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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shi_hm

倾城之舞乱后宫——非穿越类宫廷心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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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1-6 15:31:53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江苏省南通市 电信
(八十八)和亲

“你怎么会在此?”我实在难以置信阳关大牢里面关押的囚犯,会站在邺宫里和我说话。

“你不也在此么?”他哈哈一笑,还是那副十分张狂的样子,这时,从他身后走出一位宫人,十分恭谦得说到:“于阗王,陛下在等您,请——”

他点点头,看了我一眼,满脸笑意的继续往前走。



于阗王!他居然是于阗王!

我实在难以置信!虽然是感觉到他有些异常,于阗会所的主人对他格外重视,然而却没想到他竟然是于阗王。

“美人,你怎么了?”梅雪过来扶我,她望着宁利远去的身影,“这人长的真有趣。”

“走吧,我们回去。”我心里十分混乱,怪道庄焕斌不敢杀他,只是关押在大牢内,也不敢虐待他。他是几时跑出了阳关呢?怎么又到邺城?他到邺城来干什么?我记得他说过,他知道前朝的玉玺在哪里。

于阗,这个于阗,是西域大国之一,觊觎中原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此番前来,究竟有何目的呢?

刚才真不该来教坊,被他发现我在这里,若是与人提起,那我出宫之事就暴露了。唉,此事堪忧!

“梅雪,你赶紧去打探下于阗王来邺宫是做什么的。”我当机立断,“我自己先回去。”

梅雪唱诺,便去了。我沿着映月湖慢慢往回走,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要想打探本王来邺城做什么的吗?”宁利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吓我一跳,“你怎么会在后宫里面乱走,不合规矩。”

“规矩?”他哈哈一笑,“你不也去了阳关吗?不止,应该是整个西域。”

心头一紧,正色道:“你想干什么?”

“放心,本王来邺城是和亲的。”他笑道,“与你们结成友邦,不好吗?”

“如此,那要恭喜于阗王了。”我笑道。

“听说前朝有个绝色的公主,可惜已经死了,当今圣上没有公主,本王只好娶个寻常女子了。”他的话让我心惊肉跳。

“不论是什么女子,只要有利两国邦交,就是好事,西陲平定,百姓也能安稳生活。”我淡淡说道。

“说得不错,”他点头,看着远处道,“那个宫女是你身边的人吗?”

“是的。”微觉奇怪,怎么会突然提到梅雪。

“她叫什么?”宁利接着问到。

“梅雪。”我还是回答了他。

“梅雪,梅开如雪,好名字。”他笑着走了,“我去见圣上。”



回到倚月阁后,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来。一直回想在阳关遇见他时的种种事情,还有那个神秘的于阗会所。

“皇上有旨。”王丰收举着圣旨来了,“今有梅雪形容袅娜,性情温婉,上甚喜悦,收为义女,封为安宁公主,嫁于阗王,不日启程。钦此。”

四下皆惊,鸦雀无声,谁也想不到,竟然会是这样的圣旨。王丰收把圣旨递了过来,“接旨吧,安宁公主。”

梅雪茫然地接过圣旨,看着我,“美人,这是怎么回事?”

“安宁公主,您即刻准备吧,皇上的赏赐会陆续送来,后天就要出行了。”王丰收丢下不冷不热的一句话。

王丰收走后,梅雪拿着圣旨看着我,“美人,奴婢怎么会封公主了?还要嫁到于阗?”

“别自称奴婢了,今日起你是公主了。”我笑了笑,心里明了,这是宁利的主意,深深的悔恨。

“于阗是哪里?是在西域吗?那里是什么样子的?”梅雪看着圣旨,“美人,那个于阗王是不是就是今天我们碰到的那个?”

我默默点点头,安慰她,“放心吧,于阗是个很美的地方,那里盛产美玉,瓜果丰盛,鲜花四季不败,人们信仰佛教,很温和友好,你到那里,会更好,没有那么多是非,又贵为王妃,以后不会有人欺负你了。”

梅雪怔怔无语,被封为安宁公主,又和亲到于阗,这是她此生未曾想过的事情。与她而言,这是宫里女人最好的出处。

我摸摸她的脸,笑了笑:“你不是喜欢唱歌跳舞吗?于阗人个个能歌善舞,你可以和他们学的。”

“可我舍不得你。”她有些惶恐,“我从来没有去过那么远的地方,西域,那么遥远的地方。”

“不用担心,我不也去过了吗?再说,你这次嫁过去,还会有送亲的队伍一直送到国界边。外面的世界,不必邺宫差的。”我开始翻找有什么可以送给她的。

“是吗?”她还是有些不安,收到喜讯的各宫的女人们又来道喜了,恭贺梅雪成为第一位公主,又马上要成为王妃。宫女们也十分艳羡,纷纷来道喜祝贺。她们做梦都期待着自己能有这样的机会,飞上枝头,哪怕这个枝头远在千里之外。

“听说这个倚月阁是前朝公主住过的,怪道如此有福气,居然在这里飞出一位公主来,”李昭仪笑道,“安宁公主,你就是有福气,转眼之间要成为王妃了,这宫里无人不羡慕呢。”

梅雪笑道:“昭仪娘娘折杀奴婢了,奴婢只是运气好而已。”

“哎呀,你可别再自称奴婢了,如今你贵为公主,比我们这些人都尊贵多了,”李昭仪瞥了我一眼,“要说奴婢,某些人现在可是不能再拿主子的身份了。”

我看着窗外的荷花笑而不语,这些人也不是省油的灯,皇上一个月没来,即使表面一切如故,她们也嗅出味道来了。

“可不能这么说,美人待我,一向亲如姐妹。我这一走,还真舍不得呢。”梅雪正色道。

李昭仪有些尴尬,忙又说道:“听说于阗虽然是蛮荒之地,却盛产美玉,你可别忘了我们。”

梅雪笑道:“岂会,邺宫也是我的娘家,宫里的人都是我亲人。”

至下午时,皇上赏赐的陪嫁之物全搬了过来,与梅雪过目。二十只红漆木箱,装得是新制的各色衣服、腰带、靴子、珠宝、绫罗绸缎、首饰、胭脂、香料、锦被、皮袍。又有几十只箱子装的是瓷器、绢巾、银器、一概日用品。梅雪很兴奋,她已经渐渐适应了自己的新身份,她对我说:“从未想过,我会有这么丰盛的嫁妆。”

我看着那些箱笼,心里却有几分惆怅。十二岁时,母亲开始为我准备嫁妆,那时节,母亲说,“我们端平的嫁妆,要精挑细选,件件精品,不可仓促而行,我的女儿要最风光的出嫁。”

未等这些箱子装满,一切都结束了。连同她的性命和我的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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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1-6 15:35:46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江苏省南通市 电信
(八十九)婚典

我坐在水榭,迎面吹来徐徐凉风,如此惬意。仿佛年幼的时候,常常在这里画荷,母亲有时会亲自来指点我的画作,疏密有间,近处细勾勒,画得太满不好,远处留白,此处无物胜有物。

我让小宫女拿来纸笔,就对着这一湖荷花,细细勾画。蘸笔,挥毫,泼墨,点朱砂,画这接天碧浪,映日荷花。

梅雪静静站在我身边,看我画完,对我说道:“美人,这幅画是送我的吗?”

我点点头,她看着画笑道:“真好看,这映月湖,倚月阁就在画中了。美人,我们就要分别了,我知道美人,不是寻常的女子,只是深宫凶险,若是想守住秘密,还是需得装得像。以后梅雪不在,万事小心,千万爱惜自己。”

我有些哽咽,“放心,我不会再画,这幅画是送你的,你以后想我们的时候,就可以看看这幅画。”

梅雪把画收了起来,“我现在要去皇后那里谢恩了,美人你等我回来。”

“去吧。”我点点头,“我在这里坐会。”



吩咐小宫女收拾起纸笔,心里划过一丝凄凉,如今想尽情抒发胸臆也是不可能了。鄢青漪只是个大字不识的舞姬,画画那不是鄢青漪该会的事情。

很怀念,少不更事时。

我闭上眼,依坐在回廊上。梅雪也要走了,又只剩下我一个人了。也许我天命如此,靠山山高,靠水水深,靠柱子柱子空心,他们都一个个离开我,只留下我在孤身一人,苦苦挣扎。也许那年,我不该逃,就死在邺宫里,和母亲在一起,现在也不至如此孤独。

“这映月湖的风景不错,”是皇上,“朕看你每天都在这里,不厌烦吗?”

