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最好不相见..附全文网址

笑意浅浅

出了主楼，秦南步履沉重，一言不发，秦北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事实上，秦南还是不相信郑芳会作弊。她难道不知道这样做会毁了她吗？她们难道不是孪生姐妹吗？既然这样，秦南笃信，她自己不会做的事情，她的姐姐也一定做不出来的，因为她们血管里流动的是相同的血液啊。

“你相信吗？”半晌，秦南面无表情地问了一句。

“嗯。”秦北吐出了一个肯定。

“可是这没有道理啊！”秦南突然对秦北叫了出来，情绪很激动。她本以为他也和自己一样不相信的，如果他相信郑芳会作弊，是不是意味着如果这件事发生在自己身上，他也会相信呢？

秦北长出了一口气，她终于可以将不好的情绪发泄出来了，他真担心她会憋坏。

“事实是你也相信了，不是吗？”秦北走上前去，心疼地把秦南搂在怀里，“也许她有什么苦衷，也许不是故意的，也许我们还不能理解，但我相信她是个好学生。”

“可是，可是她失踪了，怎么办？怎么办啊……”在他的怀抱里，秦南终于哭了出来。时隔这么多年，她们终于找回了彼此，但此刻，她真的害怕再次失去她。

郑芳是从不缺课的，所以在上秦北的课之前，秦南还是抱着能看到她的一线希望，结果，她没有出现。

于是秦南认定，自己这次恐怕是真的要失去她了。如果说上次自己被秦家带离孤儿院还抱着将来长大一定要找到她的希望的话，那么现在，她不知道要将希望寄托在哪里。

秦北依旧平静地站在讲台上，讲那些在秦南平时看来极具吸引力的百老汇、尤金?奥尼尔，而如今她觉得这些内容无关痛痒，甚至她对秦北依然能这么平静地站在讲台上有点儿失望。他怎么能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呢？在自己承受着这么巨大痛苦的时刻。

她目光空洞地看着秦北，却听不进他的声音。

下课铃响，她没有动。又挨过一节课了，秦南告诉自己，却不知道要到哪里去。

秦北走到了她的面前。“你不准备参加考试了吗？”声音不大，但是很严厉。

秦南看了看他，轻轻地叹了口气。

“你太让我失望了。”秦北扔下了这么一句，转身离开。看似无心的一句话，在秦南听来却重似千斤。

真的就这样认命了吗？秦南心有不甘，不过看老天的架势，是铁了心要剥夺她最后一个亲人了吧。当那个每天下班回来都会用胡须轻轻扎自己脸蛋的爸爸，就这么被车祸带走的时候，小小的秦南诅咒了它，于是她得到的惩罚就是两天后妈妈割腕自杀。看来这惩罚现在还没有结束。可是老天为什么不直接惩罚她自己，而要让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亲的人一个一个地离开呢？

可是，不认命又能做什么？不认命姐姐就能回来了吗？一步步地陷入绝望的泥潭，想挣扎却无能为力，现在的秦南就是这种感觉。

教室里的人都走光了，因为到了午饭的时间。秦南已经不记得自己也要吃饭的，自从事情发生了以后，她几乎不怎么能吃得下东西。可是总要找个事情做吧，至少可以做好目前该做的事，秦南收拾东西走出了教室。

从图书馆里出来的时候已经快要到熄灯的时间，如果不是清馆人员提醒她马上就要关门了，她也许会就那么待一夜吧。把自己埋进一本厚厚的枯燥的理论书里去，可以集中精力，杜绝胡思乱想，这是她目前仅能做到的妥协方式了，向命运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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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雪。”刚刚出了图书馆的门，没走出两步，秦南听到背后传来的声音。她下意识地站住，心开始狂跳，想要转过头去，却又怕刚才的声音是幻觉。

“小雪。”这次听得很清楚，并且声音比刚才更近了一些。秦南长出了一口气，噙着眼泪慢慢地转回了身。

在变成秦南之前，她的名字是宋雪，而郑芳叫宋冰，因为两个人出生在冬天，并且在出生的当天，降下了那年的第一场雪。她们的父亲希望她们俩能像这个名字一样，冰雪聪明。

小的时候，全家人都叫她小雪，而这个称呼，已经近二十年没有听到了，直到今天。

郑芳就这么真真切切地站在了秦南的面前，秦南本能地紧紧拥抱住了她，生怕自己一松手，眼前的人就会真的消失，再也看不见了一样。

郑芳并没有躲避。秦南慢慢松开了双臂，但还是用一只手挽住了她的胳膊，她真的害怕再一次失去她。

“谢谢你这么担心我。”郑芳似乎也感到了秦南的不安和对自己的关心。

“你回来太好了，我还以为……”

