹃未尝不是件好事。即便婆婆留下,也许整天摆一副哭丧的脸,也许整天

问长问短,而丽鹃因为内心的愧疚也过得不自在。婆婆要走的那一刻,丽鹃心里反而是轻

松的愉快的毫不眷恋的。
但婆婆真的将门砰地一声关上的时候,丽鹃便开始怅然。前两天自己手边的茶总是温的,

前两天,上下楼都被婆婆搀着。真是孩子一掉,茶就凉啊!
真正伤了丽鹃的,不是公婆,而是亚平。亚平从出事到现在的表现实在是差强人意,象个

霜打的茄子一样突然就失去了神采。那个往日里高大俊朗的男人莫明地萎缩了好一大截,

整天低头不语,甚至在他娘走后,他也这么蔫不西西,完全不顾及丽鹃的感受。丽鹃原指

靠找个高大的男人作为依靠,现在看来人的身高并不代表性格的强硬。在危机面前,亚平

的表现太微软,一个小小的打击都令他无法翻身。"只掉了一个孩子而已,又不是天塌下来

了。这样的男人以后怎么靠得住?"
丽鹃望着在家里烧洗抹晒的母亲,不由得赞同母亲的话:"妈妈说话,虽然俗气,叫人听着

不入耳,可句句都是实情。人们讨厌俗气,也许是因为讨厌撕开皮肤后的血淋淋。真话总

听着刺耳。而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把心中真实的想法都赤裸裸表达出来。"
亚平妈走了,亚平的生活又回到原先的轨迹。睡觉睡到临迟到前的最后一分钟才起,却不

见浴室里挤好的牙膏和当日上班的衣服。从衣架上临时收一件皱皱巴巴的衬衫套上,对着

镜子一照,前两天的英姿勃发变成现在的衣衫不整。走进厨房,再不见可口的早点,鞋架

边上,皮鞋已蒙上细细的灰尘,只有象以前一样找块布擦擦,却怎么也找不到,不晓得被

母亲收到哪里去了。"老婆,是被自己疼的,母亲,是疼自己的。"一想到老婆使唤着自己

去倒水,而母亲总将水放到不冷不热了才端到手边,这是怎样的天壤之别。
"丽鹃!鞋刷呢?""不知道,你妈收的。"
"丽鹃!餐巾纸呢?""不知道,你妈放哪儿了?"
"丽鹃!我那条灰色的西裤呢?""不知道啊!以前是 挂在大衣橱的,后来你妈整理过就没

见了!"
"丽鹃,到底谁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什么事情都是我妈我妈,我妈要是不在,我们难道不过

