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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shi_hm

倾城之舞乱后宫——非穿越类宫廷心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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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1-6 15:04:43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江苏省南通市 电信
谢夫人看到我,微微有些惊异:“这位是?”

“爱丽珠儿见过夫人。”我行了个礼,谢夫人目光如炬,眼睛飞速的打量了我一下,不动声色。这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卑职郑少鹰叩见公子。”

心里顿了一下,想不到这么快就再见了。郑少鹰抬头时与我对了正着,一时他十分惊讶,无比慌乱,竟一时之间忘了干什么,直直地跪着,少卿让他起来,也未听见,直到谢夫人提点,他才慌忙起身。

谢夫人笑道:“我们凉州偏僻,少鹰位卑,尚未见过上官,一时失态,公子见谅。”

“哪里,”少卿笑道:“凉州是个好地方,上次来去匆忙,倒未来得及见诸位,是我之过。”

“公子为国忧心,我辈应效尤之,竭力为国效力,怎敢言怪?”郑少鹰虽十分疑虑,却恢复了镇定。

“公子此行辛劳,不若请公子小憩片刻,再为公子接风洗尘,庆贺此番旗开得胜。”谢夫人笑道。她走到萧统面前:“夫君,我为你熬了点人参汤,一路辛劳。”

萧统点点头,面却有懒意,似乎不是很在意。



少卿拉着我去了内堂,这里布置的也极雅致,看来这个谢夫人果然是家学渊源,极有士族大家风范。少卿见我久站在字画前,笑道:“你对字画也有兴趣?”

心底微惊,忙笑道:“我只不过粗浅认得几个字,看不出好坏,只觉得这字与舞蹈倒有几份相似的味道。”

“这是王羲之的兰亭序,” 少卿仔细看了看字“是当年王羲之与谢安等人在兰亭写的,谢夫人就是谢安的后人。”

我笑了笑:“原来是大家闺秀,自与我们这些飘零人不同。”

少卿怜爱得拉我坐下,“有我,你就不会再飘零了。”

垂下头轻笑,说的容易,此生飘零已是注定,却是浮萍欲留,恨无根连。

少卿正想说什么,丫鬟敲门,请我们去正厅。



新鲜瓜果盛放在缠丝玛瑙盘子里面,夜光杯中是鲜红如宝石的葡萄酒,青翠碧绿的白菜型的碧玉盆内盛着浓汤,菜式均是别致清雅,分别盛放在各式瓷盘内。谢夫人很客气,“这些都是我家的私房菜,不知是否合世子的口味。”

“夫人客气,今日有幸一品谢门的私菜,是我的荣幸。”少卿端起酒杯“我借花谢佛,多亏萧刺史和夫人鼎力相助,才能这么快平定叛乱,少卿敬两位一杯。”

萧统举杯笑道:“公子何必这么客气,凉州就是公子的,公子随意差遣。”

少卿含笑不答,“怎么不见郑佐官?”

“少鹰有些要紧的事,”谢夫人答道,放下酒杯,“不知公子几时启程回邺城?”

“明日清早。”少卿答道,“明日还是要麻烦萧刺史安排人马,押解杨国忠和向阳二犯。另外,请安排快马加急发塘报到邺城。”

“塘报早在公子去阳关之前,已经安排快马送到邺城,昨日得到公子凯旋消息,也已发了加急的塘报过去。”谢夫人做事情真是滴水不漏。

“有劳夫人费心,”少卿点点头,“明日行程,还要多劳夫人。”

“份内之事,”谢夫人打量我数眼,“爱丽珠儿也一并回邺城吗?”

“自然,”少卿点头,“麻烦夫人安排一辆女子用的马车。”

“听闻爱丽珠儿是西域第一舞姬,一曲流香舞,可闻可看,艳绝玉门关,”谢夫人道:“今日一见,果然别致。”

“夫人见笑,小女不过是个萍踪浪影的舞姬,更谈不上西域第一,流香舞不过雕虫小技而已。”我微微颔首。

她不再说话,转而与萧统一同劝酒,整个酒宴十分热闹,宾主俱欢。只是在整个酒宴中,她时常打量着我,若有所思。

我心里一直在打鼓,这谢夫人肯定是对我有所怀疑,如卢怀义说的是真话,那郑少鹰会不会已经早出卖我?他见我时,异常的行为,肯定引起了谢夫人的注意。今天这么重要的庆功宴,为何独不见郑少鹰?他是去联络王司通,汇报我在凉州的信息吗?



一顿饭吃的食不知味,回到房内少卿问我,“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这杨国忠既没得到你的消息,如何知道阳关要反的消息?还有庄焕斌现在人下落不明,敦煌城中无主,定会一片混乱。还有三关,梁钢也不知是否回到了嘉峪关,阳关和玉门关都被萧统的军队控制,凉州的势力扩张的太厉害了,这萧统虽然口口声声听你的,却不知道真实心意如何,谢夫人也绝非常人,看她办事诸多妥帖,滴水不漏,她此时也不知打的什么算盘,还有柔然等国外敌环伺,”我叹了口气“西域如今怕是局势更加混乱了。”

“正是如此,所以我们要加紧时间回到邺城,”少卿笑道,“你看你,比朝中大人忧心更多。”

我笑了笑,幽幽地吐了口气,能不忧心吗?还有我最担忧的两件事情,王猛如今怎么样了?那个送往相王府的玉石狮呢?为何到今日也没有消息?



一夜睡不安稳,我梦见了王猛孤军奋战,饮血大漠,梦见纳兰珠在无数的尸首上边歌边舞,梦见疯子宁利,手拿玉玺,仰天大笑。又梦见谢夫人与庄焕彬一起拿着刀直向我砍来。

汗如雨下,天大亮时,小丫鬟敲开了房门,奉上洗脸上和一身汉服,我问道:“公子呢?”

“公子刚起,正和夫人商量事情呢,”小丫鬟又恭敬的问道:“姑娘,我帮您梳头吗?”

“不必了,你自去吧”我摇摇头,比了比这身汉服,与我身量正好,白底红叶,素雅矜贵。摆在梳妆台前的头簪都是以珍珠为主,做工精致小巧,不显山露水却自有尊贵。

梳洗完毕,出了院,却刚好郑少鹰碰个正着,他走了过来,悄声说,“公主,你怎么会在凉州?”

