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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春日凝妆

《我在回忆里等你》  作者:辛夷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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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8-21 08:44:08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天津市 联通
第五章 世间好物不坚牢

  司徒玦在父母家停留的时间远比她预期中要长,赶至跟吴江约好的晚餐地点已经迟了一小会。按照吴江先前电话里告诉她的桌号一路找过去,位置是吴先生订的没错,但座上却空无一人。
  他明明说自己已经到了,就等着她过来。司徒玦独自坐下等了一会,百无聊赖,便拿起电话给吴江打过去。电话刚接通,诺基亚的经典铃声就在不远处隐隐约约地传来,没响几声嘎然而止。
  司徒玦看着自己手中同时也被挂断了的电话,顿时心生疑惑,她从来就不是一个相信巧合的人,而吴江与她认识多年,两人之间始终坦诚相对,鲜少有值得避讳之事,于是当下便站起身来寻声去察看。
  声音的来源是十几步开外用屏风相隔的一个角落,司徒玦刚绕过去时正好与匆匆从屏风后走出来的吴江迎面遇上。看到她的那一刻,吴江脸色微微一变。
  “你怎么回事?”司徒玦纳闷地问。
  “没什么,遇上了熟人,打个招呼。”吴江走到司徒玦身边,拍了拍她的手臂,便半推着她往回走,一边笑道:“不是说还在市区那边堵着吗,那么快就到了?”
  看他的模样似乎是不愿她在此地久留,急着领她离开,这绝非吴江一贯的做派。司徒玦心中警铃大作,但毕竟彼此都是成年人,她更知道好朋友也得为对方留个余地,正待转身,却仍是来不及,屏风后的另一人已经出现在她视线的余光里。
  平心而论,她并没有立刻认出来人,第一眼只觉得不像照片里曾见过的未来吴太太,而是个跟自己年纪相仿的女子,身材纤细,衣着精致,然而那女子看她的眼神和吴江的态度很快让她心中有了答案。
  谭少城。
  不知道该说是荒唐还是幸运,当年觉得化了灰都认得的一个人,竟也在记忆里慢慢模糊了。
  “果然是你,司徒,我正在猜吴江为了谁非得这样回避。”谭少城脸上写着意外,含笑走近。
  司徒玦却轻轻去挣吴江的手,并给了他一个既责难又难以理解的眼神。
  “你这算什么?”
  吴江显然早已对这样的局面有所预料,所以他之前放在司徒手臂上的手才抓得那样紧,好像唯恐一松开,就会落入难以收拾的境地。
  司徒的心思他当然意会,既然已经这样,他索性对着司徒摊了摊说,说道:“我也没料到在这里遇上了,你难道还不知道我,之所以避着你,是因为我不小心坏了胃口,总不能让你也重蹈覆辙。”
  他的声音很轻,恰好三人都能够听得清清楚楚。
  司徒玦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也不看那女子,只是似笑非笑地对吴江说道:“难道你不知道苍蝇来了就应该赶,越回避只会越坏了胃口。”
  谭少城静静地听他们旁若无人的暗讽,竟也不恼,垂首将一缕发丝拢至耳后,仍是笑脸不改,“何必呢,司徒,大家相识一场,据我所知,你许多年都没有回来了吧,怎么也不打声招呼,大家正好聚聚,何必那么见外?”
  司徒玦说道:“话不投机半句多,我这次回来的时间不长,最怕浪费。”
  “本来只是打算给明天的新郎官送份新婚礼物,实在没想到会遇上你,这不就是我们的缘分吗。你现在过得好不好?会不会跟吴大医生一样好事近了……”谭少城说到一半又微笑起来,“不过,像你这样条件,在国外也不愁找不到好的,只怕不肯那么快定下来吧。”
  既然对方那么有谈兴,司徒玦也不怕奉陪到底,她巧笑倩兮地细细看了谭少城一眼,顺着对方的话说道:“妆画得很漂亮,咋一看我都认不出来了,难怪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听你话里的意思,想必是找到了好的,准备定了下了?恭喜恭喜,不知道那家少爷小开有这样识人的好眼力。”
  谭少城答非所问,微笑着说;“你应该听说我现在在E.G任职吧,我们又是同行了。大后天的研讨会上也少不得见面,到时大家多多交流。”
  E.G司徒玦是知道的,那也是业内叫得上名号的大医药公司,大股东是某东南亚华侨,听说如今在国内市场相当活跃。
  她直言自己的意外,“E.G是久闻大名,不过说实话我也是刚听你说起,才得知你如今在那里高就,不知道你怎么就觉得我应该知情?”
  谭少城闻言不由得有些狼狈,她的视线掠过吴江,吴江一脸淡漠。她于是也收起了笑容,悠悠道:“司徒,我知道你心里对我还有芥蒂,不过命运就是喜欢把我们放在一起,要说不是冤家不聚头,我也没有办法。”她说着自嘲地笑了笑,“我们也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应该知道,从认识的那一天起,我一直都在羡慕你,你什么都比我好,家世、学业、容貌,甚至是感情。大家都围着你转,大家都喜欢你,而对于我这样的人来说,你就像我是我前面迎风招展的一面旗帜,我一直在你身后追赶,你一天不倒,我就一天不能停止往前冲。或许你觉得你栽了一个跟头非常委屈,可你想过没有,就算这样,你轻轻松松就拥有的今天,我却花了十几年,才能跟你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
  司徒玦只觉得匪夷所思,“我从没有想过要跟你比。”
  “但那并不代表我没有想过。”谭少城挑眉答道。这是一个司徒玦非常熟悉的表情,也过去那个安静内敛的谭少城身上从未有过的张扬。司徒玦忽然有些明白了谭少城身上那种挥之不去的似曾相似从何而来,她说话的语气,眉宇间的神态,头发的样式,衣着的风格都那么像曾经的司徒玦,就连她身上的香水,也是司徒玦当年最喜爱的味道。要怎样的坚毅才能让一个女孩子始终不懈的去追赶她心中的那面旗帜,直到她相信那面旗帜终于被她踩到在脚下。至少在眼前的谭少城看来,她终于可以站在一个平等甚至超越的地平线上跟昔日的“旗帜”对话,这是属于谭少城的骄傲。无怪乎意外的重逢,她非但没有半点回避,眼里还全是光芒。她等的不就是这一天吗?
  司徒玦摇头,“你没听懂我的意思,我说我从没有想过要跟你比,是因为跟你这样的人比,会让我觉得非常非常的耻辱。”
  她说得字字清晰。从始至终显得从容而冷静,自觉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谭少城在这一句话下终于难以支撑地变了颜色。就是这样的司徒玦,咄咄逼人,傲气张扬,曾让她咬着牙恨得辗转难眠,却也曾让她嫉妒到不能自已。
  谭少城恨着司徒玦,也恨着盼望成为司徒玦的自己。她那么努力地拥有了今天,别人眼里的她自信、果敢、聪明、美丽,可这苦心经营维持的一切在司徒玦骨子里透出来的鄙夷下,瞬间土崩瓦解,就像是个打回原形的丑陋鸭子。
  谭少城按捺着那一口气,调整着自己变得急促的呼吸,“你还是那么欺人太甚。司徒玦,我知道你一直看不起我,因为我没有像你那样含着金钥出生,可是……”
  “又错了。”司徒玦打断了她声调都变得不稳的一句话,“你的出生从来就没有改变过,可是我却越来越看不起你,那么看起来也不是因为你生在了怎么样的家庭。”
  一直沉默的吴江这时也开了口:“少城,我劝你别老拿你的身世说事,生出来比你穷的人比比皆是,但未必人人都跟你一样有手段。过去的事再提也没有意义,其实当初你已经赢了,你还想怎么样。别到头来才发现最看不起你出生的人其实是你自己。”
  “你真觉得我赢了吗?”谭少城苦涩一笑,“既然话说到这份上,再往下也没有什么意义。”她看向司徒玦,“你讨厌我没关系,不过我最后凭良心说一句,起云对你是什么心思你是知道的,就当错全在我,你让他好过一点行不行?”