“以为我会自杀是不是？”郑芳打断了秦南的话，“差一点儿了，但是我不会像咱妈那么绝。她可以撇下我们，但是我不能撇下你。”郑芳自顾自地说，声音里没有一丝情绪变化。秦南咬了咬牙，在这一刻她甚至可以原谅那个一直和自己作对的老天爷了，毕竟它也没有做得那么绝，把姐姐给自己留了下来。

“学校一定是弄错了。你放心，我们一定要把这件事弄清楚的，我们都相信你。”秦南突然想到了促使郑芳出走的原因，想要给她鼓励。“学校没有弄错，是我错了。”郑芳边说边摇了摇头。秦南愣愣地看着她，不敢相信她说的话。

“那个人的答案，我一看就是错的，我怎么会照她的抄呢？”郑芳说到这里笑了笑，“我一看她那答案就知道她肯定过不了，而这次我是肯定能过的。”郑芳脸上的笑意加深，好像是胜利的笑。秦南越来越糊涂，仔细地听着她继续往下说。

“她一直和我争，凭什么？就凭她那市长老爸？我连续三个学年第一，要不是因为这个该死的六级，这次留校的肯定是我。谁让她有个市长老爸，但是她也没过六级，哈！还要感谢这该死的六级。不过这次我是肯定能过的，我有把握。如果她也过了，那么留校的就是她，我拿她的答题卡就是想看一下她能不能过。我当时就是这么想的，那个瞬间就是想看看她能不能过，我都控制不住我的手，谁让她坐在我身边呢？该死的，为什么她要坐在我身边……”郑芳说到后来激动得带上了哭腔。尽管她语无伦次，秦南还是大致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用一只手抚摸她的后背安慰她。

郑芳考试的时候恰好和自己的一个竞争留校名额的对手坐在一起，她俩之间仅隔一条过道，这次成绩关系着谁能获得这个名额，郑芳有信心通过考试，但是她太紧张了，竟鬼迷心窍地当着监考老师的面一下子拿过那个人的答题卡。她只是想看看她答得有没有自己好、能不能通过，因为这对她来说太重要了。她当时脑子里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好像走火入魔了一样，在监考老师没收她试卷的时候，她甚至都没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就是说郑芳努力了三年，功败垂成。她没有输给对手，而是输给了自己，这也是她最痛苦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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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那个留校名额就这么重要吗？”秦南想不出这么点儿诱惑就可以断送一个人的前程，而且还是郑芳这种聪明人——秦南从小就觉得她比自己聪明。

“当然重要。”郑芳瞪大眼睛声嘶力竭地说道。

“找工作不需要钱吗？读研不需要钱吗？租房子不需要钱吗？如果我不能留校的话，我拿什么来还这几年的助学贷款？我甚至都没有一套能拿得出手的衣服去面试。当我被学校踢出去，我又去哪里找容身之所？什么都需要钱，钱！而我还要养收养我的那个人。对了，我忘了，你从没缺过钱的，怎么会知道这些？”

说到后来，秦南听得很刺耳，但是她没有生气，反而觉得很难受，她再一次觉得是自己把姐姐害成这样的。

“下一步有什么打算吗？”秦南想到了现实问题。郑芳摇了摇头。秦南倒是有了一个想法，但是她不敢自己决定，还要和秦北商量。

“姐，以后我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好不好？”秦南边说边拉起了郑芳的双手。郑芳怔怔地看了她一会儿，木然地点了点头，毕竟她也只剩妹妹一个亲人了。

秦南掏出手机，犹豫了一下，还是拨通了秦北的电话。宿舍门早就关了，她们俩现在无家可归。

“走吧，我们去大门口等他，和我回家。”挂掉电话，秦南拉着郑芳就要走。郑芳站在原地没有动。

“爸爸妈妈现在都睡了，明天早上咱们早点儿出来就好了，不会有麻烦的。”秦南想到了郑芳的顾虑和自尊。她现在也没想好要不要把自己遇见郑芳的事情告诉秦氏夫妇，所以只是暂时回去将就一晚，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郑芳出走的这几天，她一直没有睡好，现在突然感到累了，很想念家里那个柔软宽大的床。郑芳没有别的去处，只好顺从秦南。