了?"
丽鹃冷冷地回答:"这个问题我也在考虑。这个家,到底谁做主?你妈凭什么不经我同意就

按照她的想法把家重新摆过?她只按她方便,在这住两个月,东西收得我们两年都找不回

。那天问她创可贴在哪里,她说就在我手边的橱子里,打开就看见。我打开以后找不到,

她跑过来指给我看,那哪是我打开就看得见的?我得蹲下才看见。你知道你妈一直跟我抱

怨什么?厨房的柜子吊得太高,她够不着。她如果在这里住半年,橱子一定是按她的想法

重新打过,她够着了,我们一去厨房就碰头!"
"唉!丽鹃,你就不能稍微勤快点儿,有空在家呆着把家收拾收拾,你若觉得不方便,再把

东西重新理一遍。不然生活多不方便?还有,你以后能不能象我妈那样,每天早起个半小

时,替我做顿早饭什么的?"
"李亚平!你不要太过分!我现在不是有空在家呆着,我是在休产假!国家还怜惜我给我半

个月休息呢,你回来看都不看我,都没想着替我做顿晚饭。我妈白天要是不过来给我烧吃

的,我这就饿死了!我不是家庭妇女,我凭什么早上要牺牲我的睡眠起来给你做早饭?我

也是要上班的,我也是拿工资的,凭什么你不象我爸那样每天早上出去买回早点来给我吃

?我都没要求你为我做这做那了,你还好意思要求我?你不要把你们北方那一套拿到我家

里来要求我,这是上海!这是新社会!我和你之间是平等的,谁都不欠谁!"
"北方怎么了?南方又怎么了?什么时候妇女的传统美德都不能丢吧?象收拾家,做饭,洗

衣服之类的,不都是女人的事吗?我妈以前也工作,也拿工资,也养活一家,我没见她这

么横啊!"
"李亚平!你妈是你妈,我是我!你妈是天生的奴隶投胎,以干活为享受,但请你不要把这

个标准强加在我头上,我爱怎么过就怎么过。谁规定做饭洗衣服就是女人的事?哪条法律

写的?家里就这么多家务,都我干,你干吗?你翘着二郎腿等吃?你想把你妈惯你那套用

在我身上,门都没有!你要是觉得你妈好,你跟你妈过去呀,你跟你妈睡呀!没人拦着你

!你可以马上滚蛋,我这就给你开门!""胡丽鹃!你粗俗!你跟你妈一样俗不可耐!多么

恶心下流的话你都能跟唱歌一样不顾廉耻地冲出口!你妈那样我能理解,她就一小市民,

你!你!你还受过高等教育!真没想到你能说出如此叫人恶心的话!"
"我恶心的时候多着呢!我自己都没发现自己这么恶心!我之所以变得这么恶心,拜您所赐

。不知道跟怎样的男人在一起,一个诗情画意的女人才会变得恶俗不堪,愤世嫉俗!我没

认识你以前,没认识你妈以前,我一个脏字都不出。我现在都不敢照镜子,一看到镜子里

那个象斗架的公鸡一样的女人,一看到自己整日愤怒的脸我就替自己不值!就为你?就为

你那个妈?我这样糟蹋我自己?浪费我的青春?你只会要求别人不会要求自己,你不想想

,在我流产以后的这段时间里,你又为我做过什么?李亚平,你要的高雅,我这里多得是

,&#39;夫善则妻贤&#39;,&#39;近朱者赤近莫者黑&#39;,&#39;凡是行为善良与高尚的人,定能因之而担当患难

&#39;,我玩儿的这些高雅,以你的智商,你明白吗?你听得懂吗?你自己好好去想想吧!"


半个月后,丽鹃上班去了。整天的怄气与愤怒,令丽鹃神色黯淡,底气苍白。"丽鹃啊!

你这个小月子坐得不好啊!一看就是气血两亏的样子。小月要当大月养啊!小月比大月子

还伤人。大月那是瓜熟蒂落,恢复得快,小月亏得大啊!要是不养好,以后身体要差一大

截的。"对面的蔡大姐非常关心。丽鹃苦笑一下,眼圈就红了。
"意外是难免的,哪可能到处都是花好月圆?这又不是大问题,你们年纪那么轻,有的是机

会。现在是不给生了,要是给生,想要多少有多少。你怀孕了,证明两个人都没问题。比

那些从没怀孕的要强多了。要有斗志,愈挫愈奋,百折不挠。哎哟,这词好象不恰当哦!

一折就够了。"
"蔡姐,问题不是这个。孩子以后有的是机会,本来这次我就没准备好。掉了也就罢了,不

然放在我肚子里,我要担心十个月了。我觉得你说得非常有道理,人一定要在完全准备好

的情况下才能要孩子,稍微有一点点的犹豫都不行。我怀孕那几天里,老做噩梦,怕孩子

兔唇或者六指。我想,这应该是心理不成熟。"
"不是这个问题,那是什么问题?"
"我在想,家庭环境的差异,会造成夫妻间的分离。"
"瞎讲。你和亚平,满登对的。我说句实话,你家也不过是小家碧玉,他家又不是什么官宦

门第,从门当户对的角度,你们很匹配。"
"好吧,我再描述得精确点:地域的不同,会造成夫妻间的分离。他家北方人,重男轻女的

思想好重,他老想要压在我上头,强过我。"
"亚平不象这样的人啊!我看他经常主动打电话过来问寒问暖,中午吃个牛肉面都特地打电

话来汇报一下嘛!"
"那是以前。以前他真的满好的,从不挑剔我,也没觉得我懒过。我们都是工薪阶层,大家

都满忙的,以前我一周清洁一次他也没意见。从没挑剔过衣服要烫,早饭要做。自从他妈

来了以后,整个家完全变了。你都没看到他妈对他的样子哦!他都那么大的人了,饭桌上

他妈还给他挟菜,一看到他吃饭,眉开眼笑,那种肉麻,我简直。。。。。。。。汗毛倒

竖!""你妈不这样对你啊?"
"我是女的!他是一个大男人!他在家里要当栋梁的!"
"他是你男人,他妈眼里,多老他都是儿子。"
"这就是问题所在!我对他再好,都比不上他妈的一根手指头。他妈可以把喉咙扎起来,只