  司徒玦冷冷道:“这就跟你没有关系了,我是讨厌你,可唯独在这件事上,我恨的不是你,因为你是别人,而我不会原谅他,因为他是姚起云。”
  谭少城从他们身边擦身走过,最后离开前对吴江轻声说了句,“新婚快乐,希望你喜欢我的礼物。”
  吴江和司徒玦这才回到餐桌的位置,时间已经很晚,但两人已无吃饭的兴致,随便点了些简餐。吴江坐在司徒玦对面,在灯光下才看清她脸上的异样。
  “你的脸怎么了?回趟家怎么就弄成这样……又是你爸打的?”
  司徒玦来之前找了个地方,费了好些时间才用妆容把脸上的红肿遮盖得没有那么可怕,谁知还是被人一眼识穿,只能苦笑,牵动了疼处,嘴里“嘶嘶”有声。
  “我说你爸那脾气怎么还那么爆?你也是,难得回去,就不能收敛点,凡事听着不吱声就好,哪至于受皮肉之苦?”
  “不吱声,不吱声他们就把我当成废品一样卖了。”
  “嗯……你不会告诉我你爸妈看中的废品站是姚起云吧。”吴江笑道。
  司徒玦沮丧地说:“这个笑话不好笑。”
  “真铁了心不肯原谅?”吴江认真地问。
  司徒玦看着他问道:“假如你是我,你会吗?”
  吴江沉默了,手指无意识地拨着一个牛皮纸信封。
  “别说我了,这就是那位送你的新婚礼物?”司徒玦转移话题道,用不着猜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吴江沉吟片刻,把信封推到了她的面前。司徒玦打开,从里面抽出了几张纸,细看之下,里边有化验单、门诊记录、甚至药房记录的复印件,所有这些东西都指向同一个名字。
  “阮莞……呃……这不是你……”司徒玦说到一半就打住了,把那些纸张用力往信封里一塞,叹道,“我算是服了那位,也真够有心了。”
  吴江低下头去喝了口水,显然也很是赞同,“是啊,真是份大礼。”
  司徒玦想了想,还是决定说道:“看样子倒不像作假,这名字估计重名的可能性也不高,我看那人流手术的时间距离现在也不算隔得太久,她没对你说起以前的事?”
  吴江摇头,又笑笑,“很公平的,我不也没跟她说起以前的事。“
  司徒玦没好气地说:“你说你这样结婚是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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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8-21 08:46:12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天津市 联通
 第六章 比可怜更可怜

  吴江的婚礼如期举行,司徒玦站在好友的立场,本还想问问当天有什么可以帮忙的,不料一来阮阮打理得甚为周全,二来仪式也一切从简,于是司徒便乐得当一个纯粹的观礼人。
  南方婚礼的重头戏照例是在晚宴,司徒玦到得早,跟新娘新郎打了个招呼,盛赞阮阮今天十分美丽。碍于新人忙着应酬宾客,她也没多耽误,自己百无聊赖找个地方就座。
  此时宴会厅里稀稀落落地已有一些宾客,无一是司徒玦认识的,不过寂寞也没维持多久,不一会就有年轻男子坐在她身边,绕着弯子搭讪。这种场景对于司徒玦来说再驾轻就熟不过,如何轻而易举地打发狂蜂浪蝶正是她几大绝技之一,可这时闲着也是闲着,再者那搭讪的年轻男子长得尚算顺眼,作风洋派却无令人讨厌的油滑之色,司徒玦也就耐下性子跟聊了几句,原来是吴江的远房表弟,自幼在国外长大的ABC。两人由此话题也投机了一些,“表弟”对她的兴趣也益发热烈且明显。直到三皮和美美他们这些旧时同学纷纷赶到,司徒才得以脱身。
  林静来得晚,正式迎宾结束,新郎新娘步入宴会厅后他方赶到,一来就被好几个看似小有身份的中年男人拉到某桌就座,聊得不亦乐乎。司徒玦在一旁看着,心里暗笑,林静这性格情商果然在国内更是如鱼得水。两人视线遇上,林静赶紧笑着打了个手势招呼她过去,司徒玦最不喜那些场面上的应酬,无奈林静已是她在这宾客里最能说得上话的人,兼之她又实在好奇他的八卦趣味,只得辞了三皮他们,施施然坐到林静身边。
  “还说有好料爆给我,谁知道来这么晚,你是不是故意的。”她没好气地对林静说。
  林静为她拉开座椅等她坐下,才笑道:“院里有事耽搁了,你那点好奇心有什么难满足的,待会告诉你。”
  司徒玦的就座明显让同桌清一色的男士精神一振,再看到她和林静熟捻谈笑的模样,便有人用心照不宣的暧昧神态说道:“林检察长总是艳福不浅啊。”
  林静闻言,赶紧含笑道:“谢局长这就拿我开玩笑了,这位是我的好友,说道‘艳福’,那福气只怕轮不到我了。”
  别的场合,有人拿司徒和林静开玩笑也不是第一次,毕竟一眼看过去着实般配养眼,合该是一对璧人,以往林静都是一笑了之,鲜少如今天这般急于撇清。司徒玦在桌下偷偷用手指着他,嘴里嘀咕道:“哦哦,那么快就开始肃清四野,重新打照纯洁的新形象了。我倒真的迫不及待想看她是何方神圣。”
  林静拿她没办法,只得笑吟吟地附过去轻声说了几句,司徒玦便一脸意外地朝新人的方向看过去。半晌之后,扭过头对林静说:“就是那个哭得稀里哗啦的小伴娘?”
  林静轻咳了一声,几乎难以察觉地点了点头。
  司徒玦难得看到他这付样子,顿时乐了。
  “别笑啊,想说什么你就说。”林静笑着投降。
  “你口味变清淡了。”司徒玦说的倒也是真心话。林静的女性“朋友”她不是没有见过,包括琳西在内,无不是优雅美丽妙龄熟女,她本还好奇能够“终结”林静的会是怎样的妙人,原来竟是个小姑娘模样,娇俏是不假,可也不是什么旷世佳人。光看着她在新娘都尚且一脸淡定的模样下自己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就足够有意思了。
  林静看着台上的那一幕,显然也在忍着笑意,他说,“说不定我口味本来就是这样,如今返璞归真罢了。”
  “我给你的香水送出去没有?若讨得她欢心,你可得谢我。”司徒玦说道。
  林静只能苦笑,“暂时还没找到机会。”
  “真那么棘手?”
  “毕竟好几年都没跟她正式打过照面了。”
  “你别告诉我其实你还没在别人面前说上话!”
  “嗯……差不多吧。”
  司徒玦听罢顿时嗤笑,然后摆出一脸叹服,“我原先听你那口吻,还以为是板上钉钉的事,见过了吴太太,马上就要喝林氏伉俪的喜酒,原来你还在独角戏的理论性阶段,太伤害我的好奇心了。老实说,你心里究竟有没有底。”
  “5.5成吧。”
  正在喝水的司徒玦在这个答案之下差点就要喷了出来,这是典型的林静式回答,明明只有天知道的事情,他也在成败各半的基础上增加他那0.5成的把握。不管对方态度如何,因为他已下定决心,便是那多出来的一点点胜算的来由。
  “司徒,你也是女人,你说女人会因为时间的缘故慢慢忘掉一个男人带给她的失望吗?”话又说回来,连林静都自认为只比5成把握多一点点的事,毕竟还是吉凶难料,如果司徒玦这个时候略加注意,就会发觉他的神态里也有了些隐约的不安。
  可司徒玦却明显地心不在焉。
  “司徒?”