“怎么,我要向你汇报我的行踪吗?”我冷冷说道。

“臣不敢问责公主,只是突然见到公主,十分惊异,公主莫怪。”郑少鹰不便行礼,只是低声说:“只是公主在此,老臣有责任为公主安全着想。”

“不必多想了,我今日就要回邺城了,你要有什么问题,去问王猛。”我暼了一眼他,“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

“既然如此,老臣告退,只要公主不要忘记故国就可好。”郑少鹰作了个揖。

“少鹰,你在此做什么?”谢夫人的声音如雷贯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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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1-6 15:06:46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江苏省南通市 电信
(八十)邺城在望

“夫人,我在向爱丽珠儿问玉门关大战之事。”郑少鹰不慌不忙的笑道,“听说杨国忠攻城时,她在城中呢。”

“哦?”谢夫人看了看我们两个,“还要作揖?少鹰你的礼数可真周全。”

“还是夫人教的好,不能失了凉州府的脸面。”郑少鹰笑道。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萧统远远走了过来“少鹰,你昨天晚上跑去哪里了?我派人找你都找不到。”

“昨天我没在屋里,给大人找了点玩意,大人要不要看看?”郑少鹰笑道,倒撇开了谢夫人。

“还不快带路,要不是好东西,仔细你的皮肉。”萧统笑着捶了下郑少鹰。

谢夫人目如冰霜,“今日是世子回邺城的日子,你怎么不帮着照看下?”

“有夫人在此,还需要我萧某人做什么?凡事夫人做主就行了。”萧统有些冷漠。

“哼,可惜我再处处为你办理,这刺史大人的乌纱帽终究不是戴在我头上的!”谢夫人拂袖而去,“你看着办!”

郑少鹰忙道:“萧大人,我们先去送世子,再看也不迟。”

我忙往前厅走去,心里觉得十分滑稽。这谢夫人和萧统不似夫妻,倒似他的母亲。这郑少鹰更有意思了,萧统和谢夫人看样子都十分喜欢他,真难为他如何两边取悦的如此好。



走到前厅,只见康世德正在和少卿说话,见我来了,欢喜不尽,“爱丽珠儿,我昨天尽顾着回家了,倒没来得及谢公子。萧大人派人把那车香料送到我家了,这在我们凉州可是破天荒头一遭!一开始我们全家都吓坏了,后来说是公子的意思,我们才敢收下,真和做梦一样啊!”

“你如今也是小发一笔,”我笑道,“来谢财神了?”

“那是自然的,我听说你们今天要回邺城,我也和你们同去。”康世德说的十分爽利。

“你不是昨天才刚到吗?怎么如此匆忙?”我有些吃惊。

“我这些香料,在此地是卖不出好价钱的,我想过了,与你们同去,有官军护送,我的货物也安全。”康世德算盘打的很精。

“此行又是千里,只一夜,就匆忙告别,你家人能同意吗?”我问。

“我若家有万贯,何必讨这个罪吃,又熬着相思的苦,”康世德叹了口气,“谁不想阖家团圆?”

“一起去吧,你准备下,我们就出发了。”少卿笑道“不过,你那车香料可得你自己拉。”

“这是自然的。”康世德十分高兴。



车马俱已准备妥当,阵势宏伟,长长的队伍前面有开路兵,接着是我坐的马车,少卿骑马,中间是囚车,后面是全副武装,手握重兵器的士兵。康世德的香料车混在了队伍里面,有几分滑稽。

凉州刺史萧统和夫人携下属亲自送行,盛况空前。城中万人空巷,黑压压的挤在路边,观瞻这场盛事,饮罢杯中离别酒,登上马车,告别这座西域州城,踏上归途。

回邺城。

西域的一切,随着车辙,越来越远。那些快乐的,痛苦的,放纵的,悲哀的,已消散在大漠的沙砾之中。

我要回邺城了,和上次回邺城不同,那时与众多歌舞伎一起,只是康世德贩卖到京都的小小奴隶。今日,我却是公子少卿最宠的舞姬,仍是爱丽珠儿。不是鄢青漪,更不是端平公主。

马车内铺设的非常豪华,甚至比当初来时坐的马车还要奢靡,谢夫人打定主意要让少卿满意,不惜工本。车身宽大舒适,铺满了厚厚的天鹅绒缎子,落脚无声。内设一张活动大床,上面堆得是苏绣锦缎的蚕丝绒被,舒适宽大,可以睡卧两人。另有女子常用的胭脂水粉,珠钗花钿,还有干果话梅零食,另又有几壶葡萄美酒,竟还配了几个可供消遣双陆棋、孔明锁。还有两本《春秋》、《左传》,想必是给少卿看的。

我掂起桌上那块价值不菲的羊脂白玉,心里暗笑,谢夫人到底是花了多少功夫,才让萧统忍痛割爱的?

“累不累?”少卿掀开车帘问我,“这段山路崎岖,不知道车子里面是否颠簸?”

“一点也不,”我摇摇头,“车子里面丝毫不晃,如履平地。”

“那就好,”少卿放下帘子,“一会到了驿站,再好好休息。”



     一路很顺利,十分平静。谁也没有胆子去惹这样的一支军队,不几日就到了安平驿馆,我曾为少卿跳过醉舞的地方。那时,我衔酒杯为他而舞,他为我击节而歌,何其快意。如今人喧马嘶,十分吵闹。我们的队伍塞满了安平驿馆的各角落。杨国忠和向阳早已精神萎靡,不再吵闹,安静的吃饭。

我下了马车,少卿正在安排夜里守夜。见我下车,忙让人搬个椅子让我坐,我摇摇头:“这么多天都坐在马车里面,再这样下去,怕我到了邺城也不会跳舞了。”

“再过两日就到邺城了。”少卿上下打量我,笑道“真的不会跳舞了吗?”

我伸伸腿,轻轻抖动一下臂膀,“看上去,还是天下第一舞姬嘛。”

少卿大笑:“你几时变得如此厚颜了。”

垂下头,低声说道,“你几时送我回宫?”