要是她儿子喜欢吃的东西,她看都不看一眼。我怎么做得到?他妈可以一夜不睡觉发馒头

,只要她儿子说一句想吃。我怎么做得到?他妈把他衣服袜子都送到床头,就差没替他穿

了,我怎么做得到?他妈一走,把他的魂都带走了。现在,他整天就跟我提一些异想天开

的要求,诸如要我每天替他把皮鞋擦亮。诸如要我给他做早饭,诸如要我每天收拾家。以

前,他有时候还替我端茶倒水,现在恨不得我跪在他脚边伺候他!"
丽鹃讲这番家长里短的时候,还尽量压低声音,不让旁人听见,没想到隔着档板的刘编这

个老学究端着茶杯站起来,啜一口响茶之后看似无意,实则有心地说:"你的话啊,让我想

起一个典故:韩非子的《说难篇》里有个故事,说的是卫灵公有个男宠,也就是今天讲的

男同志,叫弥子瑕。这个男宠年轻的时候英俊漂亮,很得卫灵公的喜爱。有一次弥子瑕的

母亲生病了,弥子瑕假借圣喻,偷了卫灵公的座驾私自回家探母。这在当时是个大罪啊!

要被砍脚的。后来别人告诉卫灵公,卫灵公笑着说:"弥子瑕是个多么有良心的人啊!他甘

愿冒着被砍脚的危险,也要去探望他的母亲!"又有一次,弥子瑕在花园里摘了一个桃子,

尝了一口,味道好极啦!他又把这个咬过一口的桃子献给卫灵公。卫灵公又感叹;"弥子瑕

是多么地爱我啊!有好吃的自己不舍得吃,还要留给我。"后来弥子瑕年老色衰了,卫灵公

另有新欢,想起以前的事,非常生气,说: "弥子瑕年轻的时候就欺君罔上,他还把他吃

剩的桃子扔给我吃!"刘编又响亮地嘬了口茶,走了。
丽鹃楞住了,问蔡大姐:"老刘这是什么意思?他在说我现在年老色衰了?所以亚平不喜欢

我了?他每次讲话我都听不懂。"蔡姐想了想,说,我想,他的意思是,曾经的美好,不代

表永恒的美好,生活在岁月的流逝中渐渐褪色,不是所有的艺术,都象断臂的维纳斯一样

永恒美丽。你不要老拿自己跟亚平妈妈去比。你想,男人三妻四妾新衣换旧衣的有的是,

但你见过几个换妈的?
"哦!你的意思我终于听明白了。老婆就要俯首甘为孺子牛,只能低头拉车,不能抬头望路

?"
"不是。他要求他的,你做你的。以你的长处攻他妈的短处。他妈总不能和他撒娇吧?你多

哄哄他,男人要靠骗的。你跟他一样吹胡子瞪眼,不是越闹越僵?"
"凭什么每次都要我去求他?难道每次都我错?凭什么我得讨好他?他不来哄我?"
"婚姻第一策略,以退为进。夫妻之间,有什么对错可言?要抓主要矛盾。毛选你读过没有