“臣妾见过圣上。”起身行礼,收了悲戚,不可忘了身份。

“不必,朕来看看你。”他的语气有些讥讽,“朕很想知道,你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

“臣妾不过一介凡俗,”我不知他有何用意。

“可能你不是一介凡俗,朕才是,朕从来都没看透过你。”他淡淡地说,“于阗王宁利指明要娶梅雪,又说,你对他有活命之恩,见你们主仆情深,请求朕让你为梅雪送亲。”

一席话如惊雷劈过,宁利是什么意思?他为何要这样说?

“朕不得不答应,朕不能让人知道朕的后宫里面的妃子居然能出行在外,”我不敢答话,此事真是十分荒唐。

“今日朕来不是问你罪的,朕想看看你,想听你亲口说说你的西域之行。向阳、杨国忠、段少卿、宁利,他们每个人都提到你,说法都不一致,今日朕想听你说说。”他坐了下来。

这么久以来,他未曾问过我,我以为他早就不想提起出宫这事。见我沉默,他又道:“朕保证今日绝不发火。”

我深吸一口气,从出宫之日开始说起,路上所遇,所见,所经历过的种种事情。被追杀,被困,被抓入囚牢,所承受过的委屈,所经历过的危险,边关变故。直说到天黑,他一直静静听,神色不定。

待我说完,他一把抱紧我,半晌说到,“朕对不住你。”我的眼泪刷得落了下来,哭得很伤心。一直埋在心里深深地委屈,尽情地哭了出来。

“明日你去送梅雪,朕不会让你独行,朕派禁卫军护送你,你不会一个人。”他用力抱紧我,悔恨得说,“朕不该不信你。”

他问及那尊玉狮是何时从阳关送出来的,大概是何样子。我细细描绘了一番,他若有所思,“是送到相王府的吗?”“是的。”我点头,“不过也许途中耽搁了,也未为可知。”

那天我趴在他怀里哭了很久,直到梅雪回来,方才停了。一夜未眠,为梅雪打点嫁妆,也为自己打点行装,少不得,还要走这趟老路。我叹了口气,我只怕和那行商同命,不停的奔波在西域和邺城之间。梅雪很高兴,她觉得有我在身边,她会安心许多。

整个倚月阁挂满红妆,打扮的喜气洋洋,四更天时,我亲自给梅雪上妆,绣五彩金凤的大红霞帔,佩九翚四凤冠,画柳眉,点绛唇,涂丹蔻,束纤腰,踏红鞋,佩同心双诀。梅雪艳如桃李,似真正的公主一般,她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有几分羞怯。

至辰时,我亲自送她去向皇后皇上拜别。上阳宫上早已铺设一新,地铺红毯,当中设香炉,楼梯两排立着宫人,两边站立着文武大臣,为首的正是相王和张松年。皇上与皇后坐在当中的宝座上。于阗王宁利就站在侧面。

梅雪在我陪同下,慢慢走至大殿,向皇上皇后行礼拜别。梅雪盈盈下拜道:“臣女安宁,今日远嫁于阗,为两国睦和,以尽己力,愿此后两国永结同好。”

皇上点头道,“愿安宁公主所带来的乃是永世安宁。”他看着我,眼里有有几分忧虑,我盈盈下拜,“臣妾定不辱命,送安宁公主出嫁,彰显帝恩。”

宁利上前来,向皇上拜别,皇上点头下旨:“昭告天下,安宁公主下嫁于阗,从此亲睦一家。”

“吉时已到,请公主上轿——”宫人尖细的嗓音回荡在邺宫的上空,梅雪再次拜别皇上和皇后,

坐上凤撵,鼓乐齐鸣,浩浩荡荡的队伍出发了,整个邺宫妆扮成红色,宫人们都穿上了红色的喜服。

邺宫的大门吱嘎嘎打开了,宫外也是一片喜庆的红色,挂满了红缎子,贴满大红喜字,十里红妆。两旁挤满了百姓,都想看看这位新册封的公主是何模样,又想看看远道而来的于阗王是何样貌。

这是邺宫二十年来,第一位出阁的公主。如此盛大的婚事,成了邺城的永恒记忆,于阗王宁利坐在高头大马上,在前面引路,梅雪和我的轿子后是其他的仆妇,以及嫁妆,禁卫军紧随其后保护。鼓乐喧天,一路红毯直达郊外,宁利沿途抛洒银钱美玉,引得无数人围抢,直至多年后,人们谈起这场盛大的婚礼,依然记得那份奢华。

我坐在轿子里面,微微笑了。这是梅雪的人生豪宴,也是我的,我在她身上看到了原本属于我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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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1-6 15:38:44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江苏省南通市 电信
(九十)抢婚

送亲的队伍到了城外,慢慢收敛了喧闹。此行千里,道路不算平坦,轿子换成了马车,所有人行装都换成了方便行路的。于阗王的军队和禁卫军汇在一起,形成了庞大的送亲队伍。

梅雪要求和我在同一辆马车内,我们一同谈笑,日子倒打发的很快。梅雪第一次出远门,从未见过路上种种场景,倒缠着我讲了一路的历史典故。

宁利的马始终在我们马车附近徘徊,开始总觉得很不舒服,后来也就习惯了。梅雪偷偷对我说,“你看他的样子,与我们中原人不同,高鼻子,深眼窝,眼珠也比我们深,开始看上去好吓人,如今看久了,倒觉得……”

“觉得怎么样?”我打趣道,“觉得很英俊是吗?”梅雪羞涩地用葡萄塞住我的嘴,生怕在马车外的宁利听见。

一路顺风顺水,宁利没有任何异常表现,他与我当日阳关所遇见那个疯子的感觉大相径庭,虽然有些放荡不羁,但却十分严明。我总有种模糊的感觉,总觉得宁利来邺城目的不简单,突然要娶梅雪也非常奇怪。虽则和亲是经过大臣们商议过的,但是按常理来说,应该选的是公卿大臣家的女儿,怎么也不会找个婢女,即便于阗人再怎么样不在意身份地位,然而关系到两国和睦,婢女是有侮辱的意义的。可偏偏宁利点名梅雪。回想他说的种种话语,不免又有些忧虑。

关山万里,不几日,又到了玉门关。送亲的队伍,就送到此地为止,此后之路,就是于阗的军队护送了。

我松了口气,总算平安到达,交移了一应物品,任务已经完成。我向梅雪行宫礼,“恭送安宁公主,祝公主与于阗大王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梅雪握着我的手,十分舍不得,却又无可奈何,“美人,你保重。”

“公主保重。”我低晗,她泪眼婆娑地说:“不知我们此生还能不能再见。”

心里微酸,千里之外,异域他邦,故国难回。只怕是此生再难相见了。

正在依依不舍的道别之时,突听卷来一阵沙风,两支精锐的队伍夹击而来,一时人仰马翻,好在两国精锐皆在,瞬间就夹杀在一起,我定睛一看,那为首的竟然是卢怀义!

这支队伍竟然是王司通他们派来的!卢怀义一马当前,破沙劈斩,直冲我们的马车而来,我大吃一惊,赶紧拉着梅雪躲开,只听四面都是喊杀之声,惊心动魄。梅雪从未见过如此阵势,吓的全身发抖,躲在我身后。

我正想安慰她两句,突然有人从后面倒抱起我,一把拽到马上。我惊得连救命都喊不出来,那马上的人一把捂住我的嘴,低声在我耳边说:“别动。”

我一听,竟然是宁利!我使劲扳开他的手,大喊:“你救错了,我不是梅雪。”

他用力捂住我的嘴,又用身体把我死死绑定,冷冷地说:“没错,本王要的就是你。”

全身都僵住了,竭力想要挣脱,却是挣不过他的力气,实在气愤不过,狠狠地用力咬他的手,把所有的愤恨都咬了出来。

咸咸的鲜血流了出来,他全身一抖,毫不客气地用拉缰绳的手直接在我脖子上切了一下,我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来时,躺在沙地里,眼前是漫天的星辰。我爬起身来,只见旁边有一堆火光,于阗王宁利逍遥得坐在火边烤肉,见我醒来,挑着肉笑嘻嘻地问我,“要不要来一块?”