少卿不再笑了,背过身去不说话。

他忘了吗?还是假装忘了?我还是邺宫的皇上最宠的鄢美人,我必须回宫。

那些在大漠时说过疯话,傻话,都随大漠的风散了。

邺城在望,我又是那个千娇百媚的鄢美人,不再是公子少卿最宠溺的那个西域第一舞姬,爱丽珠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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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1-6 15:08:53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江苏省南通市 电信
(八十一)怀胎

进邺城的时候,我在马车内睡着了,睡得很沉。沉到外面的喧哗声都听不见,静静地躺在马车内。觉得很倦很倦,好像积攒了几世的疲倦瞬间袭来,令我睁不开眼。昏昏噩噩之间,觉得有人叫我,我很想回答,却使不上力气。

我隐约觉得有人把我抱出了车内,也不想搭理,随便吧,爱把我丢哪里就丢哪里。不过是个飘零人,身不由己。

我闻到阵阵荷香,夹在清爽的风里徐徐而来,那风温柔得像情人的怀抱,不似那大漠里刚硬的风,加着热浪滚滚扑面而来,热烈得让人窒息。

我睁开眼,眼前的一切既熟悉又陌生,明黄色的锦帐,松软的苏绸菊花枕,还有一张熟悉的面庞,愁眉深锁,似有无限的哀恸,紧紧握着我的手。

我笑了笑,想开口,他说:“梅雪,叫太医。”

梅雪忙唱诺奔了出去,倚月阁顿时一阵骚动,都在传递着最新的消息:卧病半年的鄢美人醒了。



“你总算醒了,”皇上舒了口气,“少卿送你进宫的时候,你一动不动,像要永远睡下去一般。”

我轻轻笑了笑,“臣妾有罪,让陛下担忧了。”

皇上摇摇头,摸了摸我的脸,“你何罪之有?是朕不好,朕不该让你去那么远那么危险的地方,”他抱紧我,“朕担心你,离开朕的这一百六十三天,朕每天都想你,挂念你。”

一百六十三天,原来我都离开邺城这么久了。

“太医到了,”梅雪在帐外回禀,皇上点头:“快传!”

陈太医抖抖缩缩得进来,先行跪拜之礼,再为我诊断,大约是皇上在此,他十分紧张,汗都下来了,把完脉后向皇上道:“美人身体并无大碍,只是有喜了,老臣恭喜圣上!”

一席话如惊雷一般炸在倚月阁,惊得四下寂静无言。

“你说什么?”皇上松开了我的手,问道“再说一遍。”

“美人她,身怀帝裔了。”陈太医吓得头都不敢抬。

“你退下吧。”皇上的声音冷漠而坚硬。



皇上走了,我依然躺在床上,梅雪走了过来,满面愁容,“美人,你怎么会?唉,这可怎么是好?”

我冷笑一声:“怀孕,我都不知道我怀孕了。”

这些日子里,虽有倾慕之心,却无越礼之行,发乎情,止于礼。

想不到我一回到宫里就有人暗算我,此人好生厉害,不但知道我出宫之事,还巧妙地栽我个红杏出墙的罪名,虽然换个太医也许就可以证明我的清白,但是却在皇上的心里种下了怀疑的病根。原本他的心里应就不踏实,如此捅破了这张纸,倒似做实了一般。如此不但皇上会对我心有芥蒂,也会对少卿心怀恨意。到底,哪个男人能接受自己的女人与别的男人有染,何况他还是贵为帝王。

“我不在的时候,宫里发生了什么?”我打起精神坐了起来,这深宫,一时一刻也不能放下心来。

“开始的时候,各宫的主子们都派人打探消息,也有人送些药汤、膳食,一律被我挡了回去,后来各宫的主子们都要亲自来探望,我实在是抵挡不住,皇上就下了圣旨,谁都不让来看美人。”梅雪想了想,“本来消停了一阵子,只有皇上每天都来这里转转,有时候也在此安歇。这中间确实有些人变着法子打探美人的消息,但是我都给打发了。”

“这么简单?”我看着她:“你确定没人知道我出宫的消息吗?”

“奴婢发誓,确实没有走漏过一句风声。”她跪了下来,“奴婢虽然不才,但是对与这后宫的规矩是清楚的,妃嫔出宫是死罪,奴婢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泄露这个消息。”

“你起来,”我扶了她一把,她慌忙起来扶我“美人担心身体。”

“有什么好担心的。”我笑了笑,推开被褥,“我不过是吃了些安眠的药,睡的时间久了点而已。”

是的,我怕离别,怕那一刻身不由己,泪如雨下。怕面对那样的哀伤的双眼,和不得不克制的痛苦,如有锋利的刀,一刀刀戳在心上。所以我服了药,在睡梦中,不必面对这一切。

只是没想到,我睁开眼后,所面对的是这样的一个局面。这深宫,真是令人无比的厌倦,处处都是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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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1-6 15:10:51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江苏省南通市 电信
(八十二)催命

我站在窗边,外面的荷花开得茂盛,袅袅娉婷,竟然又进了夏了,“梅雪,现在是什么日子了?”

“五月初一,快到端阳节了,美人。”梅雪扶我坐下,“我给美人上妆。”

“不必了,皇上今天不会来了,给谁看呢?”我摇摇头,铜镜里面,印出一个面容憔悴的女人。又要到端阳了,去年此时,我以一舞倾倒皇上,成为倚月阁的主人,在这深宫里步步为营,如履薄冰。今年此时,我刚回到宫内,就给我下了个套,看着不高明,却用意极狠,少不得还要打叠起精神应付。

“宫里添了什么人没有?”我拿起梳子梳起蓬乱的头发,睡了这几日,没有打理,越发结的厉害了。

“添了些宫人,”梅雪见我梳的不耐烦,“美人,不如奴婢替你沐浴,驱除霉运。”

“也好,”我点点头,她吩咐小宫女打水进来,又亲自去准备皂角,猪苓等沐浴之物。

水汽氤氲,我躺在水桶里面,长发披散在桶外,梅雪帮我梳洗,用猪苓皂角一层层的揉搓。一边低声向我诉说这些日子里发生的事情,皇上身边的宦官犯事了,换上了新的宫人王丰收。德妃娘娘最近有些失态,时常在皇后面前失语,皇后很不悦。半年来,每日膳食一切都是如我在时一般,还有汤药定时有专人送来。

我撩了撩头发,问道:“这些药汤和膳食你怎么处理的?”