秦北见到两个姐妹拉着手站在一起的时候，也暗自舒了一口气。他并不是担心郑芳，只是担心秦南。现在郑芳安全回来，他也终于可以不用再每天烦恼了。

看着秦南这么几天就消瘦了一圈，茶饭不思，考试日期临近还这么恍恍惚惚的，他心里急又不能表现出来。正在家里拼命抽烟排解这烦恼的时候，接到了秦南的电话，他狂喜，抓起一件衣服就冲了出来。

秦北很绅士地下车给两个女生开车门，没有说话。他感觉那个郑芳其实在观察他。虽然两个人是孪生姐妹，有着完全相同的外表，但他直觉郑芳比秦南性格要复杂得多。

首先那眼神就承载了太多东西，秦南和她比，简直是太单纯了。他忽然隐隐地有一丝担心，具体是为了什么，他也说不上来，就是不太喜欢她们两个在一起。尽管他也知道这想法没道理，但他毕竟是男人，不太会像女人那样完全凭直觉判断，所以理智上还是对郑芳的回归表示了欢迎。

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方面转变。

郑芳到秦氏做了一名员工并顺利通过了试用期，秦北终于松了一口气。之前他答应秦南可以给郑芳机会，但是她要通过人力资源部门的考核才能留下，不然自己也无能为力，这是公司的规矩也是他自己的原则。

还好，郑芳工作踏实努力，人际关系也很好，似乎已经走出了之前的阴影，慢慢地步入了另一种生活轨迹。

在这期间，秦南参加了硕士研究生的入学考试，成绩还没有出来。虽然放了寒假，她还是保持着每天去图书馆看书的习惯，就像考试前一样。转眼，要过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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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袁静淑照例拉着秦南上街扫年货，其实年货早就准备好了，只是袁静淑最近在家里闲不住，也难怪，还有两天就是除夕了，人兴奋点儿也可以理解。

“老李啊，先别回家了，拐去公司。”结束的时候看看时间还早，袁静淑刚上了车就对司机说道。

“小南啊，让你爸和你哥请咱们吃饭好不好？先不告诉他们，来个突然袭击。”袁静淑兴致勃勃地对秦南说道。

秦南笑着赞成，平时还真没看出来袁静淑竟有这么顽皮的一面。可是，她疏忽了一件事情，郑芳也在秦氏上班，这件事秦本儒和袁静淑都不知道。

平时秦本儒直接从专梯直达董事长办公室，所以郑芳在秦氏上了近两个月班，秦本儒一无所知。也正是因为这样，当袁静淑提出去公司的时候秦南没有在意，反正秦氏的员工那么多，不见得会撞见。

但是她忘记了一点，郑芳和她长得是一样的。她不是没去过秦氏，一般公司尾牙的时候秦本儒都是带着全家出席，所以她的相貌公司里的人还是见过的。郑芳刚来公司的时候，就有很多人觉得眼熟，但是因为秦南很少去公司，大家也就想不起来郑芳长得像谁了。她现在出现在秦氏，如果被郑芳一个部门的人看见，免不了又是一场风波。

但是即使秦南现在拒绝，也没有用了，袁静淑兴致那么高，况且秦南也想看看秦北在公司工作的样子。于是，在她们刚迈进秦氏大楼的那一刻，就撞见了奉命外出办事的郑芳。三个人愣在了那里。

顶楼秦本儒办公室，袁静淑、秦本儒和秦南坐在沙发上，秦北懒懒地靠着秦本儒宽大办公桌的边缘，双手抱胸，一副不耐烦的模样。

“这件事都怪我，没有和爸爸妈妈商量。”秦南率先打破了沉默。她不能让秦北受到责怪，毕竟他是在帮自己。

“她是通过考试应聘到公司来的，凭的是自己能力。”秦北接着说道，这本来就是事实。

秦本儒没有出声，袁静淑叹了一口气，“你们怎么都不明白我们呢，这么大的事都没和我们说。小南啊，你现在还没把我们当父母吗？”这话像刀子一样直接插进秦南的心里，袁静淑还是第一次说这么重的话。

秦本儒冲她摆了摆手，示意她言重了。

“小南也是不想给我们添麻烦。可是小南啊，你不知道当年因为只把你自己领了回来，你妈哭了多少个晚上，她一直说怎么能这么残忍地把你们姐妹分开。这件事我俩到现在也很后悔。”秦本儒对着秦南说道。

