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坚持一会》作者：苏菁（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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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每时每刻都在接受妈妈发出的生命信息，即使是襁褓中的婴儿，也会收到妈妈的信息。可是我们常常会以为孩子小，就不注意自己的言行。在一次严重失误之后，我开始深深反省自己的行为。


那是儿子刚满77天时的事情：


由于丈夫前一天晚上到朋友家没能当天赶回，我的心情烦躁到了极点，正好母亲过来帮忙，我也没给她好脸色。母亲终于忍受不了，一气之下就走了，并扔下一句话：看你有多大能耐！


我是一个不会轻易让步的人，我就不信没了你就不能把孩子带好！


等到想起还得外出买菜时，我才意识到孩子最好有一个人照看。平时有母亲和丈夫帮忙从不觉得，现在可真让我伤脑筋了。想想母亲已走远，我咬咬牙，狠了狠心，决定把儿子一个人留在家里。我帮他理了理被子，就出去买菜了。


在路上我看到许多夫妻双双回家，更平添了我对丈夫的不满。匆匆把菜买回，我便抓紧时间淘米做饭。也许是当时在厨房里忙昏了头，儿子的哭闹声竟没有让我听到，等到我把厨房的事忙完了，才发现儿子的大小便早已把整张床都弄脏了。


看着满床狼藉，见儿子还在不停地大声哭闹，我顿时心烦气躁，大喝一声：你再哭！


儿子一下子就止住了哭声。


我忙着清理床铺，又把他全身擦洗了一遍，好不容易才歇息下来。


不料到了晚上儿子全身滚烫，上吐下泻……


丈夫回到家挺纳闷的：怎么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成这样？我不言语。


我暗自思忖我今天的所做所为：我把他一人扔在家，弄脏了不及时换洗，更为严重的是我居然大声地喝斥他，他肯定被吓着了。


我的内心被不安和歉疚折磨着，还夹杂着对丈夫的怨恨和不满，但此时我不再吱声。


我们连夜把儿子送到医院打点滴。当时孩子小，要打头部，儿子头部的血管又太细，护士扎了几针都找不到血管，儿子疼得号啕大哭，我也跟着直落泪。护士每换一个位置扎，儿子头上就肿起一个包。为配合护士，我和丈夫及母亲紧紧摁住儿子的头、手、脚，我实在不忍回忆儿子当时受刑般的惨状。



儿子连续三天高烧不退，刚吃了点奶马上就吐、就拉。


我心里明白这一切都缘于我这个不合格的母亲。我白天黑夜地抱着被高烧折磨的儿子，心力交瘁。几天的不思饮食和无法闭眼，我瘦了整整一圈。


母亲看到我这副模样，没好气地说：现在该懂点事了吧！


丈夫也是茫然不知所措，请了假寸步不离地守在病床边。


我的心里此时只有懊悔、愧疚，并默默地发誓：儿子你快点好吧，妈妈再也不这样吼你了，妈妈一定好好待你！


也许是我的虔诚感动了上苍，到了第四天儿子终于有所好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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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无意间翻看床头的《青年文摘》，我的眼睛停留在一篇题为《母亲墙，永远别绝望》的文章上，我漫不经心地开始阅读，一种从未有过的感受油然而生。


文章讲述的是两个母亲由于不堪忍受生活的贫困，最后领着全家自杀的故事。作者对母亲肩负责任的沉痛呐喊深深地撞击着我：


我常常想，支持我们在绝望中一次次活下去的理由，究竟是什么？平庸的人说是本能，善良的人说是责任，坚强的人说是信念；而我则以为是自尊———不是为丧失了的自尊就是选择去死的自尊。我的自尊是为了不死，努力地活。哪怕水深火热！哪怕走投无路！妥协和绝望是人类的致命顽疾。而摧毁一个家庭的有力武器，就是摧毁这个家庭母亲的意志。母亲不妥协，这个家就不会完；母亲不绝望，这个家就还有希望。假如父亲是梁的话，母亲就是墙。没有梁，房子不结实；没有墙，却难以成家。母亲这堵墙塌了，一个家也就散了。