  “嗯?”她回过神,回答林静:“除非时间也让她慢慢忘掉她对这个男人的希望。”
  林静这才看到姚起云在服务生的引导下姗姗来迟地步入宴会厅。
  台上新娘和新郎简单的婚礼仪式已经结束,宾客基本都已到期,是故大厅里空出来的位置不多,恰好林静和司徒所在的那桌还余有一个空位。
  只见那服务生对姚起云说:“先生,要不然您就坐这里吧。”
  司徒玦头也不抬地转着自己眼前的玻璃杯。
  过了一小会,她听到他的声音说:“我还是换个地方,跟朋友挤一挤就好。”
  司徒玦心中冷笑,他哪来的朋友,最多也不过是三皮他们那些罢了。果不其然,姚起云环顾四周,弃全场唯一的空位于不顾,走到了旧时同学那桌,三皮、小根他们忙着站起来招呼服务生添凳子。
  这时,原本坐在那桌的一人站了起来,跟姚起云说了几句,竟好心把位置让给了后来人,自己端着一个空酒杯就挪到了司徒玦身边,原来是“ABC表弟”。
  “不介意我坐这里吧。”ABC表弟彬彬有礼地询问佳人。
  司徒玦无语,只得笑着点了点头。
  “请便。”
  看来把位置让出去,以便别人一桌同学团聚这个好理由让ABC表弟心情甚好,落座之后自然是谈笑风生、殷勤备至。听他言谈,也是个见多识广,颇有生活情趣的年轻人,再加上自小美国长大,跟已习惯那边生活的司徒玦倒不乏共同语言。起初司徒玦还客气地应酬着他,后来也不禁被他的风趣逗得笑语晏然。
  正聊得渐入佳境,司徒玦手袋里传来振动,她低下头察看手机,竟是隔着几张桌外的姚起云发过来的短信。
  “看来你真是来者不拒。”
  司徒玦也不生气,不动声色地合上手机,继续与ABC表弟方才的话题。
  没到一分钟,短信再次传来。
  这一次他说:“难道你就饥渴到一周也按奈不住的地步?”
  司徒玦不留痕迹地朝他那个方向扫了一眼,他端坐在那里,微微侧着脸,像是全神贯注地聆听身边三皮的滔滔不绝。
  称职的伪君子。司徒玦收回眼神,迅速回了三个字。
  “你嫉妒?”
  接着她嘴角的笑容又加深了几分,看向ABC表弟的眼神愈发投入,两人愈聊愈欢。ABC表弟喜难自禁,恨不得在司徒玦的笑意下化作一江春水向东流。直到恼人的短信再一次打破他们的融洽。
  “抱歉。”司徒玦耸肩。
  表弟相当绅士地表达自己毫不介意。
  姚起云说:“我不过是同情那位先生,洒了芝麻的糖醋排骨,何况还是隔夜剩菜,但愿他不会倒了胃口。”
  他恶毒的暗喻只有司徒玦看得明白。司徒玦从小就是美人胚子,样貌身材均无可挑剔,唯独美中不足的是从父亲司徒久安那继承了略深的肤色,而且鼻子一侧还有几颗淡淡的小雀斑。从少女时期开始,司徒玦就最不喜别人说她是“黑里俏”或“黑美人”,那时她坚信“一白盖千丑”的大众审美,神农尝百草般尝试过各种昂贵的美白产品,结果收效甚微,被她奉为平生一大憾事。过去与姚起云相处,两人小摩擦从未停止过,司徒玦通常略占上风,姚起云气恼不过时就会使出这一“杀手锏”,每每惹得她勃然大怒。
  只可惜姚起云不知道的是,司徒玦在国外那么多年,终日面对天生白肤的欧美人种,早已接受了自己的肤色注定无法改变的事实。而且欧美社会对白皮肤反倒没有那么看重,崇尚自然健康的肤色,司徒玦虽不是“白如日光灯”一般,但是肌肤细腻紧致,五官标致,身材姣好,从来都不缺爱慕者,何来的肤色困扰。至于他其余的讽刺,对她而言已是老生常谈,毫无杀伤力可言,冷笑两声,便可抛诸脑后。
  姚起云听着三皮愤世嫉俗的牢骚,全副心思却在十几米开外。他看见司徒玦与那个男人腻得更紧,仿佛连说话都恨不得贴在一起。过了一会,司徒玦起身朝洗手间方向走去,而仅仅一分钟不到,那男人也尾随而上。
  这光天化日之下一男一女明目张胆的勾当,让姚起云鄙夷到深恶痛绝,恨不能天降牌坊当场就压死这对狗男女。三皮侃着侃着也觉得哪里不对,姚起云一声不吭地听,但脸色铁青到他都怀疑自己是否无意间说错了话,大大触了这位的霉头。于是赶紧问了声,“起云,你没事吧?”
  姚起云收敛心神,微微一笑,“没什么,看到了一些倒胃口的东西罢了。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得很仔细。”
  他一边用餐,一边全情加入到三皮和小根的谈话中去。理她做什么?她怎么样跟他有什么关系?她浪到底贱到底,他只需冷眼旁观,同情那些个被她迷得神魂颠倒的可怜虫。他根本不想在脑子里勾勒她动情时的模样,也丝毫没有想起她咬着唇半是痛苦半愉悦的扭动,他才不管他们在无人的角落里放肆的偷欢,那个衣冠楚楚的男人,他会吻她的嘴吗?他的手会不会游走在她的脸颊、她的脖子,她的前胸,还有她要命的腿……最可怜的男人才会在乎这些,他当然不会,可他脑子里除了这些之外再容不下别的。
  他比最可怜的男人还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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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8-21 08:46:53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天津市 联通
他比最可怜的男人还可怜。
  姚起云站起来的时候吓到了话说到一半的小根。整桌的人都在看着他,幸而多年来养成的克制和周全让他在这个时候仍能丢下一句,“不好意思,我有些不舒服,离开一下。”
  其实他岂止不舒服,他是中了毒似的魔怔。
  姚起云沿着洗手间的方向快步前行,经过一条两面都是墙壁,容不下人藏身的过道,慢慢地走进了男士洗手间,正是婚宴□的时候,洗手间里很是冷清,视线所及除了一个边吹口哨边小便的男人之外,看不出有什么异样。他像个强迫症患者一般推开了每一扇虚掩着的门,没有……没有……都没有。
  他在公用洗手池的边上一遍一遍地洗着自己比手术前还干净的手,然后掬了一把凉水扑在脸上,冷热的急剧对撞让他打了个寒战。另一侧的女洗手间里安静得过分,她把那个男人带进了那里,更是无耻至极。
  姚起云半辈子都在做他应该做的事,因为他知道那是正确的,然而现在眼前摆着一件事,这件事不但是错的,而且疯狂到离谱,可是他想去做。
  他屏着呼吸踏进了这半辈子从未越雷池一步的地方,好像只要松一口气,心就会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女用洗手间里一样空荡荡的,只有最后一间紧闭着,他轻轻走了过去,用力一推,然后闭上了眼睛。
  “砰”这是门页被大力推打在墙壁上的响声,里面还是空空如也,姚起云不知道该为自己免去面对一个惊恐的女人而松下口气,还是该困惑,两个大活人怎么就能在方寸空间中蒸发了。
  就在这时,他的肩膀被人不重不轻地拍了一下,他吓了一跳,整个人就僵直了,惊恐地回头,却看到那张让他恨之入骨的脸孔。
  司徒玦似笑非笑地站在他身后,友善无比地问道:“姚总,您在找什么?”
  姚起云脸一红,“我走错了。”
  “每一个隔间都走错了?”司徒玦的表情是夸张的惊愕。
  姚起云知道自己越说只会让处境越发尴尬,他刚才本来就是犯了失心疯,司徒玦明摆着挖了个坑就等着他往下跳,他也明知道这就是她最擅长的事,可偏偏没有办法不上钩。
  他沉下脸转身就走,司徒玦眼明手快地一把抓住他。姚起云愕然回头,她有多久没有触碰到他的手?
  然而下一秒钟,噩梦却开始上演,司徒玦收起了脸上的笑意,换作了全然的惊恐,张口就惊叫了一声,“来人啊……”
  姚起云在她变脸之际已经有了不祥的预兆,奋然想去抽回自己的手,司徒玦哪里肯依,拼命拽住,“变……”
  在她那个高八度的“态”字出口之前,姚起云回头,死死捂住了她的嘴,大窘地喝止道:“你住嘴!”