秦南直直地坐在那里，惊讶得不能出声。袁静淑忍不住抽泣了起来。

秦北顺手从办公桌上拿起纸巾盒给母亲递了过去。

“晚上把她一起叫过来吃饭吧。”沉默了一阵，秦本儒说——他指的是郑芳。袁静淑也停止了抽泣，点了点头，看着秦南。

“爸，妈，谢谢你们。可是她恐怕不会愿意……”秦南没想到他们是这个态度，有点儿受宠若惊，同时也担心郑芳会不喜欢这样。

秦本儒点了点头，“那就替我邀请她哪天正式到家里来吃个饭吧，认识一下，告诉她秦家也愿意把她当自己的孩子。”这次换成秦南眼泪汪汪了。她更后悔自己当初没有早点儿把郑芳的事告诉他们。

终于到了除夕，王嫂一大早就开始忙里忙外地张罗。秦南起个大早跑到厨房里跟在王嫂屁股后面转。厨房里热气腾腾的，堆满了要加工的食物。秦南乐呵呵地给王嫂打下手，王嫂怎么劝也劝不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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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北上午去了公司一趟，回来时看到忙得不亦乐乎的秦南，也过来凑热闹，说这样才有过年的气氛。

袁静淑也被吸引了过来，想到秦北走了八年，这还是回来后在家过的第一个年，高兴之余不免还有些伤感。

因为秦北回家，今年秦氏夫妇特别高兴，一家人开开心心地吃过了团年饭，秦本儒很严肃地把秦南和秦北叫到了跟前。

“一会儿你们俩代表我和你妈妈去和员工们一起过除夕，以后这就是你们两个的事情了。”袁静淑拿着一大沓红包递给了秦南，秦南只得双手接下。

“秦氏早晚是你们的。小南你也马上要毕业了，过完年没事就去公司跟你哥熟悉熟悉环境。今天去好好儿和大家喝几杯，只有真正把员工当自己家人，他们才会为咱们卖命，好好儿把握这个机会。”秦本儒没理会袁静淑径自继续说道。

秦南心里很矛盾，看来秦家已经安排好了自己的将来，这就说明即使考上了研究生，能被同意去念的可能性还是很小。另一方面，她又很感激秦本儒夫妇让自己给员工发红包。这是一件很讨好的差事，不仅可以拉近和员工的距离，本身也是对自己地位的肯定，在这个意义上，秦南对他们又加深了一层感激。就这么矛盾着，秦南和秦北出了门。

“不用这么担心。”车子行驶在路上，行人很少，因为正是家家户户团圆的时间，有的也是急着往回赶的旅人。秦北目视前方，对半天一言不发的秦南说了一句，因为她自从出门就闷闷不乐。

“你知道我在担心什么吗？”秦南回了他一句。被别人看穿心事的感觉很不好，就像，就像没穿衣服站在了人前，这个人还是秦北。

“考上了，你就去念，别的不用管。一切有我呢，知道吗？”秦北果真知道她的心事。但真像他说的那么简单吗？秦南没出声。

“郑芳，好像回家了。”秦北想起什么似的突然说。他上午特地打电话询问了一下她的部门经理，他觉得秦南对这个消息会比较关心。

“哦，是吗？那就好。谢谢。”秦南这下不用担心她过年太孤单了，自己也可以安心地过个年。

“为什么不开心，吃饭的时候不是好好儿的吗？真的是为爸爸刚才说的话？”秦南的情绪和白天贴春联的时候比简直判若两人，弄得秦北情绪也很低落。

“哦，没，我没事，今天真的很开心。”秦南笑着对秦北说。她相信秦北会帮她，但是她可以那么自私吗？她也是这个家的一分子。秦家供自己读完了大学，是到了自己该回报的时候了。可是理想呢？

这个时候的秦南甚至有点儿希望自己考不上了，如此也不用再做这么痛苦的选择。但不管怎样，新的一年，新的变化和起点，哪怕是要走上一条从未走过的新路，也要鼓起勇气面对。对于未来，尽管不是自己所能把握，但也要充满期待不是吗？秦南暗自对自己说。

吃过团年饭，大家聚集在公司最大的多功能厅内包饺子、煮饺子。秦南和秦北在象征性地和大家吃了几个饺子后才离开。

“为什么不和大家多待一会儿呢？”是秦北把秦南拉出来的，当时刚毕业的女员工正在拉着秦南话家常，秦南觉得这么突然离开不那么礼貌。

“你就不怕她们把你当偶像，不放你走？”秦北笑着说。秦南眉毛动了动。

“我们去哪里？”秦南看到车子并没有驶往回家的方向，好奇地问。秦北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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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又像上次一样吧？你记得把油加满哦。”秦南想起上次秦北飙车因为没有燃料被迫找人拖车的事，忍不住半开玩笑地取笑他。秦北瞄了她一眼，“下车，丫头，我们到了。”