为人母的女人，可要好自为之啊！


一字一句，都重重地叩击着我的心灵，一种无以名状的情感撼动着我。是啊，孩子是一株生命的嫩芽，经不起风吹雨打，更承受不了人世的痛苦和委屈，他只应得到呵护和关爱。母亲是家庭生活的核心，是孩子生命的发源地，是孩子赖以生存和成长的依靠，而我尽到母亲的天职了吗？我自己都尚未成长好啊！


也正是从那天起，我下了决心：好好反省自己的所做所为，做一个称职的母亲，好好把握自己的情绪，不再让儿子受到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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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周末，我们一家三口准备去登老人山，车驶过交通亭，丈夫兴致勃勃地边开车边和儿子聊起来:“楠楠，你说我们以后买一辆什么新车呢？”一向挺喜欢谈论车的儿子此时一本正经地提醒丈夫:“爸爸，开车不要说话！”


我被儿子认真的样子给逗乐了，加上不喜欢丈夫爱车的那份狂热劲，于是忍不住给他泼了瓢冷水:“买什么新车，养好这辆就不错了！”


不料这话深深刺痛了丈夫，他突然不顾一切地大吼：


“我要是有本事，我就离婚！”


我当时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购车养车近段时间以来一直是我们争吵的焦点，因为我认为养车消费太大，可丈夫认为这是必需的交通工具。


平时我们也经常争吵，可从没见他发这么大的脾气，且当着孩子的面。以前都是我提出离婚，最后他让步，今天他怎么反啦？


我当时恍如作梦一般，但不甘示弱的天性又促使我回敬了他:“我不会提出离婚，但如果你一定要离，就永远不要后悔！”


当时车内的空气如同凝固了一般，令人窒息。


车子终于到达了老人山，全家人出发时的兴致全无，我颓然地下了车，找了一块大石头坐下。


儿子紧挨着我坐下。


一时间，我的脑海中闪现出各种杂乱无章的念头，心里充满了凄苦与不安……


“妈妈，你们如果离婚，我就没有爸爸妈妈了！”突然，儿子忧心忡忡地对我说。



儿子的一句话让我一直强忍着的泪水滂沱而出，我用已经连自己都说服不了的语调安慰儿子:“爸爸刚才是在开玩笑！”


说完话后，我便尽量把视线转向别处，以不让儿子看到自己的脸。我的内心忽然涌起一片可怕的绝望，此刻我才深切地体会到，当夫妻不和时，是如何愧对孩子。一个家庭，一旦为悲观、惧怕和忧郁所笼罩，孩子先天的乐观便荡然无存。


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我想今天我们的心情都好不到哪去。唉，我们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我们真的是性格不合？如果我们离婚的话，孩子跟我，那他肯定天天念叨着爸爸什么时候来；如果跟他爸爸，那我……我简直不敢再往下想。


我忽然有种十分奇怪的感觉：一切都虚无缥缈，我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一个人一会儿在大海上飘，一会儿在云里飘……


一连几天，天天都像在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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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一位单身母亲带着她9岁的女儿来找我借有关造价方面的书。听说这位母亲对孩子倾注了大量的心血，在学校里，孩子各方面都很优秀。


她的女儿看上去很懂事，一见面就甜甜地喊:“阿姨好！”


的确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我欣喜地拉她坐到我的身旁。


“楠楠，过来和姐姐玩一会。”我招呼儿子。


“等一下，我打一个电话问爸爸回不回来吃饭。”儿子应了一声就忙着打电话了，打完电话转身就对我说:“妈妈，爸爸今天晚上不回来吃饭，说是工地上要加班。”


我无意中瞥见朋友的女儿听到“爸爸”时似乎显露出不安，她低垂着头走过来，有些茫然无助地坐到了她母亲身边。母亲用手揽了揽她的肩，眼圈有些发红。


“楠楠，你和姐姐下一盘跳棋好不好？”我提醒儿子。


“我这女儿也挺喜欢跳棋的。”母亲急忙附和着。


儿子很快找出了跳棋，把姐姐引到另一间屋子去了。


看着女儿的背影，母亲重重地叹了口气:“我年轻时不懂事，爱上了一个有家室的人，他不认这个女儿。因为没有爸爸，女儿对‘爸爸’两个字特别敏感，特别羡慕别的孩子叫‘爸爸’。”