?毛选第一章那是克敌制胜的法宝: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这个问题是革命

的首要问题。你不要把跟亚平妈的矛盾上升到跟亚平的矛盾。一个是敌我矛盾,一个是人

民内部矛盾。这个局势你要看清楚。一个要严打,一个要得饶且饶。"
丽鹃又沉思。
 插个旁岔:这个刘编真是个人物,三朝元老却总得不到重用,马上都要混到退休了,才

是个责任编辑。坏就坏在他那个才上,恃才傲物,又借古讽今,总是牢骚怪话一堆。没一

个领导喜欢他。要不是看他马上就混到退休年龄了,早就把他给精简了。上周开改版会议

。领导先说个大方向:稿酬要少付,刊登的文章质量要高,广告要多收,完毕。然后请大

家发言。本来现在办报就已经是完全商业化了,基本上就顾两头,一头是政府,一头是钞

票。只要是没有购买力的读者,一律不予考虑。先是删掉了一些谈思想有争鸣的栏目----

---因为凡是思想者大多少行动,想得多了还容易出政治方向问题,曲高和寡又没人看还浪

费版面,腾出来给广告部。后来又砍去老年版块,老头老太太都抠门,为他们搞专版又骗

不到他们的钱还得注意质量,性能价格比不合算,也腾出来给广告部。现在又在讨论砍什

么给广告了,大家都默不作声。没人敢讲&#39;干脆除了头版头条新华社人民日报消息保留其他

都做广告算了&#39;于是都不发言。
隔半晌,老刘端着杯子又开始讲故事:"地主对长工说,替我去打瓶酒。长工问,钱呢?地

主说,有钱去打酒那谁不会啊!没钱去把酒打来,那才是真本事。过一会,长工回来了。

空着俩手。地主问,酒呢?长工说,有酒喝那谁不会呀?没酒能喝上口那才是本事呢!我

的发言完毕。"然后端着茶缸子走了。
大家都憋着笑装严肃,硬是没憋住,不晓得谁起个头,结果会议室哄堂大笑。主任铁青着

脸散会,会议不了了之。
丽鹃一直在思考蔡大姐的话,是不是在夫妻关系上做个高姿态,等李亚平稍微有点软化的

时候立马下台阶。丽鹃一直在等这个台阶。比方说,某天亚平回来的时候主动问丽鹃一句

:"今天怎么样?"丽鹃都设计好了当时的场景,哪怕亚平是无心顺口的一句问候,丽鹃就

要假装抹着眼泪,带着哭腔,嗲着嗓子奔到亚平怀里,拿头在他的身上拧来拧去说:"不好

,想你想得快想不起来了,亲亲。"然后抱着亚平一顿乱亲,一切便烟消云散。
问题是,亚平根本没给丽鹃机会,这一向亚平加班疯狂,以致于丽鹃私下里怀疑亚平是不

是故意躲避自己。每天一到傍晚,亚平就会来个电话说单位巨忙,不回家吃饭了,你自己

去找食儿吧,然后挂电话。
等亚平回家的时候,早则12点,晚则半夜一两点。脱了外罩倒头就睡,甚至不洗脸不刷牙

不洗脚,而第二天早上见到他的时候总是胡子拉茬,头发蓬乱,感觉很疲惫。
这夜,亚平回来算早的,11点多一些就回来了。丽鹃一听到门响,赶紧起来将自己手中喝

得几乎没味道的茶端起送到亚平面前。
亚平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假寐。
"怎么这一段这么忙?老加班?以前不这样啊?"丽鹃终于忍不住,没等亚平递台阶过来,

自己凑了过去。
"别提了,游戏出了纰漏,被玩家发现了一个大的BUG,几个服务器都开始疯狂刷钱刷装备

,游戏的秩序混乱了,我们加班加点在解决。要不是因为你一个人在家,我怕你害怕,我

就不回来了,直接住公司里,还方便点。不然睡4个小时又跑,时间都浪费在路上。"
"怎么出这种事情?游戏的漏洞玩家怎么发现的?"
"设计游戏的只几个人,而玩游戏的几万几十万,多少双眼睛盯着,任何一个细节的疏忽就

会造成失误。防不胜防。"
"什么时候能解决掉啊?"
"快了,我只负责技术部分,其他的归服务部门管。人真是疯狂,为一个游戏里虚拟的金条

,财物,竟然能大打出手,自相残杀。你知道吗?最近刚爆出个消息,有个黑道上的人玩

游戏跟另一拨小孩对上了,竟然买杀手去砍了人家的胳膊!这对我们公司是非常负面的影

响。"
"不至于吧?不就是打游戏消遣吗?"
"才不是。现在游戏都是一种产业了。有人转靠游戏赚钱花。一个号练级练成高手,卖了可

以换好千人民币,也就一个月的时间吧!还有人倒卖游戏武器衣服什么的,一个月也好几

千收入。游戏里的金条一根可以卖人民币100块!想不到吧!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次这

个问题不解决好,我们公司能被游戏玩家给砸了。公司限时我们五天解决,解决不掉就卷

铺盖回家。"
"那你解决了吗?"
"我今天回来早,就是因为属于我的那部分完成了。剩下的就是替服务部门做技术解答了。

估计下礼拜就忙完了。好象老总还比较满意,今天部门的头暗示我,这个部门要分出个子

部门,我可能要自立山头了。"
"那压力不是更大?不去。"
"你懂什么?现在领导负责制,一升迁,工资要翻翻的。干吗不去?"
"呀!脑工!那你工资不是要上万了?!这是多么巨大的变化啊!如此看来倒是可以考虑啊

!"
"有收获必定有付出。你以为这一万好赚?除了搞技术,还要管人,工作翻出去一倍都不止

。以后这种加班,肯定是家常便饭。"
"那就不要去。为了点钱,没有业余生活了,这点钱又没有发生本质的变化,反而把快乐给

买走了。"
"你说的?那领导问我的时候,我就不去了,让给新来的小张。"
"不过,这对你也是个机遇。你这年龄正是挑担的时候,如果一直不升迁,总搞技术,过一

段时间只怕就找不到位置了。你难道没听说过搞电脑的跟搞性服务的一个性质?都是吃青

春饭的?"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钱,放心吧,如果有机会,我会抓住的,就算为这个家,我也豁出去了