市中心广场，华灯初上，亮如白昼，虽然是除夕夜，人比平时不减反增，到处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

秦北将车停在广场的一侧边缘，“走吧。”边说边顺手把秦南羊毛大衣的领子拉了起来。这个小小的动作让秦南感觉很舒心，蹦蹦跳跳地跟在了秦北的身后。

他们找了一处很高的台阶坐了下来。“好多年没来这里了，变化还蛮大的。”秦北望着广场上穿梭跑跳的小孩子们，自言自语地说。

“是啊，你走后我也没怎么来过。”秦南顺着秦北的目光，其中一个小女孩跌倒了，过来一个比她高很多的男孩子，把她抱了起来。秦南笑了笑，这场景似曾相识，不知道秦北有没有感觉到。

她看了看秦北，秦北似乎在想什么心事，他忽然往四周看了看，一下子站起身，说了句：“等着我。”就往广场的一个角落快步走去。秦南还没来得及问他去哪儿，他已经走出了好远。秦南下意识地拉了拉衣领，盼望他快点儿回来，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一不在身边，她就很没有安全感。

秦北回来的时候双手背在了身后，神神秘秘的样子，秦南也没在意。当秦北忽然将两根冰糖葫芦举到她眼前的时候，秦南瞪大了眼睛，满脸的惊喜。

“你还记得我喜欢这个？”秦南拿着长长的糖葫芦，半晌舍不得吃。

“是啊，喜欢你也不说。”秦北想起小时候，有一次他看见她看别的小朋友吃糖葫芦时的神情，从那以后只要遇到卖糖葫芦的就会给她买一个，什么话也不说地交给她，然后就会看到那瞪大眼睛的惊喜表情。这么多年来，这表情依然让他动容。

“怎么？现在不喜欢吃了吗？”秦北看到秦南没有吃，忍不住问道。

“哦，不是。”于是两个人边吃边聊天。广场的大屏幕上已经开始播放起央视的传统大戏——《春晚》，秦南和秦北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得清楚。

忽然，广场上空的黑暗被一道巨大的光束划破，光束瞬间散落如绽开的花朵，广场上的人不约而同地发出了一声惊呼，紧接着更多的光束升腾、绽放，整个夜空被渲染得五光十色，和地面上的灯光交相辉映，流光溢彩。

秦南早就蹦了起来，简直被眼前的景象迷住了，和周围的小孩子一样开心地大呼小叫，还时不时地指给秦北看。

秦北看着焰火映照下秦南红扑扑的小脸明艳动人，忽然有了一吻芳泽的冲动。虽然这个念头一闪即逝，但他还是自嘲了下，毕竟这是自己的妹妹。尽管如此，他还是忍不住看她。从自己回国到现在，还难得看到她这么放松高兴的样子，秦北也不禁被她快乐的情绪所感染。

这时广场上正在播《春晚》的大屏幕突然黑掉了，接着出现一行大字“秦氏实业集团祝全市人民新春佳节快乐”，反复出现了三次，屏幕上接着也燃放起了焰火，和现场夜空中的焰火呼应，然后空中和屏幕中焰火同时落下，《春晚》照常播出，夜空又归于平静。

秦南再次瞪大了眼睛看秦北，她现在终于知道这一切都是秦北安排的。

“你今天怎么老瞪眼睛？也不怕瞪爆。”秦北学着她的样子回瞪她。

“怎么了，你不是喜欢吗？”秦北还记得秦南小时候每次看到焰火就手舞足蹈，现在虽然不会再那样，但那快乐还是溢于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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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可是……”秦南想说放了这么久焰火，一定花了不少钱。

“这是一次营销推广活动，企划部这次做得还不错。”秦北解释道。他还不想让秦南误会自己是为了她才舍得这么挥霍。

“哦。”秦南暗地吐了吐舌头，继续消灭那个糖葫芦，要不是看焰火忘了吃，恐怕现在早就进了肚子了。

其实这次的焰火燃放，秦北顶了很大压力。公司目前账面上流动资金有限，周转问题还存在，而外界的传言更是不利于秦氏，广告宣传费用被缩减再缩减，已经所剩无几。秦北这次大手笔招致了公司很多董事的埋怨，觉得钱没有用在刀刃上，白白浪费，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次营销行为是靠秦北卖掉了自己全部的股票、债券、基金并用上了全部的积蓄，没有动公司账面上的一分钱，这件事只有财务和秦北自己知道，之所以这么做也是为了稳定军心。