我瞪着他,“你这个疯子,你到底在干什么!”

他吃了一口肉,又掏出酒囊,自在地干了一口,完全不理会我。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会引发两国战争!”我忿恨不已,抓了把沙子丢向他,他忙用身体挡住了肉,嘴里咕哝了一句:“别弄脏了肉。”

真是个疯子!我摇摇晃晃得站起身来,往马那边走,他不冷不热得丢出一句话,“你知道往哪个方向走吗?”

我站住了,我的确不知道身在何处,大漠荒蛮无边,即使熟悉道路的人,也不敢在夜里行路,否则极有可能成为黄沙中的数万枯骨中的一具。

“你究竟有何目的?”我深吸了一口气,走回他的身边。

“我说过了,我的目的就是你。”他悠哉得说,“端平公主。”

“你怎么知道的。”我有些站立不住,索性坐下来。

“我是于阗王,西域发生的事情,我怎么会不知道?”他还是笑嘻嘻的,“玉门关大战,你实在太聪明了。”

“你怎么会知道?”我十分惊异,此事颇为机密,虽然当日是我所为,但是大多数玉门关人都以为是向阳的妙计。更重要的是,玉门关至今是管辖严密,并未通关。

他不答我,却取出一管洞箫吹奏起来,竟然是那首《引良宵》!我看着他,“原来当日你就在玉门关。”

他点点头,收起洞箫,笑道:“你那曲流香舞真是风华绝代。”

“我如今不过只是皇上的美人,寻常舞姬而已,你何必要牺牲两国邦交谋我。”我冷笑一声。

“我从未想过要建立邦交,”他笑道“如果当你只是寻常美人,那慕容白真是个瞎子。天下绝色舞姬何其多,我于阗就有大量国色天香的女子,但是端平公主就只有你。”

“端平只是残貌的亡国公主,你要我又有何用。”我淡淡一笑,“就算你有大曜的玉玺又能怎么样?这天下早已不是大曜的国土。”

宁利淡淡道:“那又怎样?只要将来是于阗的天下就行。”

果然是徐图中原已久,我看着他,他接着说,“慕容白不会和我翻脸的,他不过当你是个寻常美人,他不会为了一个美人和于阗作战。至于你,我要你做我于阗的王妃。”

“你就是个疯子,”我喃喃低语,于阗果然图谋已久。

“做我的王妃,至高无上,难道不好吗?我可以帮你复仇,实现你的梦想。”宁利道,“将来,你可以是这天下的女主。”

“这都是你谋划好的?”真是难以置信,他竟然有此胆略、

“不错,”他点点头,“当日你与公子少卿回凉州时,我就想把你拦下来,但是,不凑巧我的队伍不在身边。”

“所以,你谋划了这场和亲?你怎么知道我是皇上美人的?”我有些想不通。

他笑道,“当日我不幸被庄焕斌抓去,幸亏你帮我通知了阁老。不过,我发现你向邺城通传消息,那个玉狮子我扣下来了。我派人打探你的消息,爱丽珠儿的行踪并不难查,我知道你进了宫,做了慕容白的美人。”

原来如此!难怪那个邺城一直没收到那个玉狮,“那少卿送到敦煌的消息根本没送出阳关,是不是?”

“是的。”他点点头,“你果然聪明。我一点也没有看错。”

“那祁连山的事情,你肯定也是知道的。”大概就是那时候他发现了我公主的身份。

“王司通他们以为在祁连山的事情没人知道,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不但我们知道,柔然人也知道。我们等的就是边关混战的时候,谁知道你把一切都搞乱了,不但玉门关没有支援阳关,而且梁钢和杨国忠的军队也来的太快,我还没来得及撤离玉门关,就到了。”他淡淡笑道,“你还引来了凉州的军队,真是非同凡响。”

“那今日白天卢怀义他们来偷袭也是你事先知道?”我实在难以置信。

“我们离开邺城的时候,就有消息传到了西域,不过我并不知道他们敢这样干,”他大笑道“他们想破坏和亲,倒真是帮了我大忙,让我如愿以偿。”

真是螳螂扑蝉,黄雀在后,想不到这个疯子竟然心计如此之深,胆子如此之大。

我站起身来,仰望头顶上的天狼星,我的方向究竟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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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1-6 15:41:38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江苏省南通市 电信
(九十一)于阗

天亮时,于阗人的军队到达此地,为首的左将向宁利行礼道:“大王!”

宁利点点头,“出发,回酉城。”

“他们呢?安宁公主呢?大燕的人呢?”我急切的问道。

“安宁公主很平安,和大燕的人在一起玉门关内。至于叛贼已经全部剿灭了。”那人冷漠地回道。

全部剿灭……我心里一惊,卢怀义,死了吗?我想起他说过的话,他说愿我为女帝。我对他没什么太深的印象,他却因我而死。

“修书一封给慕容白,就说在玉门关遭到叛党袭击,鄢美人失踪。我于阗王会协力彻查,寻找鄢美人的。”宁利对旁边的人说道。

他牵来一头白色骆驼,示意我坐上去,我看着他,他淡淡道:“你不会想真的死在这里吧?”我扭过头,咬紧嘴唇,一动不动地站着。日头渐高,毒辣的太阳晒了下来,如火一般。

宁利大笑:“莫非你这么喜欢和本王同乘?”他走了过来,我唰得亮出发簪,冷声道:“你走近一步,我就自裁。”

“你真想死?”他淡淡一笑,“死了与你又有什么好处?死了你可以回邺城了吗?”

“我不愿被你利用。”我握紧发簪,对准喉咙。

“何必说的那么难听,”他笑了笑,“本王派人去接安宁公主了,你不希望她有什么事情吧?”

梅雪!我咬咬牙,爬上了那头骆驼。他满意得笑了,上了马,看看拉缰绳的手,笑道:“你的牙还真利。”

大漠,还是那片大漠,数不尽得黄沙漫天,天际之间只有黄色,这是个沙粒的世界,每个地方,都是沙粒,我的身上沾满了沙尘,融为这漫天沙尘中的一粒。灼热的风逼了过来,热浪滚滚,躲都躲不开,让人窒息。就如同我现在一样,无路可逃,只能承受。

我伏在骆驼上,一动不动。真是生不如死!关山万里,何其蹉跎!



夜幕降临时,接亲的队伍与我们汇合了,梅雪见到我,立刻扑到我怀中大哭一场。我留意看了下,来的只有于阗的人,禁卫军一个也没到,心里叹息,他们此刻不知是会留在玉门关找寻我的下落,还是会回到邺城复命。

梅雪哭了一阵后,低声道:“我听那些接我的于阗人说,你已经失踪了,可为什么?”

我摇摇头,把双手一并,做出一付被镣铐铐住的姿势,她大惊,看着我:“你是说,你被……”

我点点头,她不再说话,满脸惊愕的坐在沙地里,看着周围陌生的于阗人。“美人,我们还回的去吗?”

我苦笑一声,此生身不由己,连累了她,安慰道:“放心吧,我会想办法的。”

说的容易,此次凶险非比寻常,又在异国他乡,比起当日在祁连山更凶险万分。何况还要带着梅雪,要逃出这片大漠,真是难上加难!

我正在胡思乱想是悄悄谋杀掉一个小兵,伪装成亲兵,还是诈死呢?宁利走了过来,坐在我们对面,丢下两个水袋,“再过几日,我们就到酉城了。你们就不必这么难受了。”

梅雪恨恨地问道:“你为何要这样做?”