  司徒玦眉头紧蹙,迟缓地点了点头,姚起云害怕自己弄伤了她,赶紧松开,哪知她一挑眉,眼看就要再次叫出声来。
  她就是铁了心地要看他彻底出丑。
  上百人的宴会,这是个随时会有人光顾的地方,姚起云愿用性命担保别人看了这一幕会联想得多么猥琐不堪。而司徒玦什么时候在他面前甘愿退一步服软?他也管不了那么多,将她的嘴再次捂住,顺势拉进了最靠近的一个隔间,用力栓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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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8-21 09:05:43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河北省邢台市 联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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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8-21 09:14:02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天津市 联通
第七章 终于也有今天

  “你要逼死我?”姚起云下手极重地把司徒玦甩坐在马桶的盖子上。这一番大起大落的惊魂下来,连他都已是气喘吁吁。而在他手掌下只露出半张脸的司徒玦眼里却流露出快意和得意。她分明在说,你能怎么样?
  他确实不敢怎么样。姚起云的愤怒在一点点的败北,他甚至极度自弃地想,不如就这样了,就遂了她的愿,让她喊,让她羞辱他,大不了也就落得个被人唾弃的名声,只要她痛快,只要她高兴。
  他的手随着他的心在软化、松懈,却没有马上撤离,他可以感觉司徒玦的呼吸热热地喷在自己的掌间,还有她的嘴唇,带着柔软的湿意,她张了张嘴,仿佛想要说话,却像在亲吻他的手心。
  姚起云狼狈地收回自己的手,谢天谢地,她没有再尖叫。
  司徒玦精心打理的头发乱了,唇膏也糊了,却仍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靠坐在马桶之上,像坐在街角的咖啡厅一般惬意。
  姚起云轻轻摊开自己手,上面果然有淡淡的唇膏印记,妖娆的红。
  他身上是一丝不苟的Canali深灰色外套,衬衣洁白,袖口笔挺。也许因为小时候穷怕了,成年后的姚起云对生活的细节讲究到了一种严苛的地步。他喜欢规则,喜欢秩序,喜欢井井有条的人生,喜欢完美和华丽。而长期的寄人篱下更让他学会了敏感、细密和谨慎。他会把家里的所有东西原位摆放,他会把垃圾分类,他从不吃保质期最后一天的食品,他拿了十年的驾照却从未违反过交规。他深深地藏住自己,明明想要的东西,他偏偏拒绝;话说到一般,害怕不是自己想到的答案,就自己下了定论;太害怕做错事,凡事求稳,若无把握,宁可放弃。
  “你是来捉奸的?”司徒玦打定主意换种玩法。
  姚起云沉默,他的确是,但是他凭什么?
  “那么快就结束了,看来你的新欢也不怎么样。”呼吸平稳了一会之后,他选择反唇相讥,这才是他习惯的相处之道。
  司徒玦坐直了身子笑,“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和某人要做露水鸳鸯?”
  这话真戳中姚起云的虚弱之处,他脸色也露出赧意,嘴里仍是恨恨的,“你躲在这里又有什么好事?”
  “你真想知道?”
  司徒玦又往后一靠,懒洋洋地抬高了一条腿,半举在站着的姚起云身前,等着他检阅。
  姚起云不知她又搞什么鬼,只知道她今天穿着长度在膝上的裙子,靠坐着挑起的腿下顿时春光无限。
  她有一双漂亮无瑕的腿,笔直修长、光滑匀称,裸着的脚踝和脚背线条美好。
  “看见了吗?”司徒玦把腿在怔住了的姚起云面前晃了晃,无奈地问。
  “什么?”姚起云只看到了她脚趾上红得叫人窒息的丹蔻。
  “你眼睛用来干嘛的?”她再次转动脚踝,这一次他才留意到她脚后跟有一处明显的血泡,一看便知是高跟鞋的杰作。
  她把脚又探近了他几分,“我就是跟这双临时买来应急的高跟鞋偷情了,你要把它就地正法吗?”
  姚起云退了一步,双手悄然插进了裤子口袋里,眼不见为净地撇开脸去,低声吐出了几个字,“你真是妖孽。”
  司徒玦收回有点累了的腿,盯着益发不自在的他,莞尔一笑,“你是正人君子,只有正人君子才会一看到□的大腿就联想到□。姚起云,你敢把手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来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德性,我再无耻也光明正大,远比你那点敢想不敢做的口是心非强。”
  姚起云耳根红透,身体再转了个角度,几乎背对着她,整个人都气得发抖,“司徒玦,你简直下流,不要欺人太甚。”
  司徒玦当即就站了起来。
  “我这次回来没招你惹你,是谁把我逼到这里,是谁欺人太甚?”她边说边步步紧逼,姚起云的背抵在了洗手间的门上,两人呼吸相闻,他索性闭上眼睛。司徒玦抬起头,放慢语速,媚语如丝,“还有一个更要命的问题。你和我之间,究竟谁比较下流?你心里在意淫着什么,连看着我都不敢?”
  仿佛为了否认她的判定,姚起云忽然睁开了眼,却惊觉她的唇近在咫尺。
  “你敢发誓你现在脑子里不全是更下流龌龊的念头?装得多么道貌岸然,难道你躲躲闪闪不是因为你其实饥渴得要命,想要得发疯?”
  姚起云的喉结在快速的滑动,胸膛急剧起伏,她掂起了脚尖,每说一个字,唇瓣就轻轻刷在他的下巴上,脑子里轰的一声,连她说什么也顾不上了,只觉得口干舌燥。
  司徒玦还不肯放过他,半眯着眼睛挑衅:“姚起云,你这么禁不起撩拨,是不是还想着我的好,谭少城没能给你那样的快乐吗?你难受,但跟我有什么关系?”
  姚起云心一横,终于不再闪躲,他把双手都从裤子口袋里掏了出来,压在她的后脑勺,正视着她,也坦诚着自己的渴望,第一次不再针锋相对。
  “阿玦,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没有人这么叫她,除了姚起云。爸爸妈妈不是叫她“女儿”,就是生气时直呼”司徒玦”。朋友们都习惯称她的复姓,只有他不敢那么叫,因为在家里,不止一个姓“司徒”的,他必须避司徒久安的名讳,所以他叫她“阿玦”。司徒玦最痛恨这个肉麻的叫法,每次听到,都觉得这像是灭“绝”师太的少女时态。而他明明知道还故意那么恶心她,直至成了习惯。
  她唯独没有料到的就是这么一声简单到极致的称呼,不像是叫自己,像是呼唤她的前生,只愣了一会,他已容不得她抗议。
  姚起云的嘴贴上司徒玦,用一种快要将对方吞下去的方式,没有感应到抵抗之后更加一发不可收拾。
  他像是久旱的人忍无可忍炸毁了堤坝,转瞬就看到洪水。
  他们蛇一般在狭窄的空间中交缠。姚起云坐回了她先前待过的地方,而司徒玦跨坐在他的身上,他本来是为“捉奸”而来,结果却反在这里跟她大行苟且之事,正人君子少,而卑鄙无耻之人那么多,只不过因为快乐。
  在最后关头,姚起云刹住了车,他微微推开司徒玦,喘着气说,“我们换个地方,回我的住处……不,我知道一个酒店,离这里很近……好吧,就去楼上,楼上就有客房,马上就好……”
  司徒玦半咬着唇,也不点头,也不肯说“不”。此时隔间外面却传来了动静,终于有人打碎了这个暂时的隐秘空间。
  “呀,糟了。”她的道德观念仿佛在这一刻诡异地复苏,低叫一声,按着他的肩膀就要站起来,姚起云原本的理智就不过是苟延残喘,她真要算了,他却如何能任她离开,于是一咬牙,不用分说就将她重重压了回去,司徒玦顿时急喘一声。他自己这一秒也好不到哪里去,克制着,才能让自己没有因为那渴望已久的满足而发出叹息。刚开始的时候他甚至不敢动,一如他贫穷的儿时,她无意间扔给他一块巧克力糖,他添一口,都舍不得含进嘴里,怕瞬间融化,那美好的滋味便再不会回来。
  司徒玦附在他耳边细语,“怎么办,想走也走不了啦。”她低低地笑着,不安分地扭动着躯体,每一个动作都快要了他的命。起云想起了重逢第一晚酒店里她那个□裸的羞辱,心中有气,亟盼着证明着什么,要她收回她的妄语,于是每一下都是恶狠狠的,司徒玦不由得惊呼,而那脚步声就在薄薄的一墙之隔,姚起云大为紧张,只得再度捂紧她的嘴。
  这动静仿佛仍是惊动了外边的人,水声过后,好像有脚步停在了他们藏身门前,司徒玦上下的衣服全堆在腰间,长发披散,单腿翘起在他肩上,上面还勾着那双磨人的高跟鞋。在他的手下,她发不出太大的声音,只有一下一下的俄吟,颠簸着,双手用力地撑在两侧的隔板上。原本就亢奋无比的姚起云在这样心理和生理双重的刺激下再也绷不住到达顶点,停滞下来的那刻,他松开手,拨开撩到她嘴里的一缕长发,伴随着门外逐渐远去的声响,抱紧了她,哑着声音说了句,“阿玦,我们别争了行吗,你回来,我们重新开始。”
  司徒玦软软地靠在他怀里,半晌才答道:“你能忘那些事?”