至于这个创意，是秦北自己的想法，企划部只是执行了一下而已。目前无论是业界还是市场，因为流言的缘故，对秦氏的信心正在动摇，秦北的这个高调举动其实是一个对外界的宣告，表示秦氏目前状况良好，固若金汤。在目前的状况下，只有恢复外界的信心才能转变企业窘境，秦北相信这么做是没有错的。

“走吧。”看到秦南终于把那个糖葫芦消灭殆尽，秦北对她说。

“去哪里？我们是不是该回家了？”秦南看了看表，时间已经不早了，十二点之前是一定要回家守岁的。秦北没回答她，径自向停车子的地方走去，秦南跟上。

兄妹俩回到秦宅的时候，家里正热闹着呢。王嫂将厨房搬到了一楼客厅，晓川和晓晴兄妹正在和王嫂、袁静淑一起包饺子。秦北去车库停车，秦南刚迈进玄关门就听到秦本儒开怀大笑的声音，一进屋，晓晴先看到了她。

“等你们半天了，过年好啊。”秦南也礼貌地回了几句。晓晴向秦南的身后看了看，秦南忙说道：“哦，我哥去停车，马上进来。”晓晴被人发现了心事，有点儿不好意思。

“秦南啊，你看晓川，这么个大男人饺子包得这么好看，你哥都不会。”袁静淑当着秦南的面夸晓川，用意很明显。

“谁又在说我坏话呢？”秦北人未到声音先传了进来，引来了大家的一阵笑声。

“秦北啊，明儿你和小南起早去你吴伯伯家拜年，难得他先想着我。”秦本儒跷着二郎腿，看起来心情相当不错。

秦南上楼换过衣服，洗过手，替换袁静淑来包饺子。晓川看了看她，“春节黄金周没有什么事，晓晴嚷着去滑雪，我们俩就是来邀请你们兄妹俩的，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对啊，秦北你没问题吧？”晓晴也期待地看着秦北。

“可是，可是我不会滑雪……”秦南本能地拒绝。她是真的不会。

“这有什么关系，叫晓川教你就好啊。”袁静淑率先说道。

“哦，我恐怕去不了，公司离不开人。”秦北的理由光明正大，晓晴也没了主意，看向秦本儒。

“我还没老呢，你不去几天公司垮不了。你们俩都去吧，费用我出，好好儿玩。”和上次参加晚宴一样，又是秦本儒发了话。还没等秦南说什么，秦北先开了口：“那太好了，正好放松一下。那就辛苦爸了，是吧，妹妹？”说完看向秦南。

秦南开始还奇怪他怎么态度转变得这么快，看到他的目光，才明白他是想让她好好儿放松地玩一下，毕竟之前为了考试，她半年都紧绷着弦。

秦南冲着他点了点头。不管怎么说，和他一起旅行，应该是一件很令人愉快的事吧。至于晓川和晓晴，还是顺其自然吧。只要自己想快乐，别人还能阻挡得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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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订婚
秦南看着秦北的眼睛，心里有一百个声音在说“不希望”，但是一想到那个晚上——晓晴进入秦北房间的晚上，就觉得万念俱灰。

盘龙滑雪场是距离市区最近的滑雪场，因为交通方便、配套设施齐全，历来被广大滑雪爱好者所青睐。

秦北他们驱车去往盘龙滑雪场的时候已是下午，到达别墅已近傍晚。别墅设施一应俱全，更难得的是，主人事先已经叫人将整个冰箱用食物填满，袁静淑更是在出发前为他们准备了丰盛的食材，这样四个人即使不出门，在别墅里生活几天也没问题。虽然自己动手会比出去吃来得麻烦一点儿，但秦南很喜欢这样，因为有在家的气氛，也更温馨随意。

所以一到别墅，秦南不顾休息就去准备食物。宽大的整体厨房，人性化的设计，让她觉得在这里准备食物也是享受。晓川也跟着她进到厨房，靠在大理石的操作台上看着秦南动作，秦南被他看得很不好意思。

“现在男人也喜欢泡在厨房里吗？”