。"
"你别说钱。钱只是生活的一部分,不是全部。当然,这句话谁都会说,后面跟着一大串冠

冕堂皇的话。其实,钱就是生活的主体。没钱,有房子吗?有车吗?有老婆吗?有更高的

事业吗?都没有。你别又骂我跟我妈一样拜金。这社会,人人拜金,只是我妈比较坦荡荡

,敢于表白,象我这样的,跟我妈一比都自惭形秽,明明爱钱,还遮遮掩掩。你妈不爱钱

?你妈眼里出个数字就跟钱挂钩,看见个逗号就觉得是千进位。你别撅嘴,我没贬低你妈

的意思。拜金怎么了?拜金不是坏事,你看拜菩萨的多虔诚?凡是有信仰的,必为之而奋

斗终身。只要是自己奋斗努力得来的,不偷不抢光明正大,没什么可丢人的。"
"我跟你想法不同。我不拜金。金钱只是我要达到目的的一种手段,而不是终极目标。有了

钱,我可以干我想干的事情,我不会成为钱的奴隶。"
"呸,你这就是我所说的那种遮遮掩掩,到最后,你能分清楚什么两者的关系吗?到最后,

你就会发现,钱就是终极目标,终极目标就是钱。无论你的目的是什么,你都要用钱去买

。"
"错了。亲情用钱是买不来的。有钱难买我爱你。"亚平搂过丽鹃,在头发上亲了亲。
"恩,一句甜言蜜语也是用钱买不来的,我喜欢听。假的都喜欢。"丽鹃回应,然后搂着亚

平疯狂乱吻,内心里充满喜悦。
"不行,窗帘没拉。"亚平挣脱。
"半夜了,没人看。"
"不行,我没洗脸刷牙。"
"我不嫌弃。"
"不行,真的不行!"亚平使劲挣脱,"这还没到一个月呢!医生说的话你又忘了。"
"没事儿!大半个月都过去了,我都没感觉了。"
"不。我不能再由着你了。我不想为逞一时之快,毁了你。听话,我要睡觉了。明天还早起

。"亚平很坚决地推开丽鹃,大步上楼。
丽鹃甜甜蜜蜜地躺在床上,等亚平躺下以后,抓着他的一只胳膊安然入睡。
亚平是个好丈夫。
 楼主| 发表于 2005-7-20 13:08:57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江苏省南京市 东南大学教育网
亚平苦笑道:"你不觉得我妈妈很有点料事如神的味道?她说我们到真要用钱的时候,两手

空空。果然如此。看样子我们哪天要认真坐下来检讨一下家庭用度了。不然赚多少都没节

余。"
"你妈不两手空空,干吗还找我们要钱?她要是富裕,支援我们两个我会笑纳的,哈哈。"


"你知道我同事小吴怎么说?他说,上海女人不思进取,生活奢靡,月初是皇帝,月末是乞

丐,每月都把银子花得干干净净……所以,他叫上海女人为--"月光"女神。搞半天,我家

也有个女神。"
"我发现你们小吴满有思想的,他看问题还满尖锐的。我的确就是他心目中的女神。说老实

话,我认为,今天能享受就一定不要拖到明天。最好能花银行的钱,用未来的钞票过现在

的好日子。你想,你爸妈一辈子在提心吊胆地防这防那,他们过过一天舒心的日子没?结

果呢?还是过得不如我们。钱放在银行都贬值贬掉了。我现在买的人寿保险,说到我老了

每个月发给我2000块,我都怀疑,那时候的2000块能不能买回足够的米。你爸妈那时候房

子多少钱?一个月付租金4块。我们现在呢?说起来现在工资多高多高,若折合回他们的钞

票,其实差不多。"
"这个以后再说。先抓主要矛盾。你的意思,我们家翻个底朝天就这两万存款?"
"YES,SIR。"
"那还差10万啊!"
"两条路:要么叫你爸妈找他们七大姑八大姨再凑,要么放弃。"
"没有第三条路了?"亚平坏笑着用手去探丽鹃的胸。
"你干吗?想什么歪点子?"丽鹃一扭肩膀逃过魔爪。
"你去找你妈借。你妈还有你哥,肯定会有。"
"去去去!一边去。我嫁给你,不代表我妈我哥也嫁给你了。你别把手伸那么长。这个不行