母亲憔悴的面容写满了生活的沧桑和无奈。


我的心直往下坠。在那本该天真的世界里，竟藏着这么深的苦涩！我只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在瞬间凝固了，心中充满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沉重和酸楚。


我能理解这位母亲的伤感，那是在面对孩子的渴求而自己却彻底的“不能”或“没有”时才显现出的虚弱、苍白与贫乏，那是一生中永远都无法填充的空旷与寂寥；我能想像她积压在心中的那种沉重的负罪感和内疚。


尽管她给予孩子的关怀和爱护或许较别的母亲多几倍，尽管孩子是一个热情、活泼、聪明、好学、人见人爱的好学生，但是，无论她为孩子做了什么，做了多少，都无法替代孩子对“爸爸”的向往和渴望。尽管那只是一种偶尔的流露……


这位母亲动情地说：如果一切能重新开始，我一定先做一个仁慈、宽容与自信的人，然后再做孩子的妈妈。我一定要让一个丰富而又很有爱心的人做孩子的爸爸，决不让孩子因为我而忍受生命中的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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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已泪眼模糊了，这位母亲的话惊醒了我，如果我们夫妻再这样下去，那么儿子将来的命运会和这个小女孩一样，这是我所不愿意看到的。


我从心底里感谢这位母亲，感谢她给了我这份警示。我庆幸在我的婚姻还没有完全瓦解之前遇到了这位母亲，我还有机会去补救。


我不得不重新审视我们的婚姻。


我们曾经也是深深相爱过的呀！那时候，我不顾父母的强烈反对，冒着断绝父女母女关系的危险和他登记结婚；为了能调到一起我们历经周折。一般家庭该有的矛盾我们都发生了，我们还没有分开，现在好不容易在一起了，还有了一个可爱的儿子，怎么当初的感觉全没了呢？难道真应验了那句话：婚姻是爱情的坟墓？！


是儿子的担忧，是那位单身母亲痛楚的忏悔唤醒了我，我不相信，也不甘心就这样放弃我的婚姻、我的家庭、我的幸福。


我忽然彻悟：有些幸福，遥不可及啊，终其一生只能痴痴梦想美美憧憬，譬如自己无法选择的身世；而有些幸福，却是近在咫尺触手可及，譬如丈夫超常的宽容与儿子的懂事和贴心。

我开始把以前留下的为数不多的相片拿出来，仔细地翻阅，慢慢地回忆，寻找我们最初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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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没有浪漫的烛光晚餐


没有扣人心弦的情人追逐


只有灵犀的相通


互信的默契


因为我相信


天下没有贫穷的爱情


只要是真爱


就是值得一生珍藏的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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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夫在学校是比较活跃的一个人，唱歌、弹吉他、篮球、排球等等可以说样样拿手，所以找他的人也比较多，许多女生对他都挺倾慕的。可我隐隐有种感觉，他对我情有独钟，因为每次来我宿舍的时候，我总能感受到他的双眼从很深处发出一种异样的光芒。当同宿舍的一位女生告诉我，她也有所察觉时，我就已经确信无疑了。


记得那晚学校放电影，我是文娱委员，负责发电影票，当我兴冲冲走到他们宿舍时，却不见他的踪影。


我拐弯抹角地问他们宿舍的小刘，其余几位舍友哪去啦？


“哦，让我想想，想起来了，老马去图书馆了，老吕去会老乡了，老陈、老关和你们宿舍的几个女生去逛街了，可能赶不回来看电影，他们没告诉你吗？”正在床上看书的小刘抬起头向我一一“通报”，他指的“老陈”就是我现在的丈夫。


什么？和我们宿舍的几个女生去逛街啦？女生？逛街？


我不知道我是怎样回到自己的宿舍的，只感觉刚才兴奋的热度从沸点一下降到了冰点，一种被冷落被忽视被欺骗的感觉从头凉到脚，自尊心被猛地撕裂开来，我感到我的心就像泡在冰水里一样透凉。


晚上电影快开演了，他才和那几个女同学匆匆赶回。


我一看到他，再也无法抑制住自己的感情，眼泪不由自主地哗哗流淌下来。


那天晚上的电影究竟演些什么内容，我已无从知晓，只知道当时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别理他！以后再也别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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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料这样的想法隔夜就被我自己否定了。第二天是休息日，且是愚人节，他上我们405宿舍找我来了。