“那要看情况了。”晓川挑了挑眉。

“什么情况？”秦南边择一棵西芹边问。

“比如，厨房里有我喜欢的人。”晓川目不转睛地看着秦南，这已经不叫暗示了，简直是赤裸裸的告白。

秦南择芹菜的手停了一下，然后继续动作，头下意识地更低了些。

“是吗？”她不敢抬头，怕被他看见自己的窘相。

从小到大男孩子的纸条不是没有收过，但是像今天晓川这么直接，秦南确实还没经历过。她一直以为喜欢或者爱应该是很含蓄才对，而不是随便在什么场合和地点就可以说出来。

晓川看秦南手足无措、脸颊绯红的样子，和他经历过的女人——比如Rita，就是那个在杂志一百期庆典时给晓川送发言稿的女人——完全不同，是另外的一种风情。

晓川曾经一度非常迷恋她的身体，但也只是对身体而已。可以说Rita是一个很好的床伴，她总是能很快就撩拨起晓川的热情和本能，但是晓川总觉得差点儿什么。他一直不知道差在哪里，直到那天下了飞机在父母家里见到了长大的秦南，他才明白。

尽管他自认为驰骋情场多年，不再会为了一个还不解风情的小女孩心动——对他来说那应该是一件很丢人的事，但是他就是忘不掉她。他曾令自己疏远她，一是为了让她安心考研，更重要的也是他在考验自己的感情。

如今他完全可以确认，眼前的这个女孩就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他不会像初出茅庐的小男生一样慢慢试探接近，他吴晓川想要的女人还没有得不到的。

眼前的秦南正在专心——或者说是拼命地使她自己专心地对付眼前的食材，目不斜视，很怕对上晓川的目光。

晓川咧开嘴笑了笑，将自己高大的身躯移到了秦南的身边。他左手还插在裤袋里，伸出右手捏住了秦南的下巴，抬起她的小脸，让她和自己对视。

秦南没料想晓川会这么大胆，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惊慌失措，瞪大眼睛惊恐地望着他。

晓川摇了摇头，对她的表情感到又无奈又好笑。看到她微张的小嘴鲜红欲滴，他忍不住将自己的唇覆了上去。

秦南的身体禁不住震动了一下，被晓川用左臂紧紧圈住，她的下巴被晓川的右手固定着，没办法挣脱，只好任他予取予求，但两只眼睛还是睁得大大的，一时错愕得忘了闭上眼也忘了挣扎，在初吻被夺走的震惊中缓不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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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川突然放开了她，因为她那圆睁的大眼睛让他感觉自己是在强暴幼女，而这感觉刚好熄灭了他燃起的欲火。

一脱离他的控制范围，秦南本能地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她觉得脸烫得要命，想至少要去阳台上透透风，没走出两步，却突然站在了原地——秦北正靠在厨房的门框上，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她。秦南慌忙用双手遮盖发烫的脸颊，怕秦北看出异样，同时心里暗自打鼓，不知道他来了多久，是不是看到了刚才的一切。

她心虚地回头看了一眼晓川，他一脸满不在乎的表情，还冲秦南眨了眨眼，害得秦南很后悔回头看他。那神情暧昧得可以，本来就怕秦北误会来着，他可好。

“我是来拿喝的，你们继续。”秦北边说边径自走进厨房。秦南快步走了出去。

晚饭后自由活动，晓晴拉着秦南去泡温泉，因为泡的时间有点儿久，夜里的时候秦南很渴，就下楼到厨房找水喝。她和晓晴分别住在楼上的两个房间，秦北和晓川住在楼下。

关了灯，她正要上楼，发现晓晴从楼上下来。秦南以为她也是来找水喝，因为自己在暗处就没叫她，怕吓到她。然而晓晴拐进了左边的房间，秦南想也许是找晓川吧，谁料她进了秦北的房间。秦南定定地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了一小会儿，随后深吸了一口气，拖着沉重的双腿上楼，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才感觉冰凉的眼泪滑了下来。

整个一层楼的灯都关着，秦南蹑手蹑脚地打开玄关的壁灯换拖鞋。她被晓川拉去参加一个聚会，知道回来的有点儿晚，怕打扰家里人，动作尽量放轻。

自从上次滑雪回来，秦南和秦北两个人都刻意躲避着对方。秦南是因为看到晓晴进秦北房间的那一幕，心理上一时接受不了，而秦北呢，恐怕是看到了晓川和秦南在别墅厨房里接吻时的情景吧。秦南后来想了很久，觉得秦北一定是看到了，不然态度不会这么冷。开始时两个人都很默契地互相疏远着，慢慢地，即使不是故意疏远，也拉不下脸来主动和好了。两个人都是一样的骄傲，一样有着脆弱而不堪一击的自尊。