  “至少我可以不在乎。”
  司徒玦慢慢地抬起头,看着这个激情还未完全在脸上退却的男人。假若她曾经在这个怀抱有过一丝的动摇,也在那个觉悟下逐渐冷却成更顽固的坚冰。
  他用了整整七年的时间,决定不再放开她,不是因为他终于重拾对她的信任,而是因为他屈服于思念和渴望,所以说服自己不去在乎。
  如果忘掉过程,只记住结果,卑微一点地去爱,怎么样都是相守一生,这毕竟曾是姚起云和司徒玦唯一一致的梦想,然而司徒玦的世界里却容不下这样的妥协。他也许不知道,她想要的并不复杂,不过是百口莫辩的时候,一双坚定的手。
  她要他说:我信你,我懂。
  而不是:我要你,我不在乎。
  她借着手在隔板上的支撑就抽身站了起来。整理着自己,重新把身上每一件衣服都收拾地整齐,拢好头发,掏出化妆镜,一言不发地背对着他补脸上的残妆。
  姚起云一时间还没有从这反差中回过神来,倾身揽住她的腰,喃喃地问道:“你怎么不说话?”
  司徒玦停下刚描绘好唇膏的手,回头笑了一声,“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要跟你在一起?”
  他想了想,还是摇头。
  司徒玦扬起一如他记忆中美好的唇角。
  “姚起云,我从来没有在你身上得到过□,我只是想看看七年后你会不会变得不一样,事实证明并没有。”
  姚起云的脸色瞬间灰败,一双手缓缓松开。
  他越是在她面前就越是骄傲,越是骄傲就越容易变得卑微。
  被逼到极致的姚起云会是怎么样呢?像司徒久安那样愤怒地给她耳光,从此加倍恨她到死?姚起云用了全身的力气,最后说出口的却只有那一句话,他自己都觉得惊恐且意外。
  他说,“阿玦,其实我……一直爱你。”
  最最甜蜜的往昔啊,姚起云也没有说出过这样一句,那时的司徒玦总爱缠着他一遍一遍地问,“起云,你爱我吗?你有多爱我?”
  他回答的总是别扭而沉闷的一声:“嗯。”
  她不死心,烦得人没有办法。
  “说爱我,然后你就永远是我的。”
  他却较着劲说,“我是我自己的。”
  司徒玦怒了,堵着一口气,“那我也是我自己的,你别后悔。”
  他果真还是后悔了。她恨着他,一心逃开那些令人窒息的往事,而他却只想着找回记忆中属于他的阿玦。
  司徒玦低头看着这个终于不再说谎的姚起云。
  “其实我知道。”她说。
  是的,姚起云其实爱着司徒玦,也许他也只爱过她。可那又怎么样?
  在司徒玦的剧本里,沈浪对着朱七七说,我的心也不是铁铸的,沈浪一生最爱朱七七。
  朱七七却发现自己她曾经绕指柔的一颗心已在失望中冰冷如铁。
  如果可以,她多想穿越时空回到过去,去对当年伤心欲绝的司徒玦说,看到了吗,看到了吗?真解气啊!他在她最无助那天拉着另一双手弃她而去的时候,她在异国他乡的夜里一个人恸哭失声的时候,每一回,她都只能靠着这样的想象来安慰自己,她想象着总有一天,这个男人会在她面前流着眼泪后悔莫及。
  只有靠着这样的想象,她才能熬过那一个又一个的夜晚。
  可如今所有的一切都不再只是想象。姚起云,你也有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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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8-21 10:56:37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江苏省苏州市 电信
怎么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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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8-21 17:05:49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天津市 联通
不知道    为什么  贴不上了{:6_2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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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8-21 17:12:11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天津市 联通
 第八章 青春因我遇上你开始

  司徒玦看过很多的穿越小说,小说里说不清是倒霉还是幸运的女主角总是一不留神就跨越千年的时光,遇见了命中注定的王子。她很喜欢这样的桥段的故事,一如她酷爱在结束实验室的工作之后回到住处,用最烈性的白兰地兑上黑啤,边喝边歪在沙发上看肥皂剧――当然,陪伴她的还有助于睡眠的小药丸。
  在司徒玦看来,那些夸张到匪夷所思的情节本来就不是用来让人相信的,它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给足够惨淡的现实中增添几分自娱自乐的幻想色彩。
  不过,司徒玦对摔一跤回到某个王朝并不感兴趣,她是如此热爱现代文明,以至于停了电就觉得不能生活。少女时期的她常常想,如果一个人真的可以穿越时空,她只希望偷偷到未来看一看成年后自己会牵着谁的手。后来这样的幻想也破灭了,因为在人生最灰暗的日子里,她闭上眼,盼望着自己能够跳过那一段时光,避开悲伤。然而每次醒来,睁开眼,天亮了,一切依然照旧,该面对的她没有一次逃得过去。如果冥冥之中真有主宰时空和命运的神存在,那么这神连当初一个女孩那么虔诚的祈盼都置若罔闻,可见她是真的没有那种命。于是她转而去想,如果不能去到未来,那么可以回到过去也是好的。
  如果可以回到过去,她会做什么呢?
  或许她真的应该去告诉当年拼命咬着牙依然尝到泪水咸味的司徒玦,记住,他也会有这一天。
  或许她还应该陪在离家那天的司徒玦身边,让独自提着行李站在诺大机场的她看起来没有那么茫然和孤单,当那时的司徒玦轻轻把手机抛进候机室的垃圾箱,最后一眼回望来时的路的时候,安慰她:用不着一辈子来释怀,很快,也许只消几年的光阴,一切终将过去。
  又或者,她最应该回到最初,在尚且来不及开始的时候,对青春懵懂的司徒玦说:离那个人远远的,一定一定不要爱上他。
  然而,如果命运自有它的轨迹,人最大的幸运和所有勇气的来源不就是在开头的时候无法预知结局吗?