,我不好讲。我跟你家就隔一层了,我妈认识你姐老几啊?凭什么把钱给你们家?她也得

放心你们才行啊!"
"她放不放心,不看她女儿吗?我去说,她不一定买我帐,但你去说就不一样了。亲女儿能

骗她?"
"哦!李亚平,我听出来了。这肯定是你姐跟你妈说的原话,让你妈做保来拉我们入伙,完

了你又做保拉我入伙,现在你在撺掇我做保拉我妈入伙,我怎么觉得这象老鼠会啊?你见

报纸上登的前一段时间福建的标会没有?感觉你家就在搞这个。"
"你胡说什么呢?他们那叫融资?他们那是诈骗。什么产业都没有,纯粹的以小搏大。我这

跟他们有本质区别,我们这有生产设备,有厂房,有人员,这就是个地下的股份公司,把

东西卖卖,本都够了。你怕什么?"
"李亚平,你可别把我给卖了。我只答应跟我妈去说说看,她同意不同意我不管。我负责把

话带到,就算是我做老婆的心意了。我家这两万,最坏的打算,我不要了,送给你妈,算

我买房子借她的钱,但如果我妈的钱进来,你要是不还,我跟你离婚啊!"
"你这话说的,你妈的钱也就是我们的钱啊!我自己妈的钱不要,都得先把你妈的钱弄回来

,不然,你妈多难缠啊!快去吧!早办好早生利息。"
丽鹃第二天就把话儿传到了。当然,在妈妈面前把胸脯拍得当当响,甚至最后保证:"你

要不放心,这20万的收据放在你身边,反正都是一家人。"丽鹃妈喜孜孜地就掏出存折,打

算明天去拿钱了。
"我这里有你哥哥准备买房放我这里的6万哦!"丽鹃妈边翻存折边指给丽鹃看,语气里还是

略有狐疑。
"放心!反正存折你拿着。多少都在你手上,你只要别扣他家的10万就好。"
"切,他家的不就是你的?你的不就是我的?"丽鹃妈还在翻手头的几个存折。
"妈!你要这样讲,就不要你集资了。赚的不过是利息,你不要想着霸占人家资产啊 !你

要这样,收据我不能给你,我自己写个欠条给你好了。"
"哎呀!你放心!死逼丫头还满巴你婆家的嘛!生怕亲娘拿了你的钱。我拿钱有什么用?到

最后还不都是你跟你哥哥的?"
"哎!妈!你不能这么讲,我是我的,我哥哥是我哥哥的。你眼里两个孩子都一样,我们这

是两个家庭。到时候我嫂嫂还不干呢!"
"哎呀!这张还是5年定期哪!还有一年多就到期了,现在取好可惜呀!利息都损失好几百

呢!"
"鼠目寸光!到底是几百多还是几万多?你想好,我不强迫你。免得你为这几百块老跟我算

小帐。"
"我就是这么一说呀!毕竟是几百块嘛!总归肉痛的。钱肯定是要给你的。"
"要给你就快给。那边不等的,这边钱凑不齐那边集资款够了,也许就不要了。本来就是给

甜头让熟人尝的,人家不一定缺这点。"
"好来好来,我晓得来,我明天一早就取出来给你。"
次日晚上丽鹃和亚平去拿钱,丽鹃妈手里举着厚厚一沓钞票,在手上呼扇呼扇,欲递又抽

的样子:"这可是10万啊!要是没了,我要跟你们拼命的哦!"
"哦!我特地来跟你说,他们钱凑够了,不要了,你把钱存回去吧!"丽鹃神情轻松地跟她

妈说。亚平一旁急了,直瞪丽鹃。
"哎呀!你个死逼丫头!我钱都从银行里取出来了!利息都已经损失了!你现在跟我讲不要

?你去叫他们把别人的钱退回去!这个是以前就讲好的,怎么能不要?!"丽鹃妈马上跟投

手榴弹一样把钞票投到丽鹃手上,非常生气。
"那!这钱是你硬塞给我的啊!不是我问你要的啊!我现在再问你一句:投资有风险,入市

需谨慎。这可是股市上每天放的话。你想好了,别给了我以后,每三天问一句啊!我吃不

消你。你现在想拿回去还来得及,我们这里不缺这点。"
"讲过给就给了呀!你放心,我一年就问一次,发利息的时候问。对了,这笔钱要存几年的

啊?我要用钱的时候怎么办?"
"这笔钱说的是最少一年,多则5年。效益不好的话,一年拉倒。效益好的话,5年还本。以

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亚平接话。
"那就希望它效益好,五年就五年好来。我反正不等钱用。你哥哥顶多就是再换房子的时候

要用。到时候再说吧!房子什么时候都可以换。现在房价那么高,换也不合算。"
丽鹃得意地哼着小调走出妈妈的家。一出门,亚平抱着丽鹃的脸使劲地亲。"老婆,我发现

全天下就你能对付你妈!我一看到她头就大!""干什么你!我要闷死啦!"
 楼主| 发表于 2005-7-20 13:09:22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江苏省南京市 东南大学教育网
亚平突然间就觉得丽鹃无比可爱。回家以后对待丽鹃无比温柔,先是伺候着放洗澡水,再