寒假已经结束了，秦南住回了学校宿舍，而今天是周末。

在秦北的门前站了一会儿，秦南叹了口气，突然很想和他说说话，但还是没这个勇气。她无力地推开自己的房门，而秦北的房门也同时打开，秦北出现在了门口。秦南一惊，怔怔地看着他。很长时间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看过他了，秦北的面容清瘦了许多，眼眶有点儿塌陷，眼睛里有些红丝，手上还拿着半支燃着的烟。见到秦南，他没有说话，而是吐出了一个大大的烟圈，等烟雾散去的时候，秦北的表情在秦南看来突然有些沧桑。

见他没有话说，秦南转身要回自己的房间，他的神情和面容牵动了她心里最柔软的那根神经。

“你在我门外站多久了？”秦北哑着嗓子开口。秦南停住，没有回答。

“你没有话对我说吗？”秦北吸了一口烟，透过烟雾眯着眼睛看着秦南的侧脸。

秦南咬了咬嘴唇。这么多天，想说的话何止千言万语，可是这一下子叫她能说什么呢？

“你考了第一名。”秦北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秦南转过头看向他，好像没听懂他说的是什么，也好像是在求证。

秦北点了点头，“总分全系第一名，你可以选择任何一个导师带你。”秦北的表情平静，好像这早就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

笑意浅浅

秦南点了点头，“谢谢你告诉我。”虽然表情看起来平静，但她还是很吃惊。之前她已经知道了公共课的成绩，还比较理想，专业课她却没什么把握，甚至没抱太大希望。现在秦北告诉她是第一名，要不是秦北的样子不像是在骗人，她根本就不会相信。

“你，当初答应我的，还算数吗？”秦南想起了秦北说过的话。

“什么？”秦北挑挑眉，不懂秦南指的是什么。

“就是，只要我考进前五名，你就……”秦南可是记得很清楚，并且一直当成努力的目标。“你现在是第一名，可以任意选择导师。”秦北觉得应该让这个傻孩子明白她还有这个特权。

“哦，是的，我只是想知道你说的话还算不算？”秦南执拗地想得到他的答案。

“当然，我也在你的备选之列。这是我的荣幸。”秦北回答。

“谢谢，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不去读，你会不会怪我？”秦南知道还有更难的一关需要过，这比拿第一名更没有把握。

秦北的眉头拧到了一起，他看了秦南几秒钟，冷冷地说：“当然，你有这个自由。”说完转身回房，将秦南留在了原地，于是她眼睁睁地看着秦北的房门在她面前合上。

秦南颓然地躺在床上，秦北方才转身离去的样子挥之不去。他那表情是对自己失望了吗？自己又何尝不希望能随心所欲地去做喜欢的事，可是，可以这么自私吗？

秦南不知道怎么将这件事告诉秦氏夫妇，她害怕看到他们对自己失望的样子，那无异于恩将仇报，可是就这么放弃吗？她又不甘心，一直以来的目标终于达到了，但还是不敢去奢望。

还有秦北，他的疏离，他的捉摸不定，他无端的憔悴，都会牵动她的每一根神经，只是此时她还没有发现，其实她早已情根深种，其实不知不觉间，她已将对方刻进生命，自何时起，无从考证。

对面房间投射在地毯上的些微光亮终于黯淡，秦南明白他终于将长夜留给了她一个人。只是她不知道，在只隔两道门的对面房间里，也有一个人同样在仰望夜空，他所承受的折磨一点儿也不比她少，甚至更多。

一个个烟蒂将水晶烟灰缸填满，直到再也找不出一支烟来慰藉他此时的渴望和无望。

和秦南比，他此时更了解自己的感情，而正是因为这样，他更要远离她。他搞不清在别墅厨房里的吻她是否出自心甘情愿，但仅仅是为了晓川，他也应该退出，不是吗？何况，他们还有过君子约定。

不管怎么样，这一刻，他们同是天涯沦落人。

秦南接到了复试通知。现在中文系和秦南所在的管理学院都知道了这样的一件事：某管理学院的高才生，推掉了学院的保送，而去考另一个不相关专业的研，还考了笔试第一名。这样的人，这样的事，想不出名都难。

文锦也顺利通过了初试，梅子和小燕也都找到了心仪的工作，四个姐妹面临的是即将开始的新生活，但是秦南还没有决定要怎么和家里说。如果家里不同意的话，下一步怎么办她想都不愿意去想，就这么拖着，复试的时间临近了。

她曾经试着征求过晓川的意见，晓川更直接，“你马上嫁给我，我供你读书不就完了。”被秦南直接驳回。秦南真想就这么干脆放弃，当初报考的时候只是想试一试，验证一下自己的水平，没想到真的能考上，现在后续问题一大堆，想一想就头痛。

秦南没想到周末回家的时候，事情终于暴露了，因为秦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