  一起看看最初的司徒玦和姚起云是什么样子吧。
  那时的司徒玦其实是个在心理上相当晚熟的孩子,也许所有在幸福的家庭和父母的呵护下长大的孩子都是这样。十五岁的时候,她刚上高一,同龄的女孩子对日本偶像剧和漫画迷恋得要命,从那时就开始同班的美美已经偷偷摸摸地交了第一个男朋友,而司徒玦还是像从小那样呼朋引伴,畅游嬉戏,对所谓花季雨季的迷茫和苦恼一无所知。
  她也喜欢从美美那收刮来的《天是红河岸》,红极一时的《东京爱情故事》每集都看,可是对于她而言,看过也就看过了,那都是别人的故事,连感慨都无从寻觅,男孩子热衷的《七龙珠》和《城市猎人》她同样手不释卷。走在校园里、马路上,长着青春痘的男孩子投过来的目光她并非毫无察觉,只觉得好笑。
  吴江还是和小时候那样跟她同进同出,几乎天天混在一块,他大她一岁,两人的妈妈在同一个医院药房上班,她爸爸那时做着不大不小的生意,他爸爸则做着不大不小的官。家里离得也不远,大家知根知底、年龄相当、家世匹配、气味相投。盛夏的天气里他们常常在离两家都不远的树荫下,书包丢在脚边,西瓜各人一半,背靠着背毫无形象地啃,知了懒洋洋地在头顶嘶鸣。
  吴江总是借故把西瓜子粘在她脸上,然后夸奖说:“司徒你的雀斑放大了才好看。”又或是“哟,长了颗痔就跟媒婆似的。”
  司徒玦的反应通常是抹抹脸,一脚把吴江踹地上。
  两人打打闹闹,期间多少肢体接触,可谁都不会觉得脸红。至于美好的恋爱,她跟所有女孩子一样有过向往,不过她总觉得那是很遥远很遥远的事情。
  可以说,司徒玦的整个童年乃至半个青春期都是无忧无虑地从日历上滑过,直至遇见姚起云。如果说青春代表者烦恼、困扰、猜疑和难以名状的苦闷,那完全可以说,是姚起云的出现拉开了司徒玦青春的序幕。虽然这开端完全与爱无关。
  姚起云被带到她跟前的那一天,从来就身体健康、活蹦乱跳的司徒玦诡异地第一次受到大姨妈的折磨。以往她从无这方面的担忧,每个月那几天都是平安无事,什么毛病都没有,要不是妈妈薛少萍总在耳边念叨,她甚至完全不用为了这个在体育课上请假。可是唯独这一次,从早上醒来发觉床单弄脏了一小块开始,她就下腹冷不丁地冷痛,腰酸背痛腿抽筋,额头冒着虚汗,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快要死了,可身为药剂师的妈妈只是淡定地扔给她益母草冲剂加乌鸡白凤丸。
  后来司徒玦也想过,自己虽然不待见姚起云,但是把这一桩罪名也强加到他头上会不会稍有“不厚道”的嫌疑,但是她仔细又思考了很久,才发觉这个问题和他之间并非毫无联系。至少正因为他,痛经发生的前一天晚上,她才没有睡好觉,因为她那恩爱和美的父母鲜见地关着门争执了一晚上。
  事情是从前一天午饭的餐桌上,司徒久安郑重对妻女宣布的一个决定开始的。
  司徒久安是生意人,他是改革开放后最早投入医药经营行业的弄潮儿之一,也收获了不少的回报。但是除了这个身份,他更忘记不了的是自己的戎伍出身。作为他唯一的女儿,司徒玦对父亲的忆苦思甜早已听得耳朵出茧子。他是苦孩子,17岁从山区老家参军到部队,凭借着聪明和勤奋,在部队稳扎稳打十几年,混到了个团级干部,然后光荣退伍,“很有骨气”地拒绝了地方形如鸡肋的工作安排,靠着那点退伍金白手起家,拥有了自己的事业,然后娶了薛少萍这个收过良好教育的城里妻子,再生了司徒玦这样一个典型的城里姑娘。
  司徒玦后来浸淫在天涯这一“全球华人的网上家园”,看过了无数帖子,最后断定她老爹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凤凰男。好在凤凰男司徒久安老家人丁单薄,少了很多这方面的纠纷,和妻子感情也一直很好。唯一让妻女略有些受不了的是他对“战友之情”的眷恋。
  说起来司徒久安从军多年,一场像样的仗也没打过,可是一块当兵的战友和部下在他心里的分量相当之重。在退伍的同僚中,他混得不算差,所以每每战友有困难,对方还没开口,他已经热情地伸出了援助之手。
  多年以来,就连司徒玦也不记得家里来过多少爸爸的“战友叔叔”,家里又曾多少次在财力物力上帮助过爸爸的老朋友,久安堂从创建之初又收容过多少爸爸的旧部下。幸而妈妈薛少萍不是一个小气的女人,她了解丈夫,通常也不予计较,实在看不下去的时候最多叨念两句,而司徒玦从小受父母教导要重情重义、仗义疏财,更不把这些事放在心上,所以才免去了许多摩擦。
  然而,真正矛盾起源于司徒久安那天在饭桌上沉重地提起了他当兵时一个最好的朋友和部下。他这个部下是个老实人,按司徒久安的话来说,是个说得少,做得多,再好不过的兵,可是这样的人在军营这个同样复杂的小社会中也未必受到重视,在司徒久安的提携之下,好不容易混到了副排长,结果还是退伍,分到一个效益不好的小工厂,最后企业倒闭,索性回老家务农,娶妻生子,日子过得很是艰难。
  这一直是司徒久安心中的一桩憾事,他始终觉得好友没能谋得一份更好的前程,也有自己的责任,所以总想着在经济上能够给予这个好友一定的帮助。偏偏这个姓姚的朋友又是个要强的脾气(后来司徒玦总结,臭脾气和别扭出自遗传,根深蒂固,难以撼动),司徒久安去看望他,他欢迎,可是不管怎么变着法子给他钱,他也不肯收,哪怕他们一家在乡下的日子已经拮据到让人难过的地步。
  久安堂逐渐发展起来后,司徒久安不止一次邀请他一块到公司来打拼,这个朋友仍拒绝了,他说他知道自己对做生意和交际毫无天分,不愿意拖司徒久安的后腿,增加别人的负担,只有种地才是他的擅长的事,就这样清贫过一辈子也认了。
  本来,认了也就认了,各人有各人的命,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偏偏长期的辛苦和恶劣的生活环境让司徒久安这个姓姚的朋友身体每况日下,开始不适的时候总拖着忍着,在他儿子发现后一再要求下才去到镇上的医院检查,已然是肝癌晚期,回天乏力。等到司徒久安照常打电话去“叙旧”时,那朋友原本就苦寒的家里已经因为这个注定医不好的病而砸锅卖铁,一无所有,妻子也再忍受不了这日子,号称外出打工,从此断了音讯,下落全无,只有一个儿子辍了学日日守在病床边。
  司徒久安当时就联系了市里最好的肿瘤医院,下定决心要把老战友接出来接受最好的治疗,结果还是晚了一步,只赶上送朋友最后一程,心中悲痛遗憾万分,好一阵都不见笑颜。薛少萍很是好言相劝了几回,司徒玦那段时间也不敢在父亲面前胡闹触了霉头。司徒久安这天在饭桌上显得精神一振,还是老友去世后的头一回,司徒玦母女起初以为他终于缓过了这口气,心里一松,谁知道他却提出,打算把老友留下的遗孤从乡下带出来,代为抚养照顾。
  司徒玦听着父亲滔滔不绝地说着那男孩的凄凉身世和聪明孝顺懂事勤劳等等美德,惊讶得菜都忘了挟。她并不是没有同情心的人,每次父亲说起那个可怜的姚叔叔时,司徒玦也是有些难过的,但是那样的生活和那样的人毕竟离她太过遥远,像报纸上看到的故事,而那故事里某个悲惨的角色居然要加入到她的家庭,跟她一块生活,这未免有些匪夷所思了。
  薛少萍的反应要更大一些,她静静地听丈夫说完,直到他提到学校已经联系好,明天就专程开车去把那孩子接上来,她才明白,丈夫告诉她这样一件事情,并非与她商量,而是已经作出了决定,知会她们这个事实。
  这让脾气不错且一直尊重丈夫的薛少萍当着孩子的面重重搁下了碗。她可以接受丈夫多年来一再地把战友之情看得无比重要,也可以接受他为了一个好友的逝去而郁郁寡欢,在她看来,一个好男人应当如此,然而司徒久安无视她作为一个妻子的感受,甚至没有任何商量就决定把别人的孩子领会家里抚养,不管那孩子有多好,多可怜,都让她无比愤怒且抗拒。
  面对妻子的怒火和反对,司徒久安既是意料之中,也非常无奈,也许他之所以到了最后关头才告知妻子和女儿,正是因为害怕她们的反对会让自己心生犹豫,而送别老姚的那天,那个男孩从始至终的沉默和懂事,还有那早熟中透出绝望眼神,他怎么也不会忘记。从那时起他已经在朋友的新坟前发誓会把那孩子当成自己亲生儿子一般抚养长大,不让老友再留一丝遗憾。
  “你知道家里忽然多了一个人意味着什么吗?那孩子已经十六岁了,不是六岁、六个月,我们要怎么跟他相处,她对于我和女儿来说就是个陌生人,这是我的家,不是孤儿院!”薛少萍愤而对司徒久安说道。
  当时司徒久安避开了妻子的话锋,转而对有一下没一下夹着菜的司徒玦说道:“怎么能说是陌生人呢,女儿,姚叔叔你不是认识吗?还有那个小哥哥,你也是见过的……”见女儿一副茫然的样子,司徒久安皱眉道:“你不是跟我一块去过姚叔叔家,那个小哥哥还跟你吃过饭说过话的,怎么就忘了?”