“药汤全部倒了,膳食每天都收纳好,再行丢弃。”梅雪用梳子梳理我的头发,“这些都是奴婢亲自去做的,应该没人看见。”

“你把所有的全部丢了吗?”我抓紧木桶边。

“不是,奴婢按美人的习惯,只丢了美人爱吃的,大概日常所进食的量,怕引人怀疑,一些所谓的医嘱里面所避讳的,我也一一避免了。”梅雪取绸巾包住我的头发。

“医嘱?”我有些疑惑,“御医时常会来吗?”

“是的,时常来,奴婢斗胆冒称美人让御医医治。”梅雪说道。

“是哪个御医来的?”我坐了起来,“是不是今天那个陈御医?”

“一向都是他来,”梅雪扶我,“美人担心。”

“那怕是他早就知道我不在宫内了,”我冷笑一声,“今日故意说我怀孕,怕是早就打好的主意,只等着我回来。”

“那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梅雪有些奇怪,“明知道一定会揭穿的。”

“后宫女子有孕,血统毋庸置疑,然而他知道我出了宫,他这个误判就是为了给皇上吃心药。即便皇上震怒,也不便太责罚与他,毕竟我出宫之事原就是个秘密。他主意打的好,大不了判个误诊,赶出御药房,也就脱了干系。”我冷笑一声,好生厉害的谋划,“所以刚才我不能辩解。”

桌子上放了碗药汤,闻上去有些酸苦的味道。还有几盘开胃的果品,我指着桌子笑道,“这也是陈御医嘱咐的吧?哼,都是些开胃的药,戏还做的真足。怕别人不知道他已经老眼昏花,不合适做御医了。”

掌灯时分,皇后来了,她屏退左右,坐在我面前看着我,神情古怪。我低头行礼,她摆手,“不必了,你连这后宫都敢出,眼里还会有本宫吗?”

“皇后娘娘息怒,臣妾是奉命出宫,”我顿了一下,“与公子一起查西域边关谋逆之事。”

皇后看着我,“本宫错看了你,你很有胆略,不是个没主意的人。本宫问你,孩子是谁的?”

我苦笑道:“根本没有什么孩子,陈御医编出来的。”

皇后脸色微变,“你说这是个局。”

我点头,皇后沉吟了半晌,“如此说来,是要和我们段家作对了。”

“娘娘所言极是,臣妾很担忧公子。”我心里微有些紧张,皇后突然来,得了如此确切的消息,莫非少卿……

“本宫听说德妃的父亲押到京城了?”皇后问道。

“是,”我说,“杨国忠所犯乃是欺君和谋逆。”

“哼,这就是你们这半年的成果?”皇后冷哼一声,“如今被人暗算,真是得不偿失。你打算怎么办?”

“臣妾想见一见陈御医,”我说,“另外想找个御医证实臣妾并未有喜。”

“陈御医,本宫也要见他,证明你没喜容易,只是皇上的心结不容易解。”皇后叹道“少卿为什么偏要和你去西域,在邺城待着多好。”

“皇后娘娘放心,臣妾会还公子清誉的。”我说“绝不会连累公子和淮阳王。”

“你已经连累了,”皇后冷冷说道,“少卿是本宫唯一的弟弟,他若有事,你脱不干系!”说完,她站起身来,“鄢青漪,后宫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女人就只要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不要做男人的事情。此事绝不会再有下一次。”



皇后走后,我坐在水榭,映月湖上影影绰绰飘着几盏荷花灯,我想起了敦煌,放的那盏河灯,少卿帮我插上那根簪子,他说,此生一定要佑护我,不惜此身。

我叹了口气,手心里还是那根素银簪子,只能自己绾发插簪,终究在这冷宫里,我只能依靠自己。

“美人,不好了,”梅雪匆忙跑进来,“陈御医上吊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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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1-6 15:14:59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江苏省南通市 电信
(八十三)号脉

“几时死的?”我觉得有些不妙。

“离开我们这里,刚回家后就吊死了。”梅雪有些慌张,“皇后娘娘刚派人去问,结果说是已经死了。”

“留下什么没有?”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

“皇后娘娘派人问了,检查了所有留下的物件,什么都没有。”梅雪十分肯定。

“他刚回去时候,没说什么话吗?没什么异常的反应?”我后悔当时就应该不让他走。

“说是回去的时候,脸色不大好,留了句话,让他儿子赶紧回老家。”梅雪想了想。

“他老家是哪里的?”我站起身来,此事不知还有什么隐情。

“听说是豫章郡的,奴婢也记得不真切了。”梅雪有些犹豫。

豫章?郑少鹰是前朝的豫章郡王,德妃的母亲是现朝的豫章郡主。此事莫不是有什么联系?

杨国忠和郑少鹰都知道我和少卿关系密切,只是杨国忠一直不知道我的身份,除非德妃告诉她,我在敦煌期间,他是一定不知道的,否则他可以轻易弄死我。至于郑少鹰,如果是他,他为什么要这样做?要除掉少卿,也带上我?若真是想连我一起灭口,他在宫里的内应是谁?那个得知我的行踪,并且告诉王猛的人,一定是前朝的老臣,在宫里还有他的内应。

“美人,不早了,安歇吧。”梅雪见我久立不动,上前来扶。

哪里睡的着!我越想越心惊,这人不仅知道我的身份,还在我最亲近的亲信里安插了内应,怕是我自打我入宫以来,我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视线之内。这个人到底是谁?

“梅雪,倚月阁的人没有换过吧?”我闭上眼回忆,四个小宫女,四个宫人,其相貌行为似乎都无不妥之处。

“没有换过,这八个人都很规矩,奴婢怕出差错,所以来时个个都调查过。”梅雪很笃定。

“你之前是不是说皇上身边换了新宫人?是什么时候换的?前一个人是犯的什么错?”心里有些模糊的感觉。

“大约是美人你离开后三个月换的,前面的那个人偷宫里的东西,被抓到,撵了出去。”梅雪竭力回忆,“就是这个新换的宫人王丰收抓了个现行,听说皇上十分震怒。”

“他偷了些什么?”真是蹊跷。

“好像是些首饰这类的,在他的住处查到的。”梅雪有些奇怪,“美人你问这个干什么?”

首饰珠宝,宫里的主子们打赏的时候喜欢用。他是皇上身边最红的宫人,送他这些不稀奇。稀奇的是这个王丰收,他怎么有胆子去抓皇上身边最红的宫人?