宁利笑而不答,只说“你还真是个美人。”

梅雪脸红了,在火光下映衬下格外娇艳,而我心情格外惆怅。



不几日,到了于阗。于阗,丝绸之路上的明珠,玉的王国。土壤肥沃,气候温润,堪称塞上明珠。两条大河经流至此,让这个沙漠上的王国十分富足,境内桑树很多,丝绸甚多。

我们到了于阗后,一路只觉十分惊奇,我曾听说过这里繁花似锦,却从未见过如此绮丽的风光,花朵都有碗口大小,亭亭而立,红似火焰。高山下一路红花开到底,映衬在瓦蓝色的天空下,格外抢眼。绿草凄凄,河水清亮,微风抚面,夹杂着甜腻的气息,扫尽胸口的郁结之情。

一路所见歌者舞者不断,在采桑时,在织布时,在放牧时,走到哪里,唱到哪里,跳到哪啦。唱得是听不懂的话,有些欢乐,有些悲戚,有些似乎在诉说着温柔得情话。

舞者的技艺很高超,急旋如飞,身若无骨,满头长辫随着舞急速飞转,如千万条情丝一条条缠向你。身上的绸衣,色彩鲜艳,眉眼之间,尽是风情,引诱着每一个观者的心。她们以极强烈的色彩宣告自己的存在,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让人羡慕。

宁利笑着问我:“怎么样?我于阗的舞者,比起你的舞如何?”

于阗不愧为玉之王国,玉石数量惊人,我从未见过如此之多的玉石,不但饮食所用皆为玉器,身上所穿多有玉石,连睡觉,座椅都是以玉为材料所制,所见之人,几乎身上所佩皆是玉石,各色玉器多如牛毛。

玉分五色,白如凝脂,黄如蒸粟,黑如点漆,红如鸡冠,青如碧翠。那日谢夫人赠送给少卿的那块玉石,在于阗也不算什么了。

梅雪自那日后,认了命,不再妄念逃跑,倒也安心的骑着骆驼,一路随行。看到如此多的玉石,不免有些好奇,“美人,你说这些玉石是从哪里来的?在土里埋的么?”

宁利在一旁听见,笑道:“我们的玉是上天赐的,乃是从河里打捞起来的。”

梅雪惊讶得问,“莫不是和打渔一样?”

宁利笑道:“我们于阗国内有一条玉河,此河流到牛头山后,疏为白玉、绿玉、乌玉三河,源头虽是同一个,但是其玉随地而变,所以颜色又不同。每年五、六月,大水暴涨,玉随流而至。玉的多少,由水的多少决定的。到了七、八月水退了,就可以取出来,我们就称为捞玉。如今你们来的时候正好是捞玉的季节,过几日,我们要举行祭奠,开始捞玉。”

“真的么?那能带我们看看吗?”梅雪听的津津有味。

宁利看了我们一眼,爽快地答应了,“当然,我于阗王妃怎么能不亲眼看看这么重要的大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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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1-6 15:44:05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江苏省南通市 电信
(九十二)艾米尔公主

酉城,于阗国王都。此地信奉佛教,城中塔林、寺庙林立,庄严宝相,随处可见被人供奉的佛像。此地繁华不减,众多玉石、绸布店铺门前各地客商往来,一派繁荣景象。歌舞者甚多,皆为浓眉大眼,编着许多辫子,踏皮靴,身着艳丽,十分抢眼,宁利倒说了句实话,此地倾城国色果然不少。

见国王归城,皆拥堵在两旁,与中原两旁全是森森跪下的人,寂静完全不同,他们抛洒鲜花,以示欢庆,还有向国王问好的,此情景令梅雪暗暗吃惊,低声道“这里与我们中原真是不大不相同。”

只听远处急声下令人群撤出通道,只见远处走过来一头白象,象上有座黄金四壁通透的轿撵,四壁挂轻纱,远远只见当中坐着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四下欢呼道:“艾米尔公主!”

白象缓缓向我们走来,只见她身着身着红色绸衣,头戴赤金宝冠,生得娇艳,姿态万端,目光盈盈,似两颗星辰,好生妩媚。

她娇嗔:“哥哥,欢迎回来。”声音婉转,甜似蜜糖。宁利哈哈一笑,“艾米尔,这两位将是我的王妃。”

她的目光飞速的扫了我们一眼,娇声道:“我还以为中原的女子都是美得和画上的菩萨一样,看来也不过如此,哥哥你何必千里迢迢去那么远迎娶中原的公主,我们于阗美女哪个不比她们强。”

四下响起一阵哄笑声,都喊道:“艾米尔公主,你是我们于阗最美的宝玉!”

她不再理睬我们,只对宁利说:“哥哥,为了迎接你回来,我们准备了好几天了,快回宫吧。”

我见梅雪脸色不好,轻轻拍下她的手,“身在异域他邦,少不得要受委屈。”梅雪脸色黯淡,低声道:“我知道,我不该抱有幻想。”

我心里很难过,她是邺宫里长大的女子,原如被冻住的芽苗,好不容易才迎来春天,却又是个春寒料峭的春天。

车马继续向王宫前行,宁利和艾米尔公主在前面叙话,倒不理会我们了。我们像那些蒙尘已久的嫁妆一样被带到了王宫。至王宫内,看到一尊高大的玉石佛像,盘坐莲花台,拈指而笑,像是笑众生。

这座王宫修建在酉城的正中间,四面高墙,内有洞天,于阗人用他们最热爱的玉石尽情装饰这里,各色玉石或整组雕刻,或五色镶嵌,或镂空,精致华美又不落入俗套,形成世所未见的奢靡,相较之下,这一路所看来的华贵玉石器,都黯淡无关了。白墙粉壁上也尽是彩色花卉,走进一看,那并非用笔描绘,乃是用一颗颗磨圆的小玉石颗粒组建而成。地上铺设最低级的玉石料,在中原也算是上等玉料了。宫亦有御花园,这里种植的花卉尽是奇株艳草,叫不上名,只觉得异香扑鼻。

正是盛夏,宫内无数轻纱薄衫的女子穿梭,倒显得我们两个穿的太厚实了,我尚自在,梅雪则面红耳赤,羞涩得不敢抬眼。

我们被安顿在偏殿,又有两个侍女来请我们去洗浴。跟着她绕了好远,进了一个金碧辉煌的房间,里面竟是一个大汤池,水色清澈,似有微微热气,两位侍女请我们宽衣,又跪在水池边把早就准备好的鲜花瓣往池中撒,不一会水面上就浮起一层花瓣。

梅雪有些害羞,咬咬牙还是和我一起泡到水里,方才脱掉衣服。温暖的水包围着我们,一洗来时尘埃。

“梅雪,你还想回邺宫吗?”我轻声问道。

梅雪不答话,只默默的捏着花瓣帮我洗头,我笑了笑,女人的心里种下了一个人,便只有他,整个世界只是他。

洗浴完毕,我坚持不肯换于阗人的衣服,只身换上红色描金粉彩芙蓉朝服,绾青丝,戴赤金芙蓉冠,我在脸上画了一朵芙蓉,梅雪穿上了公主的盛装,明艳动人。在这里,我们代表大燕,代表中原。

晚宴在正殿举行,出席者都是于阗的王公大臣,阵势慑人,两排站满了人,宁利坐在当中的玉石宝座上,他的左下角坐的是艾米尔公主。

我们进殿时,我察觉到梅雪有点发抖,我捏了一把她的手,对她鼓励得笑笑:“放轻松,你是大燕的公主,他们都不比你高贵。”

梅雪深吸一口气,走在我前面,那一刻她高贵动人,不怒而威,不笑似笑,整个大殿被她的气势所慑,宁利站起身来,邀请我们入席,我看他眼里,尽是惊奇。

宁利干咳了一声,想起自己该说什么,“我们今日在此为中原的两朝公主接风洗尘,为两位即将成为我王妃的公主干杯!”他的话音刚落,整个大厅一片死寂,两朝公主?人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做何答。

艾米尔公主站起身来,瞪着眼睛问道:“哥哥,你在说什么?!”

宁利微微一笑,“欢迎大燕的安宁公主和大曜的端平公主。”

梅雪不可置信地看着我,我站起身来,冷冷地说到:“大王,端平已死,我是大燕皇帝的美人。”

此言一出,艾米尔直接冲了下来,“她是大燕皇帝的女人!哥哥,你疯了吗?你要娶她?”