  其实,司徒玦此刻脸上的表情并非回忆,而是被父亲那句理直气壮的“小哥哥”肉麻得胃里有些不适,在努力调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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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8-21 17:14:42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天津市 联通
其实,司徒玦此刻脸上的表情并非回忆,而是被父亲那句理直气壮的“小哥哥”肉麻得胃里有些不适,在努力调整中。
  她看过大量的偶像剧、台湾言情小说、日本漫画,诸如她目前很有可能面临的处境拿到电视剧里或者漫画小说里,就是一个超级浪漫的桥段。比较有代表性的就是多田薰的漫画《一吻定情》。司徒玦受不了琴子,但还是蛮喜欢入江植树的。看漫画的时候不是没有想过家里忽然多了一个这样的同龄帅哥,日日同在一个屋檐下,多么让人想入非非。
  可是,可是!这样的情节只存在于故事里是有道理的,因为发生在现实中太奇怪了。就像妈妈说的,家里多了个陌生人,而且是朝夕相处的陌生人,是谁都有些难以消化。尤其那个“小哥哥”(想到这里的时候,她终于吃不下了,放弃了锲而不舍的筷子)完全让她没有任何幻想的空间。
  爸爸嘴里的“姚叔叔”她是见过,而且不止一次,但前几次都在她十岁以前,最近的一回去到姚叔叔家,也不是最近,那应该是差不多两年前,她初二的时候,正赶上放暑假,爸爸领着好几个战友去探望姚叔叔,非要带着她,说是让她体验一下农村生活,好知道珍稀眼前拥有的优越条件,改掉骄纵的小毛病。
  谁知道司徒玦跟着车到了乡下之后,就像放归森林的鸟儿一样乐得到处乱飞。她天性活泼好动,平时虽跟着吴江胡天胡地的玩耍,但是父母在身边,况且在城市里连块空旷些的绿地都稀罕,所以总觉得拘着。乡下的好山好水让她简直乐不思蜀,对什么都好奇,什么都觉得有趣。司徒久安忙着跟老友喝酒叙旧,司徒玦形式性地叫了几个叔叔,姓张姓李姓姚,谁是谁也分得不是很仔细,然后就跟着村里的小伙伴玩去了,直到那天晚上不知道吃坏了什么,忽然上吐下泻地闹了毛病,薛少萍得知后心急如焚,司徒久安才不得不连夜将她送了回去,事后还颇责备了她一番,说是吃不得一丁点的苦,被她妈妈纵得太娇贵了,让司徒玦很是委屈。
  司徒玦努力回想那次在乡下的经历,她记得姚叔叔家门前不远的池塘,记得和几个比她小一点的孩子一块生窖烤红薯的香味,记得到处啄着谷粒的芦花鸡,就是对爸爸所说的这个姓姚的“小哥哥”全无印象。
  薛少萍一直宠着女儿,于是司徒久安也试图在女儿这里打开缺口,见司徒玦没有说话,便道:“家里就你一个孩子,多个亲人,多个哥哥不也挺好的?有个伴,也有人管着你,你也不用整天在外边野了。”
  殊不知司徒久安这话实在说得不甚得人心,司徒玦喜欢的东西很多,唯独不喜欢有人管着,爸妈尚且罢了,一个“外人”凭什么?她避开爸爸“充满期待”的眼神,也不敢看妈妈发红的眼睛。事实上,她就是觉得怪怪的,更深刻的愤怒和伤心倒也无从谈起。她最不缺的就是玩伴,哪里会差家里那一个,好在她也不是个自寻烦恼的人,心想,自己说什么其实都没用,爸爸看起来已经决定了,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于是哼哼唧唧几声,就谎称自己吃饱了肚子疼,匆匆逃离现场,把烂摊子抛在了脑后。
  那天晚上,司徒玦半夜口渴起来喝水,听到父母的房间还有细碎的谈话声传来,心中好奇,便蹑手蹑脚上楼察看动静。隔着关闭的房门,她仍能从妈妈刻意压低了的声音里听出愤怒的意味。
  司徒玦不敢凑得太近,只有零碎的只字片语传进她耳里。
  薛少萍说:“……你说再多道理也没用,我不是没有同情之心,可就算那孩子父母都没了,家里总有亲戚可以帮忙照顾吧,你供他上学没有问题,何必非得往家里带……司徒久安,我还不知道你,你嘴里不说,心里对我生了个女儿遗憾着呢,现在白捡了个儿子,巴不得当个宝似的留在身边……你就是老脑筋,泥古不化……”
  然后司徒久安又是一番解释,无非责任道义,或者那孩子如何懂事云云。
  司徒玦靠在门边的墙上,心里好一阵不是滋味。她想,说不定爸爸真的是从骨子里脱不了中国男人养儿防老的固执观念,他虽然从未在她们母女面前表露过想要个儿子的想法,可是打小他把司徒玦高高举起抱在怀里的时候,就会边用胡子扎着司徒玦,边开着玩笑,说:“我们这是替别人家里养的媳妇,看来我跟你妈都是做外公外婆的命,久安堂迟早也是别人家的。”
  这么多年听下来,司徒玦总当这是戏言,如今听妈妈这么一点破,不由得有些愤愤不平。男孩子又怎么样,她从小到大哪一点输给过男孩?莫非今后爸爸真的会对一个不是亲生的男孩比对亲女儿还好?她甩了甩头,为未知的事情担忧是最愚蠢的事,天塌下来,她还有妈妈呢。
  她又偷偷摸摸地溜回自己的房间,一夜多梦,衣衫单薄地听壁角也许着了凉,落下了后遗症,恰逢大姨妈光临,于是一早就浑身不自在。
  谁知道事情还没完,刚吃了妈妈给她的药,爸爸就在出门前通知她,赶紧收拾收拾房间,搬到二楼,把原本的房间腾出来,让给即将到来的“姚哥哥”。
  司徒玦当场就跳了起来,火冒三丈,大加抗议,坚决反对。无奈司徒久安在这件事上表现得相当之铁腕,毫不犹豫驳回了女儿的抗议,没得商量,不搬也得搬。司徒玦哭丧着脸求助妈妈,却从妈妈的沉默中看出来了,昨夜父母整整一宿的争执之后也许达成了某种共识,至少一向以家庭和夫妻感情为重的妈妈在这件事上作出了妥协。
  司徒玦回到房间,心情跌到谷底。她的房间在一楼,而爸妈住在二楼,家里只有这两个房间是配备独立卫生间的,她理解父母要求她搬到二楼,是因为姓姚的那个男孩初来乍到,希望给他个相对独立的空间,而且二楼的房间紧邻司徒久安夫妇的主卧,司徒玦怎么说都是亲生女儿,住在那里会更方便一些。然而理解归理解,她不愿意挪窝自然也有苦衷,可这苦衷实在是不能对父母坦白。
  且不说住了十几年的一楼卧室充满了感情和回忆,那房间里还有数不清的只有司徒玦本人知道的小机关和小暗格,藏着她各种不欲为父母所知的玩意,最最要命的是一旦搬走,她唯一的逃生之门和快乐之门也将被断绝了。
  司徒玦房间里有一扇面朝社区绿地的窗户,出于安全的考虑,大人们早就在窗户上安装了防盗网。那防盗网是老式的结构,由一根根铁枝垂直地镶嵌在窗棂上,看起来再牢固不过了。不过司徒玦在两年多前发现其中的一根铁枝因为时间久远的缘故已经有所松动,再加上她刻意的摇晃和拉扯,竟然可以从某个角度将其抽出,于是那窗户上的铁枝少了一根,便多出一个缺口,完全可供身形瘦削,灵活得像猫一样的司徒玦自由进出。
  自从司徒玦从生理上跨入少女时期开始,司徒久安夫妇对这个从小在周遭野惯了的女儿严加管束,给她划了许多条条框框,比如说,晚上如果不是有特殊的事,过了八点以后就不能再出门去玩了。发现了窗户的秘密后,司徒玦有如重获新生。先是好几次晚上在家做作业,妈妈敲门问她要不要吃点什么,她以被打扰为由发了几次小脾气,后来薛少萍也不常在看电视的时候理会她了。于是只要外边有好玩的,只要吴江他们在窗外给个轻微的暗号,司徒玦就会锁上房门,假装闭门苦读或关灯睡觉,然后溜之大吉,玩够了再偷偷摸回来。