第二日清早,我让梅雪去传陈御医的儿子进宫。他的儿子陈佩乐亦是在御药房当值,资历尚且不够为贵人号脉。

陈佩乐一身素服进来,二十上下,面容疲惫,沉默悲伤,“微臣叩见美人。”

“不必拘礼,今日请你过来,想请你为我号脉。”我歪在床上,免了他的礼。

“微臣资历尚且,不敢为贵人号脉。”陈佩乐不敢抬头。

“不必自谦,你父亲在这宫里,没有替哪个贵人号过脉?人都说老子英雄儿好汉,号个脉不是什么难事吧?”我悠悠的伸出手,“请吧。”

陈佩乐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来替我号脉,半晌不开口。

“怎么样?你父亲说我怀有帝裔,你看这脉象如何?胎儿可好?”我看着他,他脸色难看,扑的跪下,半晌挤出一句话:“微臣学艺不精,号不出来。”

“是吗?御医房几时如此宽松了,连个普通的喜脉都号不出来的,也可以混在里面?”我冷笑一声,“我劝你实话实说,这后宫里面,子嗣之事大如天,别引火上身。”

陈佩乐沉默了半晌,从牙缝里面挤出一句话,“美人并无身孕。”

“很好,”我点头,“你父亲为何说我有身孕?”

“可能是他年老昏花,一时糊涂。”陈佩乐很艰难地说“昨老父已经心觉愧疚,为了谢罪,已经自裁了。”

“是真的自裁吗?”我坐起身来,梅雪过来为我摇扇。

“美人这是什么意思!”陈佩乐抬起头来,既惊又怒,“家父已经谢罪了,美人为何不依不饶?”

“我怕某些人已经身在悬崖边,还不自知。”我看着他,“你父亲真的会号错脉吗?真的是自裁而亡吗?你认真检查过你父亲的身体吗?”

陈佩乐满脸惊疑地看着我,“美人是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我挥手,“你下去吧,今天你号脉之事,别人问起,就说是请安脉,胎像平稳。”

他还想说什么,我示意梅雪拿了一百两银子给他,“回去厚葬你的父亲。”

陈佩乐走后,我对梅雪说,“这几天,她们送来的礼物都收下,给我放好。”

梅雪点头称是,又问到:“美人,现在做什么?”

“去见一见王丰收。”我照了照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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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1-6 15:20:21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江苏省南通市 电信
(八十四)团扇舞

沿着倚月阁往北,就是摘星台,从摘星台再往西走,就是皇上所在的上阳宫。一路慢行,宫花遍开,姹紫嫣红十分好看,时常见到三五个小宫女挤在一起采摘鲜花,或佩或玩,笑颜逐开,天气渐渐炎热,每个人手里都拿着团扇,倒是别致一景。这满宫的呖呖莺啼,千娇百媚,应该是所有向往帝位的男人们的重要目的之一。

我看看手里的扇子,心想,我不过是一把扇子,只不过是秋凉后的扇子。汉朝班婕妤,曾写过《团扇歌》,想来此刻真是十分贴切。

未到上阳宫,远远见到戒备森严,不便再多行。梅雪找个小宫人去递话,未多时,一个身形壮硕的宫人走了过来,口称是王丰收,我微微暼他一眼,此人看上去憨厚老实,目不斜视,看上去非常普通,却有些说不出的感觉,细观其眼,竟然是一双丹凤眼。

“美人请回吧,上阳宫未有召唤,后宫女子不得入内,想必美人您是知道的。”王丰收并不行礼,说话也丝毫不客气。

“麻烦通传下,就说鄢美人今夜请皇上来倚月阁。”我细看他的脸,听说我是鄢美人时,脸色微有一变,看样子此人并不认识我。

“美人先请回吧,皇上此刻正在审要犯,估计到今天也要到深夜,您还是别等了。”王丰收说到。

我微微跺脚,做出付恼怒的样子,“皇上说好是要来看我跳舞的!”

王丰收见状笑道,“这天气暑热,美人不如多休息的好。”



一路回去,心里一直思量王丰收,他既不认识我,为何面色异常。他说皇上在审要犯,莫不是向阳和杨国忠?

“鄢青漪!”突听一声暴喝,抬眼望去,竟然是德妃,她毫不掩饰自己的怒气,满脸愠色,“你生了半年的病,连宫里的规矩都忘记了吗?”

“德妃娘娘恕罪,青漪刚才一时走神,未能及见娘娘,请娘娘见谅。”少不得行礼。

“看不见?本宫看你是故意藐视宫规,你刚才去哪里了?”德妃冷哼一声。

“上阳宫。”抵赖不过去。

“好大胆子,你连上阳宫都敢闯!”德妃十分气怒,“本宫看你太欠管教!今日我就替皇后娘娘好好教训你一下。”她的手伸了过来,我心里一惊,想不到她居然敢动手。

“美人做错事情,自然有本宫管教,不劳你动手,”皇后的声音突如其来,倒救了我一命,四下慌忙行礼,皇后走了过来,“你说她目无尊卑,擅闯上阳宫,那你呢?”

德妃狠狠地咬住自己的嘴唇,“臣妾知罪。”

“不要以为自己有了帝裔,就有恃无恐。不过是个孩子嘛,女人都会生的,如今鄢美人也有了身孕,你若伤了她腹中的孩子,怕是皇上也不会轻易饶过你。”皇后走过来扶住我,“德妃,你的父亲犯了大罪,如今自身难保,奉劝你一句,不要再生是非,好歹皇上会看在孩子的份上,不会难为你,否则,你只怕是神仙也难救。”



走到映月湖边,皇后屏退左右,对我说:“少卿把所有一切都告诉我了,你如今打算怎么办?”