宁利笑道:“不错,这两位公主,我都要娶。”

这场接风宴彻底变成了一场闹剧,原本应该向大王表示祝贺的群臣们也不知道从何说起,艾米尔公主当场翻脸,直接撤席而去。梅雪一直被我是大曜公主的身份所困扰,食不知味。我对着满桌子鲜果和鲜花制作的菜肴,愁绪满怀。

整个宴席就宁利一人非常快活,连声叫上酒,舞姬们快上来。只见整个酒宴,就只有歌舞声和宁利拍手叫好的声音,连窃窃私语的声音都没有。大家各自默默地吃着东西,眼光不停的在我们身上扫来扫去,更多的是停留在我的身上。谁也不知道,他们的国王是怎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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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1-6 15:46:41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江苏省南通市 电信
(九十三)祭玉大典

宴席散后,我们回到偏殿,坐在殿外的亭子内纳凉。正值夏日,晚风习习,星光熠熠,我们依坐的亭边,屏退了左右。

梅雪缄口不语,我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索性主动说到:“我的确是大曜端平公。”

梅雪低头道,“原来美人才是真正的公主。”

“是又怎么样呢?我是落魄的公主,你才是大燕的公主。”我淡淡地笑。

“我不是,我只是个宫婢。”她幽幽的叹了口气,晚风吹过,她的一缕头发落了下来。

她抬起头看我,叹道:“我出生寒微,从未能像你一样,有良好的教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作为一个公主,我除了这个身份外,什么都没有。”

我指着她头上的公主冠,说:“同样都是黄金,你头上的那个就是代表公主,我头上的只代表美人。只因为身份不同,它们的地位也不同。身份,是最重要的,否则即便你再通晓百家,学富五车也没用。你在邺宫里那么久,怎么会不懂这个道理。”

“你是,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是大燕的安宁公主。”我走过去帮她绾上头发,“你在这里,在大燕,在任何地方,都是安宁公主,谁也无法否认。”

梅雪幽幽地吐了口气,“如今我都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你好。”

“我还是大燕皇帝的美人。”我笑了笑,面朝东面,“我一定会回去。”

“美人,你是大曜的公主,皇上,他知道吗?”她有些犹豫。

我沉默了,我至今依然不清楚他到底知道不知道。她见我不语,接着说道:“美人,你进宫是为了什么?”

我转过身,走至亭边,抬头仰望着天空。从我被迫毁容出宫的那日起,我一直都期待着有天能回到邺宫,去看看那个攫夺我的一切,把我推入地狱的人是怎么样的。当年倚月阁内的羞怯弱冠少年,为何能狠下心,带着大军直入邺城,血洗邺宫。地狱罗刹,亦不过如此。

当我回到邺宫时,看到的那个慕容白,已与记忆中大不相同。他多疑,敏感,对任何人都不曾信任过,只是他那日酒醉后说的那句话,一直在我脑海中回荡。

“两位公主在此纳凉,觉得我们于阗如何?”月影花丛下只见一个身影远远地走过来, 是宁利。

他笑得很开怀,“我们于阗的王宫比你们邺宫要华丽的多。”

梅雪见他来,忙扭过头,我冷冷地说了句:“大王深夜造访,有何指教?”

宁利坐了下来,仰头看天,“你觉得我们于阗是玉门关吗?”

我微微一怔,不知道他提玉门关是何意,他抬起头接着说:“我不是向阳,你就死了逃出去的心吧。”

我咬紧牙,的确这里远比玉门关难有突破。语言多有不通,亦无人可相帮,“多谢大王提醒。大王深夜来此,就是为提醒我们的话,请回吧。”

我和梅雪转身往回走,刚踏了一步,却听到宁利说“王猛死了。”

我抖了一下,全身定住了,“不可能。”

“他夺了嘉峪关,和梁钢死战多日。可惜啊,他这人太轻信了,居然让庄焕斌进了嘉峪关,庄焕斌是什么人,你应该比我清楚。他见城关难守,就趁王猛不备,杀了王猛,献了嘉峪关。”宁利每个字都比最锋利的钢刀刮过我的身体还要痛。

头一阵阵眩晕,心口一阵刀绞,我站立不住,眼前一片漆黑,只隐约听到梅雪的惊呼之声。

醒来时,天已大亮,梅雪守在我的身边,帮我擦汗,见我醒来,舒了一口气,“可算是醒了。”又问我,“要不要喝点水?”

我抓紧她的手,连声问:“宁利呢?宁利去哪里了?”

她忙安抚我,“于阗大王回去了。”

我挣扎着要起来,我要问问宁利,他说的是真是假。梅雪见拉不住我,幽幽地说:“你就算是知道了又能怎么样?我们现在是于阗的囚徒。”

我松了手,是啊,是又能怎么样?不是又能怎么样?我自身难保,我又能怎么样!我抱着梅雪失声痛哭。



过了几日,于阗王宁利派人来通知我们,今年的祭玉大典定在七夕,邀请我们参加。我自到于阗以来,一直郁郁寡欢,梅雪很心疼,今日听说有此祭奠,竭力劝说我参加。我见她强作笑脸的样子,知道她亦不快乐,那个艾米尔公主时常借故羞辱我们。她一一忍辱,这里并不邺宫强多少,即便她的身份已是公主,在远离故土的千里之外,无人为她撑腰。

打叠起精神,我决意要为王猛穿孝衣,只身素白。幸好此地与邺宫不同,邺宫的规矩森严,除有国孝,否则是不允许穿白的。脸上懒懒地得勾了两笔,在额上贴了一朵花钿,头发一应绾得高高的,斜插一朵芙蓉花,以示我是美人的身份。梅雪照例按照公主的身份打扮,以示隆重高贵。

出了王宫,艾米尔公主的大象又引起一阵轰动,她今日打扮的格外漂亮,非但头发上戴满了各种珠宝,全身亦妆点上了大量的珠玉宝石,阳光之下,全身闪闪发光,如天上的仙女踏入凡间。梅雪和我的车辇远远跟在她和宁利的身后,满耳听到的都是关于艾米尔公主的溢美之词。

车至城外的玉河边,远远见到远处设了个高台,想来就是祭奠之地。四周早已围满了商贾,百姓,捞玉人。

车置高台,细细看来,那高台亦的以玉石搭建而成,十分华贵。走上台去,见当中铺有一块圆形红毯。上面设四座,宁利坐在正中,艾米尔公主坐在左下,而我和梅雪坐在右下方。

祭祀开始,宁利走上台中,率领众人叩拜天地,以谢玉神眷顾,将玉石从水中送出,繁盛于阗。

他单膝跪地,手持三柱清香:“阗王宁利再此率众人祝祷天地,感谢玉神,赐我于阗宝玉,繁盛我于阗,愿玉神保佑,使我于阗河中永有宝玉,世代荣享。”

他站起身来,把香插进了香炉,宣布:“请艾米尔公主为玉神献舞。”

艾米尔公主站起身来,走至中央的红毯,旁边的乐师开始演奏弹布尔和冬布拉,琴声欢快,她跳的欢快,随着身体旋转,满身用宝石穿起来的珠链飞了起来,熠熠光辉闪耀,似有佛光照耀,她的舞姿极美,欢快轻盈,如一头小鹿轻捷地飞腾,跳跃。

宁利探过头来,问道:“你觉得她比你的舞跳的如何?”

我不答话,他压低声音说,“如果有她,你觉得慕容白还要你吗?”

我抬头瞪着他,这个疯子!他难道还想把自己的妹妹嫁到邺宫?他见我瞪她,笑得更开心了,“你若脸上没有伤,可能比我的妹妹漂亮,可惜你只有半张脸。”

“既然大王决意如此,我只想问大王,您打算叫皇上父皇,还是妹夫?”我笑得狡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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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1-6 15:49:15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江苏省南通市 电信
(九十四)王猛之殇

“哥哥,你有没有看我跳舞?”艾米尔公主已经舞毕,娇嗔地拉了一把宁利,又瞪了我们一眼,她一向是瞧不起我们的。她觉得梅雪不过是一个宫女受封而已,至于我更不用说了,国家都亡故了,还算的上什么公主,而她才是堂堂正正得的公主。

宁利笑着说:“自然,我刚还在称赞我妹妹的舞,跳得绝世无双。”他站起身来,走下高台,走到旁边的河里,在正中拾了一块凝脂般的美玉,走回台中,高高的举起,大喝道:“今年的捞玉现在开始!”