  她平素虽贪玩,但也知道分寸,总不敢去得太久,加上一贯小心,所以长期以来这个秘密竟从未被父母察觉。如今搬到二楼,离了这个房间这扇窗,在父母眼皮底下过日子,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那天恰逢周末,家里谁都不用上班上学。为了给那个即将到来的男孩准备日常生活的东西,薛少萍似乎有忙不完的事情,哪里顾得上司徒玦,搬房间的重担就这么落在了司徒玦一个人的肩上。她顶着腰酸背痛,一边依依不舍地收拾,一边在心里强烈腹诽那个打破她原有生活轨迹的不速之客。直到下午快吃晚饭的时候,才基本收拾停当。房间腾出来了,妈妈还给他换上了新买的床单,那个卧室就要打上别人的烙印了。
  司徒玦还想在那扇窗前做最后的默哀,司徒久安已经领着一个灰不溜秋的身影从外边走进了屋子。司徒玦站在妈妈身后,一块迎接那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听着爸爸充满感情地为她们做着介绍。
  那个叫“摇起晕”,不,应该是姚起云的十六岁男孩既瘦且高,因为身形单薄的缘故,更显得手长脚长,他站在那里,试图微笑,但浑身上下透露出来的局促和羞涩却骗不了人。四人回到了饭桌上,司徒玦正好坐在他对面,她毫不掩饰对这个侵略者的好奇,不顾妈妈轻咳的暗示,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他。
  姚起云穿着一身崭新但是明显过于宽大的运动服,从上面硕大的品牌logo来看,想必出自她那个品味泛泛的老爸的手笔。他脸颊非常瘦削,泛着一种不健康的蜡黄,头发是新剪过的,也是一点光泽都没有,除了牙齿略有一些地包天以外,那张脸也不至于丑得人神共愤,可是略深的眼眶却配着微微下扬的眼角,这使他五官上最标致的一个部位也透着阴沉,这恰是一心向阳的司徒玦最不喜欢的特质。
  在司徒久安的一再催促下,他终于拿起了筷子,握筷子的手黑瘦而指节突出,指甲苍白,可指甲缝里还有隐隐的黑垢。
  “吃菜啊,起云,这以后就是你的家了,不要客气。”司徒久安频繁给姚起云夹菜,在他的目光之下,姚起云似乎也不好意思一直埋首扒饭,便第一次在餐桌上伸出筷子,挟了一个据说是薛阿姨拿手好菜的红烧藕丸子。
  在这个过程中,偏偏司徒玦灼灼的目光让他无所适从,浑身不自在,一紧张之下手脚都不听话,浑圆的丸子从筷子上掉落,滴溜溜地一路从餐桌滚落在地板上。
  姚起云顿时满脸胀红,放下筷子立刻就要俯身去捡,司徒久安一把按住了他,连说“别捡,别捡,不要紧的,咱们继续吃饭。”
  那藕丸子一路滚过圆桌下的地板,停在了司徒玦的脚边,她怕自己不小心踩到,便一声不吭地抽出张纸巾去捡,弯下腰的时候她不小心看到了姚起云的脚,差点没忍住笑。
  她那粗心的老爹啊,给了姚起云一套新装备,偏偏忘记武装到脚。穿着一身怎么看怎么别扭的新衣服的姚起云,脚上却是一双底子都快磨破,鞋面起毛,分辨不出本来颜色的回力鞋。
  也许是敏感地察觉到了司徒玦可能看到的东西,姚起云轻轻收回了自己的脚,好像这样就可以逃离她的视线。司徒玦在桌子底下做了个鬼脸,若无其事的直起腰来,她不确定自己脸上是否有一丝没藏好的笑容,只知道餐桌旁的姚起云看起来更窘迫了,眼睛都不知道该看哪里好,手脚也不知道往哪放。
  司徒久安也不是傻瓜,虽然不知道毛病出在哪里,但是首先就拿他那古灵精怪的女儿开刀,皱着眉责备道:“司徒玦,吃饭就吃饭,你哪来那么多小动作,平时是怎么教你的。”
  司徒玦大为委屈,她承认自己对这个姚起云不算太有好感,但已经把那点心思很小心地收起来了,她并不是个轻视贫穷的人,最起码这个男孩子看起来明显比她更介意这一点。
  “你说话分不分青红皂白,女儿好心捡起来,她有什么错?你就是这样教育孩子的?”不等司徒玦为自己分辨,薛少萍已经不冷不热地冒出这样一句话,末了,她又看了差点把头埋进晚饭里的姚起云,放柔了声音,说道:“继续吃啊,起云,是不是我做的菜你吃不惯?”
  姚起云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没有……阿姨,真的没有。”
  他使劲吃饭的样子让司徒玦都觉得既别扭,又可怜。原本对他的一点小小愤怒也在这可怜之下淡化了一些。
  “不习惯以后也会慢慢习惯的,我们已经是一家人了,还有很多需要磨合的地方,这些都是小问题。”司徒久安拍了拍姚起云的肩膀。薛少萍依旧选择了沉默。
  饭后,薛少萍在厨房里收拾,司徒玦照例在一楼的沙发上边吃苹果边看电视里放的《棒球英豪》。姚起云走近厨房,貌似要给薛少萍帮忙,薛少萍当然说不用,可那男孩要求洗碗的决心相当之坚定,两人客气推辞的时候打碎了一个碟子,最后薛少萍败下阵来,由得他去,自己擦干了手在一帮指导。
  司徒久安在客厅里抽烟,转来转去,又开始挑司徒玦的毛病,说什么娇气啊,十指不沾阳春水啊,不爱劳动啊,怎么不学习学习人家起云啊,起云这孩子真不错啊,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啊……balabala……数落得司徒玦好不容易等到的达也对小南表露真情的情节也看不专心。只得翻了个白眼,回了句:“他现在是需要表现的时候,我怎么好跟他抢,那你又得说我不懂事了。”
  “你本来就没人家懂事。”司徒久安一时语塞,只得这么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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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8-21 17:15:39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天津市 联通
“你本来就没人家懂事。”司徒久安一时语塞,只得这么说道。
  谁知司徒玦不干了,“嗖”地扔下抱枕站起来,“我怎么不懂事了,是妈妈不让我洗碗的,再说我除了不洗碗,我让你们操什么心了我?”
  这话说得倒也没错,别人嘴里谁不夸司徒家的这个女儿漂亮又懂事,司徒玦自己也争气,从小德育体美从没丢过父母的脸,她这么一说,司徒久安似乎也觉得自己是把心里的焦躁转嫁到女儿的身上了。
  “你再好,跟起云多多学习总没错。”他也是个硬皮气,再软化也只得这样一句。
  司徒玦说:“我跟他是两回事,别老拿我跟他比。”说完一扭头,就冲回自己的房间,到了房门口才想起这房间已经不属于她了,这才又蹬蹬蹬地上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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