“我想暂时隐瞒这个消息,我让陈佩乐回去检查他父亲的尸体,另外我也想查查王丰收的底细。”我看着湖里。

“少卿说,你救过他,他让本宫好好照顾你。”皇后突然变了口吻,“我们年幼的时候母亲就过世了,是本宫一手把少卿带大,他虽然是本宫弟弟,却也似本宫的儿子,我们感情一直很好。这次你们去西域,险象环生,你能冒死救他,本宫很感动,谢谢你。”

“不敢,”我低头,心里却想起那日在阳关外看见他时,他抱着我,说真好。

“青漪,本宫很后悔引你入宫,早知会有今日,倒不如当时……”皇后犹豫了一下,我连忙道“青漪绝无怨言,如今在宫内,有娘娘照料,也是青漪的福分,至于其他,不敢妄想。”

“也好,”皇后点点头,“宫门深似海,进来不容易,出去更不容易。不心存妄想最好,有了妄念,这日子更难熬。”

我看着映月湖上的荷花沉默不语。

“王丰收和陈佩乐的事情,本宫会替你料理,只是这个假孕和皇上的心,你得靠自己挽回。”皇后说。

“皇后娘娘,青漪问一句不该问的,您爱皇上吗?”我看着她。

皇后微微笑了,“后宫的女人,都爱皇上。”

后宫的女人都爱皇上,爱的是皇上,爱的是那高高在上的权利和荣华富贵。谁又在意皇上究竟是谁呢?

回到倚月阁,就看到一大堆贺礼,宫里有些习惯,虽然心里恨不得食其皮肉,表面上还要做出是亲睦姐妹的样子,若有妃子有孕,各宫都会送贺礼,其中若是那有孕的女子是皇上宠爱的,贺礼更是断不能轻少的,也为自己谋点后路。

我见到其中有件香料盒,打开一看,是盒麝香,“这是谁送来的?”

“这是王美人送来的。”小宫女答到。

我掂起那盒麝香,心里暗暗回忆王美人的模样,眼角有颗泪痣,看上去文静娴雅,可惜心里也不老实,麝香滑胎这样的手段也敢明面上用。

“所有的东西都在这里了吗?”放下盒子。

“回美人的话,都在这里了,除了德妃娘娘,其他各宫都送了东西。”小宫女答到。

我一件件看这些东西,各人心情尽在其中,有麝香这样的明害之物,也有勉强表达恭贺之意的如意,长命锁,没什么特别之物。看来这个王美人不但深信我有身孕,还想除而后快。

收了东西,心情很烦闷,天气很闷热,隐隐有些雷鸣之声。我走到水榭,只见远处浓云密布,闪电如游龙,划破天际。梅雪很着急,拉着我进屋,“美人担心,云层之上有龙,凡人要是见了真身,是要被摄走的。”

“你先进去吧,我要见见真龙。”我推开梅雪。风刮了起来,刹那间,湖面荷叶翻滚如浪,荷花在荷叶浪中翩舞,倒有几份高洁。

我举起手里的团扇,吟唱那首《团扇歌》,

新制齐纨素,皎洁如霜雪。

裁作合欢扇,团圆似明月。

出入君怀袖,动摇微风发;

常恐秋节至,凉飚夺炎热;

弃捐荚笏中,恩情中道绝。

手执团扇,边歌边舞,旋身,挥臂,手中团扇或遮面,或挥,做出寻扇,做扇,挥扇,弃扇,一时大风起,衣袂飘飘,狂风急雨倾盆而下,闷热转瞬之间变成透凉的风扑面而来,我做出冷漠的表情,挥手丢弃手中的扇子。

“你说让朕来看你跳舞,就是为了讽刺朕吗?”不远处传来皇上的声音,我转头望去,那把扇子刚好落在他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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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1-6 15:24:17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江苏省南通市 电信
(八十五)帝王心
  “臣妾岂敢。”我施礼,他走了过来,坐在回廊上,梅雪忙道:“陛下,上面打雨了,潮湿,不能坐。”
  “全给朕退下,没朕的命令,谁都不准进来。”他冷声道。
  待所有人走后,他看着我,冷笑一声,“你不敢?你有什么不敢?你大漠闯得,玉门关大战,你都敢站在城楼抛洒珠宝引诱杨国忠的部队。你有什么不敢?你很敢!”
  我闻道他身上一股浓浓的酒气,想是喝了不少。他接着说:“你很了不起,你是西域第一舞姬,人人都知道你是公子少卿最心爱的舞姬,你置朕与何处?!”
  他说的怒起,站起身来,一把抓住我,“你说你究竟把我放在何处?”力气很大,捏得我生疼。他的眼神上染了一层黄晕,如火焰燃烧。有些心惊,一直都习惯他的眼镜如湖水一样,生冷。
  “陛下所要不过一颗忠心。臣妾绝没有做出背叛陛下的事情,当日前往大漠,是为陛下分忧,几经生死,才回到邺城。若没有忠心,臣妾可以留在大漠,何必千里徒徙回到这里。”我淡淡地说。
  “朕问不是这个,朕问的是你和段少卿!”他更生气了,捏得我一时喘不过气来“你和他到底有没有?”
  “陛下,臣妾说没有,您信吗?”我咬着牙。他没有说话,却十分暴怒。
  “陛下有一颗帝王心,帝王喜怒不形与色,不会全信任何人,您信过我呢?”我一个字一个字得说,“与帝王而言,忠诚是第一重要的。你要臣妾和公子的忠诚,臣妾给了,您却不能相信。”
  他松开了手,久久地凝视我,“与朕,你只有忠诚吗?”
  我不敢答话,他沉默地看着亭外的大雨,喃喃道,“原来只有忠诚。”
  风吹的急切,雨水不断的往亭内打,我们站在亭内沉默地看着湖面上,在狂风骤雨中翻滚挣扎的荷花。
  “你说朕把你当成秋后的团扇,那你把朕当成什么了?”他轻声地说,像是问我,又像是问自己。
  我无言以对,雨水已经打湿了衣襟,斑斑点点,像是谁的眼泪。
  他走了,走前留了句话,“是朕有一颗帝王心,还是你?”他大踏步的离去,我坐在湿冷的回廊上,头一阵阵眩晕。
  我呢?我信任过他吗?
  那雨下了一整夜,天亮时湖水已经涨到与水榭平齐,抬眼望去,满湖残荷在湖中荡漾,远处层层宫殿的檐角滴下水珠,映照在阳光下,七彩斑斓,如宝石璀璨。风吹过檐角的金铃,丁零响个不停。
  我坐在回廊上睡着了,梅雪见拉不回去我,在我的身边撑起一把桐油纸伞,我让她回去,一个人坐在回廊上看着雨,疯狂的下,下在心上。
  我感染了风寒,在这暑热的天气里,只能卧在床上,躺在厚厚的被子下面,御医说,是不可再受风。
  一些品级较低的妃嫔过来探视,言语十分客气,都叫我保重身体,胎儿为重。少不得客套一番。几次来回,原本头就眩晕,此番更痛了。我正想小憩一会,却听见外面来报,说是王美人来了。
  王美人,送我麝香的王美人。我令梅雪快点上麝香,又命人请她进来。她进来了,袅娜万分,脚步轻盈,远远就可见到她的笑脸,十分亲切。仔细看她模样,尖尖得下巴,一双杏眼,眼角下有颗泪痣,看上去是个美人坯子。
  “姐姐可大安了?”她笑盈盈的坐到我身边来,话虽对我说,却瞟了一眼,安放在桌子上香炉,那炉子里烟气袅袅,正是浓郁的麝香味。
  “尚好。”我摸了摸头,“谢妹妹关心。”
  “妹妹一向很想与姐姐亲近,可却总不得机会,上回病了,一直想来瞧瞧姐姐,皇上却下旨不让我们打扰妹妹清修,如今可算能见着了。”她握着我的手,笑得十分甜。
  “听妹妹的意思,我应该多病几次,也好方便我们姐妹见面。”我抽开手,亦笑道。
  “妹妹失言了,妹妹不是这个意思。”她忙捂住嘴,“妹妹希望姐姐每天都身体好好的,这样皇上也不担心了,我们做姐妹的,也能沾点姐姐的福气呢。”
  我抬起手,做出疲惫的样子,她见状忙笑道,“妹妹不打扰姐姐休息了。
  王美人走后,我让梅雪去请皇后,让几个小宫人拉上帘子,准备热水,又弄了些朱砂化在水里。
  不几时,王美人被带回倚月阁,正对着的是皇后娘娘的怒容和在床上病恹恹将死的鄢美人。
  王美人十分惊疑,皇后冷冷地拍了下桌子,“王美人,你可知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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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1-6 15:26:40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江苏省南通市 电信
(八十六)毒酒