共同鸳鸯一把。
是夜,月色妖媚。
(未完待续,敬请期盼)最后更新2005年1月26日
"亚平,我想给你姐打个电话,最后确认一下。"第二天,丽鹃将12万块包好,却不交给亚

平。
"确认什么?"
"确认这20万到底写谁的名字?我们这边出大头啊!"
"当然写我姐夫的名字啊!他们单位集资,写你名字谁认识你啊!"
"那不行!亲兄弟也得明算帐。这笔钱结构太复杂,包括了我们,我妈,我哥的钱,都写你

姐夫的名字算怎么回事儿?一点凭据没有。你姐夫得写个字据给我们。"
"我写,我写,我替我姐夫写。"
"废话!你是我丈夫,你写算怎么回事儿?不行!得你姐夫写。注明是融资或者借款,利率

20%。大家还是丑话说前头好,免得到最后连亲戚都做不成了。他若不写,我现在把钱退回

去。免得日后扯皮。"
"我发现你们上海人真的很难缠,精明得要死,明明一家人,本来也是一件很美好的事,非

要搞得那么不堪,让人不舒服,干什么啊?"
"别呀!你舒服了我们不舒服那也不行啊!这个条我一定要有。"
亚平被丽鹃逼着给东北的姐姐打电话,电话里,他姐姐满口答应,豪爽得很。
10天之后,丽鹃拿到冠华的借据,喜孜孜地收进衣橱。
"我们家人不象你们那么小家子气。"亚平翻着眼睛看看丽鹃,嘴角带着嘲讽地说。丽鹃不

搭理。
转眼到了秋天。
这天,亚平丽鹃正在家里一起打游戏,突然接到东北父母的电话。亚平父母平时从不主动

打电话过来,都是亚平到了周末打过去。丽鹃一听亚平在电话里喊妈,心就咯噔一下,第

一反应是:"坏了,钱没了!"
"不会吧?不可能!您别急!不就是个阴影吗?仔细查查,不行去我姐那查查,哈尔滨是个

大城市,比牡丹江的技术好。哎!哎!随时保持联络。先放宽心。"
丽鹃问:"怎么了?你妈?"
"我爸。前一段不是说咳嗽得厉害吗?都咳血了,老喊心口疼,一查,胸腔积水,怀疑是肺

癌。"
"确诊没有?""没呢!我想让他们去姐那里看看,大医院查得仔细些。""你爸爸知道吗?"

"光知道胸积水,不知道有可能是癌。""那现在怎么办?""只有老天保佑了。"
半个月后,冠华电话过来了:"确诊。肺癌,中晚期。""还有救没有?""这边医生说是手术

不行,位置太靠心脏。只能化疗。""别忙别忙!你给我爸妈买两张机票,我看他们到上海

来最后确诊一下比较好,我这边联系医院。"
放下电话,亚平面色忧伤。丽鹃摸摸亚平的头说:"这是没办法的事,别难过了,看有没有

可能治吧!"
"你知道上海哪家医院治疗肺癌最好吗?""不知道呀!网上搜索一下看看。"
打开网页一看,有关肺癌的上海医院,出现的是上海肿瘤专科医院,上海胸科医院。"这些

好象都没名气啊?没听说过啊!"亚平不相信地说。"废话,以前又没人生癌,你怎么会有

这方面的信息?""我怎么觉得一提医院就是水金医院牌子最响呢?你认识谁在水金医院吗

?""不认识。""你上海长大的,又在报社工作,多少有点了解的嘛!你别是因为是我爸,

不上心啊!""你这人怎么这样讲话?动不动就怀疑人家不相信人家。我的确不认识啊!但

翻墙打洞想一想,好象有同学的妈是水金医院总务处工作的,好久不联系了,我得去找找

电话。""快去,这事就交给你了。"
"我爸妈马上要来了。这次来不比以前,我希望你表现好一点,能主动嘘寒问暖的,让我爸

高兴点。""好的。""你要懂事点,不要惹他老人家生气。""你说话真不凭良心,我什么时

候不懂事了?他们上次来,我不都让着他们?尽量不说话不惹他们,你还要我怎么样?""