两旁暴发出一阵喝彩声,只见早已准备好的捞玉人,走入河中,开始捞玉。那河床之上碧绿、雪白、绯红、墨黑等各色玉石混杂着平铺。捞玉人或三十人一组,或者二十一行,并肩横截在河上,赤脚踏石而行,遇见有玉石,就用力用脚踩,拾取后,岸边有专门的兵丁敲锣,旁边的官员即画一点记号,等到最后出水时,按所采玉的数量来取每日酬劳。

正看的热闹,上下围观者不计其数,有些商贾当场会购买所看中的新玉,只见这边有捞玉者,那边有购玉者,银钱哗啦进入了一个大木箱内。亦有看不上这些,专等奇货的,准备了银钱或者等价的竹签。那竹签一根表示一千银,看中什么,即刻下签订玉,之后可以凭签兑换。一些人已经开始讨论起今年玉的成色,丰产与否,玉的市价几何。

所有人都被河中捞玉之事所吸引,站起身来,四处打量周边情况,今日戒备虽然森严,但是因是国之盛典,所以百姓居多。我思虑了一番,制造混乱,趁机逃走的几率并不高。

回头时节,却见宁利笑盈盈得盯着我,令我很不舒服,假装没有看到他,继续往河边望去。宁利踱步走来,低声说:“你是不是想着如何混出去?”

“大王不关注河中采玉?”我冷冷地问。

“每年都是一样的事情,没什么意思。倒是你,我从阳关一直关注你,远比这个捞玉大殿有趣的多。”宁利笑得十分得意,他指着远处,“我猜你刚才一直在观察四周情况,不如我来告诉你,这大殿里虽然有不少百姓,但是周围是由精兵把守,围成一个铁桶。你可能想制造混乱,趁乱跑出去。但是,我必须告诉你,你的四周那几个人的任务,就是盯着你。还有那边的陪在梅雪身边的人,你若有异动,他们随时会抓住梅雪。”

我愤怒地看着他,冷笑道:“大王费心了,为我这样一介弱女子,安排如此严密的看守,我还真荣幸。”

这时,从台下走上来一个侍卫,向宁利汇报:“禀告大王,我们抓到了一个细作。”

细作?我微微一怔,宁利挥了挥手,“先押入大牢。”

我抬眼望去,只见几个士兵正扭送一个彪形大汉离开这里,忽见那大汉挣脱了旁边的士兵,往高台边跑,四边的士兵见状,忙抽刀追了过来。那大汉十分勇猛,抱着一个士兵在地上滚了一滚,倒夺了他的兵刃,与旁边的士兵厮杀起来。

众人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厮杀声惊住了,直愣愣得看着大汉,突然反应过来,顿时之间呼喊哭喝之声,乱成一片。

我直直得盯着那个大汉,觉得很眼熟,他直向高台杀了过来,抬起头向我们看了一眼,我登时惊得不能动弹,那人竟然是王猛!

我不顾一切往台下冲去,宁利一把抓住我,冷冷地看着我。台下侍从渐多,渐渐逼近王猛,他势单力薄,渐处下风,眼见那一把钢刀从他身后捅了进去。

“不要!”我大喊一声,泪如雨下。死命挣脱宁利的手,“我保证绝对不会向中原传递消息,不会再逃,你让我下去。”我边哭边说,台下王猛已经倒在了地上,侍从们正准备给他最后一刀,抬出去。

“好。”宁利松开了手,冷冷地说:“我相信你说到做到。”

我飞奔下去,抱紧王猛,泣不成声,“王伯,你为何要来?为何?”

王猛笑了笑,竭力用手摸摸我的脸,却使不上力气,我一把抓住他的手,按在脸上。他轻声呢喃,“馨兰,馨兰……”

他把我当成了母亲,我用力抱紧他,这个男人是为了母亲而来,为了心里一辈子的遗憾而来。我轻声说:“馨兰在此。”

他轻轻擦掉我脸上的泪水,“不哭,踏摇娘。”

踏摇娘,你是我的踏摇娘。我终于明白,他们之间那支舞的意义,泪水早已模糊地看不清他的脸,我轻声说,“馨兰为你跳踏摇娘。你看好不好?”

我轻轻放下他,走上高台上的红毯,为他跳那首踏摇娘。一身素衣染满了王猛的血,一片片红色如同红花开在身上。

我忍住悲声,踏着红毯,边歌边舞。他不顾安危,冒称阳关大将,在敦煌把我救了出去。他在祁连山,为了我的安全,谋划安全。他那么多古怪的态度,只因他恨我是父亲的女儿,他又舍命为我,只因我是母亲的女儿。他让我替他活,过他们向往却从未实现过的生活。

泪水模糊了双眼,我仿佛看见母亲和王猛的身影。看见他们一起学画、下棋、书画、歌舞、品茗,他吹奏,她和舞,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们是世间最动人的画,他是她的良人,她是他的踏摇娘。

待到舞毕,我觉得已经倾尽一生的力气,再也支撑不起。梅雪忙奔过来扶住我,我不敢看台下,倚着她,轻声说,“我好累。”

梅雪扶着我坐到一边,走到宁利面前,跪了下来,“大王,请你厚葬将军。我替端平公主谢谢你。”

宁利的面色凝重,艾米尔公主走了过来,愤怒地说:“这个细作,破坏了祭玉大典!还想厚葬?!”她指着我,“哥哥,我早就说过了,这个女人不吉利,都是她引来的!血洒大典,这是多么忌讳的事情!他们处心积虑的破坏我们的祭典,破坏于阗的国运!那个男人的尸体应该拉去喂狗!”

我站起身来,走到艾米尔公主面前,狠狠地抽了她一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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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1-6 15:51:45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江苏省南通市 电信
(九十五)逼婚

我被禁足了。

那日艾米尔公主勃然大怒,她疯了般撕扯我,我发髻上的花被扯了下来,还想扯我的头发。宁利连忙拉开他妹妹,“艾米尔,艾米尔,你是个公主!”

“她打我!她居然敢打我!”艾米尔公主早已忘记自己的身份,气得浑身乱颤。“把她和那个男人一起拉去喂狗!”

高台之下一片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台上,看着他们心中如神灵纯洁的公主如泼妇般的撕扯我的衣服。

我冷笑一声:“原来于阗公主就是这样的仪态,领教了。”我对宁利说:“这就是你们于阗的胸怀。”

微微整理下被她撕扯的衣服,拔掉发髻上的簪子,任由长发落下,目向四方,身着血衣,一步步迈向台下的车辇。

全场寂静无声,原本将台下围的水泄不通的侍从和士兵们让到了两边,静静地看着我此刻我是大曜的公主,我以最骄傲的公主姿态走回车辇。

梅雪跟着我走下来,进到车内,她抱紧我,宽慰道:“大王说了,他们会厚葬王猛的。”我不说话,倚靠在她怀里,任由泪水一滴滴从眼角滑落。



回到王宫内,我们就被关在了偏殿内。艾米尔公主依旧生气,她令宫女不得给我们送饭,想饿死我们。又大肆破坏梅雪的嫁妆,命令几个人时常故意刁难我们,所有我们要的东西,一律不给。

我握着梅雪的手,歉意得说:“连累你了。”梅雪摇摇头,“我知道,美人你不易,你心里很苦。以前在邺宫,总觉得自己什么罪都受过了,是天下最苦最难之人,如今听你说起那么多的故事,方觉得自己原来都是幸运的。原来我以为做了公主,自然是最尊贵的人了,现在想想,做个公主真不易,须有气势,仪态,智慧,又要能忍得,一寸都不能做错,天下那么多眼睛看着呢。”

我点点头,“梅雪,你很聪明,这个道理你明白了,我就不再为你担心了。”我站起身来,往前踱了几步,推开门,“来,我们不能被饿死在这里,说出去是笑话。”

刚踏出一步,门口的侍卫立刻拦住了我们,“大王说了,不得出行。”

“是吗?你们大王打算饿死我们?”我冷冷地问道。

“你破坏了我们的祭玉大典,论律当斩。大王能留有你们一命就不错了,还想要吃的?”侍从头领回了我们一句。

“我们若是死在这里,你们刚当何罪?”我冷声道:“饿死我们,事关两国邦交,届时你们的公主也不会为你们承担罪责。”

侍卫首领有些犹豫,艾米尔公主远远地走了过来,讥笑道:“莫非大曜会有人来找我们不成?”