王美人吓得扑通跪在地上,“娘娘,臣妾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皇后把桌上的麝香一拍,“麝香滑胎,你父亲是医官,你敢说你不知道?”

王美人吓得全身乱抖,不敢说话。皇后继续道,“你好生歹毒,知道鄢美人有身孕,故意送这种滑胎之物,如今鄢美人滑胎,你死罪难逃!”

“怎么可能!”王美人惊呼,“鄢美人不是没有身孕吗?”

一片死寂,王美人喊完,自觉失言,瘫软在地。

“你是如何知道鄢美人没有身孕的?”皇后娘娘站起身来,走到她面前,“这宫里上下都知道她有孕了,你为什么这么说?”

“是,是陈御医告诉我的。他说,鄢美人根本不在宫里。”王美人花容失色,面色惨白,“我想,鄢美人回来了,如果有身孕,那就是死罪。”

“所以你收买了陈御医?”皇后娘娘接着问道。

“是的。”她低下头去。

“那你既知道她没有身孕,为何要送麝香?”皇后翻开那盒麝香。

“我是怕人怀疑,怕人知道我栽赃的,所以故意送滑胎之物。”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很好,你怕人知道你其实知道实情,送这物件让人以为,你绝对相信鄢美人有喜,并且心生恨意。何况你知道她根本没有身孕,绝对不会滑胎,你也就很安全,你想的很周全啊。”皇后抬起她的脸,“真没想到,我邺宫里还有你这样的人物。”

“皇后娘娘饶命!鄢美人饶命!我下次再也不敢了!”王美人哭的梨花带雨,惹人怜惜。

“王美人心中妒恨鄢美人,送滑胎之物,造成鄢美人流产,罪大恶极。来人,带下去,堵上她的嘴,别让她惊了鄢美人休息。”皇后的眼神冰冷残酷。



鄢美人小产的消息传遍后宫,与此消息同时流传的,还有王美人死亡的讯息,因为嫉妒,她谋害帝裔。据说死状十分可怖,口中流血不止,她的舌头被割去了。

此事并没有给我带来任何好处,我除了躺在床上装病外,束手无策。皇上再也没有来倚月阁,听梅雪说他每日都去德妃那里。

这年的端阳,我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的湖水拍岸的声音,倚月阁里面静悄悄的,梅雪奉命去了皇后那里行礼,所有的宫女宫人都被我打发去别处玩了,过节是他们最喜欢的日子。

实在躺的寂寥,悄悄起身打开窗户,清凉的风扑面而来。我往窗外探看,湖边的树上挂满了各色吉祥符,湖中的荷花渡过了那夜的暴雨后,开得更加娇艳。

“美人不卧床休息,站在这窗边吹风,担心落下病。”身后突然传来一句阴森森的话,吓得我一激灵,转头看去,竟然是王丰收!他的脚步如此轻,竟然听不到任何声音。

他手里托着个托盘,放在我的桌上,“皇上赏美人的端阳果品。”端阳节,无论是每个宫里都会收到皇上的封赏,以示同庆。只是这种事情一向都是由小宫人做的,这次怎么会是王丰收亲自送来,叫人好不疑惑。

“美人多多保重身体,此次美人万幸,只是滑胎,丢了麟儿,下次不小心,可别丢了性命。”王丰收的话阴森恐怖,似乎除我而后快。

“多谢提醒。”不愿意与他多言,此人看上去并非良善之辈。

他嘴角浮上一丝笑,我看得十分不快,正想出言讥讽几句。梅雪走了进来,见我站在窗边,慌忙跑了过来,“美人,你现在不可落地吹风,快躺下。”

她扶我上床,又谢过王丰收,送他出门。回来后,神色凝重地告诉我,皇上放了杨国忠。只贬为庶民,抄没家私。

我咬住嘴唇,心里一阵凉意,半年,出生入死换了这么个结果。

梅雪说,德妃带着儿子一直跪求皇上放了杨国忠,她跪在上阳宫外整整两天,以致小皇子中暑,皇上心软了。

他心软了,他算什么皇上,他的帝王心呢?天下,他连天下都不要了吗?

我忿恨不已,抓下头上的银簪,丢了出去,“当”的一声落在桌上的赐酒壶上,梅雪忙过去拾那根簪子,却惊得对我说道:“酒里有毒!”