当时同宿舍的女生都出去了，他悄悄地溜进了我们宿舍：他是从他的舍友那儿听说我一个人呆在宿舍的，所以就上来了。事后他告诉我，正是我那晚委屈的眼泪使他鼓起勇气来找我的。


看到他来，我在高兴的同时也极力掩饰内心的不平静。他抬头看到墙上有一幅鸟语花香的画。


“真恰静！”他感叹。


我想他是想形容“恬（tian）静”，可“恬”字不会念，就有边读边，没边读中间，现在干脆读象形了。我想着想着，就乐了，给他纠正。


“人家故意逗你的！”他一本正经地说。


我感到心中某根弦被很微妙地拨了一下，我们相视一笑，胸无城府地侃了起来。


他还充满激情地给我朗诵了一首爱情诗———《假如》。


我静静地听着，心却漂浮起来，只感觉整间屋子在柔情荡漾……



我们一直聊到宿舍有人回来，一看表，哦哟，都下午3点多了！其实我早有饥饿感了，只是不愿意打断我们的谈话，怕一不小心，他就走了，我无处追寻。


我想他当时和我的感受肯定也是一样的，不然怎么就迟迟不提“吃饭”两个字呢？


看到宿舍里有人，我们明显感到说话不方便了，他用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你肚子饿吗？”


我不得不惊叹我们之间的默契。


我很兴奋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在“饿”字上画了一个圈，他满脸狐疑地望着我，问:“这个字写错了吗？”


我说了一声:“真笨！”他就醒悟了，很有力地在纸上写上:“走，一起去吃！”


我没有一丝的犹豫就跟着他出去了，这种甜蜜而美妙的感觉，是我生命中最初的体验。


同宿舍的那个女生很奇怪我们怎么这么快就好上了，这是我们第一次单独会餐，且在愚人节里，这多少有些戏剧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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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第一次的单独会面，我就开始盼着我们能有更多密切的联系。


第二天下午我们没课，我很想和他一起去逛街，可直至中午，他都没向我提起什么。


中午吃完饭，我第一次这么用心地伏在窗口看校园景色，不，是在等他。明知他没说要来我这儿，可我还是满心地期待着。可是一个多小时过去了，还没见他的踪影，我坐着坐着，有些无所适从了。


我想没什么希望了，就爬到床上躺着，满脑子胡思乱想：我以前有一个像是男友的男友，总是瞅着没人看见才来，我被他那种躲躲闪闪偷偷摸摸的举动弄得疲惫不堪了，相处仅一个多月，就把关系断了，难道现在的他也是这样吗？


“杨咏，你帮我把苏菁叫下来！”


天啊，是他的声音吗？我屏息细听。


“苏菁，快，快，陈……陈……陈志贤在楼下叫你下去呢！”正在阳台上晾衣服的舍友杨咏赶紧喊我，由于说得太急，她都有些结巴了。


我一惊，从床上腾地爬起来———天呀！他居然以这样的方式来邀请我，这不是向整个世界宣布我们的关系吗？


那一刻，我全身热血沸腾，一股强大的驱动力让我萌发了一个念头：他就是我要找的人！我一定要嫁给他，无论遇到什么样的阻力！


我在同宿舍女生惊羡的目光中冲下楼去，那一刻如昙花般聚集了生命中所有的幸福，使本不漂亮的我焕发出一种奇异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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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想不出有什么理由阻止爱情疯狂滋长。我们没有浪漫的烛光晚餐，没有扣人心弦的情人追逐，只有灵犀的相通，互信的默契。我们的爱情就像春天的草原，看不见高度，而每天都在激动地生长着……


我想起来了，周末的晚上，我要去学校播音，很晚才能回来。由于去得匆忙，我没来得及告知他。


回到宿舍已是晚上10点，都快熄灯了，他还一个人一边在宿舍等我，一边在津津有味地听收音机。


他可是一个很喜欢热闹的人呢，以往每逢周末他都要到舞池中去旋转的，可和我好了以后竟变得这般耐得住寂寞！


在被爱情滋润得神采飞扬的日子里，我的整个感觉像在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