我爸这次来是看病的,我妈得照顾他,你能不能早点回家帮着做做饭干点事儿?减轻我妈

的负担?""又来了。我早说过我不排斥做事,但我做,你得让他们按我的方法,不要我做

他们讲,这样大家都不高兴。""你看你!都这时候了,你还不晓得收敛点儿!我爸他没多

少日子了,你就不能让老人高兴些?"
丽鹃瞪了亚平一眼。有些话咽回去了。她怕一张嘴,就进入吵架局面。过了一会儿,丽鹃

转回头轻声跟亚平说:"亚平,你爸爸生病,我也觉得很遗憾,我尽力让他高兴。但你不能

为了让你爸舒心就把我送到地狱去。你爸爸生病不是我造成的,你看他那烟抽的,来两个

月把我家新装修的墙都熏黄了,你自己想想,他的肺几十年下来得黑成什么样?因为是你

爸,我从没说过,要是我自己爸,我早发火了。顺他不见得是爱他。现在说这个已经迟了

,你一说要接他来,我都没说二话。说实话,我一想到他们来就头大。上次到最后闹得不

愉快,你我之间都伤感情。这次特殊情况,但我也希望我们俩能约法三章:我尽我的能力

做事,希望他们不要老挑我错处。他年纪大了,心眼放宽些,对病也好。你说呢?""丽鹃

,你是我老婆,我只能要求你,我不能要求我爸,这你要懂。"丽鹃不说话了。
丽鹃和亚平一起到火车站接的父母。亚平的父母嫌坐飞机花钱,想把钱省下来看病,便又

忍受了几天几夜的旅途劳顿。
才几个月没见,亚平的爸突然就憔悴了。皮肤腊黄,那种惨淡中透着灰,一看就是不健康

,大约是胸口痛的缘故,人更加佝偻了,眼睛都凹了下去,看着叫人不忍。
亚平妈坐在出租车上, 向丽鹃一猫腰说,你看,这又给你们添麻烦了。
丽鹃没来得及回答,亚平就接口说:"妈!您这是说得什么话呀!我自己的爹妈呀!这还不

都是应当的。""不是,我是说麻烦丽鹃了。"
丽鹃笑笑,正要答话,亚平又抢着说:"丽鹃是您媳妇儿,一家人,怎么说这种客气话呢?

"亚平妈并不接话,拿眼睛看着丽鹃。 丽鹃还是笑笑。亚平用脚踢踢丽鹃。丽鹃张口说:

"哎!"
一进门,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丽鹃想到上次婆婆一进门就找家什做饭的事情,这次特地

去以前就在楼下饭店定了三菜一汤恭候着,只等回家后微波卢里转转就行了。
一家人坐在桌边。婆婆看了饭菜一眼说:"你爸现在胃口不大好,吃不了这么硬的饭,我还

是给他下点儿稀面条吧!你们先吃,我一会儿就得。"老太太又开始在厨房里翻箱倒柜。"

我上次放这儿的面条呢?""吃完了,没来得及买。有方便面行吗?"丽鹃赶紧站起来问。


"方便面不行,里面有化学的东西,对身体不好,你们也要少吃。我自己擀吧!你们你们吃

,别等我们了。"
话音刚落,亚平爸在桌边大声地开始咳嗽,咳得前仰后合,亚平忙着给爸捶胸,丽鹃一看

老头儿的口水喷得到处都是,还没动筷子的菜就在他眼前头,吓得赶紧把菜端一边去,并

接话说:"妈,我们等你,一起吃吧!"
"老头子啊!你咳嗽的时候捂上点嘴,免得叫人嫌弃。"亚平妈说。
"妈!您这话说的!不嫌不嫌。爸这是病了,哪来得及呀!是吧,丽鹃?""啊?啊!"
晚上,亚平爸坐客厅看电视,亚平妈伺候着洗脸洗脚。
亚平爸又开始咳嗽,这一次咳得叫人揪心,一口气提不上来,脸色憋得血紫,光张着嘴,

不见进气,亚平妈忙着牌背,亚平急着抽卫生纸擦痰,丽鹃一旁站着手足无措,特别是老

头瞪着眼睛憋得难受的样子,令站在一旁的丽鹃都有窒息的感觉,似乎是被人扼住喉咙捏

住鼻子一样不爽快。
"丽鹃啊!一家人忙成这样,你就不能帮着把洗脚水倒倒?人都从这盆上跨来跨去,一个失

足踢翻了,你这可都是地板地呀!"
"哦。"丽鹃走过去把盆端走。"擦脚巾子。"亚平妈顺手把脚布也扔过去,本想搭在丽鹃胳

膊上,丽鹃吓得往后一退,掉在地板上。丽鹃蹲在地下,用大拇指和食指的指尖提溜起脚

布的一个拐角,端着脚盆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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