我走过去一看,那支银簪发黑,确实酒中有毒,是剧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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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1-6 15:26:44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浙江省温州市 电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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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1-6 15:29:16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江苏省南通市 电信
(八十七)毒心

  他要毒死我吗?我坐了下来,看着桌上的赏赐品,无数心念闪过。莫非他是想趁这个端阳赐节礼的机会,表示赐死的意思?否则怎么会让王丰收亲自来?王丰收说的那些话是不是有所指?
    “美人,美人”梅雪在一边急切的摇我,我恍惚地问道:“怎么了?”

“你脸色好难看,”她有点吓坏了,端起铜镜让我看,我看着镜中的人,面如死灰,如将死之人。

“我没事”我摇摇头,扶着她站起来,脚软得无力,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我回到床上,对梅雪说,“我躺一会,不要让人打扰我。”

梅雪慌乱得点头,又问道:“那些毒酒怎么办?”

“你就放在那里,别动。”我无力地挥挥手,心底的恨意一重重,他放了我千辛万苦才抓到的杨国忠,说什么我把他当成什么,明明是他把我当成了秋天的团扇,用完就丢,我还以为他伤了心。他转身却要毒死我,毒死我。帝王心,帝王心,这才是帝王心!天下最狠毒莫过帝王心!

你不就是想要我死吗?我坐起身来,走到那杯毒酒面前,一饮而尽。



我睁开眼时,梅雪激动地掉下眼泪,“美人,你可算活过来了。”又忙擦掉眼泪,对身后的人道,“美人醒了,快去回禀皇后娘娘。”

旁边几个御医疲累得笑到:“可算是醒了,按那个方子再吃几次药,就可大好了。如此,臣等就告退了。”

梅雪忙令旁边的小宫女拿几锭银子分送给御医,“各位大人,我们美人多谢各位,如此些许意思,不成敬意,还望各位笑纳。”

“梅雪姑娘,你如此折杀老臣们了,原本就是老臣们得份内之事,再者陛下下旨,我们不敢不遵啊。也是美人命大。我等愧不敢领。”御医院为首的御医说到“告辞。”

我觉得喉咙火烧一样,干哑得说不出话,梅雪忙令小宫女送茶水,见我喝得困难,又落下眼泪,“你怎么这么傻呢?连命都不要了。”

我笑了笑,伸手擦她的眼角,她示意小宫女们退下,扶我坐起,端上汤药亲自喂我,边向我说这几日发生的事情。

那天倚月阁乱成一团,十几个御医一起赶到这里,为我诊疗,灯火通明直至天光大亮。都说命悬一线,怕是不中用了。

皇后娘娘很关切,每日派人定时来探看,还细细追问了毒酒的来源。各宫的妃嫔们都被严禁靠倚月阁,御医们则日夜不停轮番值守,御药房里药炉日夜忙活不停,人参、灵芝、长寿草,各种解毒的汤剂不断的端到倚月阁。如此这般三日,才见我缓了过来。

我一口口咽下苦涩的汤药,并不说话。死亡,再一次面对死亡,是我自己选择的。

“美人,说句不该说的,你也太冲动了,也不问毒酒的来源,就自己喝了下去。人都说,蝼蚁尚且偷生,你怎么会寻死呢?再说,那毒酒明明是别人陷害的,不是皇上赏赐的,你要是死了,那皇上岂不是冤死?”她见我不语,接着说“这几日,皇上大发雷霆,所有经手过赏赐品的宫人都抓起来,严加审问。皇上每天都在人少的时候来看你,问御医你的情况呢,他怎么会让你死呢?美人,你怎么笑了?”

我笑了,不知道为何,突然觉得很高兴,与心底里面感觉到无比快乐。我让梅雪打开窗户,散散这满屋的药味。满湖的荷花香扑面而来,顿时神清气爽。



转眼一个月过去,我再也没见过皇上,听宫人说,我醒来的那日,皇上快到倚月阁的时候,听到我醒来的消息,就折返回去了,再也没有来过。

据说那个下毒的宫人是个御膳房的小宫人,其供认得的理由是,当日其实想毒杀的并不是我,而是另外一个刻薄的嫔妃,只是王丰收端错了东西,才送到了我这里。

我听完这些,只轻轻一笑,这些人,真会敷衍。他一个小宫人,哪里来的毒?为了一顿责打,就投毒弑主,实在好笑。宫里刻薄的妃嫔多了,每天又有多少宫人、宫女遭受责打辱骂,如此轻易就弑主了?再者,他是御膳房的小宫人,平日后宫难入,他如何被后妃责难呢?

我想起王丰收,一定是他。梅雪告诉我,此人是死去的王美人的表哥,联想到他的升职,陈御医离奇的自杀,说我怀孕之事,说不定也是他的阴谋。王美人当时不想供出他来,说不定是指望他能救他,却没想到皇后动手如此利落,没给她任何机会。

这个王丰收,一定有很重要的秘密。



很久没有活动过身体了,我突然很想念教坊里面那些女孩子们。我拉着梅雪,一起去教坊,看她们跳舞。

梅雪很兴奋,她没有去过教坊,一路不停的询问关于舞姬和歌女们的事情,到了教坊,眼见着很多歌女舞姬在此练习歌舞,还有琴师在远处伴奏,更加欢喜了。

舞姬们见到我都很高兴,围了上来施礼,我笑道:“不必拘礼,练你们的。”梅雪有些羞怯得想模仿她们的动作,却伸不开手脚,悄悄地伸手踢腿,躲在我身边,怕她们瞧见了。我笑着喊旁边个一个小舞女教她跳舞,她慌忙摆手,“美人,我不会的,我笨。”

那小舞女拉着她的手,手脚并用的教起她来。我穿行在教坊内,依旧的满院飘逸灵动的身影和清越悠扬的歌声,每个人都在竭力练习,以求他日一鸣惊人。

萧声与古琴同奏,一曲清雅婉转的《高山流水》,忍不住随乐而动,袖如流水轻盈而动,指如兰花,袅娜生姿,如高山之上清幽的芝草,摆纤腰,折云手,步如疾风。我是高山峡谷中的潺潺清泉,我是清溪河畔那重高山。我是无所依托的芝草兰花,在狂风暴雨中,逆天而立。

“爱丽珠儿,不愧是西域第一舞姬,不对,应该是你们中原第一舞姬。”突听一阵掌声,转头望去,门外站着个西域打扮的男子倚门而笑,那人竟是疯子宁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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