梅雪走了过来:“大燕的皇帝绝不会轻饶,全天下都要讥笑于阗,不会再有人与于阗结盟。”

艾米尔公主冷哼一声,转头离开。梅雪对侍卫首领喝道:“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

我们吃完了那两张勉强可以果腹的囊饼,心里很明白,虽然眼下不至于再挨饿,但是终究不能改变我们目前的处境。

可是宁利不好对付,他像防贼一样把我们看管起来,让我无计可施。此人貌似癫狂,心计很深。

梅雪看我焦虑,安慰我道:“美人不要着急,皇上一定会派人来救我们的。”

我苦笑道:“宁利说我失散在大漠,此刻怕是不少人还在玉门关附近找我呢。谁都不会想到,我被他绑到这里。”

“那天在祭玉大典上,我看有不少商人,他们要是能把发生的事情传出去,那皇上应该会很快知道的。”梅雪站起来,却找出纸笔,“美人,你不如宽心,画会画,且当散心。”

我走过去,提起笔,却想起了在祁连山下,第一次见到王司通,他当时正在画骏马图。我又想起了王猛,心里一阵悲痛,这些天我竭力不想王猛,怕忍不住心里的痛苦。

我挥毫,画一幅月下美人图,一名女子在月下翩然起舞,她身后的竹林下,坐着一名男子,面含微笑吹奏洞箫。

门吱嘎一声推开了,宁利走了进来,他走到案台边,看我的画,问道:“你画的这个男人是谁?公子少卿还是慕容白?”

我卷起画,冷冷地回道:“此事与你无关。”

“好,谈点和本王有关的事情。”他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本王很好奇,你是如何把消息传到邺城的?”

“什么?”我愣了一下:“传到哪里?”

“你还要装吗?慕容白亲自率领了几十万大军正往酉城赶。本王实在是没想到,你在这么严的看管之下,还能把消息递到千里之外,令本王十分佩服。”他的脸上虽然带着笑,声音却冷冷的: “端平公主,你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本王一定要娶你。”

我放下手里的画卷,说到:“消息不是我传的,我也没你想象的聪明。皇上就要来了,于阗王现在应该考虑的是如何面对皇上的大军,而不是娶我的问题。”

“你是不是现在觉得很高兴?慕容白为你离开邺城,亲率大军来讨伐我们于阗。”他懒懒得靠在椅子上,午后的阳光落在他身后,看不清楚他的脸。

我微笑着铺开另外一张纸,提笔蘸墨,不想回答他。此时只觉得心里无限欢喜,说到底,谁不希望被人无限宠爱,希望有个人可以不顾一切为她。

“你信不信,本王会先娶了你。”他冷冷地说,“在慕容白来之前。”

我的笔抖了一下,抬头看他,他那张阴晴不定的脸看不出任何端倪,“你身为于阗王,难道还要做强娶这样事情?未免也太失身份了吧。”我强作镇定,落笔。

“你不必激我,本王要做的事情,谁也阻止不了。你就等着成为我们于阗的王妃吧。”他站起身来,走到门外。

我看着纸上那株画歪的兰花,问梅雪:“还有纸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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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1-6 15:55:00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江苏省南通市 电信
(九十六)戏弄

于阗国王即将大婚,迎娶大曜端平公主。王宫里面装点一新,为于阗国最重要的喜事做准备。大红的嫁衣、凤冠送进了我们的住所,连同的还有喜烛等一应婚嫁之物,没有什么稀奇之处。倒是其中一对龙凤佩,由大小两块玉组成,是上好的羊脂玉所制,玉质细腻光润,做工精美,应该是于阗王家御用之物。

我拈起那块玉佩,看了看梅雪,她这几日勉力打叠精神陪在我身边,但郁郁寡欢。我知道她的心思,这婚礼原是她的,跋涉千里,等了那么久,最后却与她无关。

我取下凤佩,走到她面前,帮她系在裙子上,打了个同心结,“这是你的。”她有些惊异,把那块凤佩握在手心里,怯怯地说:“这个不是王妃的吗?”

“是的,你是于阗的王妃,应该属于你的。”我站起身来,“从今日起,你一定要牢记,你是大燕的公主,于阗的王妃。不再是宫女梅雪,你以后绝不可再自觉卑微,不论是谁,都不可轻贱你。”

梅雪有些困惑地看着我,“可是大王要娶的不是你吗?”

我笑了笑,“你忘记了,我是大燕皇帝的美人。我是送你来此成婚的。”

“美人”她唰得站起身来,“你可千万别想不开!”

“放心,我不会做傻事,”我走到窗边,窗外阳光耀眼,葡萄架下,几只蜜蜂忙碌得飞来飞去,甜腻的果香混在宫廷里弥漫的香料中,格外清甜。

远远看见艾米尔公主恼怒地在骂宫女,她对宁利十分不满意,听说几次和宁利争执,要他不要娶我这个不吉利的女人,也不要娶梅雪这样的下贱女人。

宁利断然拒绝了她,令她更加生气。因此最近时常见到艾米尔公主发怒,为些许小事就责罚宫女。以致服侍她的宫女们战战兢兢,都不敢靠近公主。

“梅雪,你知道艾米尔公主提议宁利娶谁吗?”我转头问她,她摇摇头,手里还紧紧捏着那块凤佩,有些欢喜。

“那天,我不小心听到几个宫女议论,说艾米尔让宁利娶她。”我有些想笑,真是疯狂的一家人,哥哥是疯子,妹妹亦不示弱。

梅雪惊得差点落了手里的玉佩,“怎么可能!他们可是亲兄妹!”

我点头,“以前,为了不让大权外落,在些部族是有亲兄妹成礼之事,只是到了今日,即便联姻固权,也绝对不会让亲兄妹结亲。艾米尔的想法,估计不是这一两天了,记得我们刚来时候,她的言行就很奇特,不像是对待哥哥,倒是情人一般。”

梅雪一时难以接受,只看着窗外,喃喃低语:“不会吧,怎么会这样。”

我走回梳妆台前,松开头发,用玉梳梳理一番,插上玉簪。化开胭脂,细细地涂抹,换上大红嫁衣,我现在是待嫁的端平公主,几分羞涩,几分期盼。站在铜镜前,连自己都有些失魂。我曾无数次梦过,自己穿着嫁衣的场景,只是未曾想,会是今日,在于阗。

梅雪见我忙活一通,不知我是何意,“美人,你这是?”

我定了定神,走到窗边,笑道:“怎么样?我的嫁衣漂亮吗?”声音很大,在屋外看守我们的侍从一起转过头来,我索性走到门边,旋身,一个漂亮的姿势定立,又问了一遍:“本宫的嫁衣好看吗?”

两个侍从有些吃惊,不知如何回答,纷纷低头,却又忍不住用眼角偷窥我。我淡淡一笑,又换了个姿势,“比起你们艾米尔公主如何?本宫以后就是你们于阗的王妃,你们的主子,怎么不回本宫的话?”

话音刚落,就听见艾米尔气咻咻地声音:“你算什么主子!阶下囚而已!我哥哥疯了,才会想娶你这样!还想跟我比?你一个毁容的女子,竟然还敢比美?”她从远处走了过来,手里拿着的玉球用力砸了过来。我急忙偏过身,那玉球砸在了门上,竟然砸出了一个坑,跟着艾米尔的宫女们惊叫一片。

虽然我眼下是阶下囚,可若真是嫁了于阗王,自然是未来的于阗王妃,艾米尔若真伤了我,即便宁利不会惩罚她,她身边的人也是逃不掉的。

我轻轻扬起嘴角,“只可惜,大王并不这样想,他非要娶我这个毁容的,不吉利的女人”我走了两步,到她面前,“等我成了于阗的女主人,你觉得你还可以和我这样说话吗?”

艾米尔大喊一声,向我扑来,她身边的宫女们慌忙拉住她,“公主息怒,公主息怒。”

我退回房间,关上房门,说了最后一句:“这块凤佩听说是只有于阗王妃才可以戴的,想不到大王这么早就送给我了。”

门外传来一阵拍打和撕扯的声音,还是那几句:“公主息怒,公主息怒。”艾米尔已经彻底没有了公主的仪态。

我和梅雪相视而笑,真是痛快。

经过铜镜时,我定住了脚,再仔细看看镜中的自己,只怕我今生只有这次机会穿上嫁衣。恍然之间,仿佛年少在邺宫时,曾无数次梦见自己,穿上嫁衣的情景。却从未如此真切过,只是没有梦里那样幸福含羞笑脸。大曜已亡,端平已死,这身嫁衣只能穿在故国的亡魂身上。

慢慢褪了嫁衣,撤了一身红妆,鄢青漪是绝不能嫁给于阗国王的。不论我是端平还是鄢青漪,绝不会任人摆布。

梅雪走过来,帮我穿上衣服,问我:“美人是不是想让我当日的时候替美人出嫁?”

我摇摇头,“我确实像过,不过于阗与中原的婚俗不同,没有红盖头,藏不住秘密的。而且就算我们坚持盖上红盖头,宁利这么小心的人,他一定会确认身份的。即便你替了我去,也不会好过,我亦逃不出去。”

梅雪停了手,有些黯然,“那该怎么办?”

我扶她坐下,笑道:“梅雪,你最近没有从前聪慧了,难道真是情令智昏?”

她羞红了脸,“没有,美人不要取笑我,我怎么可能……他不是好人!我不会……哎呀!”说到最后,她脸红的更厉害了,趴在桌子上不说话。

能风光的嫁给自己所爱的人,是一种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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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1-6 16:03:04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江苏省南通市 电信
(九十七)叛  徒

  艾米尔当天晚上又与宁利大闹了一场,据说吵的十分凶狠,最后宁利不得不令人把她带走。艾米尔公主在走前忿恨得大喊:“我一定不会让你娶那个丧门星进门的!”她为了表示自己的决心,绝食抗议。
  王宫上下鸡犬不宁,上下都在劝和公主。他们都知道,与其说服宁利改变主意,劝说公主更实际点。不过从那天晚上公主行宫里面穿出来的怒喝声和摔打东西的声音来看,他们果然是一对亲兄妹,谁都不肯让步。
  第三日清晨,四个侍女早早得来敲门,手里各端着一个玉盘子,内装发饰、衣裙、珠宝以及胭脂香膏等物。
  四个女子第一次向我行宫礼,“恭喜王妃,贺喜王妃,请王妃换装。”
  我看了一眼梅雪,她低下头,我知道她的心思,只是无可奈何。不愿意又能如何?连死都不自由。我想起王猛说过的话,母亲当年进宫时,也是这样的无奈吗?
  我坐着哪里任由她们摆布,恍然之间,仿佛看见年少时候的母亲,临嫁前与王猛话别,也许还跳了采茶舞,王猛一定提出带她走,可是她如何走得了?鄢家和王家上百口人,岂能不顾?
  出阁那日,她应也似我一般,呆坐在妆台之前,任人摆布。心死了,什么样子都不再重要了,即便再美丽又如何?
  “王妃,你真好看。”给我贴花钿的侍女笑着说,我微微回首看了一眼镜子中的自己,吓了一跳。镜子中的人是个彻底的于阗人,头发梳成了一缕缕辫子,扎上了花朵,斜斜地戴上了顶缀满珠宝的帽子,那帽子上竟然还有一根翠羽,面颊上贴了一对蝴蝶花钿,又在鬓角处画了几朵花,脸上的伤痕几乎看不出来了。手腕上套了一对通透碧绿的翡翠镯子,颈项之间佩上小拇指大小玉石项链。
  身上的衣服也换了,是花色鲜艳的于阗服侍,大朵的红花和彩色的条纹,细碎的宝石穿成了珠链,做成了鲜花点缀在衣裙上,闪闪夺目。站起身来,走了一步,真沉啊!
  梅雪扶住我,眼里有些哀愁,此刻被打扮得如此美丽的人应该是她,却被我夺去了她应有的一切。我抱住她,轻轻在她耳边说:“梅雪,我对不住你。”
  梅雪有些哽咽,“不是你的错。美人,你怎么办?”
  我松开手,袖子里藏的那根素银的簪子戳了我一下,很痛。
  “吉时已到,请王妃出阁。”四个侍女行礼,打开了房门。
  屋外的阳光很灿烂,落了下来,我抬起头,刹那间,我仿佛看见了传说中的佛光。七彩霓裳,佛祖在其中拈指微笑。
  乘坐着白骆驼的七彩轿撵,行至王宫外,接受百姓的欢呼和祝福。是于阗王大婚重要礼俗。
  我坐上那座轿撵,内铺锦缎,四面红纱,华丽异常。轿子在几个人的簇拥下,抬至前殿。宁利已经在殿外等候了,见我来了,骑上了扎着红花的白骆驼,意气风发得下令:“出发!”
  王宫的大门嘎吱嘎吱的打开了,游行的队伍缓慢的向宫外走去,我和宁利在中间,护卫、侍从严密的保护在四周。沿着红毯一路向外,车辇经过那尊大佛时,我凝神细望,不知我刚才看见的那道佛光是否是他的神喻。
  一片欢呼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无数人拥挤在王宫的两旁,比当日我们来于阗时还要多,欢呼、喝彩声不绝与耳,“祝福大王,恭喜大王”“恭祝大王和王妃!”“大王,早点给我们添小王子啊!”无数鲜花和彩绢不断的抛洒过来,欢庆的气氛远比我见过的任何庆典更热闹。于阗的国王与臣民关系如此亲密,世所未见。
  游行过半,只见街心搭了一座高台,当中站着数十名少女,在台上翩翩起舞。她们身着艳丽的舞衣,随乐而舞,向于阗王表示祝福,一派喜乐祥和。
  于阗王妃,也许真的不错,比起邺宫的险恶,此地更简单快乐。梅雪,你一定要在此幸福的生活。
  突然,一个女子从人群中挤上了高台,正惊愕之间,她脱掉外面的斗篷,居然是艾米尔。她穿着一身妖艳的红衣,发间插着一朵红色百合,眉眼隐隐得闪出妖异的光芒。
  宁利见状,脸色沉了下来,“艾米尔,你在此做什么?”
  “为你们祝福啊,”艾米尔笑的邪恶,“祝你和这个不吉的女人,早日把不幸带到我们于阗!”
  鼓乐声停了下来,围观的人们开始窃窃私语,“公主是什么意思?”“不吉的女人?莫非大王今天娶的是当天在祭玉大典上跳血舞的女人?”
  “艾米尔,你下来,休要再胡言乱语。”宁利的声音冷冷地,他微微打了个手势,几个侍从围到高台边去。
  “哼,我没有胡言乱语,我问过菩萨了,菩萨说这个女人是个妖邪,不吉之人,必须用火烧死她!”她瞪着我,目光如刀,想要把我一寸寸杀死。恨得如此深切,是真的爱宁利吗?还是为了怕失去手里的权利?我无从得知。
  “把公主带回宫。”宁利冷冷下令。
  侍从们一拥而上,艾米尔见无可逃脱,大声喊道:“你们不会得逞的!大燕的军队马上就要来了!”
  一言既出,四下皆惊,大燕的军队?宁利瞪着艾米尔:“你说什么?”
  “我说,大燕皇帝的军队马上要到酉城了。”艾米尔笑的张狂,“不错,是我派人引他们来的!”
  “你引慕容白进攻我们?”宁利有些按捺不住,“你是不是疯了?!”
  “彼此彼此,你还想娶大燕皇帝的美人,难道你没疯?”艾米尔冷冷回道:“要灭亡我们于阗的,不是我,是你!”
  “把艾米尔给我带回宫。”宁利下令,“游行结束,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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